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群人滾作一團的混戰,孔靜雅擠在中間,即使擁有跆拳道黑帶二段的實力,也沒有太大施展空間。反觀董曼青,過慣了富太太養尊處優的生活,依舊勇猛無敵,在保安趕來之前,生生扥下孔燕蕙一撮帶血絲的頭發。

熱鬧散場,孔靜雅穿上高跟鞋,瞧了眼一臉殷勤的安承,“多謝。”

“嗨——”安承晃蕩着胳膊,“跟我客氣什麽!我們倆……”

孔千山打斷他:“你們倆沒什麽,也不能有什麽。”

“啊?”安承詫異。

孔千山雙手扶胯,挺了挺腰,疲憊的壓低眉弓,“靜雅剛才說,你們倆沒交情。”

安承出錢又出力,眼瞅雞飛蛋打,局促地笑道:“就……就算原來沒交情,現在不是也有了。”

“感謝你在沒什麽交情的前提下,還能為我女兒挺身而出,我孔千山欠你一個人情,歡迎随時讨回。”孔千山向外做了個‘請’的動作。

“不是……”安承原地搗騰了一下腳,将在前的左腳換成右腳。歪過脖子,勢要跟這個過河拆橋的老頭好好說道說道,“伯父!”

“走吧,安大少爺。”孔靜雅拍拍安承的肩,“我送你。”

安承神情一滞,轉過眼珠,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纖纖玉指,白嫩細膩透着柔光。再瞧孔靜雅那張美豔的臉,心跳亂了節拍,恍惚中連連點頭,“嗯。”

“靜雅!”孔千山神色凝重,眉間皺成一個‘川’字。

“哎呀~”董曼青拽住他的胳膊,“孩子們的事,讓孩子們自己處理好了。”說着,沖二人擺擺手,“去吧、去吧。”

安承大喜,以為丈母娘接納他了。殊不知董曼青表現出的滿不在乎,其實是對女兒品味的充分信任。

“爸、媽,我送他到樓下就回。”孔靜雅走到門口,不放心的回頭望望。爸爸最近受的刺激夠多了,尤其是今天這麽一出,不知道他的心髒受不受得了。

收回視線,對上安承垂涎三尺的打量。孔靜雅心想這麽個玩意兒,可別留下讓爸爸添堵了,趕快送走。

進了電梯,只有他們倆個人。

“孔思源真特麽不是人,吃你家的、喝你家的,還算計你,我們靜雅受委屈了。”安承替她抱不平,伸出手,想要與孔靜雅親近親近。腰不能摟,搭肩總可以。

然而孔靜雅一記眼刀甩過去,安承擡到半空的手只得悻悻收回,撓了撓後腦勺。啧,還是草率了!

“好妹妹,我這次出了不少力。”安承笑眯眯:“看得出來吧?”

孔靜雅承認:“看得出來。”

安承聽後很滿足,“看得出來就好。”

“不過我事先沒有求助你,你是出于自願,且我不是個會知恩圖報的人。”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話講到一半電梯開了,等員工電梯的公司職員向孔靜雅問好,孔靜雅點頭回應,徑直向外走,“你不能從我這兒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想多了,我不圖你什麽。”安承回頭看了看那些員工,孔靜雅落出他一米遠,安承趕忙小跑了兩步,與她并肩道:“靜雅,只要你記着我的好就行。”

到了門外,孔靜雅停住腳,打算送到這裏,“不圖我什麽,卻讓我記着你的好。安大少爺想以後和我攀交情?”

