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凱這輩子第一次跨進大氣磅礴，冷硬深沉，呃……只有公司最高決策人才能進入的頂層會議室。曾經，無數金額動則千萬甚至上億的決策從這裏發出。
林凱承認自己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在進門的一瞬間，腿肚子就開始不受控制的發軟。然後很快發僵，連軟的感覺都感受不到了。
因為那個說話的聲音。
那個聲音和那張年輕英俊的臉喚醒了這一個月來刻意遺忘的事實。
在大街上，在別人的車上排洩，雖然刺激到了林凱，但不至于讓他逃避。再怎麽說也是個大老爺們。可被人将犯罪事實現場拍下來，就足以打擊到林凱脆弱的心靈了。
那位受害人兼拍攝者正坐在主位上。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那是總裁的專屬位置。
臉丢到姥姥家了……臉皮子薄的林凱很想打地洞。
簡淩風沒有等到回答，不耐煩的擡起頭朝林凱的方向看過來。
林凱的呼吸停頓。
誰知，年輕的總裁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就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低頭繼續看文件，說：“你想見我目的是什麽？現在給你個機會，說出來吧。”
“啊？”難道認錯人了？或者人家已經不記得他這個路人甲？對方的表情分明是第一次見到他。
他在這裏發呆，其他人可不樂意了。剛才正說到緊要關頭，突然被打岔，老頭們都有點氣血上湧。
“簡小子，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這小職員莫不是你故意找來的吧？連腹稿都還沒打好？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哎，你出去吧！別浪費時間了，老頭子我等會還約了人下棋呢！”
“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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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他們的态度，簡淩風表現得毫不在意，笑了笑說：“叔叔伯伯們別急啊，基層員工突然見到在座的各位股東，總得給他一點緩沖的時間。還是先聽聽他怎麽說的吧，聽完再發表意見不遲。”
“來，你說吧。放松點。”簡淩風給了林凱一個鼓勵的眼神。說吧，該說什麽說什麽，故意裝作不認識你，可不要辜負我一片苦心。
沒錯，簡淩風第一眼就認出了林凱，只不過他擅于隐藏內心，一點都沒有顯露出來。很顯然，如果他表現出一絲驚愕或者其他神态，這個男人絕對會讓他的計劃打了水漂。
短短的時間內，林凱的大腦總算恢複了正常工作。
老實本分是一種做人原則，并不代表笨。林凱是個膽小的，可也不是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的主。所以他很快就有了決定。
秉承實事求是的原則，林凱老老實實的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敘說了一遍。老實到沒有一絲一毫的添油加醋。
說完之後，現場一片寂靜。
簡淩風耐心的等待着，臉上的笑容加深。看來這步棋走對了。
老頭們你看我，我看你，沒有搞清楚狀況。在他們眼中，這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平時哪有閑心管這個？簡小子突然插播這麽一件事出來，又有何含義？不過既然有苦主對他們提出來了，适當的裝模作樣是必須的。
一個老頭開口了，“嗯哼，後勤部的小子，你說的是事實？這事我們會調查的。如果經過調查屬實，該撤職的就撤職，該處罰的就處罰。淮天集團豈容如此兒戲？”
此時林凱已經冷靜，不亢不卑的問：“那麽在調查之前，能不能暫時讓小林留下來？”
“先讓她放假吧，是去是留等調查清楚再決定。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老頭不耐煩的揮手，自作主張的代替簡淩風作出決定。心裏挂心着新項目主管的位置呢，這事也不過說說而已。
“等等！”另一個老頭叫住林凱，紅光滿面的臉上挂起狡黠的笑容，一看就是個奸詐的主，“哎，方老頭，我記得後勤部有個姓劉的科長是你女婿的表妹夫吧？”
