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更來啦(捉蟲) (3)
的人,你要大烨皇室的臉面往哪放!”
沈靜姝的臉色驟然慘白。
☆、無題
重則禍及九族,輕也是污蔑皇族。這樣的罪責,誰敢擔。
沈靜姝沒想到衛令儀不僅冰雪聰明,而且伶牙俐齒,這跟太子說的不一樣。太子曾說衛令儀是一個性格內向極為內斂的姑娘,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是不大會說話。
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幾句話便要治自己一個殺頭的大罪,怎麽會是性情內斂呢!
“夫人。”琏碧從外頭走了進來,“靖國公來了。”
沈靜姝的眼神一亮,仿佛有了救星一般。她猛地轉身看去,只見那人逆光而來,面上帶着溫柔的笑容。
“夫人。”他道。
沈靜姝眼中的光芒幾乎是在一瞬間暗淡下去了。
他不再是她的西源哥哥,他是那個女人的丈夫。她搶走了自己的心上人,也搶走了自己的丈夫。沈靜姝身為沈家嫡長女,從小就是父母的掌中明珠,雲京公子們的心間明月。
可是現在卻一無是處。
等到宴上散場,沈靜姝心神恍惚地由自家丫鬟扶着走向馬車,卻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賀熠見過皇嫂。”那男人眸光如日落星辰,笑容豔似牡丹,美得不可方物。
“四皇子?”沈靜姝定了定神道,“你可是有什麽事?”自己嫁進皇家之後與這位四皇子不曾有所接觸,卻不知他今日為何攔住自己。
“聽聞太子與嘉臨王自小一起長大,若是有些青梅竹馬的情誼在所難免。不過這是你們自己私事,我一個做弟弟的不好插手,還請太子妃轉告皇兄,凡是定要注意才是。”賀熠說完手中折扇一展掩住半張面容,轉身正要離開。
Advertisement
“等等!”沈靜姝本就心神不定,聽了這話登時心中一動,上前問,“四皇子此話何意?!”
“本皇子不過随意說說,還望皇嫂不要見怪。”說罷也不管沈靜姝再做挽留,徑自離開了。
靖國公府內總算是安靜了下來,衛令儀感覺今天身子骨跟要散了架似的,等到卸了殘妝,便癱軟地坐在椅上。
趙西源推門而入時便見到了她這幅樣子,當下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得了自家夫人一個白眼。
“你笑什麽。”衛令儀沒好氣道,“都快累死我了。”
“咳咳,夫人辛苦了。”趙西源來到她身後,将女人嬌軟的身子扶正了,一面為她揉捏着肩膀,“這樣可會好些?”
“哎呦。”衛令儀身上肌肉酸軟,再這麽一揉捏,當下不禁輕輕柔柔地叫喚了兩聲,“你輕點啊。”
“日後這樣的事情或許會不少呢。”趙西源無奈笑道,手勁卻放輕了些。
“我還沒看出來,你倒是有這麽好的手藝。”衛令儀瞥了他一眼,眼睛裏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趙西源的眸光淡了又淡,他輕聲道:“小時候父親辛勞,在外要打仗,回家後便是一身的傷,縱然有再金貴的藥也調理不好。那時候他總是渾身酸痛,我便會為父親揉捏一會兒。”
衛令儀聽到他的聲音低落,帶着不為人所覺的傷感和嘆息,自知觸及了他的傷心事。
可是,她卻是一個連父親的面都沒有見過的人,連給父親捏肩揉背的機會都沒有。
衛令儀心裏苦澀,面上卻忍不住軟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人再傷害你的。”
趙西源哭笑不得,不知為什麽,自己這個王爺夫人的性子是越來越奇怪了。如果說以前還有幾分內斂的模樣,現在就像是一條化繭成蝶的蝴蝶,再看不到半點以前的樣子了。
“什麽叫你不會讓人傷害我?本公才是男人。”趙西源正色道,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聽說今天那個太子妃為難你了?”
衛令儀眸光一橫,從筠書和琏碧兩個人身上掃過去,也不知道她們兩個中的誰竟然如此大膽,竟然還開始向趙西源彙報事情了?
