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古宅（十二）
火燒倉庫，解救了女導演，副本世界的秩序徹底亂了。
謝從靈三人沒有去餐廳，轉而回了住處。
他們鬧的動靜不小，火光更是印紅了半邊的天空，其他玩家應當都知道了他們的行動。
他們也沒想瞞着。
只是猜測中玩家們好奇窺伺的場面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的敬而遠之。
整個走廊都被寂靜籠罩着，安靜到只能聽到謝從靈三人的腳步聲。
“什麽嘛？這些人什麽意思，我就沒見過這麽混日子等通關的。”單肖忍不住吐槽。
謝從靈看了看緊閉的一扇扇門，輕道：“以為自己輕易就能規避危險的情況下，誰也不願意面對更血淋淋的現實。”
除了第一天參加拍攝的韓愛美死了，後面拍攝的玩家都全身而退，而夜間也不是每晚必死人，對于中級場來說，這死亡率着實很低。
不能怪這些人麻痹大意，人類總是傾向于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謝從靈沉了沉眸子，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只是不知道這樣的狀态能持續多久。”
寝室門口分別，謝從靈推開房門，身後響起郁恒的聲音，奇異的帶着點溫柔。
“你現在越來越關心人族了。”
謝從靈腳步微頓，什麽也沒回，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郁恒笑着搖搖頭，也回了自己的房間，有些人就是很難接受自己的改變。
第二天一早，謝從靈是被尖叫聲吵醒的。
住在她隔壁的玩家死了。
沒錯，不是失蹤，而是死了。
副本裏，失蹤往往可以和死亡劃上等號。但嚴格說起來，兩者依舊有很大的區別。
顯而易見的，在這個夢裏，失蹤的人都被拍成了膠片，可以說他們死了，換個角度，也可以說，他們永遠活在了膠片裏。
而死了就是死了。
滿屋子濃烈的血腥氣，碎肉撒的到處都是，零星的骨頭散落在地上，只有幾根，其餘的不知所蹤。
郁恒皺着眉頭在房間裏查看了一圈，盡管萬分小心，鞋底還是粘了血跡。
走出房間，他對在門外等着的謝從靈和單肖道：“被活吃了，肉上很多人咬痕，牙齒細密。”
郁恒知道周圍一扇扇緊鎖的房門後面，都有人在偷聽。
他故意說的大聲，叫這些人聽清楚，他們的處境并非他們自以為的那樣安全。
單肖自然不會質疑老大的判斷，只是他不明白眼前的情況。
“不是說這造夢者的目标只是美人麽？阿彌陀佛，不是我亵渎死者，這間房住的人最多也就是路人長相，和美人不沾邊吧。”
确實如此，從前幾個受害者的顏值水準來看，造夢者的審美還是和大部分人保持一致的，并沒有劍走偏鋒，可這間房的主人，恐怕在大部分眼裏連中等長相都算不上。
單肖的問題讓幾人陷入沉默。
郁恒思索過後，想起另一種可能性。
“增強實力。”
謝從靈恍然大悟，随即臉色越發黑沉了。
如果真像郁恒所說，造夢者改變殺人規則殺人，是為了增強實力，這行動本身，就昭示着，攤牌的時刻快要來了。
上個副本裏，院長最後也是使的這招，但這種方式對造夢者本身也有傷害，帶着點玉石俱焚的意思，可見昨天燒毀倉庫裏的所有膠片，把造夢者逼到了什麽地步。
既然開了頭，造夢者殺一個是傷，殺十個也是傷，一定不會輕易停下來。
謝從靈嘆口氣，餓了，先吃飯再說。
結果到了餐廳，劇組也不知收到什麽通知，一個沒來，就連做飯的都怠工了，一點兒吃的也沒有。
特意跑來的三個人：……
飯沒的吃，拍攝也停了，倉庫則是被他們燒了，造夢者一門心思殺人提升能力，而其餘的玩家一個個都躲着，謝從靈想了一圈，好像沒什麽可做的，只能蔫蔫的回了住處。
打開門，沒想到驚喜正在等着他們。
謝從靈的房間裏，一身黑衣的女導演幾乎快要融入背景裏，聽到開門的聲音，女導演轉過身，看到幾人，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你們回來了。”女導演聲音低沉，有種瓷器的質感，泛着冷凝的光澤。
驚訝過後，單肖反應極快的關上了門。
“介意開燈嗎？”郁恒問道。
女導演點頭。
郁恒摁開牆上的燈，房間驟然變亮，他們這才看清，女導演的半截腿沒了。
“這……”
女導演低頭，扯出一抹痛苦的笑意，回道：“他的力量變強了，我便受到束縛，最終的結果又會回到原來的樣子。”
