第1章 穿越

“本來白養着個啞巴就夠糟心的了,現在還要拖着個不死不活的哥兒。被人退了親是他自己不争氣,關我啥事?我不管,你們誰愛管就管去。”李金原雙手環抱,站在門口恨聲道。

“大哥夫這麽說可不夠厚道,爹爹走的時候不都說好了?你們可是多拿了兩畝地,如今就想把老幺扔給我們?”另一人的嗓音完全不輸給他,語氣中更是滿滿的嘲諷和不甘。

“我難道沒有養他?爹爹當初也說了,養到他成親,這事兒就不歸我們管了。如今是給他尋了好好的親事,他自己搞砸了,難道還要我養到他死?”李金原被噎了一句,又哪裏肯吃這個話頭上上的虧,啐了一口道。

“嗚嗚嗚……”

“說不出話就別煩人!有本事你養啊,自己就是個吃閑飯的窩囊廢,還非要把他當寶貝……”聽得那一串意義不明的喊叫,李金原爆聲道。

“說的也是,啞巴不是和他最好嗎?大哥夫,這事你可不該喊我們來,橫豎當初分家的時候說好了,你既然多拿了地,老幺就該你負責。不說了,我要回去做飯,再晚了,當家的回來又該罵了。”何春南說完,腳底抹油般開溜了。開玩笑,看大哥夫說話的架勢,還想向他們要東西養那兩人呢!也不看看他家的那幾畝肥田,每年多收好幾擔谷子……

“都是你個死人啞巴,誰讓你把他擡回來?死就死在外面好了,非要回來髒了我屋子。快抱着他滾開,不把他扔了,你也別回來了!”原本是叫了老二和老三家的來商量,可是一個來了之後只揀不痛不癢的說,還拿幾年前分家的事說嘴,另一個幹脆就借故不來了。李金原氣得可真夠嗆,何春南還沒有走遠呢,就拿着掃帚就把還抱着弟弟仵在一旁的啞巴趕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啞巴急得快要哭了。弟弟受了傷,又在大路上躺了大半天。現在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再不吃東西,恐怕就要不行了。

他這樣不躲不閃,李金原下手也從不留情,厚厚的掃帚就敲到他頭上。手裏抱着個人,又挨了重重一下,啞巴一個踉跄,差點摔了。

李金原哪裏會放過這個機會,一把将他推出去,順手把門闩栓上,大聲道:“你從哪裏把他揀回來的就送回去,否則自己也別回來了!”

原本養一個啞巴就夠費事的了,現在連好不容易送出門的老幺竟然也被退了回來,李金原是說什麽也不允許的。

終于把人從屋裏推了出去,李金原覺得舒服不少。他先悄悄去裏屋從窗戶看過去,兒子正在用功讀書,似乎沒有聽見方才外面的聲音。他滿意地點點頭,走到外面聽見“咿咿呀呀”的聲音,心情又被破壞了。恨恨地從桌子上抓起中午剩下的兩個窩窩頭從窗戶裏扔出去,道:“叫什麽叫?你要跟他一起,你們就住牛棚去吧——沒有人攔着你。”

說完,他就往廚房裏去了。心裏一邊琢磨着,禾豐最近讀書太費腦了,要給他倒挫點好東西吃才行。

啞巴等了會兒,終于知道不會再有人把門打開。他低頭撿起地上的窩窩頭,那是他中午因為外出沒有吃的。然後抱緊懷裏的弟弟,一步步往外走去。周圍不少人家聽到動靜,都悄悄探出頭來看。

等葉小安再次恢複意識,還沒睜眼就被熏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好好在賓館裏睡覺,怎麽會有這麽慘絕人寰的味道?他茫然地想了想,然後吓得呼啦扯着身上的被子做坐了起來。

他不是跟朋友去自助游了嗎?昨晚剛剛在某自治縣看過梯田,又享受了一頓農家宴,最後七八個人還跟老鄉又買了五只活雞,現宰了在院子裏烤。就着啤酒喝到十二點,才因為不好意思再打擾人家休息,暈暈乎乎地去了一早訂好的酒店,蒙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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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又是怎麽來了這個鬼地方!葉小安想起方才“夢中”的場景--顯然那是屬于另一個人的過往。

他眨了眨眼睛,又用力閉上再睜開,還是沒變。摸了摸腦後的長發,他不得不認清一個事情——他神奇地穿越了。

回想起方才仿佛硬塞到他腦海裏的記憶,葉小安也有些無語了,合着這具身體的主人還跟他同名同姓呢!