剛才說話的方老頭臉色一變，這才想起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後勤部管的都是些瑣碎事，大到電梯維修，小到廁所打掃，來去也與公司大權挂不上鈎。那姓劉的胖子和大股東沾了點親，來求了幾次，于是被安排到他們都看不上的後勤部做了個小管理，記得女婿曾經随口提過一句，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我說方老頭，你倒是公正不阿啊，剛才那話說得好，該怎麽處理就得怎麽處理！”
方老頭跟着假笑幾聲，沉着臉對林凱說：“你放心，我們是不會徇私的。不過，如果被查出你誇大其實，惡意污蔑，該你負的責任，你也也逃不掉。清楚了嗎？”
林凱點了點頭，心裏糾成了一團麻花。他偷眼看了看簡淩風，見他似笑非笑，一副任由事态自由發展的架勢，遲鈍的明白過來，估計自己剛好撞在槍口上，成了一枚棋子了。
幾個老頭幸災樂禍的連連叫好。
方老頭心裏自然氣不過，冷笑一聲，突然語鋒一轉，說：“老劉，你好像有個表侄子在市場部吧？上次我聽人說他和一位男職員糾纏不清，被人家女朋友扇了一耳光……”
“誤會，誤會啊，那女的後來不是道歉了麽……”
“……”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一群老頭互相揭起了底。他們其實也不是這麽容易被人牽着鼻子走的，然而心裏都想着那個舉足輕重的位置，自然牟足了勁打壓對方。卻不知，開了頭就不可收拾，被氣到了，就只想争一口氣。
這正是簡淩風想要的。
原本叫林凱進來，就是想把水攪渾，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等火候差不多了，簡淩風輕輕咳嗽一聲，打斷他們說：“各位叔叔伯伯，你們把會議室當成茶館聊天，小侄倒是沒關系，不過這裏還有公司的職員在。”
老頭們住了嘴，視線刷的一下都集中到僵直的林凱身上，林凱頓時覺得自己像被一群老狼盯住的兔子，汗毛争先恐後的豎了起來。
這些上等人明顯把他視為了讓他們失态的罪魁禍首。
林凱心裏暗暗叫苦，你們這些人，自己利益熏心，醜态畢露，遷怒我這個小老百姓算個什麽事？
他不由的縮了縮。見他膽小的模樣，簡淩風輕蔑的笑了一聲，“我在一旁聽了這麽久，各位在公司裏大大小小的牽扯倒是不少啊！淮天集團講究的是唯才是用，可現在大多數職位都被你們的親戚所占，似乎還出了不少的簍子。怎麽，各位都把淮天集團當成自己家了麽？！”
等了這麽久，簡淩風終于發難。
老頭們震驚的望着他，“簡小子你……”
“各位對集團都出過不少力，可以說，沒有你們，就沒有淮天的今天。可任何企業都經不起這麽折騰。以前的事我也不好追究，各位叔叔伯伯好好管管自家的親戚吧。但是這些事以後卻不能任由其發展下去。張助理，你準備一下，物色人選，看來，公司該成立一個監察部門了，不然業績怎麽上得去？”
張助理飛快的記下。
“至于這次的項目主管，我想各位叔叔伯伯推薦的人選都不太适合，你們互相也不會服氣。這樣吧，用我推薦的人，無論是學歷，工作經驗，還是以往取得的成績，都是佼佼者。就這麽定了。”
一鼓作氣，一錘定音。
簡淩風神色冷峻，年輕的臉上帶着沉穩的霸氣。林凱不由閃了神。這樣的男子，才是女人趨之若鹜的對象，哪像自己……
老頭們被打得措手不及，卻無法反駁。怎麽反駁？道理站在家人那一邊。要怪，就怪他們只顧着互相傾軋，完全沒把年輕的簡總裁放在眼裏。他們過于得意忘形了，沒想到平時謙恭有禮的簡小子，一逮到機會就如此的得理不饒人。心思快一點的，猜到簡淩風只怕早就做了不少的準備，臉色變了又變。
老頭們憋了一肚子氣，林凱自然就成了出氣筒。
方老頭臉黑得跟炭似的，說：“你小子叫什麽？林凱是吧？不管你今天說的是否屬實，下屬跳過上司直接到頂層來告黑狀，這就不合規矩！就算科長有什麽不對，你也應該先向後勤部長彙報，按照程序來！這麽一點小事跑來浪費總裁的時間，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那總裁不就成了管家婆了？”一句話把簡淩風也罵了進去。
“方老頭說的沒錯。這小子看起來老實巴交，肚子裏都是花花腸子。”
“好手段啊，為了那姓林的姑娘……”
……
一下子，老頭們同仇敵忾，林凱成了只能挨打的靶子，孤立無援。
老頭們咄咄逼人，橫豎這關是過不去了。林凱胸中那一團火忽然猛烈燃燒起來，比他上樓時還要威猛。腦中閃過什麽，林凱站直身體微微一笑，大聲說：“好，該負的責任我自己承擔。私下麻煩總裁是我不對，我引咎辭職！不過，我說的話事實俱在，希望總裁記住剛才說過的，不再任由這些事發展下去，還小林姑娘一個公道！”清亮的目光對上簡淩風略顯驚訝的臉。
話一說出口，林凱覺得全身輕松，一瞬間，似乎掙脫了長久以來無形的束縛，飛揚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