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迎風招展的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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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灼不能去溫瑾店裏。
他幹了這票大的,後頭跟着一屁股爛事,二世祖背後的水不算淺,他怎麽着都得出去躲兩天。
幾乎沒有減震功能的破摩托車颠得他三葷七素,他一口氣開到海邊廢棄的港口裏,叼上了口袋裏的最後一根煙。
這是道上老渣滓們的聚集地,也是外鄉人進城的第一站,它埋藏着黑暗之下絕望和壓抑,每個人都沒有閑心去顧忌別人的死活。
——連蚊蟲都會抛棄這塊地方,因為這裏的人大多枯槁消瘦,吸不出血來。
袁灼不是空手來的,他茬架的時候順了兩瓶好酒夾在腋下,放在車後座多出來的塑料筐裏帶了過來,那是他幫溫瑾去市場上買菜用的菜筐,裏頭還帶着一撮蔫頭蔫腦的香菜根。
酒比吃的慣用,它能讓人繼續活在虛幻裏醉生夢死。
茍延殘喘的廢物們因此來了精神,他們漸漸聚攏起來,吆五喝六,吹着亘古不變的牛皮,扯着破鑼嗓子回憶起年輕時的峥嵘歲月。
A城人口中的峥嵘歲月,是絕對離不開徐家的。
昔日當家的徐老爺子,今日當家的徐三爺,是真正的不管天涼不涼,都能讓人家破人亡的狠角色。
混賬二世祖的舅舅姓關,是徐家麾下一處堂口的當家,狗仗人勢環環相扣,這才能讓爛泥扶不上牆的外甥在道上橫着走。
袁灼狠狠咬着煙屁股嘬了一口,毫無興趣的尋了個下風口席地坐下,嚼着沒點燃的煙絲拼命壓下躁動沸騰的信息素。
他聽這些話已經聽到耳朵起繭了,他天生刺頭,命中帶橫,打心眼裏不服別人,尤其不服像徐三爺這種借着父輩起勢的小白臉。
他們從未見過面,他進城時,徐三爺早已功成名就退隐幕後,道上流傳了許多有關徐三爺的傳說,且幾乎每一個說法裏面都會提到徐三爺這個人長得極為漂亮,算是城裏數一數二的美人。
但出于某種豬油蒙了心的盲目自信,袁灼對此嗤之以鼻,他堅信這種城府極深的陰損角色一定是嫁不出去的深閨怨O,年齡大長得醜味還不好聞,連溫瑾的半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袁灼連着幾天沒來,溫瑾一切如常,只是去市場買菜的時候沒了代步的摩托車有點不方便。但話說回來,袁灼不來吃飯,他店裏的菜就基本賣不出去,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袁灼這種壯士。
袁灼消失的第四天,溫瑾終于靠自己消滅了後廚的炸薯條,他溜達到菜市場買新土豆,回來時就看見一堆人圍在他的酒吧門口。
下午三點還不到店裏開門的時候,他抱着土豆兜子在最外圍歪過腦袋,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直到神情複雜的圍觀者給他讓路,他才看見自己店裏的一片狼藉。
下手的人大概是高分通過黑道行規專業考試的,砸店砸得傷皮肉,不傷筋骨,很是講究。
門檔拆碎,桌椅散架,前臺劈斷,酒杯碗碟碎了一地,而相對值錢的酒水櫃和幾十瓶老客留在店裏的酒則都原封不動,沒有損傷。
除此之外,還有一只死雞被釘在進門處。
一刀穿喉,血水四濺,它應該是垂死掙紮過,羽毛脫落爪翅扭曲,蹭着腥臭的血液在地上留下了扭曲的線條。
這顯然是一種警告,而且還是那種相對嚴肅認真的那一種警告。
它足以讓沒見過世面的小喽啰們吓得兩腿發軟,也足以讓不夠義氣的馬仔們不再跟随袁灼,甚至還能趨勢一些利欲熏心的雜碎去棄暗投明,出賣同袁灼相關的消息。
但它不足以撼動溫瑾,甚至都不能讓溫瑾在它身上浪費三秒以上的時間用以思考。
極道血の威脅,在溫老板眼裏,就是一只送上門的山林溜達雞。
不僅不用花錢,送貨上門,而且還附帶殺雞服務。
溫瑾照着x度搜索的生理解剖資料卸雞的時候,袁灼得知了酒吧被砸的消息。
溫瑾煮糊第一鍋湯的時候,袁灼血湧上頭,單槍匹馬的沖去找人家算賬,結果連正主都沒瞧見,就被人家收拾得頭破血流。
像二世祖舅舅這種級別的人,既不屑于理會袁灼這種野狗,也不能要了他的命。
徐三爺行事嚴苛,這些年道上打打鬧鬧可以,但真鬧出來人命就得有個說法,不然無論是哪處堂口的夥計,三爺都會追查到底。
一頓痛揍是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身為徐家三把手的關越是不會在這種場合露面的,他是跟在三爺麾下的老人,就算是出席小打小鬧也得是上百號人以上的火拼。
于是他只讓手下轉告倒在地上的袁灼,這件事到此為止,否則就不是砸了他那個姘頭的店面那麽簡單了。
去他媽的到此為止,去他媽的徐三爺,去他媽的姘……
袁灼內心的罵人三連排比句卡在了第三句上,他眉目猙獰的捂着腹部緩緩爬起,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暫且咽下了一肚子氣。
看在姘頭兩個字的份上,他會在日後發達的時候,留關越一條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