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面面
下班回家。
廚房的窗還開着。
陸亦然掃了一眼,還是心有餘悸,趕緊給關上了。
小貓咪倒像是沒事兒貓一樣窩在沙發上呼呼大睡,毛肚皮随着呼吸聲微微起伏,見他過來,只微咪着懶懶看了一眼,順勢扭頭去睡了,還把毛尾巴也給藏起來。
地上有散落的羽毛、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一只襪子,看顏色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還有毛線球、玩具老鼠,沙發腿上也有疑似爪印的可疑痕跡。
顯然是玩累了才睡着的。
“大部分貓咪都很讨厭橘子、檸檬等等的特殊酸味,你可以在上面抹點試試。”
“別不小心抹成貓薄荷哦。”
店主小姐姐的消息回得很快,後面還跟着幾個萌萌噠的顏表情。
貓薄荷……
那估計大部分的家具都會瑟瑟發抖,至于檸檬,因為常常用來給烤制的肉類去腥提鮮,家裏自然是有的。
晚飯正好有一道菜是烤雞翅,背上被劃了花刀,蜂蜜和燒烤醬在裏面冒着幸福的滋滋泡沫。
端上餐桌前,陸亦然特地在左邊沒有放醬料的那一組中挑了一個擠上檸檬汁,還壞心眼地均勻抹開,總之從外表看是看不出來的。
果然,貓大爺來了以後只聞了聞,也沒多表示,迅速歪頭去另一邊了。
吃了一個自己的,似乎還沒過瘾,又用尾巴點了點旁邊的那組。
老這樣吃鹹的也不叫事兒,最好是過幾天能哄着體檢了問問醫生怎麽辦吧,照舊刮了大半的調料再遞過去,陸亦然點了點那塊被嫌棄的可憐巴巴的雞翅,還忍不住笑意,“面面,怎麽不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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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還敢叫那個蠢兮兮的名字,小貓咪在吭哧吭哧吃東西的間隙還記得威脅地喵一聲,順帶亮了亮沒有利鈎的爪子。
天知道要怎麽從奶兇奶兇的喵喵叫裏面聽出威脅,總之陸亦然完全沒有領悟到貓大爺的敵意,反而笑得更歡,“面面。”
“面面。”
“面面。”
“面面~”
惡作劇是極容易上瘾的,更何況只要一喊出來,腦海裏立刻就能浮現出那只大碗。陸亦然笑得差點咽錯自己的口水,捂嘴咳了幾聲,笑意卻是怎麽都止不住。
“面面你今天去了季隊恰巧不在,要不然就能親眼看到那個碗了。”
“真的大,很大,很奇怪他一個那麽瘦的人吃的居然比你這只小橘貓還要多得多。”
“自那以後妹子們都在笑,還有人已經在為做多大份兒的便當而發愁了,哈哈哈。”
陸亦然笑得得意、笑得張狂,笑得差點滾到地上去,
忍無可忍的一爪子過去,世界終于清靜了。
長長的犬齒露出來顯得有些兇狠,就連尾巴上的毛也炸開了一大截。但利爪搭了一下,留下的痕跡長長的,卻連白線的痕跡都看不出來。
“小壞蛋。”
陸亦然終于勉強止住了笑意,先指指自己的手,又去點貓大爺的爪子,“以後不能随便亂抓人哦。”
貓咪小時候抓人多是玩鬧心性,或者只是對動來動去的手很感興趣,但一旦養成習慣……
貓大爺看似懂了,又好像沒有,總之垂着貓腦袋再也沒動靜。陸亦然巴拉巴拉一頓說得口幹舌燥,又把貓大爺抱到了窗邊,“還有,也不能随便從這裏出去了。”
“等周末休息,我就能帶你去公園遛彎。”
“到時候我們可以做點春游的便當,時間充裕,想吃什麽都可以。”
春游。
便當。
小喵咪聽得眼睛都直了,話雖如此,但到了淩晨的固定點兒,還是該鬧就鬧。
“面面乖啊。”
“不能随便出去。”
“外面很危險的。”
昨天起得太早,現在正是最困的時候,陸亦然根本睜不開眼睛,只胡亂攏了攏,把貓抱回來,又睡過去了。
依稀間,懷裏的小貓咪只亂蹬了幾下小短腿,倒也乖乖睡覺了。
早上起來,一切如常,窗戶關得很好,窗臺和門口也沒有紛亂的貓爪印,陸亦然簡單收拾好就照常出門了。
路上,還下單了一堆東西。
磨牙棒和貓抓板是必須的,化毛膏、魚罐頭更是必不可少,除此之外更多的還有玩具球、小蜻蜓、薄荷魚等等玩具,小貓咪正是淘氣,又自己可憐巴巴地待在家裏,這些總歸是需要的。
事實證明貓大爺是很受歡迎的。
午飯時間,衆人過來蹭飯的時候都要湊上來問問,意外的是,就連季和也難得問了一句,“他是叫面面嗎?”
