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比愛慕少一分
随随便便仗着美色勾引人?
晝景耳朵尖微動,心底一陣犯嘀咕:她哪有随随便便仗着美色勾引人?倒是舟舟,張嘴就能冤枉人的本事倒是厲害。
靈動清湛的狐貍眼眯成一條線,蓬松的長尾巴不安分地從少女懷抱跳脫而出,時不時地拍打在裹了袖衫的清瘦小臂。
憐舟注意力被吸引,低頭愛撫狐貍毛茸茸的小腦袋,眉目間盈盈切切,欲說還羞,看得某人眼睛慢慢睜圓。
了不得了,究竟是誰仗色逞兇啊!
馬車勻速平穩地行駛在路上,少女水潤眸子輕輕眨動,對着她心心念念的愛寵說着不可與外人道的悄悄話。
春心萌動的少女心思委實不是晝景此時消受得起的。耳邊一句句的低吟淺訴裹着濕潤柔軟的氣息撲在耳尖,她搖了搖頭,只覺渾身上下都在承受愛意的烘烤。
烤得幾近麻木,她放棄掙紮。心道:舟舟怎麽能喜歡她呢?
她這輩子都不打算動情說愛,尋常玩玩也就罷了,真的要她與人厮守終生,怕是煩都要煩死了。
少女發育甚好的身子香軟怡人,晝景深吸一口氣再次探出頭,鼻尖染了氤氲暖香,她不自在地舔了舔雪白的前爪,惹來女孩子天真嬌笑。
眉目流轉,借着俯身的姿勢,含着桃花瓣的清甜香吻無可抗拒地落在晝景眼眸。
一瞬間激起的酥麻微癢,換來狐貍激烈抗議。
憐舟笑意歡暢,抱着狐貍好生哄勸:“好了好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麽?”
掌心貼在狐貍頭,她笑得花枝亂顫,猶如春日裏新盛開的花骨朵,有着十分的嬌俏,風拂過枝頭,拂過綻開的花瓣,花香抖落,少女獨有的秀美散在和風之中。
看着看着,晝景堵在心頭的火氣一瞬啞然。
真是怪哉……
她一張狐貍臉看不出過多的情緒,心下卻是擰了眉,嗔怪某人動手動腳,若非曉得這是無意之過,她都要懷疑舟舟姑娘在和她耍流氓了!
“我的喜歡只告訴你聽,到了浔陽,我便和他做朋友。嗯,做一生的朋友。”壓下被觸動的少女心,憐舟唇邊噙笑:“小氣鬼白貍,再敢躲,我還親你哦。”
“……”雪白的大狐貍忍不住翻動一道白眼:流氓!
嬌聲笑語隔着一道簾子溢在春風中,最後落在晝景心坎,這趟江南之行,她好像認識到了不一樣的舟舟。
夜深人靜,趕了一天的路,人困馬乏,客棧床榻之上,少女裹着裏衣睡得香甜,一頭柔軟烏黑的長發,總有那麽幾縷發絲不老實地鑽進衣領。
似缭亂,似撥弄。
雪衣烏發,脖頸纖弱柔美。一呼一吸間,山巒綿延起伏,是單薄的夏被無法遮掩的妙曼動人。
窗外月光靜谧,一對狐貍眼倏地睜開,帶着世上潋滟妖冶的光。眸光深邃……
狐貍爪子猶猶豫豫地落在少女纖細靜美的側頸。
人類太脆弱了。
活到百年已經是天賜的福澤厚恩。
而她「掌」下的少女更為柔弱,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顆懂得做什麽又不該做什麽的恒心與慧心。
有記憶起,十五歲從深山裏走出來,做了晝家的少年家主,又以絕美的容顏姿色得了九州第一殊色的美譽,喜歡晝景的人很多。
男的、女的,權貴的、貧賤的,自薦枕席,自甘折腰的人如過江之鲫,多到甚至在她有趣的記憶裏濺不起一朵浪花。
按理說,她應該習慣被人示愛了。
可面對眼前之人懵懵懂懂的喜歡,晝景的心忽然落入兩難。
她不肯動情,但世間的情情愛愛,看得多了,也就懂了。
正是因此,她既為少女懵懵懂懂單純可貴的歡喜覺得驕傲自豪,又為她及時揮劍斬情絲的舉動覺得不甘。
不甘的盡頭,偏偏泛起實打實的贊賞認可。
人的情緒是複雜的,晝景得了人的形态,也是如此。
矛盾的心緒如浪花翻騰,折騰的心湖難得太平,她眼波微晃,眸子裏激蕩出一抹幽暗的光,溶在清透月色,融化在少女浸着香氣的長發。
鑽進衣領的發絲被她撈出來,輕微的動作,發梢劃過肌膚的異樣,使得憐舟從睡夢中警覺地睜開眼。
月色朦胧,映入眼簾的是毛茸茸大狐貍戲谑的眼神,憐舟一怔,繼而笑出聲,嗓音微啞:“別鬧……”
半個身子被她摟入懷,晝景暗忖:她真是沒見過像少女一般對情對愛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了。
說喜歡她,一邊拿着朋友的名分當做遮羞布,又要在幾日之後斷了內心的癡纏念想。說喜歡她,其實打心眼裏連她自己都存有疑惑,是喜歡男子的「他」,還是女兒身的她。
不過以她對憐舟的了解,這人八成做夢都想着容色驚豔九州的晝家主是不折不扣的女郎罷!
