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四喜丸子
“你爹是胡鐵嘴兒?那敢情你也是個小狐貍啊。”張濤放松了下來,鬼狐仙怪一家親,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只不過這小狐貍的法術怎麽也不行啊,沒吓唬住別人,倒先被別人給吓得背過氣去了。
“你說誰是狐貍精呢?!”誰知道小姑娘在縣城裏長大,玩兒得不如大都市裏的孩子那麽開,聽到個狐貍就不受用了,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繃着臉看着張濤。
“哦,我,嗨……”別看張濤平時戰鬥力爆棚,遇見個小姑娘發脾氣還真是沒轍,有點兒手足無措地道了個歉。
“對不住,是我說話沒經過腦子。”
小姑娘見他低聲下氣的,況且自己吓唬人本來也不對,只好擺了擺手表示沒關系,對張濤點了點頭,往窗戶根兒一蹭,翻過窗棂就沒了蹤跡。
“哎。”張濤招呼她一聲,追到窗邊一看,三層的小樓兒,孩子說翻就翻下去,不愧是狐貍大仙的後代啊,不過這小姑娘本人為什麽對這事兒這麽忌諱呢。
張濤趴在單人床上想了想,也整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只得作罷,他跟李綽處對象以來已經很少一個人睡了,總覺得床鋪空蕩蕩的。
張濤像平時兩個人一起睡覺的時候那樣,把自己的一條胳膊水平地伸展開來,似乎一偏頭就能看見李綽枕在上面。
八駿日行三萬裏,穆王何事不重來?
李綽的身體還在發育,張濤是知道的,他雖然大大咧咧,可并不是個繡花枕頭的草包,鬼子六擔心的事情,張濤并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天生樂觀,并不會因為多年之後發生的事情就把現在的日子也給過得沒滋沒味兒起來,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呢?
那永恒的孤獨,再也沒有黎明的黑夜,就好像他在遇見李綽之前的人生。生我之前誰是我,我死之後我是誰。
他也想任性一回,他想跟李綽一起老死,可是就像鬼子六所說的那樣,他的死,到底要拉上多少人做墊背的,又有誰會知道呢?
“嗚嗚嗚,聖上,臣妾郁卒,快來安慰我。”張濤抱着枕頭在床上滾動了起來,不知道滾了多久,終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張貴人醒了之後蒙圈了一會兒,把這事兒徹底忘了,直到洗漱完畢去樓下小飯鋪吃了包子才想起來。
唉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曬了曬太陽,張貴人又變得樂觀了起來,大不了他也去撞個不周山殉情,活着幹、死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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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濤叼着包子哼哼唧唧地走出了小旅館,掌櫃的告訴他今天是十五,有大集,張濤心裏挺樂呵,幹完這一票就能回家了,小孩兒還在家裏等他。
別看遼城縣只是個小縣城,把當地人口都撮在一堆兒也比不上帝都的某個cbd那麽繁華,不過這裏地處三個城市的交界處,自古就是交通要道,就連這裏的大集都比張濤在別處遇到過的要繁華稠密一些,五行八作、做買做賣的到處都是,小到小吃攤子、手工藝品、大到木器家具,牲口騾馬,簡直應有盡有,比帝都最大的shoppingmall來的還要齊全。
“哎,讓一讓。”張濤正在悠閑地逛悠着,忽然被人從後面撞了一下,往前一撲差點兒跌倒了,他回過頭看了一眼,那人似乎也覺得理虧,趕緊停下了腳步。
“對不住,我有急事。”那人朝着張濤團了團手,一腦門子官司的樣子,張濤擺了擺手表示沒事,那人又繼續往前擠着走了。
這人倒是挺好玩兒的,張濤看看四周趕集的老百姓,都是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沒看出來誰這麽急腳雞似的趕路,而且剛才那個人說話好像也不是本地口音,有可能是什麽地方的人過來旅游的。
“胡鐵嘴兒啊,你往前面看看,他常在前頭的那個破廟門前擺攤兒。”張濤耳朵靈,遠遠的聽見那個人拉住了一個路邊攤的攤主打聽着什麽事情,對方這麽告訴他。
原來也是找胡鐵嘴兒的?看來這個貨也不像市井傳聞中的那樣沒生意嘛。張濤聽見了地址,免得自己再打聽,就一路綴着,跟着那人擠出的一條人胡同兒,一直往前面的破廟走過去。
“瞧一瞧看一看,測字兩元、打卦兩元,善蔔吉兇、鐵嘴靈驗,兩塊錢,你買不了吃虧、兩塊錢,你買不了上當,兩元一件一律兩元一件。”
