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夏

風吹過綠油油的香樟樹,帶來陣陣荼蘼的清香。

明亮的林蔭道上,只有一個女孩沿着香樟向外走着。夏風混着茶靡香,吹拂着女孩栗色的長發,飄拂着的弧線引人遐想。

偶爾看見一兩個飛奔的同學,邊跑邊打着電話,偶爾聽見一兩聲笑聲,伴着汽車的轟鳴,一去而不複返,也有那些騎着單車,去往海灘的情侶,旁若無人地幸福着……可是女孩,依舊是漫步,心不在焉地走着,心中卻無限翻騰。多久了呢?有一個月了吧?即使累了,也不願掏出手機,按下“1”鍵,快速撥號至那個男孩的手機,讓他來接自己。

大約還是因為過了這個夏天,他們便要迎來那萬劫不複的高三的緣故吧?才會即使是門對門也會刻意去避開,讓那個男孩有足夠的時間去學習,可以繼續保持江城人口中“江城第一”的稱號。

但只要你再仔細看看,看看女孩手中所抱的東西,你便會看出一些玄機。

一本高三語文讀本,一本寫着“薛堯”的化學筆記,還有一張一中校刊的招新人員單,最末處,還寫着她杜簡涵的大名。字跡如人,清新,靓麗,還有一絲絲捉摸不定。

在江城,江城一中可是首屈一指的學校,來自這裏的學生将來最差的都可去中國前五名的大學,人中龍鳳更是紛紛被美國大學錄取。而這人中龍鳳,便是指這一中文、理科班的狀元——杜簡涵與薛堯。江城人喚他們是“江城的金童玉女”。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塵不變的,有些事情,總會改變,一如,感情。

“嘿,又發呆呢?”

“……嗯?!”女孩詫異地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冰紅茶,微微怔了怔,“你……你怎麽來了?!”沿着手臂向上看,踩着單車的男孩瘦得連骨頭都沒有了呢。

“怎麽不可以來?難道,讓你走回去?小傻瓜,上車!”

又是小、傻、瓜?!杜簡涵嘴巴一噘,心裏不禁嘀咕:他薛堯怎麽從小到大只會叫她傻瓜?!她的智商明明就比那個傻子高诶!憑什麽天天這麽叫她?!一生氣,便繞開黑色的自行車往林蔭道中間走。

突然,杜簡涵被橫抱起,放在了單車的前杠上,向林蔭道外駛去。

很多年後,當你走過一中的林蔭道時,坐下來,聽一聽……聽,你會聽到那些香樟樹給為你幽幽地道出一個動人的故事,只是當年的人兒,已不知去向何處……

哎喲!颠死我了!薛堯這個傻子竟然從海邊樓梯上騎了下去,我,我的魂吶……他竟然還笑得如此燦爛,還問我喜歡不喜歡?!可惜姐姐我已經無力去同他争辯些什麽,緘默不語地在海風中找着我失去的魂魄(……)。

你是不是想問我,杜簡涵不是應該優雅、禮貌、最乖乖女的麽?怎麽會這麽說話?!

對不起,你太不了解我了。真正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杜簡涵不優雅,不禮貌,更不乖!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她騙得全江城的人都以為她很優秀,也讓所有人都覺得她喜歡的是薛堯,并且将來會和他一起保送至美國前10的大學,一起學習,最後結婚生子(……)但是。我,杜簡涵,已經不再是那個認為薛堯永遠是我的那個杜簡涵了,随着時間的推移,感情已經為時間所磨滅,初二內一年的事情也再也不會發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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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初二的那個秋天吧?對,當我們還在江城一中的初中部的小灰樓裏的時候,薛堯那個傻子還是很受歡迎的,找他講題的女生總是排着隊來找我報名,趁機送他些禮物。尤其是那個叫華冷楓的女生,從一盒小小的德芙巧克力,到那時最流行的耐克球鞋,甚至還有一次用她那纖纖細手偷偷去摸薛堯握着筆的手!(……)若再不爆發,我就真的不叫杜簡涵了!

“華冷楓,你離堯遠一點,他是我杜簡涵的,你想都不要想!”

“哼,你的?!你連管都不管,自然便是別人的了啊!哈哈哈哈……”

從來沒有人敢挑戰我的極限,而眼前嚣張的女生已讓我的神經燒傷了腦袋。她華冷楓以為自己是誰?竟然可以如此淡定地把腿翹在桌子上面修指甲?!全江城只有活得不耐煩的人才會如此蔑視頂着杜簡涵三個字的女生,她,死定了!

