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情愫 也只能是他的人!
青山撩開船坊的簾籠,待陸羨抱着唐輕惹走出來時,才恭敬的退開了身。
透過這幾步遠的距離,他眼神狀似無意的往男人身上瞥去。
月色下,陸羨一身精致的紫紗交頸織錦長衫,顏色略顯神秘,舉止尊貴不已。
而那窄腰之間的紫色佩玉,下擺的流蘇随着走路的動作四處搖晃。
看得出,此時男人的心情是極好的。
此時清冷的光傾瀉而下,撒在陸羨的側臉上時,他眉眼帶笑,狹長的鳳眸看着有幾分邪氣。
即便是懷裏抱着個人,他步伐也是極為輕巧,只是那極小的動作裏,藏都藏不住的小心翼翼,還真是讓人沒眼看。
青山猜想,陸羨如今怕是對唐輕惹生了情愫。
只是不知,向來殺戮不止,血性冷清的男人,對人家的姑娘的感情有幾分真?
瞧着自己主子天天就是捉弄人小姑娘,怕要是真的動了情,肯定是得在這上面栽跟頭的!
都說“水滿則溢”,自己主子這順風順水過了這些年,也該嘗嘗幾分挫敗的滋味兒。
再看向毫無可知的唐輕惹,青山搖了搖頭。
哎,這麽乖巧的姑娘家,怕是還不知道自己就這麽落進虎口了!
他正瞧得出神,步子便停了下來。
誰知遠遠就看見有人氣勢沖沖的往陸羨跟前兒跑。
青山吓得不輕。
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到了陸羨旁邊,動作利落的攔住了正欲上前的人,“公子留步!”
蔣蘊被突然怼到面前的青山吓了一大跳,不過見他是個奴才,也不屑與他多言。
他所幸壓着青山的胳膊,冷冷的盯着陸羨,伸着脖子高喊,“知知妹妹,你怎麽了!”
男人聞聲,冷冽的眼光幽幽的掃了過來。
蔣蘊被對方那一如看死人般死寂的眼神,吓得連連退後了兩步,轉而羞惱又罵起了旁邊的青山。
“下.賤奴才,也敢擋你公子我的路,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蔣蘊雖無絲毫武力,可是勝在一張嘴皮子,他聲勢浩大,又仗着後頭跟着的書童,便更加沒了怕。
“趕緊讓你家主子放了我知知妹妹,鄉野粗人難道不知男女有別嗎!知知妹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們若啊……!”
青山耳朵被吵的有些疼,皺着眉正猶豫要不要出手時,蔣蘊的身影便如一團青墨飛了出去。
他這才發現,陸羨竟不知何時站到了他邊上,看着男人剛收起的腳,他會意退到了身後。
“聒噪!”
陸羨嗓音清冷,風吹起他的長發,邪如鬼魅。
幾人待的地方略顯偏僻,隔着好幾步遠的距離,聲音也足夠聽得清。
蔣蘊此時仰躺在遠處的河岸上,身下泥土濕軟,他卻仿若不覺,只覺得心口一陣撕扯的疼。
小書童戰戰兢兢的跑過去扶他,也是吓得腿軟,“大公子,您沒事吧?”
小書童從來都是按着蔣蘊的吩咐折騰別人,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
他是個貪生怕死的,可也是個識眼力的,他惜命,也沒膽子上去與人叫嚣,只憋着怕來扶蔣蘊。
蔣蘊起身胳膊被拉扯到,他呻.吟出聲,猜想自己肋骨可能斷了一根。
如此,心裏便更加氣憤,只覺得這人對唐輕惹使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
他陰着眼怒吼,“蠻橫無理之人,強搶民女,識相的最好放開我知直……”
“劃拉”一聲。
蔣蘊的聲音像是斷了弦的琵琶似的,戛然而止。
再看看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排白花花的長劍,蔣蘊舌頭都捋不直了。
“理……”
他剛想開口,那刀口便又貼近了些,冰冷刺骨,差一點就要嵌入脖子上的皮膚。
蔣蘊僵着身子,徹徹底底的不敢動了。
旁邊的小書童更是吓得直哆嗦,想喊聲“救命”,都覺得舌頭不是自己的了,怎麽也動不了。
陸羨瞧着主仆二人那貪生怕死的狼狽模樣,目露鄙夷。
他慢條斯理的走近了些,步伐幽幽且沉穩,而懷裏的人也依舊睡得深沉。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的人,姿态睥睨,猶如這暗夜的王者,“你若将人吵醒了,我可不保證你主仆二人還能活着見到明早的太陽!”
男人的聲音清冽動聽,可是說起話來,實在是讓人毛骨悚然。
陸羨撂下話,臉上還有幾分淡然的笑,仿若那話是旁人說的似的。
蔣蘊和随行的小書童很識相的安靜下來。
男人這才轉身離開。
小書童見人走遠,便直接吓軟了腳,倒在了地上,手還緊緊捂着嘴,臉也憋的通紅。
蔣蘊眼中恨意滿滿。
偏生他也是個怕死的,顧不得心口肋骨斷裂的疼痛,直直的挺着腰,生怕那鋒利的劍口一不小心劃破自己的喉嚨。
他在心裏不停的安慰自己:好漢不吃眼前虧!
