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賀冬輕輕推門而入,經過一夜的封閉,房間裏的空氣卻不渾濁,這是空氣淨化裝置的作用。

窗簾緊緊拉著,沒有漏過一絲光線,雖然外面已是晨光明媚,但房間裏還是一片昏暗。

在卧室的正中央,那舒适寬大的大床上,楚暖側身躺著,一動不動,呼吸勻長,似乎還未蘇醒。

這是賀冬來叫早的第一天,他第一次看到睡眠中的楚暖,看楚暖微微蜷縮著身子的睡姿,他突然覺得這個看似乖戾的青年其實只是一個孩子。

“暖少爺?該起床了。”

賀冬輕輕推搡楚暖的身體,低聲呼喚。

看起來楚暖睡得也不深,賀冬叫了兩聲他就有了動靜,翻了個身,平躺著,睫毛顫了顫,片刻後,他擡手遮上自己的眉目,緩緩睜開了眼睛。

剛剛睡醒的楚暖看起來有些迷糊,一貫的陰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懶懶的惺忪。

楚暖揉揉眼睛,含糊地問:“幾點了?”

這是楚暖的習慣,鄭伯交代過,這時候要報上具體的時間。

賀冬看了看表,道:“八點三十二分。我幫你拉開窗簾好嗎?”

“嗯……”

楚暖用鼻音低低應了一聲,依然閉著眼睛,沒有起來的意思。

鄭伯說過,楚暖有一點賴床的習慣,這時候可以放任他多躺一會兒,因為時間差不多了楚暖自己就會起來。

賀冬轉身去打開窗簾,随著嘩啦啦的響動,缺少了遮擋的明媚晨光頓時照亮了整個房間。楚暖不适應地微微皺了眉頭,用手背擋住眼睛,不想讓陽光穿透他的睡意。

賀冬将窗簾紮好,開始為了楚暖準備今天的衣物,輪椅推到了床邊,随時等待楚暖的起床。

準備好這一切,楚暖還沒有起床的意思,賀冬多看了他一眼,見楚暖白皙的面容在陽光下蒙上了一層金色的米霧──那是面部細小絨毛帶來的效果。睡眠讓楚暖雙頰暈染了一層薄紅,沒有血色的粉唇也因為被褥的熱度而略顯紅豔,精致的五官愈發精致,清醒時的陰冷蕩然無存,不論怎麽看,這都是個十分漂亮的孩子。

賀冬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多麽冒昧,直到楚暖突然睜開眼睛,目光對上,楚暖臉上閃過短暫的迷茫,迷茫後陡然陰沈。

賀冬這才意識到犯了楚暖的忌諱。

楚暖寒著聲音說:“我說過,你再這麽看我我會把你的眼睛挖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自知理虧的賀冬真誠地說。

楚暖定定看了賀冬許久,冷哼一聲,神色微緩。

楚暖自己撐著坐起來,他挪動自己的身體坐到床邊。賀冬知道楚暖是要起床,便走到他身邊,俯身将楚暖抱了起來。

楚暖攀著賀冬的肩膀,鼻尖觸到賀冬的脖子,微微聳動了一下,他有些突然地問了一聲:“早上洗澡了?”

賀冬愣了愣,随即答道:“嗯。”

楚暖沒再說話,被賀冬推進洗手間,在特別設計的洗手臺前洗漱。等他打理好了,賀冬再将他推回房間換衣服。

換衣服的時候楚暖突然說:“以後每天早上都要洗澡。”

潔癖?賀冬想起這個詞。不過就算楚暖不說,賀冬每天早上都要鍛煉,鍛煉完也都是要去洗澡的。

賀冬點頭應道:“好。”

接下去就是輕松而刻板的一天,賀冬依然站在楚暖身後,楚暖依然時不時讓賀冬拿本書或是拿份資料,賀冬依然找不到,楚暖依然是帶著一絲不屑地告訴他要拿的東西在哪裏。午餐和晚餐賀冬依然慢了一步,不過楚暖依然在吃完後靜坐片刻,有點像是某種習慣,又有點像在等待賀冬。到了晚上賀冬依然為楚暖擦身,對於已經看過一次的身體他已經不再那麽好奇,沒什麽怪念頭地結束了服務,抱楚暖上床了。

賀冬回到房間給小妹打電話的時候,楚暖也給鄭伯打了一個電話。

“暖少爺,有什麽事嗎?是賀冬讓您不高興了嗎?”鄭伯問,帶著一點憂慮。

“嗯……不。”楚暖輕聲說,頓了頓,他問,“他用的是新的沐浴品?”