“不攀交情,做朋友。”安承有錢風流,身邊不乏莺莺燕燕,清純的、可愛的、性感的、妩媚的,集郵般來者不拒。孔靜雅是他見過的最特別的女人,也是惦記最久的女人。起先有姜初禾那麽生猛一人在名義上占着孔靜雅,只能過過眼瘾,時不時在內心肖想一番。如今名花無主,他樂意從朋友開始,慢慢等。

“抱歉。”孔靜雅展現了并不真誠的遺憾:“我交朋友有标準。”

“是,我承認我之前女伴很多,名聲不好。酒後散德行,還讓你瞧見兩回。”安承掏心挖肺道:“不過我是真喜歡你,原來沒機會,現在你和姜初禾的婚約解除了,我會為你改邪歸正。”

孔靜雅淡然道:“我不是掃黃辦的,犯不着跟我在這兒忏悔。”

安承作為一個年近三十的浪子,難得被自己的真心感動。對方卻如此态度,不禁覺得美人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孔靜雅雙手環肩,微擡下巴,垂目看他。

安承板起臉和孔靜雅對視着,撇撇嘴,忽而笑了。這臉蛋、這身材、這氣質,又會賺錢,當一輩子舔狗也值了。撂下一句‘來日方長’,三兩步蹦下臺階,上了車。

孔靜雅嘴角噙笑,揮了揮手。等車開走,紅唇輕啓:“晦氣。”

之後幾天孔靜雅待在家中,不出房門,做出一副深受打擊、茶飯不思的模樣。董曼青自那日打架回來,發現後腰有一處淤青,便借題發揮,終日神色恹恹、卧床不起。

孔千山十分懊悔自責,推掉日常應酬,晚出早歸挖空心思哄她們母女開心。

“董女士,差不多行了。”孔靜雅、董曼青趁孔千山上班,一起敷着面膜做瑜伽,“爸爸最近總是偷偷嘆氣,肉眼可見的滄桑了。”

“不急,這才哪到哪呀~”董曼青換了一邊,雙手向後抓住腳尖,“崽啊,今天你的幾個舅舅去公司找你爸爸了。”

孔靜雅睜圓眼睛:“做什麽?”

“妹妹受欺負了,當哥哥的肯定要過問一下呀!不然當我娘家沒人麽~”董曼青揚頭,“放心,你那幾個舅舅曉得輕重,不會真動手。也就是揪揪衣領,摔摔東西。”

孔靜雅雙肘垂直于地面,趴在瑜伽墊上。慢慢挺身,翹起臀/部,上半身向下,“說實話,你之前是不是有将爸掃地出門的念頭。”

“有。”董曼青跟着她換了動作,如實道。

孔靜雅緩緩呼吸、慢慢吐氣:“我不同意。”

“搞笑吧?我的婚姻要你同意?”董曼青坐起身,嚷道:“這是我自己的人生!”

孔靜雅匍匐過去,趴在她膝頭:“媽媽對不起,我講錯話了。”

“哼——!”董曼青一巴掌拍在孔靜雅額頭,“你個小白眼狼。”

孔靜雅咯咯笑,岔開話題:“對了,小舅舅家的女兒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我看到她在朋友圈曬牽手的照片。”

“嗯,前陣子去她家還見到了。”

“怎樣?”

“沒姜初禾高、沒姜初禾帥、沒姜初禾穩重。”

“媽——”孔靜雅不滿:“提他幹嘛!個子高有什麽,圖他信號好?還不是摘了眼鏡,半米開外人畜不分。長得好……長得好這點是事實。但穩重?哈哈……”譏笑道:“跟他養的哈士奇屬于同一物種,表現出‘穩重’是在用并不聰明的腦袋,想着怎麽一句話把人氣死。”

“崽啊!”董曼青好奇:“你究竟喜歡什麽樣的?”

孔靜雅思索半響,腦海跑過一只小奶狗,甜聲說‘姐姐選我,我聽話。’孔靜雅晃晃頭,同時甩掉狗。

“找個聽話的。”董曼青幫她想好了。

這話與她方才所想的不謀而合,孔靜雅驚訝地“嗯?”了一聲。

董曼青以為她這聲‘嗯?’是問為什麽,“崽啊,你聽媽媽給你分析。姜初禾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但是倔,他不可能聽你的。你脾氣随我,更差!兩個人見面就掐,點火就着,所以媽媽一直不看好你們倆。”

“爸爸倒是聽你的話。”

“你爸爸聽我話,卻是個沒有主見的人。因為他的愚孝,讓你我受了不少委屈。”董曼青摸着孔靜雅的頭發,柔聲說:“媽媽希望雅雅未來的另一半,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會義無反顧地站在我們雅雅這邊。”

孔靜雅擡眸,眨動睫毛:“能遇到麽?”