晝景心口憋着一口氣,不上不下的。牙齒輕磨,行為迷惑地咬在少女微裸的肩膀。
微疼……
憐舟半睡半醒,愛憐地哄她得之不易的愛寵:“乖,不鬧了……”
她輕聲哼着催眠小調,委實有拿狐貍當小孩哄的意味。
在她極有耐心的哼唱下,晝景眼皮漸沉,夢境之內萦繞着悅耳婉轉的曲調。
一人一狐睡得酣暢。
如此三日很快過去,改陸路為水路,重新坐在豪華堅固的大船,海風微鹹,聽了太多女兒心事,晝景眯着眸子蜷縮着身子窩在蒲團曬太陽。
觀察了足足五日,她已經确定憐舟守住了自己的心,不會輕易栽進名為「晝景」的深坑。
這認知讓她覺得既好笑又好氣。
以至于連着兩天沒給「飼主」好臉色。
一陣香味随風飄來,晝景鼻尖聳動。
聲音從身後傳來。
“白貍,我喂你吃飯可好?你這兩日是沒胃口嗎?我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糯米雞。來嘗嘗?”
少女音色甜軟清麗,有着花一般的嬌柔芬芳。
晝景扭頭懶洋洋地瞥她兩眼,意态疏懶。
夏日微燥的陽光伴着鹹濕的海風,帶來不一般的感受。狐貍潔白而長的絨毛随風而動,憐舟眼裏毫不掩飾驚豔動容與滿腔喜愛。
她俯下身子,音調輕柔:“不想吃嗎?是生病了嗎?”
被她撫摸的毛發處傳來輕微的癢,晝景身子動彈,別別扭扭地脫離少女掌控。
扭頭,果不其然看到一雙水盈盈頗為受傷的眼。
“白貍?”
晝景充耳不聞,背過身去,留給少女一道蓬松雪白的狐貍尾巴。
下一刻……
尾巴被人攥在掌心。
她惱怒地呲了牙,漂亮的狐貍眼明晃晃寫着「簡直放肆」四個大字。
憐舟被自己的幻想逗笑,眼睛如水波漾開層層的漣漪:“你怎麽和他那麽像啊。”
整個身子被人抱起來,反抗無效,狐貍臉自暴自棄地埋在少女□□之間,軟綿綿的。
小動物的氣息順着衣領鑽進來,憐舟好笑地輕撫它的腦袋:“不吃東西怎麽成?怎麽連你也這麽任性?”她擡起頭,目光望向無垠的遠方,入目之處,盡是碧海橫波。
也?
尖尖的狐貍耳朵支棱起來,晝景心底冷呵:你這個女人,又在胡說什麽!
“不知阿景到了浔陽沒有……”
糯米雞被撕成細條,憐舟兩指拈着雞絲,瑩白纖細的指似乎毫不在意染了一層淺亮油水,對待一只狐貍,愣是拿出了對待小祖宗的耐心寬宏,看得身邊的婢女啧啧稱奇。
“白貍,我喂你吃。”
水眸誠懇,甚而從晝景的角度看去,竟帶着點說不明的乞求,她心腸頓軟,難得的生出作為一只高貴狐貍卻難為人的行徑很是幼稚。
當真是太閑了。
才會有種種反常的舉止。
醒悟過來的年輕家主拾起這兩日被她
就着少女的手,吃完一碟子美味。
末了,沒吃飽,又嘗了憐舟做的幾份小事這才罷休。
海鷗身姿輕盈地掠過海平面,憐舟欣喜于她的白貍恢複常态不再與她鬧別扭,心情大好。
又兩日,浔陽到了。
“白貍?”