鄭伯愣了愣,說:“暖少爺您稍等,我查查。”

短暫的等待後,鄭伯說:“是的,他用的産品是前段時間廠家剛送來的新品,試用之後覺得味道還可以我就留下了,剛好賀冬進來需要新的沐浴品,所以我就讓人将剩下的送到他那裏。暖少爺,您覺得不好聞嗎?”

“……不,好聞,我喜歡。”楚暖說。

鄭伯高興地說:“那太好了,我讓人去買多一點。”

“好……”楚暖應了一聲,但随即他又改口了,“不需要,他一個人用就好了。”

“嗯?嗯,好的,謹遵您的吩咐,我的少爺。”雖然有片刻的呆滞,但鄭伯還是認真地記下了楚暖的吩咐。

楚暖并不像第一天見面時賀冬所認為的那麽難伺候,楚暖總是陰著臉,也總是很沈默,可是從來不會刻意刁難人,或許是楚暖根本不屑去刁難賀冬這樣的“仆人”。一個多星期的接觸讓賀冬覺得楚暖也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雖然少一點活力,雖然多了一點病态,雖然咋看之下似乎不讨人喜歡,但其實依然有著可愛的一面,也會賴床,也會耍小性子,也有迷糊的時候。

很平靜地過了半個月,這天午飯後賀冬推著楚暖在中庭花園散步,一名仆人匆匆走來對楚暖說:“暖少爺,陸先生來找您。”

楚暖稍稍擡眼看了看仆人,淡淡道:“讓他進來。”

沒多久,仆人便帶著一個男人來到了楚暖面前。賀冬一眼就認出了來者──陸文。

陸文真人比照片更加英俊,眼窩深邃,鼻梁高挺,有點像混血兒,而且身姿挺拔,穿著一身休閑西裝,咋一看還覺得像一個成功人士。賀冬估計當初楚晗就是被這副皮囊給迷惑了,才死心塌地地跟著陸文,最後還為弟弟留下了一個牛皮糖。

“喲,小暖,好久不見啊!”

陸文一開口就暴露了他那油腔滑調的本性。賀冬不喜歡這樣的人,,但他作為外人也不好說什麽。

面對陸文的招呼,楚暖只是“嗯”了一聲,冷淡地問:“什麽事?”

陸文嬉皮笑臉地說:“呵呵,小暖啊,你可還是這麽冷淡啊,怎麽說我也是你姐夫嘛!”

“我知道,否則你根本沒有資格站在我面前。”楚暖毫不客氣地說,“什麽事,直接說。”

陸文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道:“小暖你真是……唉,也沒什麽,就是姐夫最近手頭有點緊……”

楚暖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上次不是剛給了你兩百萬。”

“那個還賭債了啊!”陸文毫無羞恥地回答,“還了賭債可是一分錢都沒有了。”

楚暖眼也不擡,道:“賭債只有一百五十萬。”

“這……”陸文轉轉眼珠子,笑道,“五十萬很快就花完了嘛……”

賀冬估計陸文又是去賭錢而且賭輸了,顯然楚暖也是知道的。楚暖雖然冷哼一聲,開口卻不是拒絕,而是問:“你還要多少?”

“這……呵呵,小暖看著給就好了。”陸文笑嘻嘻地說。

“五十萬。”楚暖不帶感情地說。

賀冬覺得楚暖真大方,五十萬說給就給,這數目可是賀冬想都不敢想的。可是陸文卻不滿足:“小暖,我可是你姐夫啊,不要這麽小氣嘛。”

楚暖問:“那你要多少?”

“呵呵,加一個零就好了。”陸文的食指和麽指圈在一起比出零。

居然是五百萬!

雖然看不見楚暖的表情,但賀冬卻看到楚暖的手指抽動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神經質地抽搐,還帶著一點憤怒。

楚暖沈默了片刻,道:“楚家不養廢物。”

陸文的臉色頓時沈了,大聲嚷道:“楚暖,你不要忘記當初你姐姐是怎麽死的!”

楚暖的手驟然握住輪椅的扶手,關節因為用力而變得青白青白的,筋骨暴起,讓原本就消瘦的手看上去更加可怕,簡直像是骷髅!

