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凱覺得自己是突然開竅了，頓悟了。有什麽不好的東西都通通往你身上招呼，人被逼到這個點上，忍忍忍，忍到現在還有什麽可忍的？！
自己就像一只灰不溜秋的小耗子，被一群吃飽了沒事幹的大貓戲弄，戲弄你的感情，戲弄你的生活，戲弄你的一切。玩不過，躲總可以了吧？！
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自覺，沒什麽可掙紮的。
十年的人生，十年的隐忍，他這樣的人，永遠也适應不了辦公室文化。他做不到阿谀逢迎，做不到欺上瞞下，他有他自己的做人原則，這些原則導致他只能躲在偌大一個淮天集團的旮旯裏做一個可憐兮兮的小醜。而這個小醜除了娛樂衆人，還會連累真正對小醜好的人！
耗子也好，小醜也罷，也會不甘心。
林凱直起從進來之後就沒挺直過的腰杆，目光灼灼，只求能保住林妹妹，還她應有的生活。簡淩風在驚訝之餘，心底湧上了一絲贊賞。這人雖然老實善良得過分，做事婆婆媽媽，到底也是個男人。尤其現在，他目光清朗堅忍，籠罩在他身上那層畏縮的陰影驀然轉化成溫潤的光輝，竟像一塊樸實無華的美玉，誘惑着人想要深層探索的欲望。
好像有什麽蠢蠢欲動起來。
簡淩風忽略掉那種異樣的感覺，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這件事我馬上着手調查，有關人等全部暫時放假。你也一樣先放假吧。”
林凱高聲說：“多謝總裁的好意，我已經決定引咎辭職，以免增添不必要的麻煩。”言下之意就是說，我把自己這個最大的障礙清出去了，老頭們撒了氣，到時候你辦事就少了阻力，林妹妹的問題也好解決……
我安安分分的做好你的踏腳石，只需要你護住那位心直口快，有着大好前途的林姑娘。
這是一場交易，簡淩風當然心知肚明。事情如此順利，留住那個女孩只是小事一樁。如果她确實有才能，還可以給她一些機會。長時間的籌措，簡淩風終于把憋了許久的悶氣放了出來，自然神清氣爽，也就不在乎滿足這個沒有任何籌碼的人的條件了。
于是他微微點頭，示意林凱出去，自己繼續跟老王八們周旋，處理接下來的事。
***
林凱頂着同事們異樣的眼光，一路回到辦公室。辦公室文化中最不缺的就是八卦精神，就這麽一轉眼的時間，林凱猥亵美女事件早已經被繪聲繪色的傳成十幾個版本。
看他們那些眼神，林凱知道自己的背上肯定被華麗麗的貼上了“色狼”标簽。
算了，由他們去吧，反正馬上就會離開。能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也算是一種有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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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剛才的事，辦公室沒有人，林妹妹桌上收拾得幹幹淨淨。讓她先放假也好，等這件事過去了，公司自然會打電話叫她回來。
林凱嘆了口氣，走到林妹妹辦公桌前，見上面留了一張便箋：大叔，我走了，以後記得自己泡綠茶！後面還有一張大大的笑臉，不禁微笑起來。真是個好姑娘呢，臨走還不忘減輕他的心理負擔，今天的事總算沒有白做。
坐了一會，林凱開始打辭呈。打完辭呈，便坐着發呆，畢竟是工作多年的地方，總是有點舍不得。
一呆就呆到了下班時間。
手機響了，林凱随手接起。對面傳來駱白大大咧咧的聲音，“喂，大叔，下班了沒有？”林凱嗯了一聲，駱白馬上說：“上回你把我折騰得夠嗆，該請我吃頓飯吧？快出來，我在你們公司門口等着！”
林凱聽着手機裏的忙音，不由失笑。這小子的電話倒來得及時。
走出公司大門，就見駱白靠在車門上，一身品牌休閑服飾，身材修長，濃眉大眼，神采飛揚，吸引了不少女職員的目光。那小子毫不扭捏的釋放出青春洋溢的魅力，眼神四處挑逗，活脫脫一只花蝴蝶。
“大街上的，你怎麽這麽孟浪？”林凱笑着說。
“哎呀大叔，太陽打西邊出來啦？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啊！”駱白驚訝的叫道。