這個世界裏竟然離奇的沒有女人,而是由“哥兒”這一種身份取而代之。葉小安這一輩有兄弟五人,前面四個都是三大五粗的漢子。葉家麽麽快到四十時,葉家老四都已經十歲了,才生下最後一個小哥兒。

要是別家頭胎生了哥兒指不定就不開心了,不過葉麽麽這已經是別人口中老蚌生珠的年紀,又是最後的幺兒,見是個哥兒倒也放在手心裏疼了。拿一斤白米才去換了一張紙,上面寫着葉小安,從此精細地養了起來。

年紀差得遠,葉小安兩歲的時候老大就成親了。所以葉家的大孫子與這小兒子,竟然只差了僅僅三歲。不過爹麽生養,本來就對這些兄弟沒什麽阻礙。六歲之前,村裏人都道葉小安是個好命的娃,投身為哥兒還能被家裏當個寶。

要是這麽一直過下去,即使葉家窮些,按葉麽麽和葉爹爹疼愛他的勁兒也肯定會給他找個好人家--偏偏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六歲那一年,葉麽麽不知得了什麽急病,竟然沒有熬過年關就去了。

葉小安雖然還是葉爹爹手心裏的寶,但是葉家老大的孩子已經三歲多,老二也剛剛成家,老三還到處找人相對象。雖然說沒分家,但是心力已經不往一處使了。

葉家二十畝田地,年輕時只有葉爹爹和葉麽麽做是吃力些,但是眼下四個兒子都長大成人,幹起來就輕松多了。于是農忙一到,老大老二老三都搶着出去打短工了,好歹一天能有三十文錢不是。至于自家的地,還有老爹和啞巴老四看顧。反正沒分家,旁人家也不知道他們的銀錢是落了自己口袋,只當他們個個手腳都挺勤快。

這麽又過了四年,葉小安也已經十歲了,這時候村裏再也沒有孩子羨慕他。除了啞巴老四成了個光棍,其他三個哥哥都有自己的孩子。一大家子吃大鍋飯,又沒有人特別照顧,更是撈不到好吃的。葉爹爹雖然心疼,但是要顧着他,家裏可還有五個孫輩呢!

不知道是從年輕起一直受累如今又常年氣悶,還是本身就有病竈,這年秋種過後葉爹爹忽然就一病不起了。大概心裏也知道熬不過去,趁着清醒的時候把兒子都叫到床前分家了。

按着村裏的慣例,哥兒以後要上別人家門,自然得不到田地。但是因為葉小安年紀小,老四是個啞巴恐怕一輩子也成不了家,所以二十畝地只由三個哥哥占了大頭,一人分了五畝。剩下的五畝地葉爹爹也說了,以後呢葉小安由誰照顧,誰家就多拿兩畝。最後三畝則留給啞巴養老,以後要真是娶不上哥兒,也不至于餓死。

葉爹爹這話一出,老大家的李金原就搶先應了下來。啞巴已經是個能幹的青年,葉小安吃得少,過兩年就能說親了,怎麽算下來也是個好活。還有啞巴手裏的三畝地,只要進了一家門,難道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葉爹爹去世後,最初兩年啞巴幹活賣力,連他名下三畝地的谷子也盡入了大哥家,葉小安也手腳勤快,幹得多吃得少,磕磕碰碰也就過了。

第三年時葉小安已經十三歲了,按理也應該開始相看人家。村裏有不少人看他眉清目秀,做事也利落,都悄悄打探消息。李金原這回不客氣,開口就要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對不少人家已經是兩三年的進項,登時讓大家都打了退堂鼓。一般人家也只要三兩銀子已經連喜酒都夠辦好了,哥兒進門多少還能得些随禮。而李金原可說了,葉爹爹當初可是半個子兒也沒給葉小安準備的。

村裏開始有閑言碎語傳出來,反正說親是沒人上門了。這時候啞巴卻改了主意,夏收的時候收了谷子也不往大哥家糧倉堆了,自己挑去鎮上賣了,把錢都藏了起來。

李金原因為這個沒少在家門口咒罵,可是每回啞巴都藏好了銀子才進門,他睡的木板床裏連雞毛都翻不出半根。也因此,葉小安和啞巴的日子越發難過起來。李金原三五時就抱怨拖家帶口日子不好過,啞巴沒良心,葉小安又遲遲沒人上門說親。

好不容易熬過了年,事情就在這個春天有了轉機。有天葉小安去集上賣菜,卻被一個賣香油的掌櫃看上了。村裏人去趕集的不少,很快那掌櫃就了悟,帶着十兩銀子上門來“提親”。

這個掌櫃已經是有家室的人,而且年紀足足比葉小安大了三倍。他上門來“提親”,不但葉小安連連搖頭,啞巴抵死不肯,連另兩個弟弟都覺得丢臉。

可惜沒人能阻擋李金原看到十兩銀子時的決心,連葉小安說要一個人出去過日子的話都被他罵了足足一天,在“迎娶”的馬車進來時将人塞入了馬車。

葉小安自己做不了主,卻也夠硬氣。馬車剛出了村子,就跳了下來撞在村口的大石上,差點血濺五步。就這樣也把那掌櫃的吓得夠慌,眼看他頭都撞破了,鼻子下也是出氣多入氣少,幹脆呸了兩聲就趕着馬車走了。

他只是想找個樂子,可沒興致替人收屍。

最後還是啞巴回來發現弟弟不見了,跑出去找,把人抱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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