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所謂對臺詞
“是你?”
将那個‘們’字咽了回去,我目不斜視地只看着雲天河。
這年頭,對臺詞也不容易……
不知道我當年許的願望是不是線路繁忙,沒被接受到,哎……
雲天河抓了抓腦袋,眼神還是那麽無辜,仰了頭自下而上地看着我。
“是不是這時候不能來?”
“……無妨,”
我繼續背臺詞。
“你可是有事想問我。”
“恩。”
雲天河一點也不推脫地點點頭,諸如其實我挺想念你之類的場面話是一句都沒有,就這麽直截了當地奔入主題。
“我想知道,我爹和我娘為什麽會離開瓊華派,還有,我爹……為什麽晚上會叫着你的名字……”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紫英,大約是我明顯一滞的氣息以及他斜後方的紫英眼神太過犀利,他有些緊張地抓了抓腦袋,連忙解釋。
“我問菱紗,她不肯告訴我,讓我要是真想知道就自己過來問你好了,所以我就來問了……”
“……!”
韓菱紗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着雲天河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人,反而像是在看什麽瀕臨滅絕的危險動物,難以言喻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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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轉頭看了看轉移目标放冷光的紫英,又看看我,一跺腳,将手握在身邊,咬着嘴唇一副憤憤的惱怒模樣。
“雲天河!你這個大笨蛋!!!”
雲天河無辜回視,很明顯弄不清出狀況,不過看起來應該是被教訓習慣了,所以十分腼腆地笑了笑。
韓菱紗面上一紅,抿了抿嘴唇,最後氣着自己了,扭過頭去不看。
柳夢璃十分不厚道地掩面,從她彎起的眉梢,我想,她應該是在偷笑。
“……”
我閉了閉眼睛,眉角忍不住抽了抽。
雲天青,你怎麽教小孩的!
“……這些前塵往事,你知道了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我……我也不清楚,”
雲天河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神色有些落寞,眼巴巴地看了我。
“就是心裏很記挂,想要弄明白。爹說,以前在瓊華派的時候,大家在一起都很開心,他和他師兄感情格外深厚。我以前以為爹說的師兄是爹,後來下了山見識多了才知道,爹說的師兄是你。可是……”
雲天河頓了頓,像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只苦惱地抓了抓腦袋,把他本來就因為短短的而顯得有些亂的頭發扒拉地更加淩亂了。
“既然很開心的話,為什麽要走呢?你和爹感情那麽深厚,為什麽你被……冰封在這裏,沒有和爹娘他們一起住在青鸾峰?我……我想弄清楚,我不想以後和菱紗他們也像你和爹娘他們一樣分開來。”
“……”
這個……貌似跳的有點快吧。
……不過,他卻是敏銳,野獸的直覺嗎。只可惜,我現在還沒有調整好心态,并不想多談。
“……人各有志,修仙半途而止,并不稀奇。……你爹性情不羁,門中諸多清規戒律,委實不适合他。至于你娘,他的性子外柔內剛,既已打定主意随你爹下山,便是不會再留。”
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孩子你現在還小,不懂的。
忽然想到我家半大不小的妹妹,以後也得嫁人,也得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覺得自己陰暗了。
“哦,原來爹和我一樣,也受不了那麽多的清規戒律。”
雲天河自然沒有察覺到我的情緒變動,一聽到我對于雲天青相對保守的評價之後,笑得挺開心。
“爹在青鸾峰上不許我這樣不許我那樣,說我沒有規矩,我還以為爹是和師叔一樣一板一眼的呢。”
很好,看來他已經忘記了問為什麽雲天青晚上會念着我的名字了。
……這麽容易的就轉移了話題,為什麽我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失落感,難道是因為太簡單所以準備好的說辭都沒用上,就沒了成就感?
“……”
我沉默了下,敢情說了半天,我這邊說的是雲天青,他那裏說的是玄震,這實在是……
玄震師兄,抱歉。就算是我在你兒子心目中為你增加一點兒親和力吧。
……不過,雲天河這個性子,外加這個名字,他真的不是雲天青的兒子?
長相我是不能确定什麽,他怎麽看怎麽都是只表現出夙玉那邊的基因,難道這是因為修行了雙劍之後導致基因變異,比平常人強悍許多的緣故?
被指名道姓的紫英不開心了,一甩袖,冷冷看着雲天河。
“雲天河,你上山不過五日,便屢犯戒律,莫非還有理不是!”
雲天河被訓得耷拉下腦袋,韓菱紗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手抵在腰間,略略前傾了身子,抿着嘴唇笑着看了紫英。
“小紫英,不要那麽生氣嘛,天河這個家夥就是個小野人,什麽都不懂,不過,他有在認真學的。對不對,天河,天河!”
