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生

徐家西屋,桌子上端正擺着兩個中年男子的畫像,而李秋庭面對畫像直挺挺的跪着,一動不動。

他今年不過十六歲,在南莊裏雖然算是相貌出挑的,但爹麽一輩子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家世實在一般。能進徐家的門,李金原當初對他也有不少提點。也正是這個原因,兩個原本在村裏沒什麽交集的人到了林下村之後有了幾分交情。

李金原找上他的時候他也猶豫了許久,最後才答應試試。哪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他找個沒人的機會進了那屋子,打開箱子就看到了那本簡冊。想到李金原總是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提起當初的“幫助”,他一咬牙就拿出來燒了。

本以為天衣無縫,誰知老爺子當晚就翻箱倒櫃要找冊子,最後在爐竈後找到兩張沒燒幹淨的紙。

不知該怨自己眼神不好,還是怪大伯進來得太巧合,兩人打那一個照面也成了其中的鐵證。

從昨晚事發的那刻起他就跪在這裏,如今腦子放空,已經沒有心思想別的了。

“李金原已經過來了,你到廳裏去吧!”

門外傳來一個聲音,他許久才反應過來,對方已經離開了。

葉小安沒有理會葉根才刻意打聽消息的話,與他打過招呼後就徑自離開了。有些剛看過熱鬧的人在低頭私語,不過他也沒空理會他們到底說了什麽,只當沒聽見。

他回到家裏,之前關着牛的屋子已經被打開了,葉又平正在裏面打掃。

“四哥!”葉小安忍住沖鼻的氣味,敲了敲門朝葉又平比劃了個出來的手勢。

葉又平眼角的餘光正瞄到他,十分高興的走了出來。

“四哥,徐三叔公已經說了,爹确實說過那兩畝地是要還給你的。要是甲欽叔将地契拿過來,你收下就行了。”這兩句話葉小安比劃得糾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只得一遍遍重複着地契和收下這兩個詞。

葉又平摸了摸他的頭發,慎重的點了點頭。以前他只想出力把這個弟弟養大,後來發現大哥夫對他親事不上心,就想給他攢點嫁妝。他一個人吃不了多少,田地也沒有看得太重。但是這麽多年,好壞他心中也早就有了計較,既然弟弟說那是他的,那就拿回來吧!

葉小安見他答應了也放心下來,又道:“這屋子也別打掃了,以後就用來積肥吧!咱們去找些木板先訂間屋子睡覺,也省得受臭氣熏着。”

他在旅游的時候就見過農村人家訂那種屋子,有點像建築工地裏的簡易棚。他們兩人身形都不大,只要訂個長寬兩米以上的位置就夠了。住起來當然不舒服,但他權當去露營了。挨過這幾天,要是能找幾個人幫忙也許很快就能将屋子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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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又平原本不太願意,但看到弟弟眼下的黑影,仔細想了想他比劃的東西,勉強同意了。

他離開去找木板,葉小安便留在原處打算選個地方建臨時的屋子。相比起村裏許多房子緊挨在一起的人家,他們的地方還挺大。從大路走進來,前邊是這兩間屋子,後面則是已經荒廢的茅廁。茅廁邊上有一叢竹子,接着就是以前用來做菜地的約摸五厘地。

記得當初葉爹爹常自豪地提起這塊地是他們開墾的,雖然菜地貧瘠,卻不減樂趣。對比現在的荒涼,不免有幾分感嘆。葉小安想了想,春天的風多半是從東面的山上吹過來,最後選了茅廁東面的方向。過幾日将那舊茅廁填了,看到也不會覺得膈應。

心中有了決定,葉小安心想要靠勞動創業財富了,可是舉起手一看,這小胳膊小腿的,真是讓人發愁。

其實也不怪他長不好,自從十歲那年到了大哥家,這身體的原主和葉又平可是幹活像牛,吃飯像貓。別說去添碗,就是粗糧飯也不敢裝滿。沒吃沒喝的,整日在家裏還精神壓抑,要是能長好才怪了。

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吧……葉小安眯眼看着天上的太陽,蹲下身開始給選定的地方除草。

這邊忙得熱火朝天,徐家的氣氛卻是劍拔弩張。李秋庭原先被逼問了幾句就全說清楚了,誰料到李金原卻死不承認,反而說他故意給自己潑髒水。兩人當時只是口頭商議,李秋庭又不像他狡猾,嘴上工夫耍不過,只能幹瞪眼。

徐三坐在椅子上聽他們分辯了許久,最後才道:“既然敢做,就別以為能瞞過所有人。看在你家小子要科考的份上,這次我就不報官了。徐家自然會懲罰他,你好自為之。”

