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黃衍以試毒為借口,輕易取到了慕天恩的鮮血為藥引,據說當時玄龍王心痛莫名,恨不能以身取代。

墨寒一笑置之,讓黃衍務必保守這個秘密,以免玄龍王多疑,黃衍只顧着證那替命蠱的猜測,自然滿口答應。

這世上俊美出塵的人物并不多,慕天恩無疑算是其中一個,他毫不懷疑慕天恩能牢牢吸引玄龍王的目光。玄龍王會在他身上這麽有耐心,自然會呵護備至。

他擔心自己失明後許多事不能做了,于是寫了一封書信,随船送去黃龍島,說是自己重病在身,無法處理玄龍島上的事,還請黃龍王另作安排。

服下藥汁後,便覺得昏昏沉沉的,很是困倦,于是閉上眼睛,漸漸不省人事。

醒過來時,只見眼前一片漆黑。

他心下一驚,強忍着沒有讓人掌燈,慢慢扶着坐了起來。

「大人,還能看得到麽?」是黃衍的聲音。

他的心漸漸靜了下來,發現眼前并不是完全一片黑暗,有些微的亮光,像是一點紅色的星芒,在眼前飄浮。

「是點了蠟燭麽?能看到一點光。」

「是,老朽是點了蠟燭。」黃衍嘆了一口氣,「還想用了這麽多藥,至少不會讓毒性入眼,以為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些,看來終究是不成。」

他看向黃衍說話的方向,依稀能憑借天光在眼前勾勒出他的影子,卻終究是模模糊糊的,看久了還覺得眼睛酸澀,雙目不斷地湧出眼淚。

「大人不可費力視物,先敷一些藥緩解疼痛罷。」黃衍說完,讓他閉上眼睛,在他眼簾上敷上藥膏,蒙上黑布。

「以後還會好轉麽?」他盡力讓聲音顯得輕快一些。

「大人好好養病,總有一天會好轉的。」黃衍柔聲說道。

墨寒微微一笑:「看來眼睛一瞎,果然是什麽都做不成了,連先生也來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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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雙目中的光華,比以往更甚,想必是藥物和毒性剌激之故,以後一定要萬分注意,若是流淚過多,只怕連這一點影子也看不到了。」黃衍終究是說了實話。

墨寒卻有些漫不經心,他只不過剩下四個月的「以後」了,實在不必如此緊張。

眼睛上的藥膏很是清涼,讓他緩解了稍許幹澀的痛楚,又躺了不知多久,卻被人推醒過來。

「你蒙着眼睛作甚?難道還想假扮慕天恩麽?」

玄龍王的聲音傳入耳中,他眼前仍然一片漆黑,但眼睛上的布已被人摘下。

「人家慕天恩都沒蒙着布,你蒙什麽?是想故意剌激我他是殘疾麽?你放心,他就是個殘疾也好過你萬倍!」

玄龍王似乎忘記了,若是想假扮成慕天恩,自然是不想被他看出來,又怎麽能剌激到他?

玄龍王向來如此多疑,也實是令他無可奈何。

沒看到有燭火光芒,想必此時是白天,便朝着玄龍王的方向道:「大白天的,龍王來此何事?不會是找屬下翻雲覆雨罷?」

玄龍王只覺得今天的「慕天恩」似乎有些不一樣。

在他看來,這兩人是極為相似的,在抱着墨寒時,他

甚至要自己不斷地在心裏重複「這個人不是慕天恩」這句話,才能忍住不對他産生過多的憐惜。

即便如此,在和慕天恩在一起時,他仍然會有些錯覺,想着颠龍倒鳳時對方嬌喘在自己懷中的樣子,腦海中便會出現擁抱墨寒時的情景,令他幾乎錯亂,幾次對着慕天恩都險些發作。

唯一的不同想必就是慕天恩盲了雙目,而墨寒并沒有。

他的雙目還有神釆,他方才目光流轉,緩慢而迷離,竟像是流情萬種,讓他心中一悸。

不錯,就是眼睛。

玄龍王出神地看着墨寒,随即像是意識到什麽,将頭轉過了一旁:「你少蹬鼻子上臉了,我是來找黃先生的,他怎麽不在你這裏?」

「你找他作甚?」墨寒笑吟吟地,将下巴微微擡起,仰視着看向玄龍王,渾然不知這般的目光和這樣的微笑會是怎樣地傲然,讓人感到說不出的誘惑。

「我聽說,黃先生在給慕公子治病,想必他現在在慕公子那裏罷。」

「他看了好幾天了,每次問他都說也許可以治,也許不可以,也不知是真會治還是假的。」玄龍王皺緊眉心,不經意地洩露了自己的焦急,「小慕不像你這麽随便,他一直不許我碰他,還說想親眼看看我的樣子,我實在等不及想要他早點看到我……」

