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兩頭
“哥,你終于回來了?”周南剛從林下村回來,還沒走近家門,就被飛撲而上的周北堵在路上了。
“怎麽了,又惹爹生氣了?”周南将他的手拉開,有些好笑地問。相比許多信奉棍棒下出孝子的人家,周家爹麽對他們兄弟倆可說十分寬容。而且周北做事也向來有分寸,只是他偶爾會有些對旁人來說匪夷所思的想法,周樂康少不得要教訓他一番。每每這種時候,周北都會苦巴巴的向他求救。
“哥,這回是你!麽麽現在可不高興了。”周北眉頭一揚,看起來竟然有些幸災樂禍。
“我?我這幾天不是都在家裏嗎?”平日裏他們對周南的管束還更少,以前他跑安南城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反而會受些唠叨,否則就光有贊沒有罵的了。
“還瞞着我?我可是出來給你報信的。”
“報信?那先說說是什麽事,你倒知道了,我可還是一頭霧水呢!”周南也不急着進門了,他篤定自己沒做什麽值得麽麽生氣的,但看周北興致高昂也權當陪他放松心情了。
他們兩個都在鎮裏上過學堂,他自己對經商更感興趣,五年前就沒有再去了。周北卻一直在堅持,而且已經是文童身份。只是因為當初爹爹的遭遇,他們對功名都看淡了許多。不過周北自己卻十分執着,這段時間放春耕假在家裏也是苦讀不懈。
“還不承認,嚴家麽麽都知道你挑中哪家的哥兒了,虧得麽麽這些日子還到處托人給你找呢!我也不知道為你說了多少話了,現在卻瞞着我們。”
“什麽挑中?胡扯。”周南聽了舒開眉角,他沒想到這等捕風捉影的事都能傳回麽麽耳中,不過“挑中”什麽的聽起來還真是有點刺耳。
周北被他推開在一側,見他神情自若的進了屋子不禁又懷疑起來,難道這次又不是真的?虧他們說得有板有眼的,自己才想出來詐一詐,想提前得點消息。
陳喜弟一個人在堂屋清掃,看見他進來也是滿面笑容的招手讓他過去,絲毫沒有周北說的生氣的樣子。
“小南啊,你真的喜歡葉家的小哥兒?”陳喜弟舉着掃帚正好也累了,坐下來給他倒了一杯茶。
“麽麽,你別信他們聽風就是雨的。要是真的我能不先與你說?”周南從弟弟那裏先得了消息,一句話就哄得陳喜弟心裏高興。要是自家的孩子有意成親,他竟然毫不知情,那還得了?
“這麽說你還沒有看上人家?”陳喜弟聽得憂心忡忡,要是外人肯定覺得這話拗口,可是他們都知道其中含義。如果真的看上了,雖說消息慢了點但成親的事就有戲了。這會說沒看上吧,之前懷着那點兒子就要成親了的希望又破滅了。
周南哭笑不得:“成親又不是做買賣,付錢拿貨就算了。就是看上了,也得對方也答應才行。”
陳喜弟悻悻道:“我當然知道,要是真像做買賣,你孩子都該會跑了。不過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家還看不上咱們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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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周南也陸續買了不少地,村裏有人出手的田地幾乎都讓他包了。雖然地契是落到周樂康名下,但無論對內對外他們都說得明白,這些田地以後也是留給周南的。因此如今的周家別說在寶平村,就是整個塘橋鎮也算富有了。要不是人口單薄,幾十年以後肯定也是別人口中的大戶人家。
“哪是看不上咱們家?他爹麽雖然都不在了,但是親人還不少。以前你不是說這樣的人家最難說親了,要求多日子過起來也麻煩。”周南走一趟就把情況了解得清清楚楚,也就不難明白那天集市上遇上的事了。只是為了方便行事,他才故意這麽說。
“那是別人容易受拿捏,他幾個哥哥也算不上什麽長輩。我都打聽好了,他有個舅舅就在大田鎮,也是個明理的。別說咱家如何,就是沖着你也會答應。你十五歲就能跑到安南城去做生意了,還會怵了他不成?”雖然平日裏數起來要求不少,但是這會兒聽他似乎要松了口風,陳喜弟是什麽也不記得了。要是周南現在點了頭,他下午就能上人家裏去。
水西村裏,他們口中的舅舅也是滿眼憂慮。
“家安說他們都甚好,現在也建新屋了,你又擔心什麽?”相處了大半輩子,孫亞林皺個眉頭楊一青葉知道他在想什麽。
“就是他說好我才不放心——我去的時候明明看到他們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這才過了幾天,他卻說什麽都好,莫不是在糊弄我吧?”孫亞林話中帶着濃濃的鼻音,因為傷寒人也有些無精打采,但是望着楊家安的眼神還是充滿懷疑。
楊家安真是覺得夠冤的,感情跑了一天到頭來還是吃力不讨好!
楊一青瞥了兒子一眼,暗道說話果然還是欠缺幾分。要不是他把話說得太滿,亞林又怎麽會懷疑?想了會兒自己勸道:“家安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明白,若是有大事怎麽敢隐瞞?你就把心裝回肚子裏去吧!再說,阿平年紀也不小了,即使安哥兒體弱些,他也能照顧起來。”
“不成,這麽說還是得給安哥兒找個人家才行。阿平能照顧他幾年?自己日子過得也不容易。安哥兒長得好又能幹,只要找個心善待他好的,一輩子安安穩穩,也不用拖累阿平。”孫亞林細想他的話覺得有幾分道理,但轉念一想阿平也還孤家寡人,帶着弟弟更不好說人家。雖則長幼有序,但阿平情況不同,倘若安哥兒出了門以後還能照拂他一二。
楊家安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幾日無論他們怎麽讨論,麽麽最後的結論就是要找人說親。要說安弟的年紀也确實适合,可是這麽挑下去,別說林下村孫家村水西村,就是跑到安南城去也挑不到符合麽麽心意的人選。
當年他說親也沒見過麽麽這樣橫挑鼻子豎挑眼。
孫亞林望一眼兒子,見他家哥兒還在屋外喂孩子吃飯,才低聲道:“你跟安哥兒能比嗎?安哥兒出了門就是別人家的了。要是随便成了親,遇上心性不善的人家或者不争氣的夫郎才有苦頭吃!當年你的親事可不是自己求來的?那時候還怕我阻着你,現在又想說道了?”
雖然已經是有意壓低了聲音,但屋裏屋外只是一牆之隔。楊家安一聽這話差點出了身冷汗,求饒道:“我哪敢說道呢!麽麽饒了我罷,我再去別的村裏打聽打聽人家,保管讓你滿意。”
他的親事當初幾乎是死皮賴臉才讓人點頭,麽麽常笑他沒半分硬氣。豈不知兒子這幾年也被人管得妥帖,方才那話要是被聽到少不得又要調侃幾晚。
葉小安當然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跟着一起建屋子也是不亦樂乎。雖然他沒有砌牆蓋瓦的手藝,但也能幫忙做些擡磚之類的活,讓田大壯等人都十分佩服。
“安哥兒,放這兒就成,你別再忙活了,耽擱不了我們多少工夫。”佩服歸佩服,但看他那小胳膊小腿擡着這麽重的東西幾乎要被壓得彎下去了,田大壯還是忍不住阻止。瞧他來回走得辛苦,可是那堆磚他們一人走一趟就能拿過來了。
葉小安很快也發現了這個差距,默默地鄙視了一下現在“嬌弱”的身體,幹脆去收拾菜地了。這幾日他找人換了一捧菜籽,種下去還能盼着收成,成就感比搬磚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