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下大雨了,天漆黑,風呼嘯就像千軍萬馬來襲,殷钰站在殿門口往外看,他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陶然過來小聲勸他:“陛下,還是用些飯吧。”
殷钰摸着龍玉,板着臉問他:“皇後今天知道錯了嗎?”
陶然在心裏叫苦,這都已經五天了,這陛下跟娘娘是要吵到什麽時候啊,一個賭着氣,一個無所謂的,都不肯低頭。
外面打雷了,雷聲滾滾,電閃雷鳴,殷钰眯着眼睛,臉像鐵板一樣,頓了頓又問:“奉先殿晚上冷麽?”
陶然忽然靈光一閃,上前一步說道:“皇上,奉先殿雖然有先帝爺們庇佑,香火不斷,但晚上着實涼的很,那裏又沒有床,娘娘每日睡在地上寒氣侵體,肯定是冷。”
殷钰嗯了一聲,樣子沉重的,吐了口氣道:“皇後之前中毒傷了身子——”
殷钰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又哼了一聲:“她受不了也得捱着!做錯了事不知道反省,活該受點罪!”
陶然撲騰跪在地上,抑揚頓挫地拉起了哭腔,一面磕頭一面講:“皇上,雖說皇後娘娘是練武的人,身體底子好,可是之前中毒畢竟是傷了根基的,太醫也說了必須要好好養着的,娘娘是萬金之軀啊,奴才瞧着這幾日娘娘臉色蒼白定是受苦了。”
“不是讓你們伺候好嗎?是不是你們這幫奴才勢力不盡心伺候!?”殷钰大聲喝斥。
陶然趕緊磕頭:“奴才們哪敢啊,奴才們都知道娘娘那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哪敢不盡心伺候。”
抽泣了一聲,陶然擠出淚來:“皇上,奴才瞧着娘娘早就知道錯了,只是抹不開面兒,奴才鬥膽說一句,娘娘是心裏有陛下,才會心裏委屈不肯低頭,要換作是旁人早就敷衍陛下主動認錯了,咱們娘娘與旁人不同。”
“……滿嘴胡說八道。”殷钰回頭瞧着陶然罵,忽然又撲哧噴笑,背手講:“說,皇後是不是給你好處了,你這麽幫她說話。”
陶然擦了眼淚跪在地上笑:“皇上,娘娘心善,對我們這些奴才一向仁善,奴才們感恩,這才實話實說。”
殷钰笑出聲,臉上陰雲掃去,“行了,你親自去奉先殿,告訴皇後,只要她認錯,朕便原諒她。”
話一頓,殷钰又改了口:“算了,朕知道她要強,她肯定抹不開面子認錯,就傳朕口谕,讓皇後回朝凰宮裏反思,免得在那打擾祖宗。”
“哎!奴才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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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歡歡喜喜的,提步帶小跑地趕去傳話了。
寧瑜回到朝凰宮,第一件事便是去湯泉泡了澡,在奉先殿也挺好,起碼清靜,就是起居不大方便。
“……”
寧瑜耳朵一動,聽到動靜瞬間游到湯泉的另一側。
殷钰走到池邊,靜靜地看她。
“過來。”
殷钰坐在池邊,朝她伸手,聲音溫柔,眼神亦溫柔,寧瑜浸在水裏不動,殷钰也不生氣,又勾了下手,寧瑜垂下眼睛,然後像條靈活的魚一樣游過去。
“……”
她頭發盤着,二條雪白纖細的手臂壓在玉石臺上仰起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無比。
“瘦了。”
殷钰手指在她鼻尖上點了一下,“還在生氣?這件事是朕做的不妥,是朕讓人換了胡妃下的藥,但那只是普通的藥并不致命,朕沒想到後來會那麽複雜,朕為了逼真便沒事先跟你商量。”
寧瑜盯着他也不說話,忽然擡手勾住他的脖頸将他拖下水中——
撲騰一聲巨響,水花四濺,殷钰浸在水裏,他驚呆了,卻并不生氣,這天下,也就她敢這麽對他。
寧瑜抓着他的二條手臂仰頭定定地看他,眼神亮的古怪,“你穿這樣,很好看。”簡直秀色可餐,比南風院的頭牌還要迷人,而且還是免費的!