只見琏碧瑟縮着吐了吐舌頭,就低頭不敢看她。衛令儀心裏說不出是喜是氣,眼下并不是懲罰丫鬟的時候,便将來龍去脈與趙西源說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趙西源冷笑,“她倒是想得好,請個祖宗回來讓你伺候。”
對于沈靜姝,其實趙西源只有不多不少的印象,大多數在童年。那時候他們年紀都不大,趙西源的家人還沒死,沈靜姝看起來可愛得想一個粉糯團子,很是得趙家人喜歡。
曾經趙西源也是想過把她當妹妹看的,可是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她現在也成了太子妃,卻不知為何要這麽為難令儀。
“她不是和你青梅竹馬嗎?”衛令儀下意識接了一嘴。
趙西源稀奇地看着她,仿佛再看什麽神跡。
“夫人,我好像聞到房間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你聞到沒有?”
“什麽味道?”衛令儀心裏奇怪于他怎麽突然岔開話題,卻還是忍不住順着他的話接了下去。
“醋壇子打翻的酸味。”趙西源笑眯眯地說。
衛令儀此時才反應過來這人竟然在打趣自己,當下不滿地一伸手就要推開他,嘴上道,“誰吃醋了,趙西源你給我說明白——唔——”
可惜話還沒有說完,卻被男人一把摟進了懷裏,堵上了嘴。
這一吻短暫而急切,兩個人都有些喘不過氣。分開的時候衛令儀的心跳得極快,臉上更是通紅的。
“我和太子妃不過是小時候玩耍過,之後便沒什麽關系了。”趙西源覺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定,他突然解釋道。
“趙西源。”懷裏的佳人忽然低聲叫了他一聲。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竟然如此好聽。趙西源下意識道,“怎麽了?”
“我小時候喜歡過太子。”她悶悶地說。
“嗯?”趙西源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瓜子不夠用。
衛令儀還在繼續說,“也不是真的喜歡,就是像……行走在黑夜中的人向往光一樣。小時候整個皇宮的人都不喜歡我,只有太子,他性情良善,一直在呵護着我長大。”
“如果沒有他的保護,皇後大約會把我永遠囚禁在佛堂裏……我十歲那年才開始識字、讀書。”
衛令儀說得平淡,像是和喝水一樣簡單,但趙西源卻從那一字一句中聽到了血與淚的痕跡。
他仿佛看見那凄冷幽暗的重重宮闱裏,青燈古佛旁消瘦蒼白的少女,孤寂地念着那一字一句看不懂的經文。
“皇後她……”趙西源的話沒有說完。
衛令儀嘆了一口氣,“皇後自身難保,我這樣的燙手山芋她願意讓我好好活在坤寧宮裏已是不易。那時候的她大概是想把我永遠留在青燈下,陪着她,也不會惹出任何事吧。”
“我……”趙西源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
衛令儀忽然擡起頭,如明月般仿佛可以看透世間所有黑暗的眼,一轉不轉地看着他。
她問:“趙西源,千秋宴上用那個叫掌珠的丫鬟拖豫昭媛下水,這件事是你出手幫的皇後娘娘吧。”
趙西源沒有回答,卻微微一笑,便已經足夠讓衛令儀确認答案。
皇後娘家失勢,又許久不曾管理後宮,想洗盤重組,便只有去掉豫妃,留住皇上的心。這一點衛令儀很清楚,只是她一直想不通那個叫掌珠的丫鬟是怎麽回事,現在已經全部明白了。
“掌珠本就是豫妃的人,是她自己太貪心。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想要那只舉世無雙的滇南鳳凰玉,我只是如了她的願。”趙西源道。
“那個太監是你的人。”衛令儀斬釘截鐵道。
“夫人。”趙西源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你知道的有點多了。”
“宮裏都有你的人,更與賀熠暗中私下早有往來。夫君,看來你所圖不凡啊。”衛令儀危險地笑了起來,那逐漸變冷的眼眸中透着兇光,“本王不管你為的是什麽,但是在我查清楚我父親和祖父的事情前,你不能動皇家的人。”
“那本公就動你!”趙西源猛地将衛令儀打橫抱起來,三步并作兩步就到了床榻前,将人丢在了床上。
“趙西源!”衛令儀這下是真的急了。
“太子是你的光,那我呢?我趙西源是什麽,你說說看。”他伏下身逼近了她,将衛令儀壓得幾乎不敢呼吸。
“你是我的夫君。”她眨了眨眼,說。
趙西源突然就消了氣,他搖了搖頭,心裏苦笑。只覺得自己拿這個小夫人是越來越沒有辦法了。
“你要真的想查你父親和祖父的死因,就要從西域查起。”趙西源道,“百蟲散來源西域,那只有找到那種毒,才可以離事實更近一步,只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太失望就好。”
傳聞西域在最西方,那豈不就是西地以西的地方
“阿納克卓雅……”衛令儀忽然念出了這個名字。
她從西地而來,還有趙西從,那麽兩個人又是否會和西域有什麽關系?