董曼青:“不知道。”

“遇不到也沒關系。”孔靜雅翻過身,枕在她的腿上,說:“我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不過我想要個孩子,就像董女士養大我一樣,養大她。”

董曼青笑她,“養孩子遠沒你想象的容易。”

“我可以。”孔靜雅抓起她的手颠了颠,“再說還有董女士呢~”

“呵呵。”董曼青冷笑着抽回手,把她從自己腿上推下去,又一腳蹬得遠遠的。母女倆方才這點兒溫馨氛圍,頓時蕩然無存。

孔靜雅閉上眼睛,伴随輕柔的音樂,進入瑜伽冥想環節。然而思緒混亂,做不到放空大腦、緩解壓力。雅曼侬做出了澄清,大家好像并不關心。之前各路聲讨,現在無人問津。品牌經歷信用危機,銷量斷崖式下滑。

對內,公司裝修,員工帶薪年假。流水的錢從孔靜雅個人口袋出,再加上幾個高管陸續跳槽,精神與金錢雙方面打擊,比預期的還要慘,慘到無需在爸爸面前多做手腳。

孔千山的意思是,女兒進入榮灼,雅曼侬關門大吉。孔靜雅舍不得,她想再等等,或許會出現轉機。

手機震動,睜眼側目,是這幾日安分守己、沒了消息的安逸。孔靜雅閉上眼睛,轉回頭,當沒聽見。

“誰呀?”董曼青問。

孔靜雅輕飄飄道:“一只粘人的小狗。”

“狗給人打電話?”董曼青聽她這麽說,勾起了好奇心,探頭一看,來電顯示【難纏的奶狗】,“哎呀,真是狗呀~”董曼青推她,“接啊,讓它汪汪叫兩聲給我聽聽。”

“董女士。”孔靜雅起身,“你有點兒不尊重人了。”

“哦——,你說人家是狗可以,媽媽說要聽狗叫就不樂意了。”董曼青噘嘴哼笑:“怎麽?這只小狗狗你罩着的呀~”

“我……”孔靜雅一時語塞,“我哪有不樂意?!”

“你有。”

“我沒有!”

“你急了。”

“董!女!士!”

“你惱羞成怒了。”

“……”孔靜雅張了張嘴,放棄抵抗:“随你怎麽想吧。”

保姆阿姨來敲門,說有訪客,前幾日到過家裏,姓安、叫安逸。

“你去待客。”董曼青向外走,“媽媽繼續卧床了。”

孔靜雅回房換件衣服,又慢條細理地化了妝,這才不緊不慢下樓。耗着他,欺負他。不為什麽,就是覺得有意思。

樓下安逸一點兒也不急躁,喝茶、吃點心,蹭着孔家WIFI查文獻,腳邊靜靜放着一個包裝高檔的木質禮盒。

“姐!”幾日未見,安逸很想她,如今見了,還是想她。身後有一條無形的尾巴,搖成直升飛機的螺旋槳,幸福得快要飄起來。将禮品袋遞給孔靜雅,“禮物。”上次帶了禮物沒讓孔靜雅瞧見,落了個空爪子登門的嫌疑,這次他學聰明了,進門時婉拒了保姆阿姨代為接管,當面送給小姐姐。

孔靜雅打眼一瞧,這茶具套裝似曾相識,是年前孔千山叫她送給安文昌的。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小家夥,下次來直接送水果。”孔靜雅垂下手,食指輕敲大腿,“買不起貴的,一兜蘋果總該負擔得起。”

“好。”安逸歡歡喜喜應下,“謝謝邀約,榮幸至極。”

“無所謂,不請你,你也來了。”

“想着突然拜訪挺冒昧的,所以在門外打了電話。”

“是麽?”孔靜雅随口扯謊:“沒聽到,可能不小心靜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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