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兄弟

看到他們葉小安心裏就打了個嗝,雖然初來時知道了原主的經歷心中十分憤怒,但是除了堅定的要與他們分開過日子,他也沒想過要怎麽報複回去。畢竟屬于家庭恩怨,要不是三個哥哥都瞧不起他和四哥,李金原等人怎麽敢如此膽大妄為?只要以後他們識趣,他也就将他們當做陌生人。

不過他們顯然還沒有領會他的意思,每次出現都能整出些事來。

“安哥兒,唷,這牆溝都挖上了?怎麽不跟我們說一聲呢,你二哥也能搭把手。”何春南跑得最快,到他跟前就停住了,滿臉笑意地說。

“哦?現在知道也不晚,二哥夫要是願意回去就捎個話,我正愁人少這幾天蓋不起來,都沒地兒睡了呢!”葉小安也不拿鐵鍬了,直起腰跟他說話。

“呃……當然可以,不過就是要再過些日子才行。你知道的,這幾天正要翻地育秧呢!”何春南沒料到他會這麽幹脆的接下話來,眼神一轉圓了個話。瞧他用小石子做記好圈出來的地兒也不大,有這麽四五個壯漢子很快就能弄好了。

“那當然是田裏的活兒重要,我這裏就不敢耽擱二哥的時間了。”葉小安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心裏也不意外。

“是是是,安哥兒真是越來越能幹了,這麽多人幫忙我們也插不上手。”李金原在稍遠的地方就停住了,不知道在猶豫還是要等他們兩個談論出結果。何春南沒料到葉小安如今竟然也敢這麽不客氣的回話,心裏不太痛快,可是想到要說的事還是忍住了。

“安哥兒,你看你們新房子也要蓋起來,以前爹爹留下的老屋不是用不上?”

原來還是打着那兩間老屋的主意,葉小安眼皮一擡,道:“用得上,可有用了,四哥想養雞呀,要不養幾只豬崽子也好,地裏不缺肥,過年還能殺了。”他們倒是沒有讨論過養什麽,但村裏人家要圍牛欄都得掐算隔多遠才夠呢,誰願意打開門就聞見牛糞味?葉小安以前的日子雖然算不上養尊處優,可好歹也是新社會裏鋼筋水泥房裏長大的,更是受不了這樣的埋汰。

“豬崽子?安哥兒你們手頭倒是挺寬裕的,買豬崽子可得不少錢呢!”何春南直着眼打量他,讪讪地笑着說。

其實對于手頭稍微寬裕的人家來說,買豬崽子的錢也算不上大額支出。不過大部分人家養豬喂的都是泔水,有時候一年到頭才得一頭大肥豬,年底殺了也只是自吃。何春南不認為一個銅板都吝啬的大哥夫會給他們分銀錢,但聽他語氣滿滿,錢到底是哪裏來的?

葉小安沉默不語,實際上他也只是懶得說話。雖然他堅定的認為自己是個男子漢,但是村裏所有被當成“哥兒”這一角色的對象顯然集中了許多女性的特點。要是仔細分析起來,很可能就是因為他們承擔了生育的責任,身體差導致在家庭分工中更多承受的是家務瑣事,難免就養成了唠叨、計較的個性。瞧瞧這幾人前後的态度就知道了,簡直就是潑婦裏的典型。

以往他面對責難、打罵更多時候也是維持這樣沉默的姿态,因此何春南見他不說話也不奇怪,最終還是拐到自己想說的事上來:“再說了,買豬崽子也要碰運氣,又不是你拿了銀子就能辦成的,還得等有人家的母豬下崽呢!這段時間老屋不也是空着?真是忒浪費了,我家的母牛在裏面拴慣了,昨夜折騰了一晚呢!”

“二哥夫家的牛真是念舊,對屋子都有感情呢!真是比人還靈性了。”葉小安輕松接招,特意将“念舊”和“感情”咬重了,聽得何春南臉色轉青。

這個小兔崽子是在嘲諷他不成?他轉念一想,就那個榆木腦袋哪有這麽多心機!當初怎麽就不摔死算了,省得留下來禍害。

“可不,我又得厚着臉皮來找你,都住慣了這換地兒也不好吧?還是讓我家的牛先拴着,什麽時候你們用得上我再騰出來。”何春南咬着牙說完,昨晚他們家本來也不輸理兒,誰知道李金原早上就像瘋子一樣在門外撒潑,連他家的牛給葉禾豐擋運都說上了。這麽一來,周圍的人家都不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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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用也可以。”葉小安想了許久,終于慢吞吞的說:“我聽田大哥說現在占用別人家廢屋都要送幾斤糧食,那間屋子雖然舊了點,好歹還是牆瓦齊全。現在我跟四哥正缺糧,要不就一年二十斤大米?兩間都能借給你們。”

何春南的臉色再也維持不住,尖聲道:“一間破屋子也要二十斤大米?對着親哥家也要計較這個!”

