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落魄公子
因為鄭天野所在的咖啡店位置很湊巧，恰好在羅菲上班必經之路。所以自打上班之後，羅菲每天上下班都得路過那處。
說起來，雖然她不打算和鄭天野再有瓜葛，但人是感情動物，之前她心裏對鄭天野當然還很有點念想。
但自打情人節那天見到他窩在這咖啡店調咖啡後，那點念想就轉變成了渾身不自在。
她不懂他打算做什麽，但他在她的城市，怎麽着都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偏偏那人還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就是那樣老老實實呆着咖啡店混日子，好像留在這裏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弄得羅菲窩了一肚子幽怨之氣，卻不知道如何發作。
羅菲自然沒有再進去過那家咖啡店，但是每回經過，都忍不住透過玻璃櫥窗往內看，下意識尋找鄭天野的身影。
有幾次，确實是讓她看見他畢恭畢敬地給人端咖啡。更加讓她牙癢癢的不是滋味。當初當她上司，對她頤指氣使的勁兒呢？
羅菲自認已經放棄他，她老媽說得對，一個脾氣糟糕精神失常的男人，即使條件再好，也得敬而遠之。
她沒有什麽的大志向，不想嫁豪門成闊太，只想和一個性格不錯條件相當的男人，過着平靜的小日子。
但鄭天野現在這樣不瘟不火地待在她的近處，卻日漸讓她心裏升起了一團火。她不願承認，在內心深處她其實對他期待着什麽。比如像往常一樣對她死纏爛打——即使她自己并沒有打算和他再續前緣。
女人就是這樣，你可以主動放棄男人，但被男人放棄，委實是一件不痛快的事。
因為幾次隔着玻璃，和鄭天野對視，見他面色平靜的模樣，讓羅菲心裏更加不是滋味。連和向東的交往，都變得興趣缺缺。
日子就這樣慢慢悠悠到了穿暖花開的季節，鄭天野還在咖啡店待着，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羅菲雖然三天兩頭能從窗戶外看到他，他也會對她禮貌客氣地笑一笑，但兩個人一直沒有正式打照面說話。
直到一個周五，羅菲早早下班，路過那咖啡店時，見門口蹲着兩個男人在吃方便面。其中一個便是鄭天野。
鄭天野是那種養尊處優慣了的家夥，別說是吃方便面，就是看到別人吃，都會嗤之以鼻，敬而遠之。
現下自己卻像個流浪漢一樣，蹲在路邊吃得不亦樂乎。
羅菲看到他時，他也正好擡頭，兩人讪讪對視一眼。羅菲木着臉，不想理會他，大步走過。只是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他為什麽要吃方便面？難道是因為離家出走沒錢了？她之前看到過網上的爆料，說鄭天野因為病情的關系獲準緩刑期間出國治療。她這才驚覺，鄭天野這個時候原本是應該在國外的，而他竟然已經在他們這個小城市窩了兩三個月。想來鄭家可能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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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想，便覺得問題大大。
這家夥做事從來不顧他人。現下整個人看起來倒是挺正常，說是來小城清淨一陣子，誰知道他怎麽唬弄的鄭家長輩。
羅菲思忖片刻，皺着眉退回來，對着蹲在地上和方便面戰鬥的人道：“你在這裏鄭董他們知不知道？”
鄭天野擡頭看她，很誠實地搖頭：“不知道，他們還以為我在國外。”
旁邊跟鄭天野一起在吃面的年輕男孩奇怪地看着兩人，好似對他們的話不太理解。
羅菲眉頭皺得更深，對鄭天野招招手：“你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鄭天野将未吃完的方便面讓男孩拿着，自己從善如流地站起來，跟羅菲走到離剛剛的位置幾米之外的地方。
她轉頭看他，語氣微嗔：“我以為你經過那些事，你做事會成熟些。看來是我錯了，你知不知道一個人跑來這裏這麽久，不告訴你家裏人，萬一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鄭天野自嘲地笑笑：“我已經三十多歲，不需要家長監護。再說，我已經安排好，每個星期都會和家裏聯系，只是沒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裏。我不想再靠家裏庇護，只想一個人呆在沒有人認識的地方，修身養性清靜清靜，也想體驗一下這種最普通的生活。”
羅菲姑且信了他，又道：“那你怎麽會去吃方便面？以前不是最鄙視那些垃圾食品麽？難不成真的是要全面體驗生活？”
鄭天野臉色好似有些尴尬：“過來的時候沒帶多少現金，不好刷卡怕被家裏發現。咖啡店的工資又太少，所以就……”
羅菲一口氣快噎住，這幾個月來，她見鄭天野在這裏很是自在，從來沒想過他會有這種問題。想了想，又問：“那你現在住在哪裏？”
鄭天野：“租了一個房子，就在附近。”
“你帶我去看看。”
“不……不用了吧。”
當然，鄭天野最終還是帶羅菲去了他的租房。
而羅菲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所謂的租房，不過是一間十平米的頂層閣樓，屋子裏很淩亂，堆着幾箱方便面，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食物。
“你就住在這裏？”
鄭天野點頭：“反正就是睡覺的地方，又沒打算長住。”
