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識

7月的江城相比北方的城市并不是太熱的。

走在城南的街道上,即使是暑假也不會有大城市般熙攘的人群,但學生扮裝的情侶還是随處可見。

只是,你若是掃視一圈,不,一眼,就可以看到那個高大、黝黑的少年。24號的球衣襯出線條均勻的肱二頭肌,白色的短褲恰到好處地顯現出健壯?不,應該說是長着肌肉,卻比女人還要細的小腿(……)這個驚為天人的少年若是就保持這樣一個單手插在褲兜,讓樹蔭的斑駁印襯那張絕色的臉是讓人多麽令人賞心悅目的姿勢。可是!這世界上總有如此多的可是!在眉心緊鎖的少年身邊,有一只,額,一個吧,如猴子一般上竄下跳、指手劃腳、滿臉桃花blablabla……的女人破壞了這張《陽光下的憂郁少年圖》。

“雲溪,你說句話麽~不要老黑着臉麽~”

當你看到這個女生時便會不止幹嘔。粉色小吊帶、粉紫豹紋小短裙和粉色毛絨球高筒靴,大大給這個還有些姿色的女生打了個折扣。若是加上她濃抹在唇上的粉色唇膏,直接降至了零分。

隐忍三日的男生終于忍無可忍,“滾,你丫給我滾!!”

“啊,不要啊,雲溪,我們才交往三天麽……”

“所以你才三天都一個打扮出現在我面前麽?”一個秒殺的眼神投向已泛起淚光的眼,“你要是還不滾,就別怪我當街打人了!”

高舉的拳頭終于将掩面哭泣的女孩趕走。輕輕松了口氣,轉身走向植滿香樟的後街。內心,卻沒有表面這般的平靜。他在思考自己的感情。即使如他這樣神一般地存在在江城三中的風雲人物,也是會為感情煩心的。兩個女朋友,一個去了外地上學,一個上了一中後和一個加拿大小白臉混在了一起。如此重視面子的他又怎麽可以如此罷休?

可是,這些并不是重點,重點在于明天與“鐵牛”牛剛焰的鬥牛①。勝者為三中新一屆籃球隊隊長,負者則要在三中好好做人,不可再惹事。

我發誓,姐姐我讨厭夏天!

一到夏天,我那一頭栗色的bobo頭都會因為汗漬粘在臉上和脖子上,真的好難受!再加上炎熱的天氣幾欲沖擊江城歷史最高記錄的30度,一向只愛長褲的我不禁有些痛苦= =,甚至有一次,在穿過東區的鑽石街②時直直地倒了下去。若不是薛堯這個傻子在身邊牽着,立刻接住了我,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這才是七月中旬啊,8月份還怎麽活?

江城,香樟樹之城,全城除了不眠巷③之外,處處植滿了香樟樹,尤其,是江城的中學區。

可即使是香樟樹們努力地為我們遮光避陽,空氣中的熱氣還是揮之不去。往往這時候,薛堯便會笑話屬雞的我變成了烤火雞,放在烤架上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即使是氣惱,我也往往無力辯駁,心中翻騰幾下便不再去在意。曾經也想過,他會不會對着我這只烤雞流口水(……),只是這樣的想法太過幼稚,初三之後就不會去犯傻了。畢竟這身體的情況,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每次就這樣走在林大的香樟樹下,牽着薛堯的手,走向再熟悉不過的校長辦公室。去拉校刊的贊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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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算是順利,到手的3000塊的卡明天就可以投入下一期的制作,暑假最搶眼的高中籃球賽必須作為重點打響開學第一刊,這筆經費便是用于籃球賽的采訪與實況記錄。

可是就是這一瞬間,走過籃球場的剎那,上帝的手,偷偷給我們的命運翻向了新的篇章,奏響了不同的樂曲。

籃球場上烏壓壓的人群遮擋了我的視線,紅色的标語上最顯眼的莫過于兩個個性的名字:李雲溪和牛剛焰。

只是在我們經過的同時,我聽到一個女高音的驚叫:“陳伊倫你這個死女人,竟然為了牛剛焰去偷襲雲溪,你要臉麽?!”随後,所有的女生向一個方向湧去。我想她們定是去打那個叫陳伊倫的女人了吧?另個聲音随哨聲落在我心上:“根據江城三中‘鬥牛’守則規定,在‘鬥牛’過程中蓄意傷人一方取消‘鬥牛’資格,逐出三中。另,李雲溪擔任籃球隊新隊長!”

