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4 沈佳欣

何止是絕對不相信村子裏面還有人真的走出後，再走回來。

春城是國內知名的貧窮縣，李家村更是窮縣裏面的窮村。

因為雖然國家在贊助，但是村子裏面的年輕人有機會，基本上也不會再回到村子裏。

這兩年雖然是好，但是還是窮。不是其他的，也只是因為村子裏的年輕人少。

越少越窮，越窮越少。

何止這樣一走幾年的多的是，不說其他的，就是劉叔家裏面的大兒子，今年過年都不回來，這對于春節就是回家的國人來說，估計很多人都是不能理解的。

但是回村就等于不方便，公路是最近兩年修好，甚至村子裏面用到網絡的人家都少之又少。

現在的年輕人那個不是抱着電腦、抱着手機，不然就是iPad，上網還要自己單獨拉線，想想估計都憋。

至于網絡信號……

回來這段時間，只要進屋基本上就沒信號，出來走在大馬路上才能打開網頁，何止也是見過一次兩次。

這個叫沈佳欣的女生，能把村子裏面的公路修了，他已經覺得很厲害。

但是真的要和這位相親的話，何止還是有些介懷。

也不是看不起，只是覺得大家不一定能說到一起。

劉叔很積極，過來介紹的嬸子也把沈佳欣誇上天了。

推辭不能，他就只好跟着嬸子一起過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一路上對方的嘴巴就沒有停過，全都是在嘟囔沈佳欣好的地方。

“人家姑娘長相漂亮的很，我們介紹了好多都沒看上。”

“而且手腳也勤快，家裏面雖然沒有翻蓋，但是被她收拾的井井有條。”

“平時還會幫忙村裏其他行動不方便的人，一塊下地。”

“你真的是別覺得我們啰嗦，這孩子是真的好，我們才介紹給你的。”

別的何止沒聽到，唯獨一個啰嗦他聽得清清楚楚。說完在心中悱恻：您竟然還知道自己啰嗦。

兩個人就停在之前自己遇見貓的那個院子跟前，推開門的時候，木質大門還有點顫顫巍巍。

一眼就能看到院子最深處，西邊還有個小門。

何止還記得，這個小門是和自家後院一起通着後街的小巷。

進村的時候，後街的房屋也基本上荒廢，原本的土坯房子沒人住，塌了不少。

裏面還有個嬸子等着，兩個人悄悄的說了兩句，還看了一眼何止。

本來不緊張的何止，現在竟然有些緊張起來。

下意識的拽拽身上的衣服，跟在嬸子後面，一起進了屋裏。

撩開門簾的時候，陽光透着門簾縫一起，越落越大。背着光，何止隐約能看到一個帶着光的輪廓。門簾放下來之後，他才眯着眼看清楚眼前的人。

和自己想象中那個又胖又黑的沈佳欣，大相徑庭。

身材屬于纖細型，皮膚不算是很白，但是至少不是自己印象裏面那個黑煤球一樣的女孩子。

至于臉……

何止瞥了一下，就急忙收回目光。

和娛樂圈裏面見過的瓜子臉不一樣，她是圓臉。一瞥之下，他只記得那雙眼，水靈靈的。

“佳欣，這個就是你何叔家的孩子。”嬸子笑着問道：“你們小時候應該都見過吧？”

沈佳欣低頭思索一下，對于那時候的印象都不是很深。

她比何止出村還要早，只記得幾個印象深刻的姑娘，但是現在基本上都已經嫁為人婦。

她回來的時候，那之前的姑娘都是抱着孩子過來的，吵吵鬧鬧惹得她心煩。

“佳欣出門比較早，何止呢？還記得嗎？”

對方有些尴尬，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頭發，半晌嗯了一聲。

嬸子看兩人這樣，心裏面覺得有戲，笑着點頭出門：“那你們聊，佳欣今天是不是炸東西？我去幫忙。”

“欸。”

聲音也是細細軟軟，勾的何止的心底癢癢。

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何止有些不知所措。

客廳不是很大，一張八仙桌站了很大的位置。何止進來的時候，掃了一眼。

屋子也沒有重新翻蓋，又老又舊，地上也沒有修整還是土地，甚至窗子都是貼的紙，也沒有裝玻璃。

“坐吧。”沈佳欣看着對方還在傻站着，出聲說道。

何止側頭看了一眼圈椅，哦了一聲，坐在一邊。

沈佳欣幫他倒了杯水，放在他跟前，出聲問道：“你多大了呀？”

“我25歲。”何止低頭回答：“應該和你一般大吧？”

沈佳欣點頭。

兩個人雖然是一般大，但是明顯自己現在打扮的還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倒是沈佳欣，說話做事，都像是個大人。

