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放棄掙紮
睡了一夜的鄭天野，悠悠轉醒時，已經是隔日清晨，病房四個陪護的人，各自坐在旁邊小憩。床上一有動靜，幾個人立刻睜眼。
鄭澤詩反應最快，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床邊，嘿嘿笑道：“親愛的堂弟，你終于醒了？”她邊說邊伸出一根手指，“告訴姐姐，這是幾？”
鄭天野似是牽動了傷口，痛苦地蹙了蹙眉，又翻了個白眼：“肥貓，你腦子進水了嗎？一把年紀還玩這麽白癡的游戲？”
鄭澤詩釋然地舒了口氣，朝身後沙發上的兩個長輩聳聳肩：“看來是沒事。”
鄭家升一臉倦意走過來，終于是忍不住，擰眉對兒子輕斥：“老子真是白養你了！這麽大了還做這種蠢事？”
鄭天野不以為意地嗤了一聲：“我本來是要砸郭子正的，又怕把失手他砸死了。”
“你……”鄭家升喘着粗氣伸手虛指了指他，“算了，我這點陽壽都快被你磨短了幾年。你自己在醫院好好待着，我和你張姨先回去休息了。”
不過一夜，鄭家升兩鬓的頭發倒像是真的灰白了不少，鄭天野看了看自己爹，似乎也有點愧疚，口氣确實陰陽怪氣道：“我又不是沒人照顧，誰要你們這些老骨頭在這裏逞能。”
鄭家升被一口氣噎住，哼了一聲轉過身，示意張錦華和鄭澤詩一起離開，只是走到門口，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麽的，轉頭對坐在床邊戚戚然的羅菲開口：“小菲，你好好照顧他。”
“嗯。”羅菲唯唯諾諾點頭。
待病房門被離開的三人合上，本來睜着眼的鄭天野，雙眼一閉，哼了一聲轉過身背對着羅菲，只給她留一個包着紗布腦勺。
羅菲昨晚被他的舉動實在吓得心有餘悸，一晚上在病房裏，也沒怎麽合眼，現在整個一國寶動物的樣子。
她仔細想了一晚，為什麽自己會對鄭天野的自殘這麽恐慌，為什麽會擔心他真的出事？答案就和鄭澤詩說的一樣。
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她還說不清自己對鄭天野的感情，但是朝夕相處這麽久，即便是根木頭，也會有感覺。鄭天野是精神上有問題，但對于她來說，他再如何有問題，也是一個男人，還是她生命中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男人。女人的身體和靈魂從來不可能分割開來，在這段時間裏，當她的身體為他打開時，她的心是不是也潛在地已經為他打開。
羅菲挫敗地嘆了口氣，從後面稍稍點了點他的背：“你餓不餓，我給你去買點吃的？”
被觸碰的人，沒有半點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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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菲再擡手看了看表，正好是早飯時間，複又推了推他的背：“聽說這家醫院食堂的早點不錯，我怕晚點去就沒了。你要是不舒服就再躺躺，等我回來再扶你起來。”
說完她剛剛起身轉身，便聽身後惡聲惡氣的聲音響起：“不準去！”
羅菲回過頭，看到床上的人已經坐起來，因為腦袋纏着一拳紗布，顯得有點傻氣，只見他臉色不虞，對她鼓着眼睛：“你是不是又想跟郭子正跑了？”
羅菲很無奈地扶額：“我就是給你去買早餐。再說……我跟郭子正真的沒關系。”
“沒關系還打算跟他跑？”鄭天野從床上下地，複而又道，“不過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受他蒙騙，他那個人最會騙女人，你腦子笨被他騙到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下不為例，知道嗎？你要是下次還敢和他一起氣我，我就不要你了。”
他說完，坐在床邊沉默了片刻，又惡狠狠補充道：“你跪着求我，我都不會再要你。”
羅菲對他的這些胡說，現下除了無奈，莫名有點心酸。看到他站起來，但大致是因為失血過多，又沒吃早飯，身體搖晃着有些不穩，她趕緊上前扶住他，“你要做什麽？我幫你。”
鄭天野在他的攙扶下站住腳，伸手揉了揉額：“我要去上廁所，你幫我舉着點滴瓶。”
羅菲點點頭，将點滴瓶從架上取下，一手舉着瓶子，一手扶着他，去了病房內的廁所。
到了馬桶前，他正要拉褲子，瞥了眼歪頭看向別處的羅菲，忽然将她手裏舉過的點滴瓶拿過來，像是随口道：“我手插着針不方便，你幫我。”
羅菲轉頭，有點錯愕地看向他。
只見他繼續輕飄飄道：“有必要驚奇麽？我現在是病人，你思想純潔點。再說了，我哪裏沒被你看過。”
羅菲看了眼他插着針頭的右手，雖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不想在這種事上他和糾纏，便硬着頭皮，去拉他的褲子，但到底有點臉皮薄，目光閃開不敢去看。
待那東西被放出來，她正準備退開，鄭天野又在上面不耐煩發話：“你不扶着點，是想讓我尿褲子上麽？”
羅菲被逼無奈，猶豫了一下，還是照着他的話去做，但終究沒忍住，嗔道：“腦袋破了還耍流氓！”
鄭天野不以為意地嘿嘿一笑，嘩啦啦一陣水聲後，舒服地抖了一抖，道：“刷流氓怎麽了？老子女人不讓老子耍流氓，難道還想讓郭子正耍流氓！”
