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獲救
謝雨霏跑得累極，已是喘着粗氣、大汗淋漓。她看見躺在床上面色酡紅的穆以安時，頓時松了口氣，只感覺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穆以安身上衣冠完整，顯然某個“閹人”還未得逞！
謝雨霏拉起穆以安的胳膊将人從床榻上拉了起來，背在背上。穆以安的手軟綿綿地搭在謝雨霏瘦弱的肩膀上晃蕩着，依然渾身上下沒有力氣，只是額頭不停地冒着汗水。謝雨霏伸手幫她擦了擦汗，手掌心明顯感受到穆以安過高的體溫。她怒瞪着王大，吼道：“你膽子不小！竟作出這等下作惡心的事情！倘若讓陛下知道，你就不怕滿門抄斬嗎？！啊！”
王大被她吼得一愣，但眼珠子一轉，随即大起膽子來，冷笑一聲，已是一步一步陰測測地走了過來：“滿門抄斬？！呵，本公子今日做的事情可是受了皇後娘娘秘旨！本公子同穆小姐的婚事很快就能定下來，姑娘今日是要攔本公子洞房花燭、春宵一刻嗎？！”
謝雨霏被他活活惡心到胃裏泛起酸水，簡直想當場吐出來，只恨不得自己能扇這下流子三千個巴掌！“卑鄙無恥！我一定會上報陛下！嚴懲你這大逆不道的畜生！”
她說完就背起穆以安，準備離開。穆以安燙得吓人，嘴巴一張一張地在喃喃着什麽，人昏昏沉沉的。
王大卻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扣住了謝雨霏的肩膀。一個男子的力氣如此之大，竟捏得謝雨霏骨頭生疼，身後還背着一個穆以安，頓時重心不穩，向後踉跄了兩步，警惕地盯着王大。王大一步一步地逼近，眼眸中閃爍着淫靡而陰狠的色彩：“這位小姐！本公子方才已經說了……這是皇後娘娘的旨意！你曉得嗎？不過美人送入懷抱，本公子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正好，本公子一次嬌妻美妾娶全了！”
他說完這話，就猛地向兩個姑娘撲了過來！肥碩油膩的嘴唇擦過了謝雨霏的臉頰！
謝雨霏差點兒直接吐出來！
“嗖——”
一道利刃劃破空氣，裹挾着莫大的戾氣與憤怒，狠狠劃過粗糙皮膚，開出淋漓血肉一片殷紅，深深釘進了床具的欄杆！整座床具嘎吱哀嚎地顫抖着！
“你敢！”一個男子無比憤怒的吼聲在證件營帳中回蕩，将王大的雙腿都吓軟了！可他只感覺自己臉上濕滑一片，呆呆一抹，一手鮮紅，抹下來細細密密的皮開肉綻的麻痹感在自己的手指之間暈染開來。
王大猛地松開謝雨霏，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臉，慘叫出聲、滿地打滾！
“啊——！啊——！我的臉！啊！疼啊——！疼——”
謝雨霏方才被吓得都忘記喘氣，此刻突然天降福星，頓時松懈下來，一個重心不穩，拖着穆以安向後面的床榻倒去——
一雙堅實有力的臂膀穩穩地托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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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霏臉上還淌着大汗，方才在掙紮的時候衣衫已經淩亂，着實不是十分好看。可她擡頭望着的這個男人卻俊美非常！
面部棱角分明，眉宇整肅，雙眸間隐隐閃爍着多年沙場積累的磅礴力氣，薄唇輕抿，鼻梁高挺。
曾有沙場兒郎，一見癡狂。
謝雨霏在他黑而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耳邊驀地又響起了一個冰冷的、壓抑着無限怒氣的女聲：
“王大公子，奉了誰的旨意？！告訴本宮如何？！”
謝雨霏偏頭望去，只見穆以安被一個女子抱在懷中。那女子小心翼翼地幫她擦着額頭的汗水，臉色發白，眼眶通紅，明眸充血，指尖都在不停地顫抖，生怕碰壞了懷中人，她的嘴唇氣得發抖，額頭側面隐隐暴露出青筋。
這是……昭平公主戚含章？！
昭平公主發際微亂，宮裝明麗，鳳眼微眯。往日的平和雅順全部都被狂風卷席起的驚濤怒氣沖刷得一幹二淨！她緊盯着王大的一雙眸子中醞釀着冰冷的殺意，讓謝雨霏不禁覺得，給這位公主一把劍，哪怕此刻她面對着是皇後，她都可以毫不猶豫地一劍刺穿對方的喉嚨！然後舔食着濺到唇邊的溫柔血液，再補上一刀在那人的胯部，斷了不該有的妄念！！