想想看自己拒絕嬸子的時候，大部分也都是自己不想。

何止又看看對方，對方可能沒拒絕吧？

想想其實相親這種事情，點頭其實也沒事。就是哄人開心，就算見過覺得不太行，到時候直接拒絕就好。

這麽想，他其實不如沈佳欣來的成熟幹脆。

看到何止一直都不開口，沈佳欣思索一下出聲問道：“你現在是在做什麽工作呢？”

“我是做音樂的。”何止說起來自己的職業，還略顯驕傲。只是說完，又看了一眼對方，“你呢？”

“我現在就在家裏面種田。”沈佳欣笑道：“這樣也挺有意思的。”

“但是這樣保暖嗎？”何止指着窗子，問出自己一直都好奇的問題。

“嗯，挺保暖的，就是光照不算是很好。”

“你怎麽不換成玻璃？”

沈佳欣輕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想到之前看《小森林》的時候，女主角種西紅柿的時候說的話。

如果用上塑料大棚的話，就等于自己以後再也不會離開小森。

沈佳欣也是，她回來雖然快住夠一年的時間，但是沒有翻蓋家裏面的房子，甚至窗戶上玻璃都沒有裝，就是覺得自己以後會離開吧？

不過……

“年後再裝吧，現在這樣也行。”

何止哦了一聲，“那我到時候過來幫忙？”

沈佳欣也愣住，看着對方低頭，耳朵還是紅嘟嘟的，沒說話。

何止只是覺得緊張，為了緩解，端着杯子喝了口水，但是沒料到杯子裏的水特別燙，舌尖疼的難受，喉嚨也有些緊。

“是我的錯，忘記和你說燙了。”

何止現在只剩下尴尬和緊張，又偷偷看對方，卻被正好逮到，對方笑的溫柔，出去外面回來之後，杯裏放着幾個冰塊，“你放到嘴巴裏面涼一下吧。”

“……哦。”

何止嘴巴裏面叼着冰塊，肯定是說不成話。

但是準備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記和沈佳欣交換微信。一雙手又細又長，白白嫩嫩，一看就知道沒幹過粗活。

倒是沈佳欣的手，又粗又糙，骨節凸起，看起來醜的要死。

何止掃了沈佳欣之後，聲音含含糊糊：“等下你記得加我啊。”

沈佳欣微愣，點頭應聲：“嗯，知道。”

何止走的有些匆忙，像是落荒而逃一樣，兩個人也沒說上兩句話。

對方離開之後，沈佳欣也從屋子裏面出來，兩個嬸子聽見動靜，也跟着從廚房出來，手裏面端着要炸的東西，左右看看沒看到何止，問了一聲。

“他走了。”沈佳欣繼續生火，出聲說道：“我覺得我們倆可能不太适合。”

“兩句話可能都沒說，咋就适合不适合了？”

沈佳欣笑笑，沒反駁。

她其實早也清楚，答應了相親之後，就算是自己覺得不太适合，當面說出來，這群嬸子也不會覺得就不成。還是會希望他們再見見面。

沈佳欣倒是不介意，只是想想剛才的男生，除去身高高了一些之外，完全就像是個孩子。

說是同齡，自己明顯就看着更成熟一些。

兩個嬸子就比之前更唠叨一些，一邊幫忙炸東西，一邊唠叨着何止的事情，還順便沈佳欣說炸東西需要注意的事。

紅薯絲這些東西都是比較容易熟的，要先下鍋，炸的時間也不适合過長。

沈佳欣沒準備多來，基本上一個大笊籬就差不多結束。

炸好的紅薯絲，和香菜、蔥絲加上白糖、醋、少量的鹽，拌到一起。

吃起來香香脆脆，甜酸可口。有人做客作為一個圍碟，倒是非常不錯。

炸完紅薯絲之後，馬上就下鍋的是排叉。

這東西做起來其實也簡單，把活好的面，擀成薄片，切成三指寬，半掌長的長條形。三四片疊在一起，在中間的部分切三個豎條。上面或者下面的部分，從中間的切口傳過去。這樣炸的時候，夾住中間晃兩下，兩邊的面片會炸開，樣式漂亮，土話叫小果。

炸完這些，剩下的都是需要時間。

面勁兒下鍋之後，旁邊的嬸子笑着說道：“其實25歲，倒也不是很着急。我家姑娘也在外面闖蕩，今年都28歲了，也還沒結婚，愁的我不行。”

“外面二十□□沒結婚的人很多。”

嬸子笑道：“我們這代人，沒那麽多文化，覺得最好的結果就是有個人陪，現在的女孩子都不是這麽想了。”

旁邊另外一個嬸子卻不認同：“女孩子終究還是要嫁人的，不如找一個好人家，自己省勁兒，不和我們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結婚有個屁的用。”

本來沈佳欣還想争辯一番，聽着這話，半晌露出笑容，只是跟着點頭，沒在說話。

和她們吵，争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