墨寒只覺得兩耳轟鳴,呆滞在當地,半晌作不得聲。

他早知玄龍王對慕天恩情深一片,卻沒想到竟會情深到舍不得碰他……自己從一開始假扮成不同的人,卻從未得到這種待遇,反而被他說成是随便的人。童子之身壞在他手上,卻被他當成是風月場的熟手。這也就是為什麽他會來尋自己的原因——他并不是擔憂自己毒發身亡才抱自己,只不過在慕天恩身上起了欲火,而自己卻慕天恩如此相像罷了。

他看着眼前這個朦胧的影子,只覺得眼睛酸澀,恍惚中淚下如雨。

「哭什麽?這麽大的人了還哭。」玄龍王嘲笑。

「這兩天患了眼疾,會迎風流淚。找了黃先生看過,給我用了藥的,對了,我那布條上有藥膏,不知在何處?」

玄龍王看到他雙目緊閉,朝着自己伸手讨要布條,原本還想嘲諷幾句,但是看到他面頰上的淚痕,心中便有幾分不忍,低頭一看,黑布被自己扔在地上,沾了藥膏的地方落了灰,已是髒了。

他微一猶豫,将黑布撿起,遲疑地放到他手心裏,卻見他緊閉雙目,似乎是不想流下更多的眼淚,只是用手觸摸着布條的正反面,慢慢蒙到了眼睛上,也不知他有沒有看到上面的灰。

玄龍王只覺得心裏說不出的怪異,但他既然蒙上了,也不好多說什麽,想提醒他那是髒的,但又說不出口,只想着他剛才目光瑩瑩地看着他,幾乎讓他感到瞬間的窒息。

不愧是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即使是讨厭的人頂着他的相貌,自己也會感到心動。

他忍不住湊上前去,吻上了他的唇。

對方像是碰到了毒蛇一般,往後縮了回去,用手背捂住了嘴唇。

玄龍王強行按下心中的酥麻感覺,冷笑道:「又抱又親這麽多次了,現在才裝處子是不是太晚了?算起來毒發的時間要到了罷,反正都要應付,早點做了早點結束,我還要回去看慕公子的。」

墨寒聽他說得無情,下意識地抗拒起來,但他目不能視物,很快被玄龍王按倒在褥子上,腳踝被握住,往自己胸口壓來。

他不斷地用腳去踢他,卻覺得腳踝忽然之間疼痛之極,像是被玄龍王用分筋錯骨的手法擰了一下,登時渾身都是冷汗,下體猛然一陣劇痛,已被他碩大的性器捅了進來。

他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接受這場性事,卻是不知玄龍王怎麽會硬得這麽快。以前還會無聊地調幾句情,胡亂伸手摸了他的身子幾下就當是愛撫,現在都用不着了。

失明過後身體的感覺更是明顯,痛覺的神經便如繃緊的琴弦,稍稍一撥動就會震顫不止。

那麽喜歡……曾經那麽喜歡的人,帶給他的痛楚竟會這麽深。

他無助地往後移動着,但下體被進入的地方卻是無法從他的性器中脫出,每一次往後的移動,就像要被他的分身帶出穴壁緊緊包裹的媚肉。

仿佛中箭的野獸,拖着箭傷,在泥地裏一步步的爬行。

很快就感覺到手指觸摸到了木板牆,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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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柴房很是簡陋,只用木板釘成,再用草垛子蓋在屋頂上,若是用力過猛,只怕連牆都要被推倒一片。