“趙西源。”衛令儀忽然叫他。
“衛令儀,我看你是叫本公的名字叫上瘾了吧!”趙西源剜了她一眼。
衛令儀心中想着別的事,卻顧不上他這點小心思。她覺得奇怪,卻還是忍不住想問一句:“你們家為什麽排到你這一輩論‘西’字輩了呢?”哪有大戶人家取字輩這麽奇怪的……
趙西源臉色一垮,面無表情地道,“我祖父是東字輩,我父親是南字輩,我孩子是北字輩。”
“噗。”衛令儀一時沒忍住笑出聲。
“那‘東南西北’用完了以後呢?”她有點好奇。
趙西源翻了個白眼,“再輪一遍。”
趙家祖上這都是些什麽人物……衛令儀心中不由得感慨。
“你剛才說阿納克卓雅,要不要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趙西源清了清嗓子,将話題岔開了。
果然衛令儀立即便轉移了注意,“什麽秘密?”
“你親我一下。”
“……我先睡了。”衛令儀一個打滾就要鑽進被窩。
“夫人。”趙西源默默提醒,“你今天還沒沐浴哦……”
“……”衛令儀沉默了一下,猛地從被子裏爬出來,用手支在床沿撐起上身,猛地親了趙西源的側臉一下。
“好了,說吧。”
趙西源顯然有些意猶未盡,不過既然已經蹭到了好處,眼看自家夫人就要生氣了,他當下就講明白了:“阿納克是西地一個大族的族姓。西地最邊疆的城叫邺城,那是一處天賜之地,位于黃沙腹地,城外是漫天黃沙,城內繁花似錦四季如春。阿納克一族便是從更西的地方搬到邺城的,應當便是西域了。”
城外是漫天黃沙,城內繁花似錦。衛令儀忽然想起自己在那時眼前的幻象……她一直以為那是假的,或許,真的有那麽一座城池。
可是那名紅衣女子,又是誰呢?
☆、易惹妖邪
“夫人?”趙西源看到衛令儀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怔住,雙眼失神地看向自己,又好像在穿過自己看着別的什麽地方。
他的心裏忽然生出一種恐懼,仿佛下一個瞬間就要失去她了一樣。
“啊。”衛令儀被這一聲叫回了神,她垂眸整理了下思路,繼續說下去:“所以卓雅十有八九就是出身那個家族。”
衛令儀許久沒有聽到趙西源的回複,一擡頭卻看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衛令儀,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一樣了……”趙西源慢慢地說道。
她張了張嘴,卻沒有回答。
趙西源一字一句緩緩道:“你剛嫁進靖國公府的時候,性情木讷內向,後來卻忽然變得厲害,行為處事間有條不紊,這對你我而言都是件好事。可是……”
“你一開始還會用一些小手段撩撥我,後來慢慢便開始脫離靖國公府……尤其是千秋宴那次之後,衛令儀,你身上多了一種你自己沒有覺察到的殺氣和狠勁。如果說心思缜密是宮裏養出來的,可是那種見過血的殺氣呢?這不該是一個從小到大身處深宮的女子身上所能擁有的。”
趙西源盯着她的眼睛,問:“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自己身上的奇怪,衛令儀不是沒有發現。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那種感覺仿佛本來就是屬于自己的,那種與生俱來般的感覺,是她無法描述的。
這一夜衛令儀又被拉扯進了那個夢境中。
這一次和以前不一樣。以前有漫天的雪,有飛揚的沙,可這一次是在一個大紅色華美的房間裏,看起來像是新房的樣子。她蓋着紅蓋頭,聽到外頭是男人們的歡笑聲,房間裏卻靜悄悄的。忽然有人走了進來,他掀開了她的蓋頭。
是趙西源。
他說:“令儀,上一次沒有給你一個完整幸福的婚禮,那時候我還沒有愛上你,謝謝你今天還願意嫁給我,嫁給趙西源。”
正在此時,夢中的那個衛令儀看到新房裏的一名臉生的婢女忽然目露兇光,她下意識猛地撲上前抱住了趙西源,将自己和他互換了一個位置。
“令儀!!!”