賀冬感覺到楚暖在顫抖,全身都在顫抖!

賀冬看不到楚暖的表情,但他覺得現在楚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賀冬不知道陸文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楚晗不是自殺的嗎?還是其中有什麽別的隐情?

賀冬覺得不太妙,他好像不應該這麽袖手旁觀──他的任務是保護楚暖。

“你……”

“請你馬上離開!”

楚暖開口的同時賀冬也開口了,賀冬洪亮有力的聲音蓋過了楚暖近乎低喃的話語。

楚暖迷茫而驚愕地擡頭看向賀冬,陸文也狠狠地瞪過來。

“你是什麽人?”陸文惡言相向,“哦,你就是楚暖新找的小白臉是吧?啧,比上一個英武多了。幹嗎,吃了他什麽好處,還是被這小妖精迷死了,我和他說話你插什麽嘴!”

賀冬聽出陸文話語中的猥亵,但現在他沒有空去想這麽多,他上前一步站到陸文和楚暖之間,将楚暖擋在身後,厲聲道:“請你現在馬上離開!”

“你……”

陸文驚懼地縮縮腦袋,目光飄向賀冬身後的楚暖,還想再說點什麽,但被賀冬冷眼一瞪,話又縮回了肚子裏。

陸文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楚家仆人訓斥頓時十分惱火,但攝於賀冬的殺氣他又不敢亂來,他咽咽口水,氣急敗壞地叫道:“你、你給我走著瞧!”

陸文後退了兩步,卻又沖著楚暖說:“楚暖,好好想想你姐……”

“閉嘴!”

賀冬大喝一聲打斷了陸文的威脅,眼睛瞪起,那古銅色的面龐猙獰畢露,仿佛随時都會撲上去吃人似的。陸文吓得不敢再停留,慌慌張張地就跑走了。

賀冬一愣,沒想到陸文這麽不經吓,他還沒動手呢對方就跑了。不過賀冬好像忘記了,他可是從死人堆裏走出的特種兵,板起臉來殺氣騰騰的,哪裏是個普通混混能受得了的。

賀冬撓撓頭,有些納悶,但也沒想太多,陸文吓跑了也好,省去了很多麻煩。

看陸文跑遠了,賀冬才回頭打量楚暖的狀況。

楚暖低垂著頭,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雙手已經從扶手上松開,身子也不再顫抖,似乎已經沒事了。

賀冬猶豫了一下,在楚暖面前蹲下,試圖查看楚暖的面色,口中問道:“少爺,你……還好嗎?”

劉海擋去了楚暖的神情,賀冬看的也不是很真切,只是覺得楚暖的臉色很蒼白。

楚暖沒有吭聲,賀冬不放心地追問了一聲:“少爺?”

這回楚暖開口了,微弱,低啞,每個音都那麽飄忽,但每個音卻又都是那麽沈重:“我……沒事……”

賀冬苦笑,楚暖如此口吻他怎麽能放心。

賀冬想安慰一下楚暖,但又不知道陸文所指的楚晗之死是怎麽回事,聽上去似乎和楚暖有什麽關系。賀冬怕自己亂說話反而會讓楚暖更加痛苦,可是又不知道能說什麽其他的話。

猶豫了半天,賀冬還是起身向楚暖身後走去,路過楚暖身側時他習慣性地拍了拍楚暖的手背以示安慰──以前賀冬都是這麽安慰戰友的。賀冬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走到楚暖身後握上輪椅的推手,問:“少爺,你要繼續散散步,還是先回房?”

“……回房。”

楚暖說,於是賀冬推著他朝住宅走去。

坐在輪椅上,楚暖看了一眼自己被觸碰的手背,就在剛才賀冬的大手覆在上面的時候他禁不住顫抖了一下,而這會兒,手背上似乎還殘留著賀冬手心的溫度。

定定看了一會兒,楚暖收回手,放在身前,另一只手握上,無意識地搓揉被觸碰過的手背。

楚暖進入住宅後碰上面上焦急的鄭伯。

“暖少爺!”鄭伯看到楚暖低呼一聲,急切地問,“您還好嗎?陸文──他對你做了什麽?那個混蛋!我就知道不能讓他進來!”

楚暖打斷了鄭伯的自責:“沒什麽,他什麽也沒做,他……他讓賀冬趕跑了。”

“賀冬?”

