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可愛的侍讀
淩聞澤被執鳶叫醒的時候，聽執鳶說林昭諾已經在殿外候着了。
淩聞澤這才想起，在出宮建府之前，他的侍讀每日都要跟他一起上早朝，當然每天早上也都要在他這蹭頓飯。
洗漱完畢後将人請了進來。第一眼看到林昭諾，淩聞澤就覺得這孩子果然連長相都這麽傲。回想起以往的相處，淩聞澤覺得這是個很容易把情緒體現在臉上的少年，說直接點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那種。
淩聞澤沒忍住笑出了聲，讓剛給他行完禮的林昭諾臉色一黑。
執鳶就當沒看見，安排了宮女準備早膳。
看到執鳶落座，林昭諾冷哼一聲，說道：“不過一個小倌，還真把自己當着殿裏主子了。”
執鳶沒說話，依然淡定地坐在淩聞澤身邊。
林昭諾臉色更不好看了：“殿下，怎麽能讓小倌與您同坐？”
淩聞澤好像沒聽見似的，問執鳶說：“前兩次小五過來咱們一起吃飯，你可有記下他愛吃的東西？”
執鳶回道：“記了，以後五皇子殿下再過來，執鳶會囑咐膳房準備殿下愛吃的。”
淩聞澤點點頭，然後問林昭諾：“你剛剛說什麽？”
林昭諾沒話說了，淩聞澤這是在告訴他：連本殿下和五皇子都一起跟執鳶吃飯了，你一個侍讀有什麽好逼逼賴賴的？
吃完飯該去上朝了，淩聞澤突然當着林昭諾的面在執鳶額頭上親了一口，說：“等我回來。”然後潇灑地轉身就走，講老實話這是他第一回 親一個男人，雖然只是親在額頭上，淩聞澤默默仔細回味了一下，嗯，還行，并不覺得惡心。
被驚到的林昭諾看了眼呆住的執鳶，趕緊跟了上去。
跟在淩聞澤身後，林昭諾糾結一番，還是說道：“殿下，臣認為，殿下不該如此寵幸一個小倌。”
淩聞澤聽着他忠誠進谏的語氣心中翻着白眼：我要是告訴你我要娶他為正妃，你是不是要就地自刎啊？
“為什麽不該啊？”
“殿下貴為皇子，怎能…”
淩聞澤轉過身打斷他：“首先，我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我聲名狼藉、不要有子嗣。其次，本殿下跟你的關系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好吧？以前怎麽不見你對我的事指手畫腳？”
淩聞澤覺得這孩子真是太不可愛了，以前在早朝也好朝下也罷，三皇子被雍帝提問唯唯諾諾不敢說話的時候不見他出言相助，三皇子因為文不成武不就惹雍帝訓斥責罰的時候他也沒少幸災樂禍，現在淩聞澤到這個軀殼裏了，他倒是開始裝得一副忠臣的樣子了。
林昭諾驚愕地看着淩聞澤，第一次從這位三皇子眼中看到了怒火。
作為丞相家的次子，雖然不是嫡出，但林昭諾自小也是受到萬千寵愛的。而這位三皇子，一向是膽小到連丞相都不敢得罪。這還是第一次，三皇子如此直接地盯着他說出那些事實。
林昭諾啞口無言，其實說到底他只是個侍讀，三皇子就算再膽小懦弱，身份也比他要高貴。只是這些年不甘心大哥能成為太子侍讀，而自己只能陪伴這個不受寵還沒本事的三皇子，所以他心中怨氣頗多，加上三皇子一味地忍讓，讓他習慣了在他面前頤指氣使。
看着他呆愣的樣子，淩聞澤突然有種欺負小孩子的罪惡感，所以他轉過身繼續走路，不再理林昭諾。
林昭諾終于回過神來，趕緊跟了上去。只是心中似乎生出些委屈來，卻又說不明委屈在哪兒。
早朝與之前相比沒什麽特別的，嘉王生辰宴、二皇子和淩聞澤被罰這些皇家私事是不會拿在朝會上講的。所以早朝結束之後，嘉王、二皇子和淩聞澤都被雍帝叫到禦書房去了。
這熟悉的陣容一如七天前場景再現，依然是雍帝位于上座，二皇子和淩聞澤跪在那，嘉王立在一邊。
雍帝先是讓二皇子總結了下這七日禁足的反思，二皇子自覺地向嘉王道了歉，嘉王虎着臉勉強算是接受了。等二皇子這事兒了結，終于輪到跪了許久的淩聞澤了。
“你這字寫得也太沒風骨了，回去好好練練。”
淩聞澤趕忙稱是，嘉帝又說：“那個小倌你打算如何處置？”
淩聞澤實話實說：“兒臣挺喜歡他的。”
“……”
禦書房內一片詭異的寂靜。雍帝都沒搞清楚自己這個一向膽小懦弱的三兒子到底什麽意思，左右不過一個小倌，他也懶得再管了。
