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歸
“姐姐!你別誤會,那些都是我認的妹妹,我只有你一個女朋友!至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只有你一個!”
只有一個。
人人都說三中的李雲溪女朋友遍天下,但是風流倜傥,耍酷一流的他,何嘗也不是讓我很心動麽?
到底是該滿足還是說一走了之?
所有的面子和所謂的架子,其實放不放下都只是一瞬間,如若為了他放下我最放不下的尊嚴,那便是我杜簡涵此生第一次委曲求全,但也是為了心中的喜歡。如若一走了之,或許我就更沒有機會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也對不起薛堯為了我所做的一切成全。
到底,該是哪般才好?
突然,他下意識地捂住了胃部,我想,他又胃疼了。
“走吧,我帶你去醫院。”
“去醫院做什麽?”
我不理他,雖然是原諒了,但是還是要讓他知道教訓。知道他不喜歡上醫院,我就非得帶他去做檢查,他這樣三天兩頭不吃飯,遲早是要得胃病的。
到了久違的江城市人民醫院,我進門就為他挂了號,上次來是那次“鬥牛”比賽,算算日子也快一年了,之後我和薛堯也沒有再來過。
因為他是李雲溪,所以我不得不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零花錢給他挂了特需專家號,又和他鬥争了半個多小時,這個孩子才同意做檢查。我才有機會坐下來,喝口水。
雖是春天了,但是七點多的江城天還是黑了下來,我看着外面繁華的街燈,思緒飄到好遠。
曾經我也因為胃病送進來,內個時候,我在一樓大廳的落地窗前等結果,握着我冰涼的指節的還是薛堯。
也是這樣一個春天,乍暖還寒,窗外的夜景還沒有燦爛到此刻的光景,我發白的嘴唇,他滿頭的虛汗,害怕結果是胃粘膜發炎之類的重病。
可是時過境遷,我的胃炎早就治好,我和薛堯已是今生相錯,病房裏做着檢查的是李雲溪。命運就是這麽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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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爺的家屬在麽?”
“對不起,他媽媽沒來,我是他同學,沒有聯系方式。”
“那就盡快聯系,他需要長期的藥物治療。”
連我都不能說,定是棘手的病吧?心裏突然油然的一股不安升起,又感覺脊梁骨一陣砭骨的寒冷,好像有誰在盯着我看,回過頭又只有醫生、護士以及一些病人匆忙的景象,想來,是我多心了吧,今天可能穿少了。
掏出手機,先告訴我媽今天晚回去吃飯,又進了病房和李雲溪拉扯了一會兒,最終搶到了他的手機通知了他媽媽。
“你媽等會就過來,你先休息吧,我要回家了。晚了秦芳芬會生氣。”
“那,姐姐,我們……”
“今天,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你來學校接我,我發現你胃疼,送你進了醫院。”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巷口,夜色彌漫的天水巷口,Linda已經睡得香甜。
“出來吧,薛堯,我知道你回來了。”
我知道,那種脊背寒冷的感覺是他淩厲的眼神給我的,那樣的怨,卻強撐着不說出口。
果不其然,從巷口出去到落夕橋的第三根電線杆後面閃出了他消瘦的身影。比過去更瘦了。再走近些,我甚至看見他長及肩膀的頭發。一向讨厭長發的他,從小到大都是圓寸的發型,現在不僅頭發這麽長,胡茬也讓他白淨的臉上顯示出駭人的鐵青色。
一貫的苦笑。
人人都說“江城之星”什麽都好,就是有點小面癱。只有我知道,他只是不愛笑而已。如果有,也多是苦笑。
“怎麽知道的。”
“我們認識18年了,你覺得我感覺不出來麽?這段時間去了哪裏?”
沉默。他居然沉默了。我一直以為只有我變了,沒想到,他亦是如此。
轉過頭,一聲不響地牽起我的手,在我驚訝的瞬間,他只是擡頭看着遠方的星空,那片不似我正對的不眠巷的街市上空,看不見星星的黢黑,後面的天空,星光滿天。
我順着他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顆好亮的星星,與一顆小一些的星星遙遙相望的景象,中間還隔着一條像河一樣的群星。
我想,我知道他是何用意了。
簡涵,你看,那頭有兩顆星星好亮好亮啊!