鄭伯驚訝地看向賀冬。

賀冬頭皮有些發麻,現在想起來便覺得剛才自己似乎沖動了,陸文和楚暖之間不論發生什麽也都是楚家的家事,他雖然是所謂的“随身助理”,其實也就是保镖兼看護的綜合體,一個外人而已,沒什麽立場去插手他們之間的紛争,而且陸文的話似乎還涉及了一些楚家的私密過往。

面對鄭伯詢問的眼神,賀冬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陸文對少爺出言不遜,所以我就……就吓了他一下……沒想到那人膽子那麽小,一吓就跑了……”

鄭伯的神色變得很複雜,多看了賀冬好幾眼,但最後也沒說什麽,笑了笑,轉而對楚暖說:“少爺您沒事就好了。”頓了頓,鄭伯又問,“那陸文那邊……錢還給嗎?”

楚暖眼未擡,道:“給他,五十萬,他不要就算了。”

鄭伯離開後賀冬推著楚暖回到了房間,本來他們還應該再在花園裏逗留半個小時的,現在提早回來了,若是現在就準備出門無疑太早了,賀冬不知道該幹什麽便詢問楚暖的意見:“少爺……要休息一會兒嗎?”

楚暖沈默了片刻,擡手揉揉眉心,道:“我想睡一會兒。”

“嗯?好。”

賀冬将楚暖抱到床上,為楚暖更換睡衣。

對於楚暖這種身體虛弱的人來說睡午覺應該會是一個好習慣,不過實際上楚暖并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今天楚暖突然說要午休,看來是陸文那一鬧讓他累了。

換好了睡衣,楚暖吩咐賀冬下午三點的時候叫他,随後自己挪動身體躺進了被子裏。

賀冬為楚暖拉上窗簾,打開空氣淨化器,原本在一邊等候命令的仆人走了出去,賀冬也準備離開。

就在賀冬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的手表突然震動起來,賀冬連忙走回床前詢問:“有事嗎?”

楚暖看著他,道:“留下。”

“我?”賀冬很驚訝。

“是。”楚暖不欲多言,目光掃過一邊的椅子和書架上,說,“你可以坐下看書。”

賀冬感到不解,抓抓頭皮,不知這是楚暖的什麽怪癖,但人家是少爺,他也不能反駁什麽,便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坐在椅子上看了起來,而楚暖則在床上翻了一個身,背對著賀冬睡了。

賀冬看了兩頁覺得有些無趣,注意力無法集中在文字上,有沒有其他事情可做,賀冬的思路就漸漸朝其他方向跑去,首先想到的便是關於今天陸文的事情。

第一個讓賀冬疑惑的便是關於楚晗之死。鄭伯的說法是楚晗因為父母雙亡打擊過大,抑郁症加重,最後自殺身亡。但今天聽陸文的威脅,似乎其中還有隐情,感覺上去像是楚暖害死了他姐姐似的,而這十年來陸文就一直揪著這點向楚家要錢。

如果是這樣,那麽楚暖一直對陸文妥協也就可以解釋了,可能是心中有愧,所以用這種方式補償。

而第二個讓賀冬不理解的就是陸文當時說的那句話:“……你就是楚暖新找的小白臉是吧?啧,比上一個英武多了,幹嗎,吃了他什麽好處,還是被這小妖精迷死了……”。

當時賀冬沒去仔細考慮這句話,現在想起來……

以前賀冬去國外執行過任務,國外人比較開放,這種事情在他們軍隊倒是不稀罕,賀冬多少接觸過一點,也就慢慢知道了相關的東西。

話說回來,楚暖五官漂亮,身材纖細,腿殘了不方便和女人做,被男人壓在身下倒是剛剛好……

賀冬的腦子裏不自覺地冒出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但他馬上就從臆想中回神,發現自己想了什麽,不由得面色一紅,暗道一聲罪過,揮散了腦子裏不合适的猜測。

楚暖可是正兒八經的男人,因為他瘦弱就把他當成女人來設想可不是一件禮貌的事情。

看看熟睡中的楚暖,賀冬覺得這孩子也挺可憐的,家裏那麽多人都死得差不多,唯一剩下一個沒有血親的姐夫還是個只會要錢的畜生,腿也殘了,去哪裏都要人推,身子也因為長久沒有運動而逐漸虛弱,還要打理楚家産業,看楚暖每天埋頭苦幹的樣子就知道這份活一點也不輕松。