廟門口的大喇叭裏,傳出了一個男人略帶着公鴨嗓兒的聲音。張濤心說這都是什麽鬼,看相測字到底也算是江湖幾大行當之一,怎麽到了這裏就成了老板不是人帶着小姨子跑了,職工揮淚大甩賣的節奏。
“大仙,你是不是胡鐵嘴兒。”剛才差點兒撞到了張濤的那個人急急忙忙地擠進了特賣場,拉着端坐在只剩下一個桌圍子的書案後面,長相普通,黑不溜秋的老農模樣的中年男人問道。
“不錯,正是老夫,敢問這位爺,您老是打卦、還是測字?一律兩元一件。”黑瘦的中年人抹了抹兩撇八字胡,慢條斯理地說道,張濤仔細聽了一耳朵,果然就是剛才大喇叭裏面廣播出來的聲音。
“大仙,我,我好想是撞客了,你這裏也管嗎?”那個撞到了張濤的年輕男人四下裏看了看,周圍也有不少因為小喇叭開始廣播聚攏而來的吃瓜群衆,可能是因為年輕臉皮兒薄,并不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從遠處沖過來在地板上滑翔了一段時間然而一把抱住了胡鐵嘴兒的大腿,反而是輕聲細語地說着話。
張濤知道撞客這種事,就是人在生活中不經意間沖撞了什麽鬼狐仙怪,通常都會對人類造成很大的生理和心裏上造成很大的傷害,無端生病都是輕的,更有甚者離奇喪命,甚至連累了後世子孫的也不是無例可查。
不過這也都是老輩兒人的傳說故事,當不得真,怎麽這個男人年紀輕輕,就知道撞客這個詞,以張濤對現代小青年兒的理解,這麽老派作風的除了李綽還真是不多見啊。
“嗯,撞客着了?是沖撞了哪位神仙知道嗎?”胡鐵嘴兒撚着下巴上的老鼠胡,慢條斯理地說道,張濤怎麽看怎麽覺得這貨的胡子是粘上去的。
“不知道,不過今天早晨在食堂吃早飯的時候,聽其他房間的人說這裏有繡鞋成精的傳說,會不會是……他們還說被這個、這個女神盯上的話,會一直跟着你,火車飛機熱氣球都不管用的。”年輕男人似乎是越說越害怕,也顧不得周圍的吃瓜群衆,一股腦兒把自己的遭遇全都倒了出來。
偶遇了食堂的人?張濤想起昨天入住的時候掌櫃的那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忽然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麽,難道是那個女孩子裝的神弄的鬼,加上一些假扮的路人甲在旁邊一幫腔,好讓這個倒黴蛋兒信以為真,主動來這裏願者上鈎?
“嗚呼呀!”果然胡鐵嘴兒非常解放自我釋放天性地一聲驚呼,把年輕男人和張濤都吓了一跳。
“是繡鞋成精?這個東西被我鎮住幾年了,怎麽還敢這麽放肆,小哥,你別怕,老夫我祖上可有狐仙奶奶的血統,什麽妖魔鬼怪都不敢不賣我胡鐵嘴兒一個面子,只不過着解煞的費用嘛……”
胡鐵嘴兒眼小聚光,觑着眯縫眼看了看那個前來求助的年輕男人:“就不是兩元一件一律兩元一件的啦。”
“知道知道,我都打聽過了的。”男人趕緊點頭,張濤卻在人群裏搖了搖頭,唉,這是大水魚完全上道兒了的節奏。
“嘿,胡乙己,又騙人啦?”
忽然之間,人群裏傳出一個半大小子的口哨聲,緊接着是幾個熊孩子的合夥群嘲。
“胡乙己,吓唬人不能算偷。哈哈哈。”熊孩子們哄堂大笑了起來,張濤冷眼旁觀着,似乎不少成年的吃瓜群衆也在抿着嘴兒暗笑,不過可能是考慮到都是老街舊鄰的緣故,沒好意思笑出聲來,有的熊孩子的家長還趕緊擰住了自家孩子的耳朵,看起來是叫他們不要多事的意思。
不過胡乙己這外號兒實在是妙,張濤偷眼瞧了瞧,那個胡鐵嘴兒被幾個熊孩子說中的真病,臉上果然紅一陣白一陣的,跟他看過的鹹亨酒店的老電影絕對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要胡鬧。”胡乙己拍了拍算命桌子上的一塊醒木,吹胡子瞪眼睛的說道,小眼神兒帶着埋怨和委屈,瞅着那幾個熊孩子的家大人。
“本來就是,我們小時候你就吹自己是狐貍大仙的後人,怎麽這麽多年了算命就沒靈驗過。”
“你、你們!”胡鐵嘴兒氣得一蹿老高地站了起來,這時候張濤才發現,他就是站起來也沒有多高,只比身後的板凳高出那麽一點點。
“家大人呢?怎麽不管一管,你們說說這個月我被攪黃了多少生意,這俗話說得好,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你們……哎?這位爺,別走啊!價錢好商量!”
胡鐵嘴兒還在那裏跟自己的老鄰居們吹胡子瞪眼睛,結果一回頭,發現年輕的外地游客似乎已經回過味兒來,忙不疊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唉!這日子沒有辦法過了!”胡鐵嘴兒一跺腳,垂頭喪氣地坐在了書案後面的椅子上。
“有辦法過,您老給我算算啊?”就在胡鐵嘴兒自暴自棄地趴在書案上的時候,張濤閃亮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