“哦,對。”
“很可愛,是只小橘貓。”
“改天可以帶它去……”
說到一半,陸亦然自覺閉了嘴。帶去看看,顯然是不可能的。
“名字真難聽。”
季和卻是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又戳了戳手邊的殼子,皺着眉,“有點酸。”
後面的那句似乎帶了委婉,但嫌棄的表情卻是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菠蘿炒飯其實最多的主料還是米飯、蝦仁和炒熟的雞蛋,但盛在菠蘿殼裏,也就會沾染上酸酸甜甜的味道。
“不喜歡酸的嗎?”
“我家小貓也不喜歡。”
“嗯?”
“啊,不是,沒有。”
該死,怎麽嘴巴一呼嚕就把季大隊長和自家的小貓咪聯系起來了。
像季和這樣的,雖然只是簡簡單單一個擡眼,但實際上已經在心裏的小本本上給他記了一筆吧。
至于關于名字的那句吐槽,是他幻聽了吧……
季和他,本該是連在穿衣打扮上都會有嚴格标準的人設,即便是換條顏色稍豔一點兒的領帶都會認為是難得的出格。
但那因為嫌棄酸味而皺起來的眉頭,倒是出奇的像。
陸亦然甚至有心再偷看一眼,到底忍住了。
又一天下午。
雨終于徹底停了,打撈工作也有了些許眉目。
晚上,季和就帶着證物袋送進了各個實驗室。
結果出來以後,大家又圍在一起開了個簡單的小會。
“戒指很好判斷,比對過了,和李先生的就是一對。而且和受害人手指上的印痕也是一致的。”
“在岸邊草叢裏找到的三根頭發也可以确認是受害者的。”
“捆綁的繩索是在小湖旁邊的樹林裏找到的,經對比和受害人胸背上被勒出來的傷痕相一致,但繩結的地方被割壞了,沒辦法通過系結的手法來判斷。但從斷裂口來看,應該和殺死受害人的那把是一樣的。”
“撈出來的那把水果刀正是殺死受害人、在頸部留下試切傷口以及割斷繩索的兇器,但它在水裏面泡的太久,不管是指紋或是汗液、脫落細胞都沒有辦法檢測了。”
照結果來看,嫌疑人李先生最初選定的抛屍地點應該就是這裏。
為此他用繩索綁住了受害人,打算直接扔她入水。
但最後關頭,他卻突然意識到屍體總會有浮上來的一天,而即便再怎麽偏遠的地方,最後也會被發現。
于是,他中止了這種愚蠢的行為,轉而換了流水,行走前只匆匆地扔了兇器和戒指,又繞開一段路扔了繩索,以此隔開它們之間的聯系。
這些都對的上。
關鍵是這麽确切的一個點,偏偏就是給季和找到了。而且沒有試探、一擊必中。
陸亦然聽着結果,下意識朝季和看了一眼。
季和卻沒什麽反應,只就着工具的疑點說出自己的答案,“他是開着車去的,但不是自己的車,去搜查車裏或者後備箱沒多大意義。”
“當時以及後面幾天一直在下雨,輪胎的印記和腳印都被沖刷了很多。”
“如果是出租公司的車,那需要排查很久啊。”
“對啊,那邊相對很偏,所以距離第一個十字路口和測速拍攝的攝像頭還是有些距離的。”
所以繞來繞去,還是繞回到了那件灰色的T恤上面。
不管那件衣服是他在作案時所穿,還是在抛屍時,那麽大的接觸面積,必然會留下大量的DNA信息。
陸亦然再往旁邊看一眼,到底還是沒有問出來,只是下午再去受害人家裏搜查,更仔細地扒拉了一遍衣櫃。
但就是沒有。
隊裏的同事跟着,他完全沒有出去扔掉或者在家裏毀掉的可能。
除非是還有新的一處藏匿地點。
至于櫃子裏,大半都是受害人自己生前的衣服,李先生的只占了一小部分,大概三分之一。
他的衣服也大多是冷色調,但全部都是黑白色乃至藍色,并沒有灰一點的蹤影,倒是有一件橘色的就擠在中間,不用特意去找,也十分地亮眼。
陸亦然最近對橘色本來就很感興趣,自然隔着手套摸了一下。
旁邊的李先生在他們的虎視眈眈下只是苦笑,“這衣服是我妻子生前給我買的,我不大穿,但她就是這樣,有時候就是一件衣服也表現得說一不二。”
确實是有些……但每家人都有獨特的相處方式,自然不好說什麽。
這裏還有人,陸亦然打算在附近轉轉看,剛下了樓走到單元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攔路的是一位中年阿姨,應該也是這附近的住戶。她似乎比當事人還着急,顯得有些手舞足蹈,“警察同志,我想你們一定是哪裏弄錯了。”
“他不可能的,他心腸很好,說話做事和和氣氣,研究了什麽新菜也會讓我們這些鄰居試吃。”
“而且做飯的邊角料什麽的他也不扔,都拿來喂小區裏的流浪貓了。你說對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動物都能這麽心善,又怎麽會殺人呢?”
喜歡貓,會拿東西來喂它們。
這一點之前也提到過。
但并不是這樣的人就不會突然被魔鬼控制,幹出傷人也傷己的事來。
陸亦然慣例挂了笑意,又使眼色示意旁邊的女同事過來處理,自己還沒走開一步,卻是聽見“砰”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撞了窗戶,從樓上掉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夏日暖陽和土豆的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