背上的鮮血噴薄而出,那種疼痛幾乎能令她肝腸寸斷。她聽到趙西源近乎絕望地叫着她的名字。
衛令儀醒了。
她睜開眼怔怔地望着床帳頂上繡着的龍鳳呈祥,天還沒亮,身邊的男人還在睡夢中,他夢呓般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怎麽回事?這些夢怎麽越來越混亂了。
從一開始的雪地,到後來的城樓,再到現在的新房。這些東西越來越清晰,卻也一直在變。它仿佛在向她傳遞着什麽消息,可是她卻始終參不透。
衛令儀身後的冷汗已經濕透了中衣,她本想起身換衣裳,一轉身卻看到趙西源安詳沉睡的側臉,不知道怎麽又躺了回去,再度沉沉睡去。
這一次,沒有任何夢境的侵擾。
皇後近來越發得寵,據說皇上留在皇後房中的時間越發得多了起來,連帶着坤寧宮上下都喜氣洋洋的,甚至還有人碎嘴地說皇後娘娘怕是要再誕下一個小皇子了。
衛令儀到宮裏的時候,便看到賀旻在教賀珏念書,皇後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兩人,倒是有些歲月靜好的樣子。
“皇後娘娘越來越年輕漂亮了。”衛令儀笑道。
“就你嘴甜。”皇後看起來倒是心情好了不少,手上的佛珠也換了一只白玉镯,只是手邊仍随意擺着一疊《心經》的手抄稿,“許久沒看到你這丫頭,倒是面色紅潤,看起來靖國公倒是把你照顧的不錯。”
這還是上次皇後中毒後衛令儀第一次走近了看她。便看到她雖然上了年紀,可是因為常年不與人争,情緒沒什麽波動,眼角都沒什麽皺紋,皮膚更是如少女般白嫩。
“瞧娘娘的樣子,皇上也将娘娘照顧得不錯呢。”衛令儀打趣道,“令儀都聽說皇後娘娘還要再生一個小皇子了。”
“且聽她們胡言亂語。”皇後年紀雖然不大,可太子都已成年,皇後也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
說什麽皇子肯定是胡言的,怕是那些二十多如花似玉的妃嫔們見自己竟搶不過一個都快老了的女人,心生不滿罷了。
殊不知皇上年紀漸長,雖然依舊喜歡青春美好的美人們,可是心中的猜忌也越發的厲害。皇帝在位二十餘年,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他害怕的就是那些如花似玉的女人争權禍及自己。
對于皇帝而言,沒有什麽能比不争不搶、又沒有娘家做依仗,只能依賴于自己的皇後,更安全的女人了。
“眼下見到你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自從那日皇後将話攤開了之後,與衛令儀的關系雖然不如以前那般過度親昵,卻仿佛找到了一個彼此都舒适的度。
“今天叫你來,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的。”皇後朝賀旻使了個眼色,賀旻便帶着賀珏先退出去了。
“什麽事情?”衛令儀奇怪道。
“前些日子太子妃不只是發了什麽瘋,非說你是被妖邪附身,跪在坤寧宮的大殿上要皇上治你的罪。”皇後皺了皺眉道。
衛令儀不吭聲,只聽皇後繼續道,“你是本宮養在身邊的,本宮記得你小時候還在襁褓中的時候便性子跳脫,還拽着旻兒的手指不撒手。只是後來到了宮裏,是本宮不好,壓制了你的天性。現在見你可以敞開心扉,本宮也是高興的。”
“只是這個沈靜姝,可當真是沈玉蓮教出的好女兒。”皇後冷笑道。
“如此無稽之談,皇上又怎會相信呢。”衛令儀緩緩道。
皇後卻冷哼一聲,“他信不信本宮不知道,年紀大了總是要糊塗些。”她嘆了口氣,“令儀你可知那寒山寺鼎鼎有名的玄素大師?”