他登時不敢再動,只能仰着臉朝着玄龍王的方向,喘息着哀求:「屬下……屬下今日身體不适,能不能等明天再說?好像明天才毒發吧?」

「今天都十月十九了,再拖你是想死嗎?」玄龍王很是不耐,開始抽動起下體那碩大的肉棒。

因不能碰慕天恩,他便只好找別的弟子發洩,可是一直在慕天恩身旁,他也不好意思當着慕天恩的面和別的弟子拉拉扯扯,倒是忍了很久。

發現私下和墨寒做的時候才能盡興,他就常常來尋找他了,沒想到讓他的下體成了習慣,一看到他就有點情不自禁,下體脹大得隐隐作痛,迫不及待地就要擠了進來。

看到墨寒痛苦的表情,玄龍王嘟哝了一聲,動作變得小心了些,雙手托起他的腰時,似乎感到這個軀體輕得像是一根飄浮的羽毛,沒有半點重量,和慕天恩幾乎一模一樣的俊美面孔上留着的淚痕不停地剌激他的罪惡感。

「怎麽不出聲了,你以前不是騷得夠勁的嗎?」玄龍王很是不滿。

「屬下……放蕩不堪,讓龍王見笑了。」他聲音帶着喘息,像是強忍着疼痛,說完後緊閉嘴巴,再也不吭一聲,只有呼吸變得粗重了許多。

他以前聽說作為主動的一方很是喜歡被動的那方呻吟,那是對對方最好的贊美,特別是假扮過的人當中不是內媚的青龍王妾侍,妖媚的黃龍主婢女,就是剛烈的新進弟子,實在沒有一個在房事上會害羞帶怯的,誰知竟會因此被玄龍王嫌棄。

「看不出你這麽小氣,說你幾句你就記仇。」玄龍王不喜歡他這種表情,只想着再聽聽他的聲音,就算只是喘息也好,但看他的态度是斷然不會答應的了,自然也不會求他,便也不發一言,只管抱着他抽送着自己的欲望。

彼此間性事的靜默早在半個月前就已開始,但玄龍王卻覺得很是不慣,總覺得蒙着雙目的墨寒又不說話,心思早就不知放到何處了,心下很是不忿,想将他的蒙住雙眼的黑巾摘下,讓他好好看着這場性事,看着他是怎麽被自己操弄的,但想到他剛才不斷流淚的場景,竟有些不忍心。

也不知是何時結束的這場雲雨,玄龍王将自己的性器從他的身體裏拔出,帶出一陣熱流。身下的男子仍然保持着雙腿大張的姿勢,将自己的下體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面前。

柔軟的粉色小穴仍然在蠕動着,像是舍不得和粗大的性器分離,讓人忍不住想用手去摸一摸。

粉嫩的地方禁受了長時間的摧殘,已經腫得不成樣子了,像是輕輕用指甲一劃就能劃破,讓玄龍王有些慚愧。

「龍王若是沒什麽事,屬下要歇息了。」他的聲音很是破碎,像是情緒不穩。

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敢給他下逐客令,這個下屬當真膽子太大,但是看到他下體被蹂躏過後的樣子凄慘得令人不忍直視,玄龍王決定好心地暫時放過他,但還是要警告幾句:「無論什麽人做錯了事,都要受到懲罰,這也是你觸犯了我的下場。既然敢冒認,就要做好準備承擔。」

墨寒臉上蒼白得毫無血色,但雙唇緊抿,顯然不打算再理他。他哼了一聲,整了衣裳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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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憤出了門,弟子只在遠遠的地方守衛,不敢近前。他才想起來是說找墨蛟大人有要事商議的,此時自然沒人敢來,但自己離開後若是有人進柴房一看,自然看到了墨寒的樣子。到時自然有人猜到了是龍王臨幸了墨蛟大人。

十二紫蛟承歡雨露乃是尋常事,除了年紀太大或是相貌尋常的例外。若是被人知道玄龍王竟然三番四次地找了墨蛟來洩欲,怕是要笑掉那幫長蟲的大牙。

可若是去而複返,多半又要看到墨蛟那張拉長的臉。從來都是被這人侍奉尊崇,卻沒想到有一天這人竟然會給他氣受,這實在是一種難得的體驗,讓他氣惱之下又隐隐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拂之不去。

門還半開着沒有合攏,他朝裏面看了一眼,卻見他靠着牆坐着,下半身用褥子蓋住,仿佛很是疲倦,但下巴微微擡起,神情很是迷惘,可惜眼睛蒙住,看不到他所有的表情。

多半是自己想要慕天恩複明想得快失心瘋了,所以才讓自己在他身上看到那雙恍如波光眼睛罷,畢竟玄龍珠的功效是讓自己看到心中愛戀的人。

但若是愛戀的是一個憑空捏造的人呢?只怕也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罷?

