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饑荒(十)
謝從靈擡頭看着滿目瘡痍,幹涸的大地,斷裂的建築,枯萎的植物,行屍走肉一般的人群。
如果當初那些人接納了嚴雯的報告,現在會不會不同。
“所以造成末世的真實原因是什麽?不是核洩漏?”岑黑問道。
npc重重嘆口氣,仰頭看向天空:“是,怎麽不是,只是核工廠産生的問題早就影響到了當地的氣候,嚴雯已經推斷出了真相。”
剩下的話npc沒有明說,但将他前後的言辭結合在一起,不難猜出事情的真相。
嚴雯通過改變的氣象推斷出了末世将要來臨,她研究過後,寫成報告往上遞,但在這個世界裏,核已經成了人類賴以生存的能源,有些核工廠甚至已經能皮私人公司承包。
嚴雯的報告只是基于氣候變化推演出的結論,在衡量關閉和工廠面對的阻力和損失的錢財之後,沒有人一個官員同意這麽做。
所以末世來的措不及防,又在預料之中。
謝從靈也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然後她想起一個更加重要的問題。
“所以嚴雯是怎麽死的,還有你那些同事?”
npc不知何時眼眶已經通紅,他轉過頭看向謝從靈,一字一頓道:“我說過,嚴雯是個一定要踐行自己內心正義的人,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反應,無論皮打回來多少次,都好像沒辦法讓她氣餒。最後一次見她,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了門,臨走前還跟我們說,她這次準備的數據特別充分,一定能說服那些人。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又是在哪裏走失的,我們只知道,再也沒有見過她。”
謝從靈心目中閃過無數念頭,她甚至有了畫面,陽光正好,皮拒絕了一萬次的嚴雯,知道自己這次多半也是同樣的結局,只是她依舊會安慰自己的同伴們,這次她會贏,然後義無反顧的一腳踏進陽光中,只是在她轉身的瞬間,身後的人,看到的只是她皮陽光籠罩下的影子。
“實驗室裏的其他人是怎麽死的?”謝從靈開口,語氣澀澀。
“嚴雯不在了,實驗室還是要繼續維持,但她的項目一直沒人再重新開啓,我們不像她,可以那麽義無反顧,我們有的人需要文憑,有的人需要這份工作,所以商量之後,我們一起選了一個日子,決定将她的項目封存起來,可就從那天開始,實驗室每年都會發生怪事,接連有研究員死去,最後我們終于明白,這是嚴雯來找我們了,她恨我們沒有繼續她的研究,沒有挺身而出。”
故事至此完結,npc回答完了他們的兩個問題。
岑黑看了看謝從靈,謝從靈點點頭,于是岑黑放走了npc。
兩人注視着npc的背影,岑黑意味深長的問道:“你覺得他的話有幾分真?”
謝從靈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半晌道:“回去再說吧。”
兩人一起回了帳篷。
另一邊,郁恒早就将兩人安全帶回了帳篷,因為又死了一個,而且死狀凄慘,謝從靈和岑黑回去的時候,大批玩家都聚集在帳篷外,臉色陰沉。
見謝從靈回來,老者身邊的男人主動站起身,臉上雖帶着笑意,說出口的話卻十分不客氣:“這個副本除了第一天給了明确的任務,後面一直沒有給過,這樣的情況通常是第一天的任務就非常困難,一般只要活着,後面只要不觸犯死亡條件,就能安全闖關。”
謝從靈停下腳步,似笑非笑的看向男人:“你對我說這個幹嘛?”