傻薛堯,你今天語文課是不是又做數學題了?今天學的可是牛郎織女的故事呢,老師說,江城晴朗的晚上都會看到那兩顆星星的。亮一點的是織女還是牛郎來着?啊呀,我忘記了!
我覺得,一定是織女,因為我的簡涵就好亮眼,我只能遠遠地看着你。
大傻子,你咒我們啊?!知不知道牛郎織女一年只能見一次面的?你是不是向我們也分隔兩地呀?
……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是不是他想告訴我,那個時候的咒語靈驗了呢?
可是,我們都十八歲了,不是七歲的孩子了,每件事情都需要我們自己去抉擇,而且,一定要為我們的決定複出相應的代價。
就像此刻,我下午選擇和李雲溪一起走下去,就不能拖累他。
“忘了吧,我喜歡的,是李雲溪。”
扔下他一個人,我奮力像深巷跑去,盡量不讓自己去想,秦芳芬還在家等我吃飯,不是麽?
“杜簡涵,我不會放棄的!
瘋子,都是瘋子。愛喊就喊吧,吵醒了Linda也是沖他發飙,和我杜簡涵沒有一點關系,可是為什麽,胸口還是有那麽點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樣的春天,總是這樣的戲劇化,充滿了讓人不安的氣息,總像在醞釀着什麽,讓我們不知道的秘密,讓我們三個罪孽的孩子一同走向尋崖峭壁的萬劫不複。
我,薛堯,李雲溪。
一個都逃不掉。
可是我還要準備我的合唱節,再說,它就在兩天後。
就像六年前我第一次站在這個禮堂一樣,我站在這個大門的右側,看着它如此的龐大,好像要吞沒所有蜂擁而至的一中的莘莘學子。
只是六年前,我是充滿希望,濃妝豔抹,身穿火紅色長裙的參賽者,而如今,我卻是以一個總導演的身份站在這裏,穿着我洗的發舊的校服裙,腳上的靴子還是在三年前薛堯在商場大特賣時為我買的,領口的領帶甚至在系扣處磨出了點點線頭。素顏,只抹了點草莓味的唇膏,心境也全然不複往日。
校長大人依舊是開了口就滔滔不絕,我只好叫主持人放了點音樂趕他下去,接下來,就是分年級開始唱。
我聽到了我們班的《送別》,确實和前幾年相比進步了太多,沒有跑調,也有些感情了。
但是薛堯他們班的《雪絨花》,除了發音标準,無一優點,跑調跑得我恨不得從臺上把他們拽下來。更重要的是,薛堯不在。
可是他不在和我有什麽關系?他只是我的前男友而已,或許,只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雖然被說了那麽多年,久而久之,自己也深信不疑,卻在此刻有了猶豫的感覺。
現在我有男朋友了,我就不該再想他的事。我喜歡那個孩子,很喜歡,所以,我不想放棄。
搖了搖頭,把我不該想的事從腦袋裏甩出去。
以後,做我該做的,想我該想的。
還好評委我都請了江城市文藝電臺的幾位老人物,也囑咐過他們不要受學校老師的影響,公平打分,最後還要給出得獎的理由。
不出所料,文藝特長班衆望所歸了第一的獎項,我們班是第三,理科實驗卻獲得了最低分。
這雖是江城一中歷史上最公平的一屆合唱節,但也是後果最嚴重的一次。
在得知成績改變那麽多之後,我們班汪的江帶着理科實驗班上幾個籃球社的社員一起提出了抗議,居然堵住了大禮堂唯一的出口,要求老師和學校給他們一個解釋。
但是這幫膽小的老師都紛紛轉向我,叫我更改最後的結果,畢竟,大家都已習慣,包括那些文藝特長班的同學,習慣了沒有名次。
“靠作弊拿獎項,你們難道不會問心有愧麽?”于是,還是我站了出來,雖然并不擅長談判,可是此時只有我能解決這場紛争了吧?“你們這幫只靠學習獲得一切,你們不羞恥我都膩了。如若你們還是要這樣抗議,我杜簡涵會讓你們付出代價,很慘痛的代價!”
話畢,我帶頭走出了大禮堂,背後脊骨上寒冷的氣息依舊如影随形,我想,他還是怨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