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逃跑

不得不說，有蘇墨洵這樣養眼的人在身邊，逃亡似乎也變得輕松起來——雖然只是純粹感覺上。

此人號稱中毒之後，連動都懶得動上一動，理所當然地等着我給他找東西吃。我說：“你有手有腳，幹嘛不自己動手？”

他理直氣壯：“我中毒了，現在手腳發軟，而且心口好難受……那麽信任的人都背叛我了，現在真是滿心忿怨啊，人間果然是沒有真情在……算了，幹脆大家一起死吧！”

那你臉上笑嘻嘻算是怎麽一回事，好歹表現出難受的樣子吧！不，現在突然做出愁眉苦臉表情也是沒用的！

可不想和他一起死，只得一邊咬牙一邊自己找吃的去，好在此時樹林中有不少樹結了果子，也有小溪流過，不愁水源。我摘了好幾種野果，又用樹葉裝了一點清水拿給蘇墨洵，他微微嘆道：“這種果子不能吃，有毒，這些還沒熟……唉……這些倒是還算好吃。”

看，他嘴上挑三撿四的，手卻把好吃的果子都拿走了，真想拿果子糊他的熊臉。但是說來奇怪，盡管他沒有武功，我卻還是不敢真去招惹他……這就是氣勢差別吧，唉。

其實我非常想借這個機會溜之大吉的，但是在那之前，還是先幫蘇墨洵把，不然他要是死了，不知道那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堂主長老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蘇墨洵倒是一直都表現的很鎮定，在說出自己的擔心之後，也只是輕飄飄地安慰我幾句。自忖在這種時刻我絕對不可能像他一樣，倒是生出幾分敬佩來。這家夥雖然平時不着調，但是一遇到危急時刻……其實還是一樣不着調！

不過，就算這麽任勞任怨，有些事情也不可以忍。

“能不能不要貼那麽緊……”無奈地撐着他肩膀，這人定要我扶着他走路。一想他中毒功力全失也怪可憐，我就沒有拒絕這個要求。但是也不要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到我身上啊……

我們這樣狼狽，真能逃過追捕嗎？我越來越懷疑，身上又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不由的嘆息：“這麽不體貼，難怪喜歡一個兩個都不要了。”

我說出之後就覺得這話有點過分，他聽了卻不生氣，懶懶說道：“那說該如何體貼？”

我絞盡腦汁：“呃……就是，對他好，他想要什麽就給他什麽，讓他高興……”其實兩輩子加起來也只落下一個暗戀別人的命，從沒将感情表現出來過，他這麽問倒是真有些語塞。

蘇墨洵晃悠着說：“我對阿旭很好啊，他在床上時候，我弄得他舒服得射了一次兩次三次……”

“啊啊……不要跟說這些！”我滿臉通紅，急忙開口打斷他。

這倆人果然已經……我肩膀耷拉下來，心裏莫名有些挫敗，于是此後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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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熬到了晚上，我們找了處背風地方休憩。我擔心得輾轉反側，瞪着躺在旁邊蘇墨洵的背影，不禁開口輕喚：“睡了麽？”

那人後背紋絲未動，正當以為他已經睡着了，猶豫是否要吵醒他的時候，這人翻過身來，閉着眼說：“睡着了，不過我如果想做什麽立刻會醒。”

我心裏沉甸甸，也懶得和他計較，只低聲說：“都變成現在這樣了，怎麽一點不擔心？唉，算了，還是不說這個了。對了，那方柏說耽誤大事，只顧玩樂什麽，其實也有點道理的……好比當初跑到武林大會上去，只要有心，暗算兩個高手也不是不可能的，結果就只是抓了個無名小門派的人回來……”

我沒指望他回答，沒想到他卻睜開眼睛，擡起手臂枕在頭下，道：“你也不用這麽謙虛，雲潇門雖然人丁不旺，劍法卻自成路，無跡可尋，讓人不敢小觑。再說‘鬼劍’還活着呢，他現在雖然不涉足武林中事，可是若當真出手，這世上能勝過他人寥寥無幾。”

聽得他這麽說，我心下大驚，嘴上只說道：“你也太擡舉師叔了吧，他就是個天天喝醉老頭兒……倒是沒想到對派劍法也有研究。”

蘇墨洵懶懶說道：“……是父親說的。”

我一愣：“不是說從未見過他……”

他嘆了口氣：“是他留下來的手記裏面寫的。這人哪裏都不怎麽地，武學上還有點見地的。”

我心想：蘇墨洵得到東西會不會就是前代教主傳下來的《萬法神功》？魔教明明早被覆滅，這東西卻能落到他後人手裏，也算是件不簡單的事情。

只聽他又說道：“你們總是喊打喊殺，在我看來其實甚是無趣。找到他們的弱點，不費兵卒之力，将那些假仁假義的大俠剝下皮來，不是更有意思？”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閃閃發光。