昭平公主，原來是那麽可怕的一個人！
謝雨霏在陌生男子的懷抱中打了個寒戰。
王大還在放肆地尖叫着，捂着他的臉冒着汩汩鮮血。
戚含章撥開穆以安被汗水打濕的額發，小心地用袖子擦拭着她的臉頰，聲音顫抖不止：“以安……以安你醒醒……看看我、看看我以安……”
跟着過來的穆以寧方才下馬，也是喘着氣，走到戚含章身旁，抱了抱兩個妹妹，柔聲安慰道：“不怕、不怕了含章……以安找到了就好！”
戚含章被他抱着，更是生出了莫大的無力感，險些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穆以寧接過她懷裏的穆以安，緊緊地抱着妹妹。
他擡頭對戚含章道：“含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戚含章微愣：“三哥……”
穆以寧睨了一眼地上瑟瑟發抖的王大，眼中一片冰冷：“去吧，你可以做了。”
戚含章深吸一口氣，阖起了雙眼，長舒一口氣，道：“好。”
她走上前去，蹲在王大面前，從衣袖中抽出藏着的一把沾滿了鮮血的匕首，此刻鮮血已經凝固在匕首上，匕首重新恢複了一片冰冷。她用匕首拍了拍王大捂着臉的手，冷冷地道：“王大公子，這把匕首，是你插入赤瑕肚子中的，你可還記得？！說話！”
王大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涕淚橫流，連求饒都發不出聲。
戚含章眸中閃過血色，毫不留情地直接劃破了王大另一邊的臉！又是一道巨大的口子！
王大又一次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啊——啊！！公主、公主饒命啊！公主！”
“你說！說話！”戚含章冷冷地道，“你想對我的以安做什麽？！皇後想對我的以安做什麽？！你哪裏找來的膽子敢對我的以安動手？！啊？！”
“我不——啊！我沒有啊！公主！是皇後娘娘！是皇後啊！！啊！”
“我告訴你，”她附耳在王大身邊，一字一句地道，“沒有人能傷害她。否則，我讓他生不如死！”
“來人！”戚含章吼道！
十多個禁軍身着鐵灰色的铠甲直接闖入了王家的大帳，齊聲道：“殿下！”
王大被他們的聲音吓到魂飛魄散，一時間連慘叫都忘了。
完了！
這回真的完了！
王大心裏面反反複複重複着這句話。
戚含章一把将匕首扔到他面前，起身睨視他，道：“拿下這卑鄙淫賊！等候陛下發落！”
“是！殿下！”
隊列中出來了兩個士兵，直接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折了王大的兩條胳膊，反綁在身後，幾乎是拖着他往外走。
王大怒吼：“公主！昭平公主！你不敢！你不敢！我是王家的人！我是皇後娘娘的人！”
戚含章忽然道：“停！”
拖人的士兵停了下來：“殿下！”
戚含章直接走上去，毫不猶豫地在王大的臉上甩了三個巴掌——
“啪——！”
“啪——！”
“啪——！”
戚含章雖身為女子，可力氣卻是一點都不小，這三巴掌一點兒都不客氣！王大的兩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鮮血流得更歡快了。
“你拿皇後來要挾我？！來要挾穆家？！”戚含章眯起雙眼，白玉的手上已經染上了一片鮮血殷紅！
“哈哈哈哈！”戚含章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從低低地笑到再也掩飾不住的放肆嘲笑，聲音傳遍了營帳，所有人都像看白癡一樣地看着雙頰隆起的王大公子。
戚含章笑完之後，吸了一口氣，低聲道：“王大公子且放心！本宮既不會放過王家，更不會放過皇後！”
“斬草需除根，免得來日夜長夢多。”戚含章冷笑，“兩年前本宮遇刺之時皇後就教導了兒臣這個道理，可惜兒臣愚鈍，尚未了悟。今日皇後送本宮如此大一個教訓，再學不會，那可就是本宮的無能了！”
“拖下去！”
士兵們會意，立刻将人拖了下去！王大還在發出聲聲慘叫，可已經沒人理他了。
見王大被拖下去之後，戚含章才終究支撐不住一路跑過來已經酸軟的腿腳，身子不穩地抖了一下。