好吧，沒打算長住，但是已經住了三個月。羅菲揉了揉自己發疼的額頭：“鄭天野，你告訴我，你到底打算做什麽？或者說，你到底什麽時候離開？就算你快活日子過夠了，想體驗這種窮苦人的生活，但三個月也夠了吧？”
鄭天野不置可否：“以前在家确實是不知人間疾苦。但這三個月的獨立生活，讓我知道很多東西并非金錢可以買來，快樂感也并非是建立在物質上。我在咖啡店認識的幾個年輕人，他們出身貧寒，住着小房子，但是每天都很快樂。而我呢？一直以來，物質上什麽都不缺，可真正快樂的時光微乎其微，所以我才會生病。我現在想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認認真真地生活。”
他說得真摯，羅菲聽得也動容，但仍舊覺得不可理喻。她白了他一眼：“你就作吧，反正受苦是你自己。”
只是下樓時，終于還是沒忍住，從錢包裏掏幾張鈔票塞在他手上，沒好氣道：“方便面吃多了不好。”
看着羅菲氣哼哼地離開。鄭天野拿起手裏的鈔票，在面前晃了晃，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這笑，一直在他回到咖啡屋時，都沒收回去。
剛剛和他一起吃方便面的男孩湊過來，好奇問道：“天哥，之前把你叫走的女人是誰？長得挺正的？”
“我媳婦。”
“不是吧？看着不像啊！怎麽感覺她挺嫌棄你的？”
“那是因為之前做了些錯事，我岳父岳母對我不太滿意。”
“那你得加油了，嫂子那麽好看，說不準哪天就被人搶走了。”說着，男孩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拍了下腦袋，“對了，我說怎麽瞅着眼熟呢，情人節那天嫂子和一男的在咱這喝過咖啡的吧？不對啊，那男的明顯就是嫂子男朋友。天哥，你不是想當小三吧？”
“什麽男朋友，我才是他男人。你沒看她看我的眼神有多愛慕麽？”說着，他揚了揚手裏的錢，“看到沒？她見我吃方便面心疼，給我錢讓改善生活。”
“不是吧，你不是說天天在餐廳吃吃煩了，看見別人吃方便面挺香的，想嘗嘗。天哥，咱咖啡店就算生意一般，也不至于老板淪落到要人接濟吧。再說了，你第一天來就把咖啡店買下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肯定是有錢人。你拿人家女人的錢，好意思麽？”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她的。”鄭天野笑眯眯看着手裏的票子，忽然想到什麽的叮囑，“不過你千萬別多嘴，讓她知道這咖啡店是我買了的。”
男孩撓撓腦袋，面露費解：“真不知道你要幹什麽，追女人就直接追呗，幹嘛弄得這麽神秘兮兮。”
“你知道個屁！”
自從羅菲看到鄭天野的生活狀況後，雖然覺得他自己作的活該，但想到他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事事都挑剔，那樣的生活怎麽可能受得了？
再仔細一想他的模樣，好像是比幾個月前瘦了好多。頓時就有點抓心撓肺。
她想打電話給鄭家，讓他們把這個不省心的玩意召回去。不過旋即一想也不明智，江城那邊鄭天野的負面猶存，現在回去只怕還是會被人揪住不放。而他既然不想讓家人知道，她也不好這樣擅作主張，去管他的事。
只是有了這樣的擔心，羅菲便再也不可能什麽都不想。
隔日是周六，向東約她去餐館吃大餐，他心不在焉地吃着美味的食物，腦子裏頻頻閃現鄭天野吃方便面的情形，以及他簡陋租房內堆放在地上的幾箱方便面。
于是結賬前，讓人做了兩道鄭天野喜歡吃的菜打包。
向東覺得奇怪：“要帶回去給叔叔阿姨嗎？”
“嗯，忽然想起家裏燃氣竈壞了，他們估計還不知道吃什麽。”她胡亂編造了個謊。
因為要回去給父母送飯，向東不好拉着她繼續接下來的約會，很善解人意地将她放了回去。
羅菲見到鄭天野時，正是他的午餐時間，這回沒有吃方便面，拿着個面包坐在吧臺啃。
羅菲沒好氣地将打包的菜遞給他：“本來是打包給家裏的貓的，不過走到這裏才想起來我家的貓已經送人了。看你難得這麽窮，幹脆拿來接濟你。”
鄭天野笑着打開盒子，卻見是兩道菜明顯沒有被動過，心下了然，道：“菲菲，你真好。”
羅菲看他拿起筷子開吃，片刻之後，終于忍不住開口：“鄭天野，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我求你離開好嗎？你知不知道你待在這裏，讓我很心煩。”
鄭天野的手頓了頓，片刻之後，淡淡道：“我說了我不會去煩你，你看，這幾個月我也做到。”
“我知道你沒有煩我，你沒打算和我再有什麽？但是我們畢竟有過那樣的關系，你在這裏，我總覺得很奇怪，每天和男友約會都不自在。”
鄭天野沉默片刻，忽然擡頭話鋒一轉：“你喜歡他嗎？”
“誰？”羅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的男朋友？”
“還……好吧。”
“你根本不喜歡他，對不對？”鄭天野放下筷子，語重心長看向她，“菲菲，我知道我對你的傷害很大，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們的事，就随便找個人在一起。這樣我會覺得很內疚，會一直良心不安。”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抽得*無比，發文的時候只見菊花一直轉，怎麽都發不上來。保持的日更就這樣被迫斷了一天，在廁所哭暈了好幾回～～狗改不了吃屎這是個真理，所以對不起天野哥哥騙了大家，他只是稍微長了點心，雖然長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