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祖傳大碗
季和也只是頓了一下就繼續往前走了。
他穿着皮鞋，背又挺得直直的，踩在地板上的拍子錯落有致，幾乎要和外面的雨聲和上了。
陸亦然既尴尬又懵逼，也是拔腿便追，小跑了幾步才堪堪追平，聲音也不免帶了點急。
“老田他人其實挺好的，就是說話有些直，看着有點兒兇。但一旦遇到事兒他都是第一個上，有危險了也是第一個沖。”
“對了，他還有一個女兒叫田恬，估計隊長也見過了，是DNA實驗室那邊的法醫，人美聲甜，是個很好的姑娘。”
“今天的事他也絕對不是故意針對你，他以前和我爸共事了很久，兩人感情非常好，也算是看着我長大，所以遇到我的事兒就……”
“不是，我也沒有……”
說到這兒，陸亦然就覺得臉有點燒着了，畢竟說什麽都不太合适。卡了一下，還是很快就接下去了，“總之，我可以肯定的是，全支隊都非常歡迎你的到來。”
陸亦然是一邊說着一邊追着小跑的，一路從樓上下來，難免有些小喘，下意識低了一下頭。
就在這時，前面一直快走的人卻突然停了。
好險。
如果不是及時的腿剎，撞到對方背上就會尴尬得要命。
陸亦然趕緊一跳蹦到側邊，還在笑，卻突然意識到他們現在的距離很近，還不是一般的近。
季和大約要比他高出半頭，稍微偏一下，便能看到那雙漂亮的眼睛，清清冷冷的，宛如冰水。
“抱……抱歉。”
陸亦然下意識要往後退，目光卻忍不住往人的臉上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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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和善的臉上滿是笑意，眉眼彎彎，偏偏能看出些谄媚。季和倒是沒動，只轉過來看着他，“有人說過你很吵嗎？”
很吵……
有些人天生就是有一句話噎死人的本事，雖然他本身或許毫無惡意。
陸亦然只覺得腦門上的标簽有點重得厲害，還沒有來得及尴尬，季和倒是直接走了。
這時他們已經到了一樓的大廳，樓梯旁邊的警容鏡也只是捉到了他風衣的一角。陸亦然一直跟在後面，到了門口，立刻就被撲了滿身的冷氣。
他下意識地想說幾句緩解尴尬，一偏頭，卻看到一個黑色的口罩。
純黑色的，質地倒是不錯，就是看着就很厚的那種。
季和把口罩戴上，又打開一把黑色的大傘，動作自如，旁若無人。
這雨，也不大啊。
附近三三兩兩的同事們都沒有打傘的意思，只有幾個年輕女孩子象征性地擡手擋在了頭頂，而且食堂很近，大概三分鐘就能到。
陸亦然朝四周掃了一眼，肚子裏的話像是鞭炮一樣地炸開，但季和的臉被口罩遮了大半，露出來的眼睛也平添了嚴肅。
于是……他只好憋回去了。
食堂。
因為到得晚，空餘的位置已經很少了。
陸亦然頂着尴尬選來選去，最後坐定，發現居然還是在季和的隔壁，中間只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他們一坐定，四周頓時湧來了一大片人。
女孩子們的目光像是502膠水一樣地黏在了季和身上，但更多的人，則盯着他手裏的便當盒，兩眼都在泛綠光。
“亦然哥，今天阿姨給帶了什麽好吃的呀？”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我猜可能是魚，上次阿姨做的魚柳真是簡單又美味，醬料也調得真絕。”
“別說了，我口水都流出來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去家裏蹭一頓飯好大飽口福。”
“我看你是在想桃子。”
調侃一開，衆人眼裏的光就更亮了，活像敲着碗等着開粥棚的難民，或者可愛一點，像擠了在飯點扒着腿等待投喂的貓咪們。
季和攢了滿頭的黑線，很快把東西分走了一半左右。偶然擡頭，只見田恬的一張嘴都快變成了O型，蝦肉還在她嘴邊，要掉不掉的，淑女儀态盡毀。
“我天，是我看錯了嗎？好大的碗啊。”
“對，好大好大，像祖傳的大碗。”
“是啊，哈哈，我記得以前有南方的同學跟我吐槽，說來了北方以後才知道居然還有這麽大的碗。但季隊這個，讓我想起了外婆家那種以前的海碗。”