“白貍?!”
少女的驚呼聲淹沒在城門前的喧嚣熱鬧,護衛們急着捕捉狐貍,哪曉得狐貍速度飛快地消失在拐角。
接連的失而複得,得而又失,沖散了回城時本該有的喜悅。
站在城門口,憐舟失魂落魄,是以根本無從注意來往的百姓偶爾透着異樣打量與探尋的目光。
新婚夫妻回江南拜祭岳父,卻一早一晚一前一後回來,昨日坊間便有傳聞,家主與其夫人感情生隙。若無罅隙,何以新婚夫人今日方歸?
又該如何解釋她眉眼流露出的憂愁?
比夏風傳播更快的,不是焰火,而是可畏的流言。
流言紛紛,置身其中,憐舟壓着沮喪回府,從下人口中得知家主正在閉門研讀古籍。
而彼時本該閉門研讀古籍的晝景,緩緩從飄着熱乎氣的浴桶站起身,她惬意地眯了眼:舒服。
想到某人昨晚竟喪心病狂忽略狐貍想法,強行将狐貍丢進水盆、令人發指的霸道行為,俊俏如玉的臉頰浮現出一抹不知是羞是怒的紅暈。
紅暈如霞,轉瞬即逝。
“這個舟舟!”
咬了咬後槽牙,晝景随手撈過挂在玉山屏風的錦衫,肌理白膩,長發及腰,細腰盈盈一握,纖細中骨相清絕,秀麗無瑕。
暈着淺淺濕氣的狐貍眼在長睫眨動下,倏忽削去三分妩媚,化作清冷不失美豔的鳳眸。
晶瑩水珠沿着一灣平直妖冶的鎖骨肆意滑落。
峰巒、玉璧,及至堪堪隐匿于神秘幽谷……
令人心驚膽戰的美。
“果然人形更自在啊。”
一聲輕嘆……
秀白的指節漫不經心地扣好玉帶,晝景長眉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可是從來都不肯吃虧的狐貍!
念頭閃過,沒等她想來該怎麽折騰舟舟姑娘時,打開門,率先看到的是少女微紅的眼。
細微的水汽流連在眼尾,在看到晝景的那一刻,憐舟睫毛微顫。
“阿景……”
這一聲「阿景」喊得晝景心尖都軟塌下去,再冷硬的心腸也沒法子無動于衷,她手臂輕擡,識趣的下人眨眼退去。
“怎麽了?”她明知故問。
比嬌花還秀氣的少女聞聲不自覺地齒貝輕咬下唇,似羞慚,似委屈,晝景聲色愈柔,上前兩步:“怎麽了?狐貍又丢了?”
憐舟臉蹭得一下子紅了。
晝家主心裏憋着壞,既有報複某人強行為她沐浴的快感,眸光在觸及那嫣紅唇瓣時,又禁不住綿延出憐惜。
若論色?相,舟舟定是極美的,否則多年來也不會養成這般謹小慎微的防備性子。
而她一旦主動示弱,這份美又會直線攀升,配合那杏眸裏的重重水霧,我見猶憐。再見,便是不可抑制的心折。
晝景閉了眼。
再睜開,笑意疊起:“舟舟呀舟舟。”
她饒有趣味地呼喊名字,憐舟等着聽她後續之言,等了須臾,擡頭,對上晝家主戲谑逗弄的眼,神情一怔,下一刻便被鋪天蓋地的羞惱占據。
“阿景!”
晝景見好就收,笑得眉眼彎彎:“哎呀,惱什麽,我又沒笑話你。”
這話還不如不說!
憐舟無甚殺傷力地瞪她一眼。
“都說了,狐貍不是那麽好養熟的。早晚都要跑的。你也沒必要傷心。”晝景聲色不動地察言觀色,果見少女失落之情更甚。
冷不防的,晝景終于意識到自己所為不太厚道。小姑娘正傷心呢,瞧她,說的都是什麽話!
傷口上撒鹽也
不為過了。
啧……
造孽……
她心虛地摸了摸下巴,引着人坐在桃花樹下:“怎麽就跑了呢?不是養得好好的麽?”
“是養得好好的啊,它那麽聰明……”少女一手托腮:“不知為何,它不肯要下人幫忙洗澡……”
“所以呢?所以你不顧她的反抗主動上手了?”