玄龍王胡思亂想了一陣,自己也覺得很是可笑。從未見過的人,要讓自己掏心掏肺地深情厚愛,自然也是空談。他心愛的人必然是世上絕倫的美貌動人,讓人愛憐不已,絕不會是一個臆想出來的人兒。

站得久了,怕是會被他看到,何況他此次前來是為了尋人,并不是為了多生事端。他到此時才想起慕天恩,不由怔了一怔。二哥、三哥向來笑他沒有定力,朝三暮四,他又何嘗不想尋一個知心的伴侶過此一生?只是相處得久了,總是忍不住疑心,想要認真對待的這個人并不是全心全意地愛着自己?

如今總算遇到慕天恩了,慕天恩也對他有心動的意思,甚至主動提出,若是能看到他的臉就好了。

活了二十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因為相貌俊美而沾沾自喜,他若是能看到自己時,必然會死心塌地的了。

他越想越是心懷激蕩,離開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聽着門外腳步聲遠去,墨寒松了一口氣。方才玄龍王去而複返,讓他吓了一跳,還以為自己惹惱了他。都說五位龍王喜怒無常,又以玄龍王為甚,他也深以為然。自己瞎了的事萬萬不可讓他知道,否則他又要以為自己使了苦肉計,想讓他臨幸自己。

龍宮島上争權奪勢的比比皆是,故意摔倒受傷以求別人憐惜的,并不少見。雖然沒有像他這樣拿命來折騰的,但在玄龍王看來,這兩者之間想必也差不多,估計還要罵他一句「醜人多作怪」吧。

其實經歷了這一次,他的心更冷了些,反正都是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什麽區別,何必還要求他垂憐,在死之前讓他更厭惡自己?

能堅持到哪一天就哪一天罷,實在不成,也沒有辦法。只是在此之前,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盲了雙目,還是為了他心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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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黃衍來看他時,在他手腕處割了一刀,取走他身上的一杯血,拿去救治慕天恩。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中毒只是剎那,但要治傷卻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聽黃衍回來說,血和湯藥熬成了一碗,讓慕天恩服下,片刻後,他疼得大叫,汗如雨下,也虧得玄龍王在他身邊,抓着他的手,柔聲安慰,這才熬得過來。

然而眼睛仍然不能視物。黃衍也是沒什麽把握,只說要連續服藥三天,再切脈換藥,才能斷言恢複到幾成。

玄龍王大為生氣,摔了不少東西。

墨寒聽後,便知玄龍王是憂慮于心,讓弟子們多寬慰他一些,有煩心事不要鬧到他那裏去。誰知還是有意外發生了。

龍江口是中原出海的港口之一,從各地運往龍宮島的「貨物」有很大一部分會經行此地,便有新到的一隊蟒部弟子帶着去往龍宮島,誰知正好遇到了玄龍王,玄龍王嫌這批貨物過于粗劣,大發了一頓脾氣,遷怒到審視的弟子身上。

玄情、墨語這兩人年歲尚小,被他一吓登時哭了出來,便說是因為墨蛟大人在,按照島規是由墨蛟大人選人,誰知墨蛟大人這段時間什麽也不管了,還讓他們倆看着辦。

這兩人還沒被人仔細調教過,還以為當真出了錯,不知是玄龍王找的借口遷怒,當下便推脫到墨蛟大人身上。

玄龍王怒氣盛極,當下直往柴房而來,一腳便踹開了大門,冷冷地道:「墨蛟,你好大的膽子!随口說自己病了,就可以不用做事了麽?玄龍島白養你這麽多年嗎?」

黑衣的男子跪坐在床上,仍然蒙着雙目,聽着附近極大的動靜,他卻仍然安靜地坐着,只緩緩道:「龍王恕罪,在下身體不适,所以才讓兩位弟子代勞……」

「你不必再推诿了,島規說了高階弟子可以将事情交給低階弟子,但若辦錯了事,卻由自身承擔,你自己說,是也不是?」

墨寒苦笑了一下:「不知他們做錯了什麽事?」那兩個小弟子他是見過的,膽子不大,絕不敢冒犯玄龍王,實在冒犯了,也只能算自己倒黴。

「那麽醜的人,你都敢讓他們往島上送?你是瞎了嗎,難道看不到?」

雖然玄龍王知道他是犯了迎風流淚的眼疾,但他卻不可在此時提醒玄龍王,只得小心翼翼地道:「缧絨之人,難免狼狽一些,上了島後調教一番就會好了。這幾年送上島的貨物比往年是差一些,可是世上的美人總不能是年年都有的,過個幾年或許能發掘到一些美人胚子……」