謝從靈：“那你今天來找我們，想必是已經想好了對付他的辦法。”
女導演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下定決心似的，她點點頭：“我雖想親手殺了他，但比這更重要的是要他死。我知道你們極厲害，一定能幫我殺了他，我将他過去的所有都告訴你們。”
“好。”謝從靈并未猶豫。
于是女導演開始了漫長的講述。
“我曾經是紅極一時的文藝片導演，作為唯一一個拿到過大滿貫獎項的導演，我的聲名達到了頂峰。”
“但我沒有錢，文藝片并不賣座，接連幾部院線表現都不好，新的片子也拉不來贊助，我犯愁的時候，有人遞來了一部電視劇劇本。”
“我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答應了。誰知道這卻是所有噩夢的開始。”
“進了組之後，發現我挑選來的女演員從女一變成了女三，劇本也被大改，于是我去鬧，結果自然是被冷冰冰的打了回來，誰讓我已經簽了賣身契呢。”
回憶着，女導演嘲諷的笑了幾聲，仿佛已經回到了當時的情景。
“我知道了自己的不自量力，再也沒有那點傲氣，于是我收斂了氣焰，老老實實拍戲，只想着在自己最大限度內，拍出最好的作品，就當為了自己那點兒羽毛。可即便如此也辦不到，我發現了石鵬的事。”
“石鵬一直在騷擾我選來的女演員，不僅如此，我發現空降的幾個女演員，都和他有不清不楚的關系。我同為女性，這次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再忍受下去。”
“我去找了他，結果……”
謝從靈預感到，接下來的事情便是整個故事裏最大的變故，女導演的表情已經有些扭曲。這樣的時刻，她沒有打擾，靜靜的等待女導演梳理好情緒，繼續說下去。
“我被他迷暈了，等我醒過來，已經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被他拍了許多不堪入目的照片。”
不知何時，女導演已經淚流滿面，她蒼白的手指擦了擦臉，自嘲道：“很可笑是不是，這麽老套的劇情……可我就是上了當，而且也沒有勇氣報警。我拍了那麽多片子，也有不少情/欲的鏡頭，可我依然不敢想象自己的照片被石鵬公之于衆的模樣。”
事情發生到這裏，确實是一個悲慘但并不鮮見的故事，女性在各行各業中都面對着或多或少的歧視，更進一步，就變成被迫害的對象。
“但你反抗了，不是嗎？所以石鵬和你都死了，石鵬才創造了這個夢。”郁恒冷靜道。
女導演“嗯”了一聲，接着說：“他變本加厲，一次次的挑戰我的底線，後來……我熱愛電影，但我再也沒勇氣面對這樣的自己，所以我用最後的時間，完成了一部暴力美學的作品。”
“我在房間裏布置好了隐形攝像機，然後将石鵬約了過來，用他當初迷暈我的方式迷暈了他。我把他剝了個精光，然後一刀刀的剃下他的肉，做完這一切，我将視頻剪輯好傳到了網上，然後從樓上跳了下去。”
“直到最後，我都是自由的。”
女導演的處理方式顯然既軟弱又不理智，但她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謝從靈蹙緊的眉峰微微舒展，她已經做好了決定。
她看了看郁恒，郁恒對着他點了點頭，她便知道郁恒懂她。
“你想親手了結他嗎？”謝從靈問道。
“他”自然是指石鵬。
女導演怔住了，她想的最好結果，莫不過是謝從靈幫她殺了石鵬，讓她結束這無望的，做了鬼還要被石鵬控制的日子。
謝從靈措不及防的問題，讓她心跳加速，就連呼吸大明星急促起來。
她身體前傾，急迫的問：“我可以嗎？”
謝從靈輕笑，邪惡又美豔，仿佛來自黑暗的複仇女神。
“可以，只要我想。”
女導演的眼淚幾乎是立刻就流了下來，感激的話說不出口，都汪在了眼眶裏。
謝從靈不過從心而為，本不需要一句說出口的感謝。
她站起身，拍了拍女導演的肩膀說：“明早你在中庭的地方等着，把燈光、攝像頭全都調到最佳位置，我們傾情參演，再給你拍一部暴力美學，保證比上一部經典多了。”
女導演抖着唇，嗚嗚的哭了起來。等她發洩完情緒，便興奮起來，興致勃勃的說要去布置拍攝場地。
謝從靈自然不會攔着，女導演離開之後，他們便開始商量，明天要讓石鵬如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