憐舟擡眸,理直氣壯:“不然呢?它毛色雪白,髒了多可惜。再者,這不該是我分內之事麽?”
“分內之事?”晝景被她不要臉的勁頭驚着,不知想到什麽,俏臉微紅。
好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舟舟!
“阿景作何如此激動?”憐舟眼睛搖晃着訝異,輕聲問道:“是我做錯了嗎?可身為飼主幫自家愛寵沐浴,确在情理之中呀。它若因此惱了我,那我只能下次多哄一哄它了。也不知它還會不會回來……”
她歪頭看着一臉莫名的晝景,眉眼含笑:“白貍是不是很與衆不同?我想,等它氣消了,就會回來了。”
晝景臉色複雜:“或許是罷……”
看着少女臉上不作僞的笑容,她心弦松動,然而那夜帶給她的沖擊仍在心海翻騰,少女的手輕柔靈活……
被人占了如此大的便宜還沒有讨回,哪怕讨不回了,多少也要讨回一些利息。她笑了笑,端的是明眸皓齒,容色姣姣。
回過神來,憐舟看得一愣,陰柔俏麗的美感使得她眼前眼花缭亂,生出兩分不甚真切的虛幻之感。
這般的殊色,是性別框不住的刺激絕豔,心髒撲通撲騰回應着,桃花樹下,心房鼓噪,震得憐舟耳朵發麻,心尖生癢。
那股念頭再次沖了出來——
若阿景是女子。
她定然……
定然會無需顧慮地一頭栽進去罷!
尖尖的下巴被人托在掌心,擒在指尖,年輕的家主眸色漸深,傾身向前,沾染了花瓣顏色的唇微微開合,清新雅致的氣息沿着唇齒流瀉而出,如深夜裏綻放的昙花,不可多得的驚心動魄。
香氣纏繞而來,帶着沐浴後的清爽,憐舟下巴被她捏在指尖,指腹與肌膚相觸,溫軟嫩滑,讓她一瞬間想到了剝了殼的雞蛋。
男子的手也有如此嫩白溫軟的嗎?
男子……
她驀地提起一口氣,下意識地拍開那只無禮的手。
手背吃疼,晝景輕輕蹙眉。
“你做什麽?!”哪怕對此人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思,哪怕打心眼裏佩服他的才華見識,刻在骨子裏的警惕,融化在血液裏的男女之別,仍是促使憐舟驚羞的紅了臉,發出一聲質問。
白皙的手背肉眼可見的浮現紅痕,紅白映襯,白的更白,紅的更紅,憐舟怔忪地看着那道紅印,心下自責,對上某人望過來的無辜眼神,羞意更濃。
晝景默不作聲地輕揉手背,像她這般身份尊崇的世家主,莫說被人拍一巴掌,但凡是個愛美的,誰忍心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的印痕?
憐舟此刻便是如此,吞吞吐吐,既羞又惱,無措慌張裏夾雜着絲絲悔意:“你、你方才怎能……”
“我?我方才怎麽了?”晝景裝作一副天真模樣,從袖口摸出錦帕:“我只是想為你擦拭鬓角細汗,一時也沒想許多。”
你沒想許多,那便是我想了許多?
憐舟被她一句話堵得嗓子眼發悶,招架不得,俏紅的臉頰宛如絕世的紅玉,玉色紅潤透徹,因了心中羞澀急切,眸色纏綿如水,急得眼尾勾出一重重的紅暈。恰如一朵花開得最好時的嬌妍。
落在晝景眼裏,是世上絕無僅有,價值連城的胭脂。
四目相對,因了先前某人存心的靠近偷襲,氣氛忽變,從無聲處暈染開數不盡的隐晦情愫。
那雙眸子潺潺如流水,仿佛會說話,又仿佛能在人心裏肆無忌憚地撥動琴弦,琴聲起,情意遁無可遁。
有那麽短
暫的一霎,晝景迷失在那潋滟的水波,心弦被少女的眼,勾來纏去,纏來勾去。
既驚又險……
待醒覺,指縫已是汗津津的。
而對她不設防的少女反應慢了一拍,被晝景逮住機會調戲回去,嗓音醇厚溫柔,如春風飽含愛意地催促花兒綻放。
“舟舟……”
她輕舔唇瓣,心緒如繭。
少女的名被她放在舌尖細細傾吐,而被喊到名的女孩子如被狐仙引誘般,心甘情願地陷在那場迷離夢境,憐舟輕輕回應:“嗯?”
