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裝扮過于浮誇的中年貴婦在前殷勤引領,教科書式标準美女踩着細高跟,不緊不慢跟随。

穿過長長的走廊,進了一處需要輸入密碼的巨大衣帽間。架子上是琳琅滿目的定制款包包,櫃裏靜靜躺着各式耀眼珠寶首飾。

孔靜雅彎曲食指,輕扣展示櫃,猜想所用材料是珠寶店專用的防彈玻璃。嘴角輕揚,她二叔、二嬸的審美實在有趣。客廳裝的像酒店大堂,餐廳裝的像高級會所,而這衣帽間華麗的陳列以及光線的運用,則完全是照搬高奢專櫃的配置。

二嬸趙嫣然站在裝有她本人巨幅照片的燈箱下,宛如當季主打新品。過度填充的臉極為努力地笑着,對侄女最大限度的呈現友好與和善,“親戚間就該多走動,才不會生分。二嬸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小時候跟我可親了。最近幾年你忙,長時間見不到面,你二叔和我想你,私下常聊到你。”

孔靜雅笑而不語,宛如一張仕女圖。她相信二叔、二嬸會想她家的錢,也相信二叔、二嬸私下會常聊到她在公司的權。

趙嫣然等了許久,不見她接茬。尴尬地一拍手,伸開手臂展示多年來打下的江山,“靜雅,喜歡什麽随便挑,二嬸送你。”

“那多不好意思。”孔靜雅拿起一把蘇繡宮扇,輕搖手柄,且走且停。食指、中指勾起一款姜黃色鴕鳥皮包,放在展示櫃臺。又走了兩步,扯下橙色為主的駿馬圖案絲巾,也放在展示櫃臺。回眸沖趙嫣然笑了笑,繼續閑庭信步,不斷挑出奢侈品放在展示臺。

趙嫣然漸漸失了神色,‘咕咚’咽下口水。她的大侄女眼睛毒辣,似是要将偌大個衣帽間的所有高仿品挑出來。

“二嬸舍不得了?”孔靜雅調侃道。

趙嫣然抖了抖嘴角,強顏歡笑:“只要你喜歡,二嬸有什麽舍不得的。”

“就這個吧。”孔靜雅挑了衆多贗品中仿的最差的一枚胸針,懂點兒行的人都能瞧得出名堂,“我不需要,倒是奶奶想要一枚胸針配她的米色針織開衫。明個兒拿給奶奶,我也不邀功,就說是二嬸孝敬她的。”

“不用了吧。”趙嫣然幾乎是用搶的,從孔靜雅手中奪回胸針,“婆婆她……她看不上我的東西。”

“二嬸想多了。”孔靜雅作勢還要拿,“你的一片孝心是無價的。”

趙嫣然将胸針藏在身後,連連搖頭,“婆婆喜歡胸針,我再買一個更好的送她。這是你二叔送我的生日禮物,有紀念意義。”

孔靜雅笑了,紅唇微啓,“二叔對二嬸真是情比金堅,不像我爸竟然在我媽過生日時送公司股份,一點兒都不浪漫。”

聽到公司股份,趙嫣然徹底傻眼了。

“哎呀,這屋可真熱,悶得我喘不過氣來。”孔靜雅放下扇子,親昵地撫上她的胳膊,“二嬸,我去下洗手間,一會兒樓下見。”

二叔家洗手間裝修依舊發揮很穩定,未曾令孔靜雅失望。推開厚重的大門,嵌滿玻璃塊兒的牆壁在昏黃的燈光下波光粼粼,宛如來到某大型酒吧廁所。

孔靜雅細細補了妝,洗過手,倚在洗漱臺前,慢條斯理地塗手霜。

榮灼是孔家的産業,準确來說是她們一家三口的産業,多年前由孔靜雅的爸爸孔千山、媽媽董曼青攜手創立。然而孔靜雅的爺爺卻認為榮灼是整個孔家,包括他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的財富。