林凱白他一眼，“我說錯了嗎？孟浪的小子！想吃飯還不快走？”
兩人驅車來到一家飯店，點了幾個菜。林凱突然說：“來點酒吧？”
“噗！”
正在喝水的駱白噴了一桌。他一邊揮手叫侍者，一邊苦着臉說：“饒了我吧，大叔，打死我也不會再和你喝酒了！你都不知道你喝酒之後做的那些事……”他停住，狐疑的看着林凱泛紅的臉，“你是不是記得？記得你還打算喝？不怕丢面子了？你以前不是不愛喝酒的麽？受什麽打擊了？”
林凱假借喝水掩飾心裏的不自在，斟酌了一下，一股腦的将婚變和今天在公司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說完之後，心下輕松不少。
“難怪那天那麽反常……”駱白張大了嘴，喃喃自語。随即嘿嘿笑起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真應了這句話了！你性子這麽無趣，難怪大嫂要一腳踹了你！”他稱呼都是亂套的，叫林凱大叔，卻叫他老婆大嫂，叫了好幾年，也沒人覺得哪裏不對勁。
“你哪來的大嫂？”林凱沉下了臉。
駱白陪笑道：“我錯了我錯了，沒有大嫂！恭喜大叔回歸單身貴族！來，小弟今天舍命陪君子，喝他個酩酊大醉，好好慶賀一下！”
“你不是打死也不和我喝了嗎？”
“誰說的？我說的？啥時候？我說夢話的吧？”駱白一臉茫然癡傻，嘴裏不停的問，林凱被他逗樂了，搖搖頭說：“別演了，吃你的吧！”
林凱将駱白當成傾訴對象，是有原因的。連續一個月，事情在心裏憋了這麽久，早就壓抑得不行。林凱朋友不多，駱白是最真心的一個。這不，被他胡言亂語一氣，林凱心裏的陰霾竟然也散得差不多了。
駱白點了一瓶白酒，兩人小口飲了起來。
喝了兩口，林凱覺得腦袋有點發熱，笑了笑，說：“駱白，你說我的人生是不是特失敗？唉，應該是吧。所以我今天辭職了，不止是為了小林的前途，也是為了我自己，趁這個機會想擺脫前半生的枷鎖。老婆沒了，孩子也沒了，現在回想一下，我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踏踏實實的做人，自以為很幸福，其實不過是夢一場而已，從美夢到噩夢……想從夢裏走出來，就必須把以前的生活方式完全抛棄……”
“這酒不錯。”駱白眯起眼啜了一口，夾了一塊排骨塞進嘴裏，“哎，抛棄得好！幹脆你來幫我得了，這段時間忙得不得了，老子連喘口氣的縫隙都沒有。要不怎麽一個月都沒聯系你呢？”
“你那工作室的東西我又不懂……”
“沒事，你在淮天幹了十年，幫我管理資料行吧？”
林凱狐疑的說：“你莫不是看我失業了，打算收留我？”
“呸！老子是慈善家嗎？剛好我那裏缺人，這麽多年交情，幫幫我都不行？就這麽說定了。”嘿嘿，林大叔做事最認真，有他坐鎮，就無後顧之憂，這回撿了個大便宜。
林凱湊上去拍他的腦袋，“吃飯別噴口水！惡心死了！”駱白捂着頭裝模作樣的叫，林凱笑着補了兩下，無意中眼神往外一瞥，笑容驀地僵住了。
他們坐的是靠窗的位置，正對着外面馬路。林凱看見一輛寶馬限量版豪車緩緩從路邊駛過，頓時勾起了心底某個刻意遺忘的畫面……
視線被窗口的兩人吸引，簡淩風不由放慢了車速，性感的薄唇緊抿着。
看起來那個男人是和他的小情人和好了，笑語連連的表情比他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生動。他今天不是才丢了工作麽？為何笑得那麽開心？愛情比事業重要麽？沒志氣！簡淩風覺得兩人打情罵俏的畫面有點刺眼，煩躁的拍了拍方向盤，突然不知道想到什麽，嘴角泛起戲谑的笑意。
他打了個電話回公司，讓值班秘書将林凱的手機號碼調出來，然後撥通。
林凱接起電話，“喂？”
“是我，簡淩風。”
“簡總，什麽事？我……我已經辭職了。”林凱立刻緊張起來。
“沒事，正好我在翻手機，看到了你那天晚上的照片，有一張屁股露出來了，就想和你說一聲。”
“啊？”林凱懵了，等反應過來，耳邊只剩下“嘟嘟嘟”的聲音。
挂掉電話，簡淩風心情莫名好轉，眉頭舒展開。不用親眼看到，就可以想象出林凱現在是怎樣一副呆傻模樣。他打開音樂，随着節奏輕哼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