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葉祁你這混蛋！”
清脆的少女音響徹了整個練武場，一個一身天策府打扮的青年正在前面做鬼臉，“這都能信能怪誰！”
“我管你！快換回來啊啊啊啊啊！”少女提着重劍死命地追在他後面，頗有下一刻就要來一發風來吳山的趨勢。
不過不管她怎樣追，青年離她始終有一段距離，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大笑，“就你那三腳貓輕功，能追上我才怪。”
“你們倆再鬧小心又要被二莊主罰！”
“大師兄！葉祁他又欺負我！”
“他胡鬧你也跟着胡鬧嗎？”
這麽一停下，在前面跑着的葉祁也沒再繼續，轉過頭笑嘻嘻地開口，“大師兄不要生氣嘛，我就是逗她玩玩。”
“你穿成這樣在莊裏鬧，就算二莊主不發現你也得知道影響不好，快去換掉。”
“遵命！”
眼看着葉祁要跑，葉靈涵又想追上去，“你別跑！”
“靈涵你別鬧了，好好練功！”
她扯不開大師兄的手，只能看着葉祁跑遠，然後撅着嘴繼續練劍，還因為動作不标準的關系又被訓了好幾句。
葉祁回來的時候她正抱着重劍坐在練武場外看大師兄指導其他弟子，一邊晃着腿一邊仰起臉瞪他，“哼！”
“別生氣了嘛，我今天聽說過幾天李校尉會過來購買兵器，你說你這樣子被人家看見了哪還能喜歡你。”
“你……！”
“看看看，多兇啊，你又不是天策府的軍娘，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好不好？”
“呸！你又哪裏君子如風了！”
結果還是這樣沒兩句就能吵起來，甚至大打出手。
葉祁功夫比她好得多，又很早就出莊歷練過，真打起來根本不是她這種花架子能夠打得過的。
不過說到底葉祁是不會真的對她怎麽樣的，仗着他的不認真胡攪蠻纏這種事她經常做，常常到最後吃虧的還是葉祁。
“重劍不是你這樣用的知不知道，被你師父看見還不罰死你！”
“哼我才不管呢，你給我乖乖受死！”
“靈涵！住手！”
提着重劍的手停在了半空，葉靈涵抓緊最後的時間狠狠地瞪了葉祁一眼，對方只是聳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師、師父……”
“練功時間不好好練功，整天胡鬧，你什麽時候才能讓我省點心。”
“二莊主不要生氣，是我在逗靈涵玩呢，她一直很認真的。”
“你別幫她求情了，根本就是你讓着她，以後別陪着她胡鬧。”葉晖嘆了口氣，“你難得回來幾趟，不如多去看看大哥。”
“是，二莊主。”葉祁恭敬地點了點頭，“那我先去師父那邊了，二莊主要是有事可以随時找我。”
葉祁走後練武場裏的弟子也差不多結束了晚課準備去吃東西，唯獨她被罰繼續練功，葉晖沒讓她休息之前不準停。
日沉西山，本來喧鬧的練武場上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來來往往的巡邏弟子倒是也有看見她的，但是見慣了她被二莊主罰練功的模樣，都沒有多問什麽。
雖然她平時貪玩，但是對于自己師父的話向來都聽得很，就連葉祁和大師兄偷偷帶東西給她吃她也沒要，一直到三更左右的時候也師父才過來，見她幾乎連劍都快舉不起才放她去休息。
“你是我最有天分的弟子，如果不是總這麽懈怠，早該讓你多出莊裏歷練歷練了，你要一直是這幅模樣，叫我怎麽放心放你出去？”
聽語氣基本知道師父已經消氣了的葉靈涵吐了吐舌頭，“那就讓徒兒多陪師父一段時間嘛，好不好？”
“說得這麽好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整天想着出莊去，你要出莊去我不反對，但現在還不行，我讓你認真練功是為你好，你懂嗎？我對習武向來沒有太大興趣，但你既是我弟子，我自然希望你能好好練劍，起碼日後行走江湖的時候有自保的能力。”
葉靈涵對于藏劍山莊的歷史再清楚不過，自然知道自己的師父并無心于武學，也正因為如此才能将山莊打理得這般好。