晝景有心撩人,反而被那聲低應撩了回來,她笑意橫生,與之耳語道:“舟舟,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清新的香氣流連在耳畔,無意染上微紅的耳尖,眼瞅着耳垂紅得欲要滴血,被美色?誘?惑的少女倏地杏眼睜圓,小鹿般的露出可愛的驚惶:“你、你在胡說什麽?我視阿景為友,怎會,怎會……”
“你不要妄言!”
她惱羞成怒。
更有幾分難以說破的無力無助。
少女懷春,是很正常的事,然而這樣正常的事,放在憐舟身上,憐舟不認為自己會對人動情,然而那人選若是換成懂她敬她重她的阿景,似乎又很順理成章。
畢竟喜歡是錯不了的。
但要說男女之間的情愛,更不如說,她拿阿景是當做女孩子來喜歡。比喜歡多一分,比愛慕少一分。
若阿景誠然是女子,她為她颠來倒去,生生死死都是可行的。
憐舟倒退一步,不敢直視那雙愛勾引人的鳳眼:“我只當沒有這回事。”
下颌騰起一陣熱,她又想起先前被人捏在指間的感覺。
羞赧、陌生、慌亂,卻并不懼怕,也不厭惡。
欣賞夠了她的慌張無措,晝景自诩找回了場子,心氣順了,看着少女的眼神便柔和許多,她含笑垂眸:“舟舟,你若喜歡我,也不是不可以,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
“別說了!”受驚的女孩子慌不擇路地跑開。
跑到半路險些跌倒,一瞬間,晝景的心也跟着飄蕩。眼見少女在最後關頭穩住身形,心重新落了回去。
沒見過撩人找場子反而把自己的心弄的不上不下的。
她站在原地失笑。
默然地坐在桃花樹下反思。
如果舟舟真的愛她愛得不得了,她當真要給她一個機會麽?
這番試探,試探出的可不是一顆少女心。
晝景摸着下巴,好一會才消化了自己其實對舟舟存有「壞心」的想法。談情說愛在她的認知裏的确無聊透頂,可若是舟舟主動和她談情……
不僅每天有數不盡的各種口味的飯菜點心,還能享受美人在懷的眷戀溫香。
饒是她來說,都不能否認,憐舟姑娘是個能輕易撩動她心弦的佳人。
不然,那一瞬間的迷失又作何解?
她覺得有趣。
有生之年,竟然當真起了以前的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感興趣的念頭。
一念之間……
晝景笑出了聲。
花圃掩映處,紅花綠葉的層層遮蔽下,被稱為「花姨」的婦人守在角落悄無聲息目睹了這幅少女情?動的美好畫卷。
她會心一笑。
悄無聲息地走開。
情愛的可怕之處在于身不由己。一旦涉足,恐有墜落懸崖之危。
而情愛的美好之處,恰恰也在于它的身不由己。兩廂情願,即便中途多有阻隔,若有心,緣分始終會将有情人并在一處。
年輕人的喜歡,有意思極了。
夜幕降臨,守在窗前的少女聽到響動倔強地盯着虛空某處發呆。
晝景煞有介事地清清喉嚨:“舟舟,你在看什麽?”
她不說話還好,聽到她說話,憐舟下意識想起她白日的孟浪來。又氣又羞,心道:這人怎能如此直白呢?
她嘆了口氣,今時不同
往日,撇開那些還未清晰的情愛來說,晝景都是她此生認定的摯友,且不說她還曾努力的與之做了一段時日的「好姐妹」,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憐舟都不願和她生分。
但開玩笑總要有個限度罷。
思來想去,少女紅唇輕啓:“阿景,你太欺負人了。”
晝景坐在小圓凳,為自己倒了杯清茶,茶香四溢,她心情好了不止一丁半點,笑道:“怎麽欺負人呢?說出來,有道理的話,我改。”
憐舟被她氣得回過頭,盯着某人看了半晌,看到最後,又被晝家主明目張膽的一道媚眼驚得心跳亂了節拍。
好一會平複,她這才紅着臉道:“你為斷袖,生來喜歡男子,怎麽能和我說那番話呢?”
礙于隔牆有耳,少女的聲線壓得極低,僅僅限于晝景聽進了耳,卻也為少女的小心謹慎和無處不體貼的關心和細心感到快慰。
低沉缥缈的音色流淌至心田,晝景手指把玩着琉璃杯,唇瓣沾了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