衛令儀自幼抄了不少佛經,于佛家佛門卻是不大清楚,只是知道這寒山寺似是江南一處極有名的寺廟,玄素大師傳聞佛法通天,眼下已雲游多年,仙蹤難覓。
“他七日後會在京外小靜禪寺講道,屆時本宮自會登門拜訪,皇上要你跟随本宮一同前去。”皇後道。
皇後前去是因為多年禮佛,可她一個已經嫁為人妻的王爺卻也要跟着去,這是個什麽道理。衛令儀心中冷笑,皇帝果然對自己是半點的信任都沒有。
不過皇後願意提前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是好心,這個人情衛令儀自然會記在身上的。
“雖說本宮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屆時與本宮同行的還有太子妃和幾名妃嫔,有時候,故意想往你身上潑的髒水,是抹不掉的。”
“令儀明白,多謝娘娘提醒。”衛令儀垂眸道。
衛令儀并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麽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想到那些夢境,心中總是會有些不安。皇後見她心不在焉,便也不欲多言,她該說的已經說了,便叫衛令儀早早離去。
宮道上紫紅色的蝴蝶蘭已經開了幾朵,顫顫巍巍地探出頭來。衛令儀心中有所思,走在宮道上的時候也有些神游天外,便聽到“哎呦”一聲。
“你是什麽人,走路是沒長眼睛嗎,竟然撞到我們小主!”
說話的丫鬟氣焰嚣張,倒是她的主子輕輕拽住了她,溫婉地看了過來,柔聲道:“是奴婢不小心撞上的,還望這位姐姐贖罪。”
衛令儀見她正要躬身福禮,連忙将她虛扶住了:“本王是靖國公夫人,當朝嘉臨王,你可不能叫本王‘姐姐’。”
那女子看起來年紀不大,約莫雙十年華,生得眉目婉約清麗。聽了這話當下便紅着臉道,“原來是靖國公夫人,香葉,還不趕緊向王爺道歉。”
那丫鬟吓了一跳,當下連忙跪地道歉,連聲道:“是奴才有眼無珠,請王爺不要降罪于我家小主,有什麽要打要罰的,只對我來就好。”
“倒是個忠心的丫頭。”衛令儀笑道。
她雖然知道深宮無真心,但難得見到這麽一個實心實意為主子着想的丫頭,還是不免心生感慨。
“良貴人,您怎麽跑這來了,豫昭媛那頭正急着叫您過去呢。”只見一名嬷嬷慢悠悠地踱步過來,不屑地白了那女子一眼道。
“是本王找她有事,怎麽?有什麽不行嗎?”衛令儀冷冷一眼掃過去,只叫那嬷嬷遍體生寒。
當下一張老臉笑得似朵秋菊似的,讨好道,“原來是嘉臨王爺,是老奴眼瞎,是老奴該死。”當下便狠狠抽了自己幾個巴掌。
這皇後上位,豫昭媛失勢誰不知道。他們這些人作威作福慣了,欺負些貴人常在倒沒什麽,卻不敢欺負到這位皇後娘娘的養女身上去。
“豫昭媛找這個貴人做什麽?”衛令儀疑惑道。良貴人看起來眼睛純淨,不像個心有惡念之人,怎麽會和豫昭媛湊合到一起去。
“這……奴才不過是個辦事的,奴才可就不知道了。”那嬷嬷也是個聰明人,當下便裝傻道。這嘉臨王得罪不起,但豫昭媛可是她的主子,她更是招惹不得。
“求嘉臨王爺救我家小主一命!”那名叫香葉的丫頭登時便跪在地上,猛地磕了幾個響頭。
“豫昭媛因嫉妒我家小主近來讨了皇上的歡心,故而屢屢以九嫔之位欺辱我家小主。”香葉哭道,“她又是叫我家小主親自替她浣洗衣物,又讓小主為她秀錦繡江山圖,這一日日的,總有一天我家主子要瞎了才是。”
衛令儀倒是沒想到豫昭媛被降了位分竟然還敢做出這種事情,果然是沒什麽腦子,真不知道她這樣的人,是怎麽生出賀珏那般聰明的孩子的。
她輕飄飄地看了一眼那嬷嬷,直吓得她跪在地上不敢吭聲。衛令儀轉而對香葉道:“這話你與我說沒用,本王不過是個閑散王爺,管不了什麽事情。”
那香葉臉色一白,嬷嬷的臉上笑容還未綻開,便聽到衛令儀繼續道。
“這既然是後宮之事,誰是主子,便該與誰說去。”
香葉眼睛一亮,連連磕頭道:“多謝王爺指點。”眼下掌管後宮的是皇後娘娘,皇後心善天下皆知,這後宮的事可不就得去坤寧宮講個明白。
良貴人聞言卻不語,只是對香葉道,“多謝王爺好意。香葉,我們快随嬷嬷去見豫昭媛吧。”
“小主!”那香葉不解,卻見良貴人微微搖了搖頭,只得狠狠地站了起來。
辭別了那一堆主仆,衛令儀心中感慨。這幽幽深宮不知有多少如良貴人一般的女子,雖然正值妙齡,卻恐怕只能一生老死深宮。
那麽多女人勾心鬥角,就為了争搶一個男人,是多麽可笑的事情。
這個良貴人又如何不明白。只是她不願意站隊,亦或是另有隐情。
這其中的因果,卻是和衛令儀無關了。
衛令儀接下來的重心,恐怕要全部放在七日後的那場小靜禪寺之行上去了。
☆、寺中蹊跷
果然第二日聖旨便下來了。這夏日裏陽光灼熱難忍,如果不提此行的緣由,倒還是一件挺舒心的事情。
“那小靜禪寺在京外的流霞峰上,聽說與京中氣溫大不相同,要涼爽許多呢。”琏碧一邊為衛令儀收拾着夜宿的衣裳,一面好奇道,“筠書姐姐,可要備上一些防寒的衣物?”
