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祁京大殷皇宮
“啓禀太上皇,陛下帶到!”
幾個禦林軍将未央宮包圍得死死的,新上任的禦林軍都統趙缢帶着兩個禦林軍的士兵,架着一個人的胳膊将當今陛下擡到了大殿之中,卻不管不顧,直接松手一推,将皇帝扔在了地上!
李德也不禁喊了出來,額頭上冒着陣陣冷汗:“放肆!那可是當今陛下!”
禦林軍冷着一張臉沒有說話,仿佛一個個麻木的木偶。趙缢連一個眼神都吝啬給予這個皇宮太監總管,眸光低垂,等待着未央宮高臺龍椅之上、半阖雙眼的延和帝。
李德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急得幹跳腳,看着趴在地上的皇帝,也是擔憂不已。
延和帝緩緩啓唇,道:“方才……有人來報,章兒你想要燒了坤寧宮?!”
底下沒人應。
延和帝緩緩蹙起了眉頭:“聲音太小了,朕聽不見!”
趙缢立刻會意,一手拽着皇帝的頭發,強迫着把人的臉擡起來,揚手就是一巴掌——!
他看着自己手掌上面已經有了鮮血,回頭看自己身下的皇帝之時,也是震驚不已。
元興帝戚含章,大殷的天子,此刻披頭散發地倒在地上,她的臉上除了剛才自己扇那一巴掌之外的紅腫,還有不少其他的掌印,小腿瑟縮地痙攣着,整個人軟綿綿的,像一個破布娃娃。
這哪裏還有半分皇帝的威嚴?!
趙缢太清楚方才元興帝經歷了什麽。
今日早朝,太上皇直接打斷戚含章的講話,當場拖了尚書左仆射高羽琛出了紫宸大殿,禦林軍強勢地闖進了殿內,冰刀冷刃之下,戚含章咬牙,直接拂袖離了朝,二話不說回去就把自己的坤寧宮點了一把大火!
這一把大火徹底将皇帝和太上皇之間積壓已久的矛盾暴露無遺,太上皇也不再僞裝慈父,直接命人将皇帝帶回未央宮。一旦有反抗,就往膝蓋上打!把人清醒着拖過來就好!
縱使身為女兒身的戚含章再如何果斷英明,她始終都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姑娘,本來就不大好的身子更是被三兩棒棍打得整個人都疼得流了眼淚!就這麽狼狽不堪地當着宮中衆人的面被拖回了未央宮。
此刻的戚含章,嘴唇變帶着殷紅的血色,一張臉慘白如牆灰,唯有那雙眼睛,噙着難以忍受的淚水,翻湧着烙入骨髓的痛恨與憤怒。她就像一匹狼,即使遍體鱗傷也依然高貴,即使萬劫不複也依然視死如歸。
趙缢的手抖了抖。
只聽戚含章氣若游絲,嘶啞地道:“父皇不仁……何故怪我不義?”
延和帝冷笑,道:“朕何來不仁?”
“污蔑功臣……亂扣罪名……”戚含章舔舐着自己唇角撕裂開來的傷口,“可謂仁?”
“朕只是在秉公辦案。”
戚含章沒有說話,只是嘲弄地看着延和帝,低低地笑出聲來,笑聲發自肺腑,燙得她胸口又是一陣疼痛難忍。
“禦林軍……是你的人?”
她艱難地問道。
延和帝颔首:“是。朕深覺皇宮內外動蕩不安,調了禦林軍過來拱衛皇宮上下,尤其是未央宮。”他眯了眯眼,“和坤寧宮。”
延和帝猛地指着她怒罵:“你好大的膽子、敢燒你母妃的舊宮?!”
“呵呵呵……燒啊!”戚含章怒道,“燒得一幹二淨最好!母妃駕鶴西歸之前便已經說過,不願再見你!兒臣盡孝、了結母妃心願!”
“戚含章!”
“父皇要賜兒臣死罪、大可放手去寫你的聖旨,兒臣等着!”戚含章咬着牙,淬着口腹中滾燙不息的鮮血,雙腳無力卻依然用手顫抖着支撐起上半身:“兒臣縱使一死也是全了社稷,可屆時就無人替您背着個亡國之君的罪名了!”
“住嘴!”
戚含章完全不理會他的暴跳如雷,松開了已經酸軟的胳膊,自暴自棄地倒在地上,唇邊殘留着嘲諷的笑容,一滴淚珠不堪重負,順着她的鼻梁緩緩滑過臉頰,砸在了地上。
地板華麗得冰涼,周圍燭火明亮得刺眼,晃得戚含章漸漸有些神志不清了。
自穆以安走後,她越發睡不着了,每日對着成山的戰報、公文、奏章,在書案前一宿一宿地等着天明。她幾乎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今日又是一陣莫須有地所謂“懲戒”,更是讓戚含章的身體瀕臨崩潰。
以安……我的以安……
戚含章雙肩微微顫抖。
她想起了那一日穆以安在朝野之上公然沖上高臺護着她的雙臂,她想起了穆以安環抱她站在城樓之上的溫暖,她想起了穆以安雙唇柔軟的觸感,想起了……她的以安,從不忍心見她受到半點傷害。
戚含章一直在告訴自己,要克制對穆以安洶湧澎湃的情感,因為那會是她們兩個人之間的軟肋,只要被延和帝抓住一絲一毫,都能讓她們共墜深淵而無路可逃。
可現在……她真的累了,她真的控制不住了。
戚含章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若是再給她渡一口氣,她定會用力呼喊出穆以安的名字,換得可憐的安慰。
可如今,她沒了力氣,周圍也只是只聽延和帝一人號令的、像傀儡一樣的禦林軍,沒人在意她,也沒人敢上來查看她的傷勢。
傀儡……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只不過是一個不打聽話的傀儡罷了。
戚含章萬念俱灰,可就在這時,她又聽到了延和帝惡魔般的低喃:
“不,朕還有別的辦法。”
“章兒……你太天真了啊……”
“你想救高家和穆家人的性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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