如今孔老爺子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硬逼着孔千山在他幾個孫子中挑選一個做為榮灼的接班人。他不允許榮灼随着孔千山唯一的女兒孔靜雅嫁人生子,最終改為他姓。

二叔、三叔都有兒子,兩家一直對榮灼虎視眈眈。今天趙嫣然拉孔靜雅來家裏,便是異想天開的希望孔靜雅能夠力挺她的大兒子。

孔靜雅轉回身,指尖敲打臺面,久久注視着鏡子裏的自己。半響過後,走出洗手間。

迎面跑來一個小男孩兒,明明看到孔靜雅,但還是加速撞在她身上。孔靜雅只是晃了晃,小男孩兒卻直接跪在實木地板上,蹬着兩條腿哇哇大哭,不停拍打她。

孔靜雅繞過小男孩兒,無動于衷地下樓了。趙嫣然慌忙往上跑,孔靜雅在她經過身邊時,開口:“好吵。”

“小孩子是這樣的,不小心磕哪碰哪便要哭一哭。”趙嫣然僵笑道:“靜雅,你先到客廳坐,我哄一哄你弟弟就來。”

弟弟?孔靜雅細品之下,越發覺得滑稽。

不一會兒,趙嫣然抱着小兒子下樓,将小兒子放在孔靜雅身邊,“童童,叫姐姐。”

童童吃着棒棒糖,對媽媽的話充耳不聞。

趙嫣然摸着小兒子的頭,“這孩子認生,你別介意。”

“沒關系。”認不認生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呢?孔靜雅抿了一口傭人送上的紅茶,“二嬸,我該走了,安爺爺明天過生日,我得提前一天趕過去。”

“別呀!”趙嫣然急了,“二嬸有好多話還沒和你說呢!”

孔靜雅看了眼時間,“那你長話短說。”

“好,我長話短說。”趙嫣然試圖精簡語言,可她原本想打感情牌籠絡人心,這打感情牌如何能長話短說?

憋了半天,趙嫣然拉過孔靜雅的手,強行煽情:“靜雅呀,相信你也看得出來,在這幾個哥哥、弟弟中,對你最好的就屬我們家思源了。”

“二嬸,話不能這麽講。”孔靜雅淺笑淡然道:“哥哥、弟弟們對我都很好。”

“都很好也有個親疏遠近不是?”趙嫣然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和你二叔特別願意看到你們兄友弟恭,你今天扶持了思源,明天思源就是你的依靠。”

“我有未婚夫,要依靠自然也是依靠他。”孔靜雅抽回手,“二嬸,時候不早了,我真的要走了。”

趙嫣然神情一滞,忽而笑道:“好,來日方長,以後再聊。你等二嬸一下,二嬸有東西給你。”說完提着裙擺,匆匆上樓。

客廳只剩孔靜雅和童童兩個人。

童童把棒棒糖從嘴裏拿出來,遞到她面前。孔靜雅皺眉垂眸,盯着沾滿口水的棒棒糖。童童咯咯笑,迅速塞回嘴裏,嗦了嗦又遞過去,這一次剛好怼在她的下巴。

孔靜雅猛然抓住童童的手腕,在他奔潰大哭中搶走棒棒糖,扔進垃圾箱。抽出一張濕巾,好整以暇地擦拭下巴。

“怎麽了?又怎麽了?”趙嫣然聽到小兒子具有穿透力的哭聲,驚惶着跑下來,踩到華麗的裙擺,差點兒撲倒在地。

“媽……媽媽……”童童指着孔靜雅,上氣不接下氣道:“她搶我糖。”

趙嫣然看了看孔靜雅,孔靜雅一副泰然,趙嫣然掐着小兒子,教訓道:“學會撒謊了,姐姐怎麽會搶你的糖!”