筠書笑道:“昔日我也曾陪娘娘去過小靜禪寺,那裏比別處不過是涼爽些,備好鬥篷外披便已足夠。主子又不是去常住,不過幾日罷了,你收拾那麽多衣物做什麽。”
琏碧垂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是衛令儀為她解圍道,“筠書,你性子沉穩缜密,我這兩日不在家中,還要麻煩你為我照看着府中大小事務。”
“這……”筠書有些猶疑,畢竟琏碧性子使然,許多細節上不大能注意到,她心中不免有些擔心。倒不是說琏碧照顧不好,只是未免要擔心若是遇上什麽事,琏碧心思粗,總是有估計不到的地方。
“你放心就好。”衛令儀笑了笑,這次不過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我需要筠書你幫我免除後顧之憂。”
“奴婢定不負夫人的信任。”筠書當下俯首道。
“奴婢見過夫人。”雲清漪許久不見,氣質越發清麗溫和起來。
随着府中姬妾被清了大半,剩下的幾人都認了命,只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安安穩穩地請安問好,因此這還是衛令儀上次清姬妾之後第一次見到雲清漪。
“你怎麽來了?”衛令儀問。
“奴婢家中送來了上好洛神花茶,記得夫人喜歡,便特意送來了。”雲清漪讓身邊的侍女将錦盒送上,一面朝裏頭看了看,“夫人這是在收拾行李?可要遠行?”
“随皇後娘娘去聽聽道罷了。”衛令儀不大在意道,一面命琏碧上前收下了錦盒,“近幾日家中事務會由筠書待我看管。”
“如此便好。”雲清漪竟然當真只是來送個花茶的,甚至連寒暄幾句都沒有,轉身便告辭了。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琏碧稀奇道,“這個雲側夫人不是向來與咱們夫人不對盤的?夫人不在讓大丫鬟管事,她竟然沒有開口将管家的權力奪回去,還眼巴巴地送了這麽好的洛神花茶。”
“奪什麽。”筠書笑道,“你以為雲側夫人是你這般蠢人,她可比你聰明多了。眼下拿捏着她們命脈的就是夫人,雲側夫人不過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而已。”
上流霞峰當天是個極好的日子,除了衛令儀與皇後,還有幾名世家的小姐,太子妃果然正在其中。除此之外,還有宮中幾名臉生的妃嫔。衛令儀無意中注意到,那日遇到的良貴人竟然也在其中。
“嘉臨王。”良貴人看到她倒是并無驚訝的意思,反而從容不迫地俯身行禮道,“不知嘉臨王怎麽在此。”
“皇上命我随皇後娘娘聽道,倒是良貴人為何也會在此?”難道良貴人當真站了皇後這邊來?衛令儀心中奇怪。
“王爺可不能再叫我們小主貴人了,小主前幾日剛晉了貴嫔,是皇上特許主子同行的。”香葉倒是一如既往的直爽性子,她心中記得嘉臨王那日不管不顧,只覺得她是個冷血之人,言辭間不免有些沖撞。
良貴嫔黛眉微蹙,好在衛令儀并不與這麽個下人較真。良貴嫔看起來心思幹淨,因此衛令儀不免對她也友善些,便提點道:“這流霞峰氣候不必京城,總是要更冷些,良貴嫔還需處處小心才是。”
“多謝嘉臨王提醒,嫔妾知道了。”良貴嫔是個聰明人,她當下答道。
言盡如此,衛令儀也只能幫她到這裏了。
流霞峰之所以以“流霞”為名,就是因為此處山峰地質特殊,只要一到傍晚時分,晚霞滿天之時。霞光映照着山峰,被身體所反射出華美的流光,好似流霞一般。