殷钰怔了下,低頭瞧了眼自己的衣衫,不過是一件淺藍色的常服,他笑,還沒來得及動作便被一只野蠻的小狼咬住了嘴唇,很疼,似乎是破皮了,他蹙了下眉頭卻沒有生氣。小狼似乎還在氣頭上,把他當成小羔羊又啃又咬,又野又橫,他想主動,幾次都被壓了回去,罷了,他喘息着順從地躺在軟榻上,今日便當頭小羊哄她高興一回……
……
皇上跟皇後和好了。
大臣們在朝堂上,瞧見自家皇帝陛下又成了一條好脾氣的龍,滿臉帶笑,心裏便明白過來。
寧瑜一早練了劍,便看到陶然領着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她的朝凰宮,寧瑜反手插回劍,拿濕巾擦了臉,上前笑着問:“陶然,這是幹什麽呢?”
陶然趕緊行禮,滿臉喜氣:“娘娘,奴才這是給皇上搬東西呢。”
寧瑜臉色劇變:“皇上要搬過來?”
陶然喜氣洋洋:“是啊,陛下要搬過來跟娘娘一起住,恭喜娘娘。”
恭喜個屁!寧瑜一張臉發青,牙咬得嘎嘎響,她就昨晚拿他洩欲把他收拾了一回,小虐了他一把,他就戲瘾發作又演上了!!寧瑜瞬間換了笑臉,只是笑得陶然頭皮發麻,寧瑜一向大方,讓如意拿了錠銀子賞了陶然。
幾天見他一面,已經讓她夠惡心的,這要是天天見,那她這一世必得早亡!
寧瑜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不吃不喝一上午,下午她換了身衣服,正紅的皇後禮服,帶上如意,給太後請安去。
太後聽說皇帝跟皇後和好了,昨晚二人鴛鴦戲水,皇上還是被戲的那個,太後愁的一晚上都沒睡好。
“當了婦人要順從夫君,你怎麽敢對皇上耍性子?”太後在殿裏,疾言厲色地訓斥寧瑜,“還有,你是皇後,要品德高潔,不要學那些市井女子用媚俗的手段惑迷皇上。”
盛蘭茵就站在太後的身旁,她十六歲,長着一張圓潤的臉,一雙大大的杏眼,雖然稱不上國色天香但也是嬌俏可人,就是因為在家受寵,眼裏總帶着絲嬌橫,不可一世的樣子。
盛蘭茵聽到太後訓斥寧瑜,咯咯笑,寧瑜瞧她一眼,笑着講:“這位就是蘭茵妹妹吧。”
盛蘭茵撇嘴,也不搭理寧瑜,太後也沒責備,對寧瑜講:“蘭茵是哀家看着長大的,哀家最喜歡她,想讓皇上把她收到宮裏,陪陪哀家,皇帝卻不肯。”
“妹妹可愛,我也很喜歡,母後,只是……”寧瑜話說了一半,瞧了盛蘭茵一眼,太後蹙了下眉毛,讓人帶盛蘭茵下去,寧瑜坐到太後身旁,親昵地拉着太後的手:“母後,我也想讓蘭茵妹妹入宮。”
“……”
太後面上不露聲色,在心裏思忖寧瑜打了什麽主意。
寧瑜嘆氣:“只是母後知道的,這入宮的妹妹都是獻了銀子為國家出了力的,兒媳婦身為皇後一定是要一碗水端平的,您跟舅舅說一聲,交些銀子上來,我也好勸皇上同意讓蘭茵妹妹入宮。”
“你!”
太後倒吸了口氣,她做夢都沒想到寧瑜收銀子竟然能收到她的面前,收到她盛家的頭上了!
寧瑜在宮裏走了走,見了見入宮的嫔妃們,又去了玉意殿瞧了蘭貴妃,蘭貴妃還是病秧秧的,一臉化不開的濃愁,好像死了爹一樣。
回去時,天已經快黑了,寧瑜回到宮裏,沒瞧見陶然,她問平安:“皇上呢,沒回來嗎?”