如今這男人不過是仗着人多勢衆,擺架勢吓唬自己,天子腳下國泰民安。
再怎麽樣,他也絕對不敢動真格。
……
陸羨一路抱着懷裏唐輕惹上了馬車,将人安置好後,動作輕緩而下。
他撩了撩衣袍,單手負背,晦暗的眼底,還帶着方才未散去陰郁感,懷裏沒了人,那股子邪魅惡劣勁兒,便更加肆無忌憚。
“回去時,她若問起,你應當知道如何解釋。”
桑綠點頭,“奴婢知道。”
陸羨此時心情不好,心裏被蔣蘊那幾句刺耳的“知知妹妹”,叫的眉心發疼。
他思忖了片刻,這才看向桑綠,“丞相府何時允許未出閣的姑娘,與外男單獨相處?”
還是在這夜色美景之下!
桑綠聞言擡起了頭。
這回她是真有些納悶了,今日唐輕惹與蔣大公子出來,不是都有人跟着,而且滿街的人,實在是算不上“單獨”。
她想了想,回道:“姑娘本無意外出,是四姑娘來與姑娘說燈會熱鬧,這才臨時起意過來了。誰知剛下了馬車,便剛好遇上了蔣家公子。”
“剛好?”
陸羨眸中含笑,那嘲諷的意味便愈加明顯了。
“你莫不是在唐府待久了,便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了!”
竟這點小伎倆都看不出來了!
陸羨動怒了。
桑綠呼吸一滞,“撲通”一聲,便直直的跪了下來,“主子息怒!”
青山聽着聲兒都覺得膝蓋發疼。
他見自家主子這有氣沒處撒的樣兒,好心湊上了前去。
“主子,更深露重,五姑娘身子剛好,實在不宜在此處久留。”
陸羨冷冷的瞥他一眼,這才拂袖離開。
青山只覺得那一眼讓他遍體生寒,可是他臉上卻仍舊裝着笑嘻嘻的樣子。
他這話就是故意說給陸羨聽的。
如今他對人姑娘動了心,青山不過也是大着膽子的試試男人的想法。
想來陸羨今天在唐輕惹身上吃了不少憋悶的虧,無處疏解,又碰上個沒腦子的往刀口上撞。
還有那個蔣大公子,怕是要遭點罪了。
他正想着,只覺得臉上被人盯得火辣辣的。他看過去時,跪在地上的桑綠已經站起來了。
“看什麽看,還不快滾遠點!”桑綠瞪着眼前的青山,開始攆人。
青山上下瞧了她兩眼,嘿嘿的笑了笑,也不怪她的恩将仇報,毫不掩飾的調笑,
“不錯啊,你這身裝扮看起來還真挺像個丫鬟的!”
“嗖——”
青山快速躲開,可是速度還是不夠快,臉上被指尖劃了一道口子。
“我不過同你開玩笑,你竟來真的!”他指腹撚了撚手上的血跡,眼睛瞪的老大。
桑綠面無表情的,冷眼回他。
她拉了拉馬繩,手下動了動,馬車便緩緩而行,從青山跟前走了過去。
青山心中無奈,不屑的翻了白眼,這才朝陸羨那邊走去。
枯黃的蘆葦枝葉零散,一排排的也足夠擋住些視線。
如今河岸之上已經沒有幾艘船了,可是空寂的天裏,總有細細的慘叫聲傳來,聽得人心中發毛。
蘆葦之後,小書童一個人縮在角落,澀澀發抖。
他看着蔣蘊在自己兩步遠的地方,被男人的靴子踩在腳底下動彈不得的樣子,他在心裏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而另外一邊的蔣蘊就遭了罪。
他手無縛雞之力,偏偏嘴上還是個愛逞強的,他腫着一張臉,眼還青了一塊,仍舊不依不饒的說。
“你究…久竟是什抹人,如此仗奴傷人,匠府肯定不會晃過你!”
陸羨腳下力道碾了碾,冷眼看着腳底下被打成豬頭的人,笑了笑,心裏卻仍舊覺得不滿意。
蔣蘊一陣疼,又開始痛苦的呻.吟。
“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陸羨勾了勾手,後面青山拎了個東西過來。
是那盞荷花燈!
蔣蘊瞳孔一縮,“你…理,是理換了謎面!”
那掌櫃的不就是說,是主仆二人嘛!
陸羨冷嗤一聲,這才從蔣蘊胸口收了腳,嘲諷道:“你倒還不算是個傻的。”
竟還能猜到是他所為。
“那謎底可還要我再告訴你一次?”
陸羨手下動作,便将那荷花燈扔到了蔣蘊身旁,臉上是邪肆的笑,腳下卻是毫不留情的踩上了那盞荷花燈。
他便是這般直觀,毫不拐彎抹角的告訴旁人。
觊觎唐輕惹,
便是,癡!心!妄!想!
蔣蘊氣得直發抖,咬牙切齒恨不得把眼前的男人大卸八塊。
“你,你!如此之舉,她也不會看你一眼的!五妹妹心思純良,你這種人,她定是瞧不上的!”
陸羨笑了,他俯身湊近了些,“我既救了她的命,她便是我的人。既是我的人,我何須讓她瞧上我。”
便是瞧不上他,這輩子,也只能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