她雖然平日裏雖然喜歡和葉祁胡鬧，但是在大事上向來不會不知輕重，聽到這也只是點點頭，“以心為劍，是為藏劍。師父說的，我都明白。”
……
那是一個太長的夢，長到最後當了真以為已經回到山莊。
葉靈涵不太想醒過來，但是眼前的景象已經越發模糊，反倒是耳邊的更漏聲慢慢開始清晰。
就好像是長舒了一口氣一樣。
“靈涵，你起了沒？”
是陸小鳳。
她揉了揉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昨晚連脫都沒來得及脫掉的衣服，洗了把臉就去開了門，語氣裏還有些疲憊，“你什麽時候到的？”
“昨天半夜。”陸小鳳身後還跟着花滿樓，“花滿樓說你們昨天在這客棧遇上了獨孤一鶴，還好吧？”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葉靈涵就忍不住皺眉，“我也還想問你呢，你到底為什麽會覺得我能對付他？”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沒什麽騙你的理由吧？”
而後早飯剛吃完闫鐵珊就又派人送了拜帖過來，陸小鳳還裝模作樣地問了來人能不能帶一個朋友一起。
還在想昨晚那夢的葉靈涵一直到了珠光寶氣閣都還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陸小鳳扯了她的袖子好幾次都沒能讓她回過神來。
“那這位姑娘是？”
“噢，她是我朋友。”
操着一口山西腔的大老板立刻笑眯眯地點頭，“原來是陸大俠的朋友，歡迎歡迎。”
來之前陸小鳳已經把事情全盤托出，但是他特地說過闫鐵珊不用她來動手，葉靈涵多少猜得到他的打算。
他們在珠光寶氣閣裏的一個水閣上設宴，葉靈涵對中原江湖一直都沒有什麽明确的認識，所有的印象都來自于朋友們的敘述。
按照陸小鳳所說，闫鐵珊就是當初吞掉金鵬王朝那筆錢的三個人之一，借此發展出了自己的生意，還招攬到了霍天青當他的總管，可以說是風光無限。
——“可既然不是他的，那欠債還錢，自然是應該的。”
席間還有幾個江湖人士，葉靈涵無心吃飯，幹脆趁着他們觥籌交錯仔細觀察了一番除了闫鐵珊之外的其餘人。
霍天青的功夫顯然極高，而且似乎非常在意她，兩人的目光碰上的時候也沒有移開，反而似笑非笑地繼續盯着她。
她拿不準這個表情的意思，只有裝作無意地移開視線。
剩下的江湖人士都不算什麽頂尖高手，起碼絕對沒有霍天青那樣難對付，因為說清楚了不用她出手，這會兒她還比較悠閑。
“我說的，是昔年金鵬王朝的內務總管閻立本。”陸小鳳頓了頓，“這個人，想必大老板是認得的。”
闫鐵珊的表情變了又變，拿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卻沒開口。
“大老板若是認得這個人，不妨轉告他，就說他有一筆幾十年的舊賬，現在已有人準備找他算了。”
“霍總管！陸公子花公子還有葉姑娘已不想在這裏呆下去，快去為他們準備車馬，他們即刻要動身。”
話音剛落水閣裏便是一陣慌亂，闫鐵珊的動作極快，片刻就已經從座位到了水閣門口，霍天青見狀似乎也想跟上，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水閣外頭忽然來了一個人。
就在這之前她還見過天下聞名的白雲城主，那時候她還以為這江湖上應該沒有誰能夠将白衣穿得如同他那樣出塵。
也正因為如此，現在她幾乎是立刻認出了水閣外那個人到底是誰，即使從未見過。
“西門莊主果然來了。”花滿樓似乎是嘆了一口氣。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瞬間，本來坐在他們邊上的一人忽然發難，那人的武器很是獨特，看着像是根狼牙棒，但是在刺出的同時頂上還有一柄短劍忽然冒出，一個不注意怕是就會中招。
葉靈涵和花滿樓的反應都很快，一個用靈犀一指夾住了劍身，另一個直接從背後拔出重劍直直地對上那棒子。
“你會靈犀一指？”
花滿樓抿了抿唇，“我只是學到了一點皮毛罷了。”
以二敵一似乎不怎麽厚道，恰好這時邊上另一個持劍的少年忽地站了起來直攻葉靈涵的面門。