“老二的婚事定了。”嘉帝終于宣布了個大消息，皇家的親事一向不會在早朝宣布，但是消息自然會傳到整個朝廷，“婚期朕跟舒妃已有商議，下月初三。”
早就聽說舒妃在給二皇子挑正妃，現在總算是定了。下月初三，也不過五六天的時間了。
嘉王順着雍帝的話對二皇子說：“恭喜二皇弟，不知是哪家女子？”
二皇子笑着：“自然比不上皇嫂身份尊貴，是禮部尚書丁堂春的長女，丁知眉。”
嘉王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丁知眉的地位就跟嘉王的側妃一般，頂多算個沾點關系的皇親國戚，往好點說，也就她那個爹如今禮部尚書的職位算是在朝中好些。
不是舒妃不想給她兒子找個身份更高的正妃，實在是雍帝本人即位後，皇親國戚就被他殺得不剩什麽了。此外，這禮部尚書丁堂春，也是二皇子那個不成器的舅舅、禮部侍郎陳子烨的頂頭上司，所以舒妃如此選擇倒也在意料之中。
淩聞澤對這些表層的關系還是有些記憶的，在他的記憶裏，禮部尚書丁堂春也是個膽小懦弱之人，無論對誰都唯唯諾諾，連他的下屬陳子烨都不敢管教。
淩聞澤跪在那向二皇子道了喜。雍帝這才發現一直沒讓他起來，于是雍帝掩飾性地幹咳幾聲，終于解救了淩聞澤的膝蓋。
淩聞澤從禦書房出來，林昭諾正乖乖地等着他。進禦書房之前，淩聞澤吩咐林昭諾等他出來後一起去藏書閣借點書。
估計是早上被淩聞澤吓到了，林昭諾整個人都拘謹了很多，倒是讓淩聞澤覺得有點別扭。
一路無話，到了藏書閣門口卻遇到個他們倆都不想見到的人：禮部侍郎陳子烨。
陳子烨是專門在這候着他們的，下朝時他聽到了淩聞澤對林昭諾說的話。這個人長相其實還可以，但整個人猥瑣不堪，這些年他家中妻妾成群，卻連一個子嗣都沒有，想也知道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喲，三皇子殿下，稀客。”
淩聞澤怎麽聽怎麽覺得這個人的聲音難聽得要死：“陳侍郎這是？”
陳子烨臉上挂着虛僞的笑：“微臣是來督察藏書閣書卷的整理嘛。您看，大家夥都忙着呢。”
藏書閣大門開着，裏面确實是有不少人搬着書跑來跑去。
淩聞澤有點納悶：“好像還沒到每年整理書卷的月份吧？”
“這不是最近天氣好嘛，”陳子烨揣着袖子，一臉的理所當然，“為了避免書卷丢失，藏書閣整理期間不能借書，可巧了，三皇子殿下您今日白來一趟了。”
淩聞澤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是來借書的？”
陳子烨輕蔑道：“來藏書閣自然是要借書的。”
淩聞澤攤了攤手：“我就不是啊。”說罷他轉身就走，林昭諾不明所以地趕緊跟上去。
陳子烨沖着淩聞澤喊：“那殿下是來做什麽的？”
淩聞澤頭都沒回：“我就是來看看看門狗長什麽樣！”
林昭諾差點笑出聲，他回頭看了一眼，陳子烨氣得表情都扭曲了。
等走出一段路，林昭諾說：“他應該是聽到殿下跟臣講的話，故意等在那的。殿下跟他，可有什麽過節？”
淩聞澤停住腳步，突然想起來去接執鳶的時候二皇子好像有說過一句什麽，“本來答應陳侍郎”，這下他算是明白陳子烨對他的敵意是哪兒來的了。
林昭諾看着淩聞澤的表情變得深沉，心中疑惑更甚：為什麽覺得，三皇子禁足結束之後好像變了個人？
淩聞澤看看周圍，并沒有其他人，他把林昭諾拉到邊上：“藏書閣的書卷，是可以随意動的嗎？”
林昭諾想了想，說道：“整理書卷應該是要取得禮部尚書丁大人的同意的。”
淩聞澤“啧”了一聲，丁堂春他以前基本沒接觸過，不過這人馬上就要成為二皇子老丈人了，跟陳子烨估計是一夥的。
林昭諾打斷淩聞澤的思索：“殿下是覺得，陳侍郎沒有拿到指令便擅自動了藏書閣的書卷？”
淩聞澤搖搖頭：“算了，以後再說吧。沒別的事兒了，你回家去吧。”
突然被要求離開，林昭諾有些糾結道：“下臣應該送殿下回殿的。”
看着他的表情，淩聞澤笑了：“行了吧你，嘴上這麽說，心中其實早就巴不得趕緊遠離我了吧？”
被淩聞澤的笑惹惱，林昭諾沖他拱手行禮，轉身就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