耳邊的議論聲像是豆子在油鍋裏炸開了一樣，陸亦然順着目光往過看，再回神，也差點打翻手裏的筷子。
這是真·外婆家的碗，很大，唯一的區別只是沒有那些特別的花紋。
季和買的應該是蓋澆飯，底下的米飯不少，上面次序鋪着魚香肉絲、魚肉丸子、香炸雞柳和油麥菜。顏色很豐富，也亮橙橙的，看着就更多了。
敢問這麽瘦的人是怎麽吃這麽多的……陸亦然一邊吃自己的，眼睛卻止不住地亂飄。
季和吃得并不快，也沒有亂翻食物，但東西就是在刷刷地減少。
雞絲、丸子、雞柳很快少了大半，而洋蔥、胡蘿蔔和油麥菜都被留在了原地，碼得整整齊齊，看着可憐巴巴的。
這種挑食的程度委實有些可怕，但肯定是肉食愛好者了。關鍵是看他的肚子，似乎和吃飯之前也沒有多少區別。
陸亦然簡直是越看越好奇，幾秒鐘以後，突然撞見了一絲警告的眼神，連忙轉回來，又夾了手邊的蝦。
“隊長要吃嗎？”
他怎麽又嘴賤了。
況且季和怎麽看着，都不像是會吃別人東西的人，畢竟他餐具都是自帶的。
“那個……便當盒裏都是用公筷夾的。”
“用料也新鮮，我媽基本每天早上都會去菜市場現買的。”
陸亦然也不知道怎麽了，平日裏一貫靈活的舌頭到季和面前像是打了結似的。
但他還沒有收走，季和卻是往這邊看了一眼。
撂了很堅定的一句，“不吃。”
今天的菜是茄汁黃金蝦。
蝦仁被炸至金黃，上面又淋了紅色的番茄醬，湯汁和蝦肉融在了一起，金燦燦的，很像傍晚火紅色的夕陽。
關鍵是之前拜托廚房熱過，酸酸甜甜和鮮炸蝦肉的味道混在一起，溢得滿處都是。
季和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盡管很小心，很克制，但眼裏的欲望卻是實打實的。
這種傲嬌的人設不好對付，得虧了是個吃貨。
陸亦然小心翼翼把餐盒遞過去，忍不住帶了聲笑出來，生生給憋出去了。
哦，對了，還不讓人看見他吃的。
為了這一點來之不易的信任和友誼，陸亦然忍住了亂飄的眼睛，吃完了正準備收拾餐具，旁邊的手機卻是傳來了清晰的提示音。
這位微信好友剛加了沒幾天，總之陸亦然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只因為那天他進了小區附近一家新開的寵物店，店主小姐姐見他很喜歡貓，當時聊了幾句，還算投機，于是就此加了微信，
多半也是和貓有關的。
想着，陸亦然順勢點開了頁面。
店主小姐姐：不好意思陸警官，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店主小姐姐：最近小區裏新來了一只貓，已經确認過了是流浪貓。可能以前也有主人的，只是現在被棄養了。
店主小姐姐：我本來想收養它的，但認真考慮過，還是沒有辦法。
店主小姐姐：我想問你願意養嗎？
陸亦然：小貓嗎？
店主小姐姐：對，最近一直在下雨，我昨天見的時候毛都打濕了，怪可憐的。但店裏有幾只貓咪在發情，所以暫時不方便收養它了。
這樣嗎？
聽起來挺心動的。
只是……
陸亦然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對面的消息卻是回得飛快。
“本來我也不好麻煩你，是昨天有小區的阿姨告訴我，陸警官你很喜歡貓，而且對人對事都挺熱心的。”
“你工作太忙了，不想養也沒有關系的，我再問問別人吧。”
嘴上說不用，但實際上，還是發來了幾張照片，“就是這只啦，陸警官可以先看看。”
小貓咪是淺橘色的。
只有肚皮像雪一樣的白，外加兩副白手套。
尾巴上是淺橘和白色混起來的絨毛，搭在前爪上，卷成了很好看的弧度。
它就坐在店門口，應該在躲雨，但看起來悠然自得。
櫥窗裏面的的暖光打出來，落到它身上，染了滿身的金，更顯得毛茸茸了。
那雙圓圓的貓眼因為燈光而辨不清顏色，但宛若琉璃，十分好看。
恍惚間，還歪着毛腦袋給了個超大的wink。
陸亦然完全忘了自己在幹什麽，身處何方。
只覺得心頭中了一槍。
炸成了漫天的煙花。
作者有話要說：
陸亦然：你好，巴拉巴拉。
季和：有人說過你很吵嗎？
陸亦然：……
飯點寫的，真的好餓啊。後面又好萌＿（：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