回頭望去,一個高大的身影蜷縮在球場的中央,脆弱的剪影突然讓我揪心地痛,不知覺地走向了他,那個我不認識的男孩。那一瞬間,我忘記了身後的薛堯。

“你受傷了。”

我不知道我怎了,從未用過如此清洌又帶一絲隐痛,彎下腰說出了這句話。

他有着一個漂亮的側臉。黝黑的面龐有着硬朗的線條,對着我的眼睛是那樣的叫人心碎,似一潭泉水沖進我久涸的心田,他有一雙适合打籃球的大手,只是此刻正捂在右膝上,好似已經痛到了極點。

微微啓唇,吐出幾個質感的音符,“你是誰。”

是有着一絲不屑的吧?或許已将我當作那些癡傻追他的女生了吧?可我刻意忽略掉了這一絲不屑,保持着我應有的淡然,“你受傷了,我們去醫院。”吞去他欲吐出“不”的欲望,轉頭對一言不發的薛堯吩咐道,“你背着他,去旁邊的人民醫院。我去推車。”說完,用我的手帕系在了他受傷的膝上——原諒我不知道怎麽做才好,才能夠鎮住他的痛楚,只記得小時候奶奶總會在我的傷口上系上這條手帕,再上醫院做處理。

偷偷瞄着薛堯背上高大的少年,他到底是有多高?比一中籃球隊隊長薛堯(這個傻子有180了……)還要高那麽多,更恐怖的是,他好像比我還輕!也就是說,這個大約有190厘米的男生,還不到100斤!妖物!

可是……可是……在眼光觸及他的瞳孔時,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慌忙移開了我的視線,看向遠方。

我,不可以被薛堯發現我的心跡,哪怕我已不似曾經那般喜歡他,我知道我們肩上負着的沉重不止是我們的将來,還有那些已經有歲月痕跡的他們……

江城人民醫院,骨科,主治醫師正對着一個打扮莊重的少婦,口氣嚴重地似在說:你的兒子快死了。一樣,但其實,他只是在分析躺在旁邊病床上的少年的病情。

“李夫人,您兒子的右膝已經不允許他在兩個月內再打球了。而且這次是被人用肘部撞擊小腹,導致貴公子摔倒傷膝的。所以在骨科觀察兩天後還需轉去內科為小腹做檢查,以免已經傷及內髒。”主治醫生小心翼翼地道出一切,對少婦也是恭維有加,其緣由,或許正是因為Bryan家是江城首富,社會上流傳的“美國人家”吧,“夫人,請您在這住院書上簽字。”

漂亮的名字還沒寫完,一只大手一把扯過了那一張蒼白的A4紙,瞬間撕了個粉碎,“Juliet Bryan,你不要太過分!我不住院,兩天後就是高中聯賽,住院?想都不要想!你可別忘了3年前我是如何把你老公Edward Bryan氣走的,到如今都不願回國。如果逼我,我就把你給送上明天的飛機讓你們‘重聚’!”

“可是少爺,您的膝蓋若是不做休息,可能會永遠無法打球了!”醫生不禁有些着急,眼看VIP病房好不容易有了生意,可不能再失掉。

少年只冷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們呢?”

“誰?”

“送我來的兩人。”

“哦,你說薛堯,和杜簡涵?早就走了,少爺,您就安心養病吧?!”

少年心頭一緊,甩下泣不成聲的少婦和滿臉驚訝的醫生,忍住右膝隐隐的痛楚,奔向了川流不息的大街……

我撅着嘴,展開雙臂,努力在城南的鐵路上保持着平衡,與身後高大而又骨瘦如柴的推着車的男孩賭着氣。誰叫這個傻子從林大救起內個男生起,只在送內個男生到醫院後說了一句,“走吧。”還那麽蠻橫,粗魯地抓起我的胳膊往家走呢?誰知道又犯什麽病!

“喂!”終于還是我打破了這個叫人窒息又無聊透頂的沉默,轉過身,擋住了他前進的路線,“雪鹞④,你發的什麽瘋啊?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又補了幾步,與我只有幾厘米之遙,用他的身高為我遮住了陽面,陰影下,那張無限放大的臉,帥得銷魂又帶着危險,可是,我竟沒有似曾經內般心跳加速,臉上撒火。而是用最靜若止水的表情迎着他的臉。他質感的聲音也适時地從他上下湧動的喉頭吐出,“帥麽?那個男生。”

哈?!

“我來告訴你吧,江城三中高一的李雲溪,籃球隊主力,曾經在籃球場上我會過他。打得不錯,可惜右膝有傷。擅長控球與灌籃。你,心動麽?”他頓了頓,又似笑非笑道,“知道我怎麽知道的麽?因為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在眼前被人殺掉都可以平靜如水地,拉着我說,‘真無聊,我們去買《小時代2.0》限量版,腹黑的四爺發行了4億本’的杜簡涵,眼神,變了。”

①鬥牛為江城三中最高級別的角逐。兩個參加鬥中者必然經過鬥球與鬥架兩個自身環節,還有一項三中貼吧評比。若懸殊太大,輸者也可能被逐出學校。

②江城由一條叫作“傍水路”的街為界,分為居民區與商業區。

③江城商業區上最著名的街道,充斥着酒吧與夜店。白天如死寂,夜晚永不眠。

④杜簡涵為薛堯起的外號,通常在很生氣很生氣時才會這麽叫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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