“劍法不錯。”她揚了揚眉，“但我不太想和你打，要不我們打個商量，先等這裏的結果出來怎麽樣？”
她是真沒什麽心情，不過顯然這态度有些過于嚣張了，惹得那少年面上表情變了好幾回，“你是誰？！”
“說出來怕你不知道呀。”葉靈涵沒打算動真格，所以到現在都沒試圖換重劍，反倒是花滿樓那邊解決得很快，所謂的雲裏神龍在他面前一點上風都占不到。
西門吹雪終于走進水閣的時候葉靈涵也因為好奇看了過去，也就是這一眼讓她徹底愣在了原處，甚至連自己的對手随意挽的個劍花都忘記了躲開，幸好花滿樓聽到了動靜及時夾住了那劍鋒，“葉姑娘？”
她頓住動作并不是因為西門吹雪将白衣穿得如何好看，也不是因為西門吹雪身上的殺氣有幾多讓人望而生畏。
所有的人視線都集中在西門吹雪和闫鐵珊身上，她卻好像忽然回過神一樣揮開了身前兩人沖了過去，手中輕劍也不知道何時換成了重劍，“……你，是誰？”
這話問得太莫名其妙，就連西門吹雪本人怕是也吓了一跳。
陸小鳳原本還在看着霍天青以防他突然動手，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靈涵？！”
“我問你是誰？！”
興許是氣勢太過駭人，整個水閣裏的人都停下了動作，而被問的西門吹雪只是冷冷地瞥了瞥眼，“西門吹雪。”
沒有人說話，她也好像平複不了心情一樣遲遲沒有問下一個問題。
而陸小鳳和霍天青交換了幾個眼神之後還是決定先把葉靈涵給拉回來比較重要。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跨出第一步的時候，水閣中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原本被西門吹雪攔住去路的闫鐵珊驀地睜大了雙眼，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第一個做出反應的是霍天青，“誰？！到底是誰下的手？！”
方才的情形太過混亂，所有人幾乎都被葉靈涵的樣子給驚到，反倒是沒有人注意闫鐵珊的動向，但是閣中如此多的高手，竟然沒有一人來得及出手，闫鐵珊已經倒下。
這樣的混亂狀況下葉靈涵也似乎稍微清醒了一點，但是一雙眼睛還是死死地盯着西門吹雪不放，“你真是西門吹雪？”
“是我殺的！”一道好聽的女聲打破了無人應答霍天青的沉默狀态。
那是個穿着黑衣的姑娘，身上還滴着水，看那模樣就能猜到一定是在水閣外頭的池塘裏潛伏了很久只等一擊必殺。
“你……是、是誰……為什麽……”
黑衣姑娘聽到腳下人還在說話，大笑一聲撤掉了自己的頭套，一字一頓開口說道：“我就是大金鵬王陛下的丹鳳公主，就是要來找你算一算那些舊債的人。”
霍天青的臉色極不好看，就連原本被委托了的陸小鳳也是一驚，“你……”
“怎麽？我來讨債還有錯了嗎？”
離她不遠的西門吹雪卻皺緊了眉，開口時聲線比之前更為冰冷，“你用劍？”
丹鳳公主被吓了一跳，不過還是那副高傲的表情，“那又如何？”
“從今以後你再敢用劍，我必定要你的命！”
“你憑什麽？！”身為一國公主，她自然也有不小的脾氣，直接被人用性命威脅之時第一反應還是動怒。
之時她這脾氣着實是發錯了對象，西門吹雪可不是會看在她認識陸小鳳的份上就手軟的人。
葉靈涵不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快的劍，但是那殺氣确實可以用絕無僅有來形容，劍鋒直指上官丹鳳喉嚨的時候她一咬牙砸了個鶴歸過去，“我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陸小鳳見狀忙拉下上官丹鳳避免她在鬧出什麽變故，但是葉靈涵那邊卻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解決。
“我是西門吹雪。”
“你的劍，是從誰那裏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