小靜禪寺坐落在流霞峰的半山腰上,本來是一間香火鼎盛的寺廟,加上又有玄素大師來此授道,縱然有皇家威儀在此,尋常人家不敢上山來住,也彙集着五湖四海的人在流霞峰下。
“見過大師。”皇後娘娘信佛多年,這也并非是她頭一次來到這間小靜禪寺,這次大師已在寺廟門前領着諸位大師等候。
“來此地之人,皆是善男信女,不分紅塵身份。”皇後道,“信女匆忙叨擾,還望大師勿怪。”
“皇後娘娘虔心向佛,這是好事,貧僧又豈會蠻不講理。”那大師笑道。
“來令儀。”皇後向衛令儀招了招手,将她引過來,“這位是本宮愛女嘉臨王。令儀,這位是小靜禪寺的住持空寂師父。”
雖然不知道皇後為什麽要将自己引薦給這位主持,但是衛令儀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給皇後難堪,當下便順從的向住持大師做了揖,柔聲道:“令儀見過大師。”
“果然是個聰明靈秀的好孩子。”那空寂大師看起來極為和善,他微微眯了眯眼笑着道,“嘉臨王爺雖是女兒身,卻是一個與佛有緣之人。”
“玄素大師明日開壇講道一日,眼下只能安排諸位貴人暫居敝廟,小廟簡陋,若是有安排不妥之處,還望諸位貴人海涵。”那空寂大師言辭間甚是溫順,卻又不過于谄媚,不失自身态度,倒也因此讓衛令儀高看了這間小靜禪寺幾分。
此次随皇後來的雖有幾名妃嫔,但佛法當前,到底都是心有所求之人,因此雖然覺得有些不滿,但是還是不敢聲張出去。
好在這小靜禪寺雖然身處山中,但是風景秀麗,廟中綠樹成蔭,倒是比別處更加涼爽些。空氣中隐約透着香火的檀香氣,倒是有幾分神仙廟宇的感覺。
皇後與幾位妃嫔被安排在廟中的東廂房,衛令儀以及幾名年輕的夫人都住在了北廂房,而其餘一幹未出閨閣的小姐們,人都在西廂房住下了。
好歹今日來的人不多,這小小的小靜禪寺恰巧住下了,便是住持大師額頭上都直冒冷汗,若是再多幾個住不下,那可就麻煩了。
這邊衛令儀剛剛在房中住下,這間房屋擺設精巧,雖然樸實,但是卻也足可見主人的用心。
“夫人,這是什麽,可是廟中茶點?”琏碧将東西收拾整齊之後,看到桌面上靜待着一籠三層八角食盒。
衛令儀覺得奇怪,上前打開來一看,只見那食盒中第一層放着金黃酥脆的蝴蝶酥,第二層裏是四只并排放好了的仙桃糕,第三層竟是一碗還冒着熱氣的燕窩薏米羹。
“這小靜禪寺竟然還有這般講究的茶點。”琏碧驚奇道。
衛令儀伸手捏了幾只吃下去,直接在入口之後甜度适中,就是自己最喜歡吃的味道。
這怎麽可能?衛令儀心頭的疑惑越來越重,只覺得這間小靜禪寺看起來似乎與外表上并不一樣。
衛令儀的味覺天生與旁人不同,她所用的糕點雖然平時看不出來有什麽不一樣,但是在甜度上卻是要更低一些,而這屋子裏的茶點,卻恰恰是她所喜愛的味道。
怎麽可能這麽巧合?
衛令儀壓抑下心中的疑惑,路上奔波,未免有損形象。她讓琏碧将自己重新收拾了一番,這才出門打算去見皇後。
卻不想一開門便見到了太子妃沈靜姝。
“太子妃,你現在不去面見皇後,跑來我這兒做什麽?”
太子妃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問話,她的眼睛裏滿是血絲,看起來像是昨夜一夜未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