“怎麽,瑜兒想我了?”
殷钰從殿裏走出來,笑着問。
寧瑜心裏的失望排山倒海,她還以為他今晚不住在這裏,天氣焖熱,殷钰牽着寧瑜的手笑着說:“陪朕走一走,吹吹風。”
朝凰宮是歷代皇後的宮殿,所以修得極為清雅,亭臺樓閣,水榭秋湖,拱門曲橋,曲徑通幽。寧瑜坐在亭子裏,風吹在臉上很舒爽,她吐了口氣,殷钰放下羊角燈笑,“去太後宮裏了?”
“嗯。”
“她罵你了?”
寧瑜斜靠在亭柱上,坐沒坐相,一派閑适,不以為意地說:“太後教導我了,讓我不要狐媚惑主。”
“我覺着太後說的很有道理。”寧瑜輕巧地坐直了,提了正經事,“太後想要盛蘭茵入宮。”
“哦?”殷钰的眼中劃過一絲稅利,眉眼含笑,“你是怎麽說的?”
“我跟太後直說了,先給錢,錢給夠了就讓盛蘭茵入宮。”
殷钰驚愕地張了嘴,震驚地看着他的天才皇後,“你跟太後要銀子?”
寧瑜點頭:“啊,皇上是真龍天子一表人才,不是随便讓人睡……誰去擁有的。”寧瑜趕忙改口糊弄過去。
“你以為太後會聽你的?”
“我也就是試一試,反正盛蘭茵肯定會入宮,能收點銀子更好,收不到就算了。”寧瑜并不怎麽在意。
“收了她,朕實在太吃虧。”
殷钰摸着扇子表情不明,寧瑜拿起羊角燈晃了晃,正色說道:“攔是攔不住的,盛國公就二個嫡女,蘭貴妃小産後難生養,盛國公肯定會想盡辦法送盛蘭茵入宮,攔的了一次,攔不了三次四次。”
殷钰不做聲,目光一轉點頭:“那就多收錢,不然朕太虧了,瑜兒你對外便說,朕鐘意林太傅家的孫女,讓朕那舅舅緊張緊張趕緊送錢來,老拖着幹什麽?家裏金山銀山竟然比朕還摳門。”
寧瑜聽着好笑,面上正經地點頭
殷钰嘆氣,心裏不快:“納了這麽多人,全是吃白飯的,節氣裏打賞就是一大筆數目,皇後閑了替朕想了想,怎麽樣能賞了又不花錢,朕琢磨着,比如種點皇家白菜皇家豆角皇家胡蘿蔔,節氣時打賞到各宮裏,比銀子更能代表朕的愛心,是吧皇後?”
寧瑜目光一轉,來了主意:“東西是寒酸了些,到時候只要皇上把白菜豆角胡蘿蔔包好看些,再往裏塞點張風花雪月的情詩,那便金貴了。”
林太傅的孫女要入宮為妃,傳得有鼻子有眼,盛國舅急得頻頻進宮,太後請了殷钰幾回,盛蘭茵想賣乖讨好,殷钰每次都是板着臉,堅決不松口。太後只能找寧瑜,畢竟寧瑜聖眷正濃,寧瑜直白地跟太後讨價還價,最後一百萬兩把這個最後的妃位給賣了出去。
清算了銀兩,寧瑜便讓人封了箱,卻沒送到戶部,而是封入了內庫,将來好解個燃眉之急。
“娘娘。”
晚上,皇上還在內閣議事,寧瑜沐浴完換了寝衣,在妝臺前梳發準備上床,平安不高興地侯在她身後。
“怎麽了?”
寧瑜笑着問,平安撇着嘴不高興了,“您幹嘛這麽積極的要盛蘭茵入宮啊,您忘了當初她想怎麽害您嗎?”
寧瑜攏了下頭發,她今日心情好,便與平安多了一嘴,“盛蘭茵入宮是早晚的事,就是皇上也攔不了,她早一點入宮,攪一攪這後宮讓皇上多操心操心,我也能換得清靜。”
盛蘭茵入宮,太後一定會想方設法讓殷钰跟盛蘭茵合房生子,到時候,有得殷钰煩,她就清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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