童童哭的更響亮了,孔靜雅覺得自己快要耳鳴,“童童想給我吃糖,不小心碰到我的臉。我這一臉上精華、乳液、粉底、妝前乳的,哪裏敢再拿給他吃,就扔了。”

“是麽?”趙嫣然猶疑道。

“客廳有監控。”孔靜雅指着棚頂一角,“不信你回頭看。”

“有什麽信不信的,別說一塊兒糖,你當姐姐的就是說他、打他,他做弟弟的也該受着。”趙嫣然摸着小兒子的頭,稱贊:“童童真乖,這麽小就知道把糖給姐姐吃了。”

小孩子被搶了東西尚且能夠哭泣大鬧,而他們卻想讓自己笑着将糖拱手相送。孔靜雅牽起嘴角,望着這場人間鬧劇。

趙嫣然塞了一個禮盒到孔靜雅手裏,讨好地笑道:“二嬸給你的。”

“謝謝二嬸。”孔靜雅将禮盒丢進包包,起身說:“我走了。”

趙嫣然:“我送你。”

還未走到門口,門鎖便自動開了,緊接着孔思源和孔靜雅的助理管叢雪一前一後進來。

四個人目光相對,各懷心思站住腳。孔思源先是堆起笑,“姐,你來了。”

“說‘你來了’多生疏。”趙嫣然嬌嗔道:“你姐不僅今天來,以後也經常來。”

孔思源:“那感情好。”

“改天有空一起吃飯。”孔靜雅拿出車鑰匙,平舉到管叢雪面前,“你來開車。”

管叢雪沒有接。

孔靜雅又說:“現在不走,沒有以後了。”

“姐,你別誤會。”孔思源慌忙解釋:“我們……”

“閉嘴。”孔靜雅打斷他,直視管叢雪:“此刻我在問我的助理,走還是不走?”

管叢雪接了鑰匙。

“靜雅……”趙嫣然沒成想事情會變成這樣,孔靜雅撞到孔思源和她的助理走的近,難免會惹出私下勾結的猜忌。

“二嬸再見,弟弟再見。”孔靜雅禮貌告別。

汽車行駛上路,孔靜雅脫下高跟鞋,閉目養神。

“拿瓶水喝。”管叢雪沒了方才的拘謹。

孔靜雅眼也沒睜,“自己拿。”

管叢雪:“你給我拿水喝,我給你講件新鮮事兒。”

“哪方面的?”

“生意。”

孔靜雅聞言眼皮彈起,拿出适合夏天飲用的涼爽礦泉水,體貼的擰開瓶蓋,“掙着我的工資,到頭來我還得伺候你。”

管叢雪就着她的手喝了兩口水,“孔思源私下和我們做了同款功效的面霜,瓶身設計節約了運輸成本,價格會比我們低很多。”

“單單從運輸成本上節約,價格應該差不了太多,按理說不會構成威脅。”孔靜雅想了想,“肯定在別的方面還留有一手,防止你兩面通吃,沒有講。”

管叢雪點點頭,“我再試着旁敲側擊問一問。”

“那倒不用,我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你做卧底。”孔靜雅将趙嫣然送給她的禮盒打開,“不過有人主動送錢,不要白不要。”

“如果我肯幫他,孔思源允諾我一套住宅。”管叢雪笑說:“多麽可觀的數目啊,你就不怕我真的反水?”

“你不會。”

“為什麽?”

“不為什麽。”孔靜雅篤定道:“我信你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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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推理作家姜初禾,才華橫溢,卻靠顏值圈粉的旁系富三代。愛犬哈士奇意外懷孕,生了一窩腿長幾厘米的小哈士奇,肇事狗為雜志社實習編輯陳佳雀的短腿柯基。

姜初禾甩出一張親子鑒定,“負責吧!”

陳佳雀愁苦道:“要彩禮麽?”

“當然。”隔天,姜初禾又甩出一張長長的彩禮清單。

陳佳雀果斷拒絕:“娶不起。”

“那就上門。”姜初禾指着她和她的狗,“你們母子倆一起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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