羅菲無語地幫他把褲子整好：“你就別想這些有的沒的，我再說一次，我和郭子正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睨了她一眼：“沒有就沒有，你急個什麽勁兒？！”
兩人回到病床邊，鄭天野的肚子應景地咕嚕響了一聲，他止住正要往架上挂點滴瓶的羅菲：“我餓了，我們去買早餐。”
羅菲瞥了他一眼，繼續手上的動作：“你這個樣子出去幹什麽？要是碰到傷口怎麽辦？你在床上等等，你想吃什麽，我快去快回。”
“豆漿油條玉米粥就可以。”他看了眼牆上的鐘，“給你十分鐘。”
羅菲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會飛。”
“那十五分鐘。”
羅菲知道和他計較無益，便扶他在床上坐下：“你先休息，這瓶藥水沒多少了，如果快要吊完的時候，如果我還沒回來，你自己按鈴叫護士換藥。”
鄭天野看了看只剩半瓶的藥水：“買個早餐要這麽久？”
“我怕萬一人多，好了好了。”羅菲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我一定很快回來。”
鄭天野假意不滿地哼了聲：“我又不是小孩。”
羅菲本以為這種安撫方式會有效，聽他這樣說，有點讪讪地尴尬。卻又見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要親這裏才對。”
羅菲苦笑不得地暗自搖頭，在他唇上輕點一下：“好了，我去買早餐了。”
醫院食堂在另一棟樓，羅菲買好早餐，從食堂出來，必然是過了十分鐘。她正急急往回趕，在兩棟樓之間的花壇小路，被人攔了去路。
“郭董。”
郭子正大約也是一夜沒睡，眼下一片青色，下巴上有隐隐的胡茬，他皺着眉頭，像是有點痛苦地開口：“小菲，別再犯傻了，跟我走。”
羅菲看到他，臉上有錯愕的表情，反應過來，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愧意：“他已經那樣了，你忍心麽？萬一真的出了事怎麽辦？”
“那萬一他傷害你，怎麽辦？！”郭子正稍稍提高了聲音。
“他不會傷害我的。”相較之下，羅菲的聲音卻沒那麽有底氣。
“好，就算他不傷害你，難道你在他身邊，一群人合夥欺騙他，他就會好？你們為什麽不想想，他最重要的是該面對自己的問題，而不是繼續活在幻想中。”
“我不知道。”羅菲低着頭嚅嗫幾句。
“郭子正！你又要弄什麽幺蛾子？”兩人正僵持着，鄭澤詩不知從哪裏忽然氣勢洶洶冒出來。她瞥了眼羅菲手裏的東西，對她揮揮手，“你快給鄭天野送早餐去，遲了他又該生氣了，本來腦子就被自己砸壞了，待會再出什麽事，就真該成傻子了。”
羅菲哦了一聲，心虛地看了眼眼色深沉的郭子正，低着頭一溜煙跑了。
鄭澤詩攔住作勢要去追羅菲的人，語氣不快道：“郭子正，你能不能稍微行行好，我堂弟也是哥他現在還在病房裏，你非得讓所有人都不好過嗎？”
郭子正怒道：“鄭天野他就是人就天生金貴？羅菲就活該被你們欺負成這樣？”
鄭澤詩也變了臉色，回吼過去：“沒錯！她就是活該！你以為天野現在這個樣子，她沒有責任？你以為她真的完全是被逼無奈？好，我告訴你是怎麽回事。她一開始确實是被天野強迫，但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遇到這種事難道真的沒有解決的辦法？是她自己怕事畏首畏尾，說得不好聽點，或許還有一點被高富帥臨幸的竊喜。”
“你少血口噴人！”郭子正因為暴怒，額頭的青筋都隐隐浮現。
鄭澤詩倒是慢慢平靜下來，不緊不慢的語氣含住一絲鄙夷：“我還可以告訴你，當時她的男友正好被發現出軌，她就這樣半推半就，讓天野的幻想紮了根。如果她一早就堅定拒絕，天野也不會到現在都不正視自己的問題。懦弱、沒主見、也沒腦子，男人果然是只要長得好就是一切。”
郭子正冷笑：“羅菲她是善良。”
“對……再加上你們認為的這一點。雖然在我看來和懦弱沒區別。”
郭子正沉默了片刻，冷冷道：“鄭澤詩，不要以為你是讀了幾年心理學，就好像看透一切的樣子，以為對誰只要見了幾面，都能了如指掌。”
鄭澤詩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我對別人如指掌當然當然不敢說。不過對你這個讓人感動的情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別人不知道你在國外那幾年過的是什麽日子，我還不知道？怎麽？如今是風景看透千帆過盡？所以想重拾最初的美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上章鹵煮自己也把自己惡心了一把，又來啰嗦幾句看到大家包括鹵煮自己天天叫男主神經病叫得很歡，但本質上來說精神分裂症才是真正的神經病。男主只是妄想性障礙，和精神分裂不是一碼事，類似抑郁症，所以更應被稱為心理問題。
而且他屬于短期精神疾病，一般來說是因為無法承受精神上的壓力而産生的。例子可以參見吳彥祖的《形影不離》。
短期精神疾病的恢複有三個階段：堅決不承認自己有病——逐漸接受自己有病的事實——治療康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