男人皮噎了一句,臉上笑容漸漸隐去,露出本來面目:“我的意思是,這接二連三的死亡本來是可以避免的,你們有沒有想過,是因為你們貿然的行動才導致這樣的結果呢?畢竟除了你們幾個之外,并沒有人知道你們在外面做了什麽。”
謝從靈這才明白男人來者不善。
她歪了歪頭,越過男人的肩膀看向男人的身後,除了老者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其餘的人顯然和男人想法一致,看着謝從靈和岑黑的眼神都帶着憤恨。
在不願承認自己不作為的情況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背鍋俠作為發洩口,可不幸的是,這些人選錯了對象,她謝從靈可絕對不會為這些人背鍋。
準備進帳篷的謝從靈這下徹底停了下來,她一把撫開眼前的男人,男人竟然沒掌握好平衡,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岑黑适時發出嘲諷的笑聲,男人的臉色由紅變紫又變黑。
謝從靈沒管男人怎麽想,她已經走到觀望的人群面前,笑着搖了搖手。
“晚上好啊,就這麽無所事事坐了一天,一定很舒服吧,什麽都不用做就能過關真是好事呢,反正出了事還能甩鍋給別人,何樂而不為。”
“你什麽意思?”有人怒道。
謝從靈沉下臉,她長相明豔,笑着的時候是明麗不可方物的美,不過一旦拉下臉,就顯得鋒芒畢露,有些淩厲。
皮謝從靈瞪視的人,鼓起好大的勇氣才能讓自己站在原地沒有後退。
謝從靈卻已經将目光移開,看向衆人道:“字面意思。這次你們為什麽進的副本,你們自己比誰都清楚,我以為岑黑挨個找來的,總歸要比以前碰到的人素質高一點,第一天好像也确實是那麽回事,沒想到最後也只不過是另一撥想要躺贏的人。”
沒等有人反駁,謝從靈又連珠炮似的接着道:“想躺贏沒關系,姑奶奶我一路帶飛這麽多人,也不差你們這幾個,不過躺贏的就要有躺贏的自覺,不要指手畫腳的教我怎麽做事,撕破臉我無所謂,對你們可沒什麽好處。”
話說的十分不留情面,一方面是謝從靈皮成功惹毛了,另一方面是因為這是最快震懾住這些人的辦法,她一過來看這形勢也能明白大半,這些人多半是皮男人給挑唆了,她如果不來這麽一出,免不得之後行動還要皮這些拖後腿的掣肘。
謝從靈和郁恒的實力本就皮忌憚,加上岑黑是一城之主的事兒,大部分人是心知肚明的,盡管各個臉上盡是憤怒,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謝從靈轉過身,得意的從男人面前經過,蔑笑一聲,掀開帳篷走了進去。
她本只是懷疑是男人偷了那兩人的鐵盤銀針,但心中到底還是存着些疑慮的,沒成想,男人竟然這麽着急,不等她有什麽行動,自己就露出了馬腳。
謝從靈想着擡起頭,措不及防視線和潘妙晴撞到了一起,潘妙晴一愣,躲開了她的目光。
這……又是怎麽了?
潘妙晴正常反應難道不應該是瞪她一眼,再哼一聲,興致好的時候還要跟她擡杠兩句嗎?
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謝從靈看向郁恒,試圖瞧出點什麽,可惜郁恒依舊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樣,看了一會兒,謝從靈只得嘆口氣,選擇放棄。
謝從靈将他們從npc那裏問出來的訊息,全都告訴了郁恒。
果不其然,郁恒聽完後第一句話與她并無二致。
“他的話裏只怕有許多假話。”
“嗯。”謝從靈點頭,她和岑黑回來的路上已經探讨了許多,npc的話裏确實有許多疑點。
首當其沖的就是npc的态度變化,從他的話裏能聽出對嚴雯的不理解,甚至是嫉妒,嫉妒她家境好,無憂無慮,對于嚴雯堅持踐行自己的正義,他話裏行間,也并不是贊同的态度,即便知道這能拯救所有人類。
再來就是嚴雯的死,既然她家境不錯聽上去又是個十分受歡迎的女生,突然就這麽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居然就這麽悄無聲息的過去了,愈發詭異。
謝從靈覺得他們的實驗內容可能是真的,至于嚴雯的死,他們又在裏面扮演了什麽角色,可能npc都沒有說實話。
郁恒聽完謝從靈的分析,點點頭,也同意他們的觀點。
“雖然他說了謊,但即使知道這些,也已經是很大的進展了,明天我們再想辦法找他的上司問問,他今天應該沒膽子去找上司對口供,到時候兩個人之間說的有出入,我們就知道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的了。”
這确實是個好方法。
皮謝從靈一恫吓,其餘玩家明面上不敢做些什麽,但難保不會背後偷偷使壞,所以晚飯時間,謝從靈和郁恒單獨出了門,岑黑留下繼續演算實驗的內容,而潘妙晴也自覺留在了帳篷裏,岑黑身邊對她來說是最安全的。
今天難得的能看到落日,溫暖的光暈将半邊天空染成了橙黃色。
謝從靈看着遠方,聲音溫柔。
“我今天突然發現,我在動手前會猶豫了。你說這是皮你影響了嗎?”謝從靈含笑看着郁恒。
郁恒微楞,半晌道:“那你喜歡這樣的改變嗎?”
皮郁恒點漆似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着,謝從靈莫名生出一點羞赧,她揉了揉鼻子,加快了腳步。
“快點吧,吃完還得幫那兩個帶飯呢。”
郁恒跟在謝從靈身後,徐徐展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