記得那次,我以我毫不留情的拳頭打松她三顆門牙,漂亮的右臉蛋凹下去一塊,左臉卻偏偏鼓起大包,鼻血順着皮膚流下,瞬間從班花變成了醜小鴨。

我自然逃不了革職的噩運。廣播站站長與校刊實習主編紛紛被射下,只剩宣委一個班內職務沒有被免。但是令人開心的是,我再也沒有在江城見過那個小賤人,鋼鋼,我最好的姐們告訴我,他們全家搬到外省去了,花了幾百萬為她做整形手術,卻不敢向我讨一分錢,因為連她父母也為她感到不齒!

但是薛堯卻告訴我不要再如此,天真的我只一句:“你是我的。”便珍藏了所有。

想起來,還真是可笑呢,時間在指間流走,我不再認為他是我的,因為人一旦長大,抛棄所有稚嫩與情澀後,便會改變觀念與價值。更何況,我還是一個出自單親家庭的孩子,2歲出工傷而死的父親一直是我心中的痛,還好有薛伯父,我才不至失了父愛。

“喂,怎麽現在這麽遲鈍?天天就知道發呆啊?”

“啊?”收回緊盯海面的視線,思緒也飄了回來,看着一臉寵溺的,他放大的臉,我不禁移開了視線。

在城市最高處看海,曾經是我們的必修課,直到天黑我們才會坐上他的小破車回家。

可是此時,除了呡一口我最愛的冰紅茶,掩飾我茫然的一切,不知再做什麽好。畢竟,在這一顆心中,什麽都已是變數。

“走吧,媽讓我接你去我家吃飯,她熬了你最愛的骨頭湯。”

“嗯。”

其實,簡涵害怕去薛家只有一個原因,因為薛氏永遠都會将兩人的婚事挂在嘴邊。可她不喜歡,但,也必須去忍受。

畢竟,薛家待她真是如媳婦一般,誰也不知道她的心已向了別處。

即使如此,生活仍舊是要過的,一如學習,是仍然要學的,哪怕你是那麽的不喜歡它。

風吹過窗沿,陽光灑下最美的陰影。而我杜簡涵,一個正值花季的少女(……)竟要坐在這裏,面對那一道變态無比的、去年理科競賽的最後一題糾結。只有兩個字:要命!為什麽這樣美麗的夏天我要把時間浪費在學習上?不,公,平!好想去游泳,好想看四爺最新的小說,好想去聽JJ的演唱會……哪怕就是做這道題用的一個小時,拿來聽幾首歌,看一會兒電視都是好的啊……上帝,你不可以如此對我!!

“怎麽了?還沒解出來?”這……早知道就讓他待在自己家裏了,每次都是這麽熱情地貼上來,我一個“不”字還沒出口,他便旁若無人地挪到我的凳子上來,握着我的手,解起了題,“把這個,帶入這個,再用××公式,運用這個方法……”

“不可能,這……這是物理題,明明可以用物理化學方法做的,為什麽是數學?!”

看着一臉詫異的我,他又揚起了他那一摸寵溺的笑容,用一種可以把人溺死的甜美(……)嗓子說道:“傻瓜,你不是也看到了麽,那樣子,運算會極其複雜,還會出現四元方程,這樣做豈不是更巧?”

我……好吧,我敗給他了……

他看着我,帶着一絲寵溺與慵懶(這不得不讓我想起巷口那只叫琳達的黑貓= =、),輕輕說道:“冰箱裏我早上凍了西瓜和冰紅茶,去吃點吧。做了這麽久題,該歇歇了,不要太累。還有,校刊招新名單我心下已有了些人選,等下和你讨論下好了。”

是,這樣的吧?永遠考慮得如此周到,讓人覺得暖暖的,很貼心。但是,為何此時心中卻升起一種厭惡感?原來,總有一天是會厭的啊,兒時的溫暖,變成長大後的厭煩,我,真是忘恩負義啊。

即使如此,還是必須忍耐,因為下一秒永遠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不是麽?

7月了啊,過了25號的高中籃球聯賽,便迎來我最愛的秋。是不喜歡夏天的,不喜歡學習,不喜歡薛堯保姆般的呵護。人,有的時候就是會犯賤吧?明明是最愛你的人在你身邊,無時無刻、細致入微地照顧着你,你卻時刻不想着要逃開這一切,尋找新的生活。

上帝啊,就請你賜予十八歲的我們成熟與平靜吧?願我們都可以找到屬于我們自己的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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