他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話中所指。雖然都是種地,但徐家也是個有規矩的人家。礙于面子沒有為此将自家人送官,但是懲戒是少不了,一定會讓他長長記性。

李秋庭垂下頭,悔恨不已。老爺子昨天就說過,以後他每天起來就要負責給家裏的菜園子澆水,中午做飯,晚上還要在屋裏思過。

李金原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憋着一口氣被徐家人送了出來。

“呸!”他在門前跺了跺腳,似乎要把最近的黴運甩開。自從葉小安尋死,他的運氣就差了。雖然這回他們奈何不了他,但是想到他們看自己時懷疑的眼神就憤怒不已。

一路匆匆回到家裏,屋裏的葉根寶已經将那兩畝地的地契單獨拿了出來,小兒子就在床上哇哇的哭。

“就曉得哭,個個都是讨債鬼!我真是八輩子欠了你們葉家的……”李金原心情正不好,連平日裏金貴的哄着的小兒子也覺得可恨起來,沖進去揚起巴掌狠狠地抽了幾下。

“你發什麽瘋?他才多大呢!”葉根寶這才回過神來,見他打兒子頓時不樂意了。

自從葉禾豐在學堂裏顯露出過人的資質,如今家裏三個兒子無論哪個他都寶貝得很。哥哥這麽厲害,兩個弟弟能差到哪裏去?他在鎮上茶水攤上聽過說書的,興始王朝最厲害的讀書人就是一門三進士,可謂一時風光無二。那說書先生用來誇贊的詞他都說不出來,不過由此得到啓發,堅信自家三個兒子也是大有出息的,以後他就是一門三進士的老子了!

“心疼啦?他哭的時候你怎麽不哄哄?”李金原在徐家受了一肚子氣,這時候可不怕他。

“爹,你們怎麽這麽吵?”葉禾豐從隔壁屋裏走出來,不太耐煩的說。以前那個叔叔雖然沒用,可是每回弟弟吵鬧的時候都能哄得好好的。這才走了多久,他就好幾回被哭聲打斷思路了。

“不吵了不吵了,我就帶他出去。”李金原對大兒子顯然更重視些,平日裏從學堂回來,二兒子葉禾榮還會被使喚跑腿,葉禾豐可是每日吃飯的時辰才現身。這時看他不滿,馬上抱着小兒子出去了。

“你真的要把地契還給他?禾豐和禾榮可都在上學堂,你每個月能掙多少?他一個啞巴,根本吃不了那麽多畝地的糧食。到時候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哄停懷裏的孩子,李金原才壓低聲音不甘地問。

“先還回去,也要他有本事種下去才行。”葉根寶捏緊了手中的地契,嘴上卻答應了。他們家以後一定會從泥腿子成為讀書人家,可不能在明面上落人話柄。反正還回去以後就與他們無關了,誰知道那個傻子啞巴弟弟會不會被別人騙了,或者變賣了?

見他似乎已經有了主意,李金原終于不再出聲了。雖然記恨徐家剛才咄咄逼人的态度,可他也知道這時候要是鬧不好,就要把自家的名聲也搭上去了。

要是沒有一點眼力勁兒,他也不能拿捏了葉小安和葉又平這麽多年,村裏卻沒什麽人敢明面上說他不好。

經過冬雪之後三月的草長得還不高,葉小安拔了半個時辰之後就除去了大半。不過直起身之後他就發現自己有些頭暈腦脹,四肢無力了——難道這個身體差到這個地步,連這樣簡單的農活都承受不住?他暗叫坑爹,直到肚子傳來咕嚕一聲響,才想起清晨起來出門至今都粒米未進。

所以,大概只是餓了?

随着胃部一陣痙攣的抽痛,葉小安終于确定了。唯一可以提供幫助的人已經在他的授意下出去了,這附近也別想有什麽吃的。他只能捂着肚子,慢慢過去找了塊石頭坐下。

“安哥兒!”就在他胡思亂想該去哪裏覓食時,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葉小安看過去,卻是葉又平拖着木板回來了,身側還站着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

他在記憶裏搜尋了許久,得知原主與這人也沒什麽交情,只知道他叫田大壯,是同村的青年。當然,以前的葉小安在村裏走動多半也是低着頭的,更沒有空去結交自己的朋友。

不過這個葉小安不可能維持以前的形象,又想到他喊得這麽熟稔的樣子也許是與四哥比較熟悉,因此十分自然的與他打了招呼。

(十分抱歉拖到現在,勉強算是趕上了,不知道有沒有人等。。。以後不敢輕易許諾雙更了,不過會盡力的。今晚又忘記了藍牙鍵盤,在平板上打九格的拼音寫出來的……總覺得寫得不自在,不好的地方請盡管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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