這家夥終于承認了啊，我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問道：“……果然長陽謝家的事情有你在暗地裏搗鬼？”

蘇墨洵笑而不答，在我看來算作默認。他又說：“再告訴你一件事情吧。還記得從前跟你說的，徐家兄弟不合的那件事情嗎？”

“不記得，不過你一說我又想起來了，就是那個故意在武林大會上露出來弟弟給你看的那個徐家大少爺吧？”

“嗯。”蘇墨洵感慨道，“現在真是世風日下，人心險惡，堂堂流雲莊徐家大少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袒露陰私……”

我臉發熱，知道自己不小心說岔了，只能惡狠狠地打斷他：“你快說正事！”

他笑眯眯地說：“唔，我就是想說，已經派人和他接過頭啦。那人其實天天想着扳倒他爹，奪取莊主之位。看有人願意借給他力量，簡直是迫不及待地和我簽下盟約。大概也就是這幾日，流雲莊就要出點什麽亂子罷。”

我皺起眉頭，這可不妙……若徐家老大真得了手，他又和蘇墨洵結了盟，那白道中豈不是又少了股力量？

我心內郁結，嘴硬道：“你這是背後下刀子，小人行徑。”

他嘴角泛起絲微笑：“真小人也比僞君子要好。”

我心裏跳，變得有點結巴：“誰、誰是僞君子？”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可不就是麽，以為看小師弟那眼神……唉，只消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了下，直接僵在原地動不了了。蘇墨洵……眼睛真好毒！

不知可有人體會過，自己正暗戀某人之時，冷不丁暗藏心意被別人說了出來，那感覺真是天崩地裂不足形容。更不用說和師弟同為男子，這種感情有悖人倫，實在是見不得人。

我現在就想先砍死蘇墨洵滅口，然後一劍砍死自己……劍呢？快給把劍！

許是我的眼神太惡狠狠了，蘇墨洵稍微一愣，随即用安撫的口吻說：“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只有一人知道……不過你的小師弟長得那副模樣，你還能如此深情款款，挺讓人驚訝……”他說着說着，突然若有所思。

心想他莫不是開始懷疑小師弟是戴了面具，要是真起了好奇心，小師弟又危險了。一時也顧不得自己心情，我胡亂搪塞道：“其實我審美觀比較奇怪，好比你這樣比較受歡迎相貌就不怎麽喜歡，就喜歡小師弟那樣的。”

“哦——”蘇墨洵拖長了聲音說，“那你說說，你覺得自己相貌如何？”

我撇撇嘴角：“每次攬鏡自照，我都覺得自己簡直英俊不凡風度翩翩天仙下凡……”

“行了，我知道了。”蘇墨洵打斷，“我相信你說是真。”

……不用這麽快相信吧！

他合上眼睛要睡，我也不管亂七八糟的心思，弄得一口氣堵在胸口瞪着眼睛出不來。見他長發披散在肩上，眼睛合攏，眼睫下片陰影，比平時少了幾分氣勢，鼻翼輕阖，呼吸緩慢，月光下臉頰似蒙了層輕紗，倒是好像比平時更好看些，就莫名有點不好意思，趕快背過身去也閉上眼睛。

……結果一晚上都沒睡好。

而且早晨醒過來時候，不知道咋就變成了我在蘇墨洵懷裏睡姿勢，我驚吓過度差點沒把他踢飛。

我去溪邊洗了把臉，水影裏映出是一副心事重重樣子，只得暗嘆一聲。倆人都清醒之後便接着向林中西南方向走，蘇墨洵倒是沒有昨天那麽粘着，身上輕松許多。只是走着走着，他突地又提起話頭：“昨天你說喜歡小師弟，是真心？”

雖然明白他已經都知道了，說起這個話題我還是很不自在：“……嗯。”

他表情微妙地說：“那……就像從前說樣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我倒是一愣，其實……和從前閑下來心裏就全是他音容笑貌不同，也許是因為心事太多，最近想起小師弟的時候，大半部分還跟着二師弟師叔以及其他人一起想，這是怎麽回事，難、難道不知不覺感情變淡啦？！

我糾結萬分，蘇墨洵帶着微笑看着，輕聲開口：“其實我倒是……”

他話沒說完，又遺憾地搖了搖頭：“每次要說什麽重要話的時候，就會有人來打斷，真是……”他朗聲說道：“既然已經追上了，又何必遮遮掩掩、藏頭露尾？難道怕一個失了武功廢人不成？”

我完全沒感覺到有人追來，卻見四周樹上漸漸冒出許多黑衣人，這些人手中都握着寒光铮铮武器，我心裏一寒，握緊手上唯一一根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