“恩?恩。”
雲天河連連點頭,我好像看到了尾巴甩甩。
“……”
紫英被他可憐兮兮的表情看得別開臉去,嚴肅地看了韓菱紗。
“叫我師叔。”
……
我開始懷疑,紫英被我教了這麽久,是不是多多少少從我那兒學到了一點不該學的。比如說……轉移話題。
以及……從其他角度看問題。
關鍵時刻,雲天河充分發揮了身為主角的作用,他很自然地把開始往某些不可預知的方向拐去的劇情拉了回來。
“但是……那把劍和那塊玉,是我娘和我爹帶下山的?”
“望舒劍和靈光藻玉雖是本門之物,但你娘還在山上時,這兩樣東西都為她所有,她一并帶走了……這裏面的因由也不必多提。”
略略斂了眉眼,我開始等待着韓菱紗發問。
“可是……你先前說我娘并沒有帶走這塊玉,爹也說了是他拿走的。”
雲天河滿臉的糾結,看了韓菱紗一眼。
“這不是爹的東西……那,爹算不算,算不算……”
他憋了半天,還是沒有把那個‘偷’字說出來,站在他身邊的韓菱紗挑了挑眉,很熟練地一巴掌拍上他腦袋,瞪眼看了他。
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以及瞪着雲天河的眼神,韓菱紗看向我。
“是不是離開門派的弟子,在名錄上就找不到了?”
“……正是。”
我滿意點頭,雖然中途偶有偏差,但是大方向還是對的。
“那你呢?為什麽在這裏?”
雲天河皺了眉頭,倒是真的為我擔心,而不僅僅是純粹的好奇了。
“不能出來嗎?”
“雲天河!”
紫英怒斥了一聲,狠狠地瞪了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什麽的雲天河。
我看了他一副生怕我受傷害的模樣,不禁有些曬然。
我卻是忘了,在夙莘的言傳身教之下,紫英這孩子還不知道把我們當年那些事情誤會成什麽樣了,之前我還奇怪為什麽雲天河問那些問題的時候,他都是一副隐忍着想開口又不敢開口阻止的模樣,現下卻是明白了。
夙莘……夙瑤師姐你怎麽就不好好管管她呢。
“我嗎?”
我閉上眼睛,感情十足地長嘆了一口氣。
“我是罪有應得。”
“……師叔!”
紫英的聲音先是有些猶豫,而後又急促了起來,我隐約聽見雲天河輕輕唔了一聲,挺委屈的,恐怕又是被紫英瞪了。
可惜,他畢竟是小輩,有沒有親身經歷過當年的事情,性子也是一貫的拘謹守禮,所以,在喚了一聲師叔之後便是不再出聲。不過,怕是也做了些小動作,因為雲天河也沒聲了,韓菱紗和柳夢璃壓抑着笑了。
“瓊華派雖是人人修道,但所練各不相同。昔日我修煉的乃是天下至陽至烈之功,不想一時走火入魔,将派中弟子打成重傷。其他人顧及門規,更念同門之誼,不會殺我,卻也不能放我,于是想出這個冰封的法子,讓我靜思自省。”
重光當年說的那一句話,我一直沒有忘記,盡管知道這與他們而言其實是最好的辦法,并且他們也确實不知曉我并非陽炎噬心,這一切也确确實實是按照劇情來的,只心中難免仍然生出幾分怨惱。
我想,等到我破冰而出之後,對重光出手是要悠着點了。
想到破冰而出之後,還有一場親手殺了重光的戲份,我忽然有些猶豫……盡管心有怨懑,但是,昔日相處的時光畢竟不是假的,重光也不是一個游戲中的NPC,我到時……真的能下的了手嗎?
不知道可不可以申請跳過那段劇情。
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我繼續悵然。
“而如今瓊華派中,還有幾人能記得當年舊事?若等他們想起,放我出來,只怕要等到海枯石爛。”
紫英那邊有點動靜,似乎想要說話,我睜開眼,目光在他身上略過。多年積威之下,他乖巧了。
然後我看向雲天河,他也十分無辜地看向我,明顯不在狀态。
……這小子,大概有聽沒懂……
無論是夙玉也好玄震也好雲天青也好,到底是怎麽教出這麽一個說好聽點叫做單純,說難聽點叫做呆的孩子的啊!?
“這些年來我內息流轉不斷,同于苦修,區區寒冰又怎會放在眼裏?之所以至今未破冰而出,卻是有所顧忌。”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