「放屁!你的意思是中原的美人都被島上搜羅幹淨了?那慕家長公子呢,他長了二十五年,你們怎麽沒發現他?做錯了事就是做錯了事,照島規應該怎麽處理,你說!」

「……應罰二十鞭。」

玄龍王冷笑一聲,當下讓人取了一支黑色皮鞭來,看到他跪坐的姿态不如剛才那麽平靜淡定,像是頗為畏懼,當下手輕輕一抖,鞭子就打到了他胸口處,玄色衣裳登時開裂,在雙乳之間劃過了一道紅痕。

他手勢看着很輕,其實下了毒手,一鞭過去,皮膚都裂了開來,滲出鮮紅的血,自然是疼痛異常,只聽到他喘息似地呻吟了一聲。

這一聲像是猝不及防,立時由高轉低,壓了下去,只聽得到喘息聲也低了,但這一聲是如此的妖媚,幾乎讓他立時就有了感覺。

他身體蜷縮了一些,甚至微微顫抖,裂開的衣裳毫不掩飾地露出胸口上粉色的兩點,嬌嫩得讓人忍不住想揉捏一番。

随玄龍王前來的還有別的弟子,然而別人都沒什麽異樣神情,只道是墨蛟故意勾引自己,當下毫不遲疑,刷刷幾鞭抽完,冷冷地道:「我若是你,早就自慚而死了,還忍辱偷生作甚?」

他随手将鞭子扔到地上,對其餘弟子道:「看什麽看,還不快滾?讓墨蛟大人在這裏好好反省幾天,免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當了個墨蛟就真以為自己有了化龍的能耐,殊不知凡夫俗物,登不了大雅之堂,徒然惹人發笑罷了!」

他冷冷說完,當即摔門而去。

衆弟子看到玄龍王發作,自然是不敢上前扶墨寒,唯恐又激怒了玄龍王,當下紛紛出了門。

墨寒躺在地上,身上內外都疼得令他抽搐,他猛然将面上的黑巾扯下,眼前仍是漆黑一團,心中混亂,更感覺眼前的黑影仿佛惡鬼飄浮在眼前,耳中不斷地轟鳴作響,盡是玄龍王方才的話語。

「我若是你,早就自慚死了……」

對主上竭盡忠誠,卻只能換來這一句話,當真不如死了的好。何況茍延殘喘,也只是浪費別人的光陰。

這一生的悲劇只因一廂情願的欺騙而起,自然由自己親手了結。他卑劣的愛戀,從未出口卻已被主上悉然而知,更顯得自己可笑可憐。

這世上愛戀他的人想必如恒河沙數,又怎知不會另有一個人,比自己更愛他?

比自己更愛他的人,定然會有的,只是自己看不到那一天了罷。只希望慕天恩成為那個人,可以更長時間地留在他身邊,那麽自己就可以當成是,仍然在用同一雙眼睛注視着他。

即使……再也不能看到。

他的右手顫抖地撫摸上了左手手腕,慕天恩的左手想必也有同一道傷痕,只是是在三天前割的,想必早已愈合。

他摸索着解開了綁住傷口的布條,去掉上面的藥膏,扒挖着傷口,試圖樞斷自己手腕上的血管——身上沒有兵刃,他也摸索不到可以自戕的器物,這的确是最快的方法。

手腕的疼痛完全及不上身上的鞭傷,甚至因為流血而緩解了疼痛。

聽到血流的聲音在黑暗中潺潺地流着,他忽然想到了玄龍島上的寒潭。

潭水終年冰冷,上面氤氲着一層水霧。他從前沒有資格見得龍王天顏,又聽說龍王喜歡游水,所以時常路過寒潭,想着那在傳聞中俊美更勝女子的玄龍王出現在滿是雲霧的寒潭時,必然如仙子降世一般,令人心折,可惜一直沒有見過。

後來在海上見到了,卻是戰戰兢兢地,唯恐被他看出。終于被他識破身分時,心裏卻是松了一口氣的。

再也不必騙他了,也不必假冒他人,用別人的身分來愛他。

只是心中不是沒有遺憾——如今回想起來,那時的感受是憂懼多于快活,并沒有好好體會過被他憐惜的感覺。

即使那是偷來的憐惜,他也想緊握在掌中,就此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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