穆以寧喊道：“含章！”
玉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戚含章的胳膊：“公主！”
戚含章穩了穩，猛地一甩頭，跌跌撞撞地沖向穆以寧懷抱中的穆以安！
周遭一片安靜，謝雨霏才終于聽清了穆以安一直喃喃的話：
“含章……含章……”
謝雨霏看見昭平公主掉了眼淚！
接下來，她又聽見昭平公主已經失去了鎮靜的聲音：“大哥，你先送謝小姐回去吧。謝家營帳中我已經安排了太醫，也有心腹之人看守，今日之事斷然不會進任何人的耳朵裏面。此次，多謝謝小姐！”
謝雨霏聽到抱着她的男人輕聲“嗯”了一聲，将她打橫抱起。又道：“含章，別怕。以安沒事了。你大可以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謝雨霏在穆以晨的懷抱裏面又看到了戚含章掉了一滴眼淚。
“嗯，大哥。”
穆以晨抱着謝雨霏快步跑了出去。
出門前，她又聽見了昭平公主聲音：“帶以安回我的營帳吧三哥，太醫我安排在我那兒了！”
謝雨霏曉得。
王家這次算是着了！
皇後再怎麽受寵……怕也是鬥不贏這個公主的。
她不知道戚含章手中究竟有什麽東西。
但她明白，皇後這次也完了。
謝雨霏唯一有點臉紅的是。
穆以晨都長在了她的點上！
嗯，以後的寶寶會很好看的！
延和帝大帳中
宮宴匆匆結束，雖有些突兀，但到底沒有驚起什麽別家的揣度與疑慮。無論是哪一方的人都只是想悄悄地把事情解決了。
延和帝高坐在帳中南方主位之上，臉色鐵青，連嘴唇都被氣得微微發抖。一雙眼睛微眯起來，瞪着底下跪着瑟瑟發抖的皇後與王家衆人。
另一邊，穆家以穆國公為首，後頭跟着老大穆以晨同老三穆以寧，父子三人垂在身側的手均緊握成拳，青筋抱起，穆國公更是氣得眼眶都血紅一片，穆以晨的另一只手從始至終未離開過自己腰間的劍柄上，似乎随時都能抽出來一刀把王家衆人屠個幹淨！
皇後低埋着頭，一句話都不曾說，只是垂淚哭泣。
延和帝一拍自己的扶手，正想怒吼，卻突然傳來了李德帳外的唱名聲：“昭平公主到——”
延和帝擡眸望去。
戚含章已經重新梳理好了自己的冠發，不過方才大驚一場，臉色還有些發白，一雙眼睛微微紅腫，柳眉微蹙，邁着規規矩矩的步伐，帶着冷若冰霜的滔天怒氣，一步一步壓抑着，走到了皇帝的面前。
微微屈膝，只聽她道：“兒臣，見過父皇。”
延和帝從鼻腔中發出一聲算是應答了，忙開口問道：“太醫可過去看了？穆小姐如何？”
戚含章臉色冷漠：“看過了，以安受了些污穢之藥，史太醫給開了方子，已經着人去煎藥了，兒臣一會兒便過去。”
“那謝家小姐呢？”
穆以晨道：“回禀陛下，謝小姐已被謝夫人接回，受了些驚吓，太醫也過去瞧過了，暫無大礙。”
延和帝松口氣，又一次想開口的時候，又被戚含章打斷了：“還有一樁事。”
“嗯？”
戚含章張口，嘴唇微微顫抖了片刻，擡眸直直地望着延和帝：
“赤瑕……沒了。”
延和帝被女兒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
穆國公震驚地轉頭看向戚含章，眼神中哀恸萬分：“公主……”
戚含章神色放軟了些：“國公……赤瑕是一匹好戰馬。如若今日它不是倒在了一處還算人來人往的道上，只怕謝小姐也不會及時趕到。”
穆國公低頭，老眼中有些渾濁：“赤瑕……是我給以安的第一件生辰禮！老臣還記得……那丫頭見到赤瑕的時候有多麽的歡喜！”老國公突然上前一步，一掀衣袍，直挺挺地跪倒在地，身後兩個兒子跟着跪下，只聽三人齊聲喊道：“陛下！”
穆國公道：“陛下！老臣一生唯有此女！夫人早逝，臣自感深愧小女！自小便是處處小心、步步憂慮！此番小女遭歹人暗算，險些毀我兒一生！老臣無力，但求陛下徹查此事！還我小女清白！”
他這麽一跪，把皇後一家子吓得不輕，渾身抖了三抖，把延和帝都從座上抖了下來，正要親自扶起老國公的時候，卻又被戚含章搶先一步，小心将老國公扶了起來：“穆國公快請起！”
老國公戎馬倥偬半生，此刻也竟老淚縱橫，一手抓着戚含章的衣袖，滿是繭子的雙手讓戚含章心驚膽戰：“國公放心，父皇定會還以安一個公道！”
延和帝深吸了一口氣，盯着女兒看了一會兒，怒吼道：“帶那孽畜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