“是啊,親兄弟呢!我和四哥還餓着肚子,要不是沒辦法,也不敢跟二哥夫讨要。”葉小安呼了口氣,但凡當初他被推上牛車的時候有個人出來阻止,或者被趕出來這兩天有人給他們送點粗糧,他也能有個念想。不過現在他看來,就是那頭牛都比他能打動人呢!

何春南指着他正要開罵的手抖了抖,竟敢跟他開口要東西,他原本要在這裏數落數落,只要這事傳出去別人的口水也夠淹死他了。可是再一聽他的話,不知怎麽的也有點心虛了,最終只是恨恨地道:“你還有理了,我讓你二哥來說。”

李金原一看他氣憤的樣子就知道事情沒成,不怎麽厚道的朝他笑了一通,也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大哥夫家裏也有牛要拴?”那邊田大壯等人頻頻往這邊看來,只是隔了有點距離大概聽不清什麽。但是村裏除了稚子小童,誰不知道李金原等人對他們的态度,不免都豎起耳朵。

“我有事情找阿平說。”李金原連正眼也沒有給一個,他已經發現葉小安的性格變了,要不是他,絕不會白白讓他丢了兩畝地。葉又平口不能言手不能寫,就算知道這事也生不出是非來。尤其是剛才看見何春南無功而返,他更意識到會在葉小安手裏讨不了好。

李金原叫住了葉又平,卻又不想讓田大壯等人聽見,便将他拉到老屋前,滿臉喜色的說終于給他說上了一門親事。

當時三個兄長都娶了親,葉爹爹也心疼他,不是沒有找媒人上過門。可惜陸續介紹了些人家,都說哥兒要是進了門,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竟然沒有一家願意的。三番幾次下來,連兩個哥哥都勸他們死了心,等以後賺了銀子去買一個回來便是。葉爹爹也冷了心,這事就擱下了。

葉爹爹一輩子老實,當然不會想到人家口中拒絕的話只是個敷衍,歸根到底還不是家裏太窮?雖然覺得希望不大,最後的時日還是将這事與葉根寶等人說了。

要說以往李金原還真沒有認真考慮過。萬一成了,兄弟成親總得給一份禮金吧?爹麽不在,喜宴也要他們操持。再說他還指望啞巴幫他多幹幾年活,如果進門的哥兒不願意,可就沒有這麽好差遣了。

不過現下卻是有了好人選。

葉小安一邊聽他口沫橫飛地說,一邊皺起了眉頭。用膝蓋想也知道他不可能忽然變得這麽好心,介紹的對象十成不是什麽好人。但他壓根不認識他說的人,一時也不知道怎麽拒絕。幸好他看葉又平的表情也是絲毫不動,要麽就是說得太快連話都聽得不夠明白,要麽就是他沒放在心上。

“阿平,要不是想着咱們也是一家人,我可不舍得讓表弟受這個苦!你現在是啥也沒有,能有同意結親的人家不容易……”李金原一直在察言觀色,也發現了葉又平不太上心的樣子,又重複一次道。

葉又平搖了搖頭,他現在只想給小安找個好人家。李金原和何春南、林貴枝三個哥夫已經從心底讓他聞而生畏,他根本不想再找一個回來。

李金原看他搖頭也不氣餒,道:“莫非你想一輩子這麽過不成?後天我就将他帶過來給你瞧瞧,保證滿意!當初外村多少人想求他回去……”

“原哥兒,這麽缺德的事你也少做些。你那個表弟不是行為不檢被人退了一次婚,後來成親又跟貨郎私奔,最後被騙了財物才回南莊的?就這樣你還能說得天花亂墜,站在老屋門前,你就不怕他爹麽聽見了?”葉小安還在想一會兒要先打聽打聽他介紹的人,田有山就黑着臉從屋裏出來,聲如洪鐘。

“你……有山叔怎麽在這裏?”李金原沒想到這話還是被旁人聽了去,面色尴尬。他和葉根寶成親時還跟田有山一家相鄰,村裏也算是較熟的人家,因此田有山稱呼他也是“原哥兒”。

他打算在事成之前先瞞着旁人,後天去接了表弟過來,只要讓表弟主動些到時候讓啞巴占些便宜,這事就不怕不成。到時候給什麽禮金,他兩邊都沾着親,自然能夠說道一二。卻是千算萬算也不知道屋裏還藏着個人。

葉小安聽完田有山的話就黑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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