賀冬從懂事起就在為錢煩惱,他是農村人,家境不好,後來父親打工受了重傷失去勞動力,母親也賺不了什麽錢,妹妹身體不好,他棄學當兵就是不想加重家庭的負擔,也是為了參軍那點補貼。後來父母死了,那一點補貼只能勉強滿足妹妹吃喝和治病的需要,日子過得非常拮據。沒錢是個煩惱,但有錢也不見得很好。楚家夠有錢了,可楚暖一點也不開心。

這天沒有再發生其他什麽事情,只是楚暖起床後問了賀冬一個突兀的問題:“聽說你有一個妹妹?”

賀冬不知道楚暖是什麽意思──難道是陸文的事情讓楚暖想到了親人?

賀冬老實答道:“是,我有一個妹妹。”

“身體不好?”

“嗯。”

楚暖“嗯”了大概是表示知道了。

晚上鄭伯告訴楚暖将五十萬打到陸文賬上了,楚暖“嗯”了一聲就沒說什麽了。之後就是和平常一樣的夜晚,平淡而安靜,沐浴之後楚暖服用安定睡下了,賀冬也回房了。

陸文被趕走後雖然收到了五十萬的打款,但陸文卻不因此高興。

晚上一幫狐朋狗友躲在陸文靠妻子得到的大宅子裏,抽煙喝酒,一個朋友說:“欸,文哥,別說,兄弟們可真是羨慕你啊!娶了個好妻子,還有一個好妻弟,傍上楚家這棵大樹,可真是一輩子吃喝不愁啊!”

另一人也附和道:“就是!不過文哥夠意思,富貴了也沒忘記我們這些窮兄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們這些人也是過得逍遙自在,這全是托了文哥的福!來,我們敬文哥一杯!”

衆人咋咋呼呼地敬酒,陸文笑著幹了一杯,卻說:“你們這是表面看我風光,其實──什麽好妻弟!陰得很呢!一個月十萬,說得好聽,好像很多,可是他楚家一個月賺多少你們知不知道?用億來算都嫌少了!他居然就給我十萬?當我什麽?分明是叫花子!”

陸文想到白天楚暖那句“楚家不養廢物”便覺得萬分惱火!

大家都有些醉了,聽陸文這麽說,立刻有人說:“就是!太對不起文哥了!”

老實說,一個月十萬著實不少了,普通的高管一個月的薪水也就這麽多,況且陸文對楚家一點貢獻也沒有。但是陸文自己不學無術,身邊的人也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陸文每個月領的“生活費”除了自己用還散給周圍的兄弟用,這些人又好賭好玩,十萬塊沒多久就花光了。

“應該讓楚家多拿點出來!”一個人說。周圍人都嚷嚷道:“就是他們家只有一個殘廢,哪裏用得了那麽多錢,還不如給我們用!”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紛紛出主意要怎麽向楚家拿錢。

突然一個聲音在吵雜聲中竄起:“将那個殘廢綁架了不就好了!”

衆人安靜下來,看著說話的人,那是一個臉上挂著刀疤的男人,本就粗橫的面孔在刀疤的作用下更顯得猙獰。書香門第

刀疤男不以為然地嘟囔道:“電視上不都這麽演?那殘廢現在是楚家唯一的主人,把他綁架了,要上個幾十億,那老頭也不敢不給!”

“就是就是!”

周圍呵呵笑起來,倒沒怎麽把這話放在心上,他們只是混混,不是真正的黑社會,沒那麽狠辣,而且現在的生活過得頗為滋潤,沒有窮途末路之前他們不想去冒這個險。

可陸文不一樣,他一直笑笑地沒說話聽兄弟們一輪,當刀疤男說到“綁架”時他的眸光亮了亮,抿著酒,心裏開始暗暗盤算這件事的可行性。只是各種念頭在腦子裏轉了轉,卻頹然地發現要綁架楚暖很難。楚暖身邊随時随地都跟著四五個專業保镖,都是特種兵出身,而且那賀冬看上去也不是好惹的。陸文等人只是普通混混,根本沒得比,陸文也只是仗著姐夫的身份才能出入楚家而已。

陸文想著覺得喪氣,心中又極不甘心,恨恨地喝下酒,心道一定要讓對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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