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間,薛瑤瑤帶着三分怒氣和三分嬌嗔的聲音說道:“小靥!你又遲到了拉!”

面不改色地從薛瑤瑤的怨念光波中走過,左靥在薛瑤瑤身旁坐下,慢條斯理地打開了飯盒。

“喂!小——靥——!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吶!!”叉腰,薛瑤瑤撅着嘴瞪視着左靥,把自己弄成了個茶壺的模樣。

——但果然只要是美女,就算是茶壺的模樣也是好看的。

咬着叉子,左靥擡頭瞧了薛瑤瑤一眼:“哦——”

“那個‘哦——’是什麽意思嘛!”再次瞪了左靥一眼,薛瑤瑤氣鼓鼓地坐下,“真是的!每次都遲到!以後早上再也不要等你了啦!”

用叉子叉起一塊胡蘿蔔,左靥淡淡地說:“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知道我說過很多遍了就趕緊改掉嘛!”随口說了一句,薛瑤瑤探頭,瞧見左靥一如既往的滿飯盒蔬菜,頓時再一次撅起嘴,“我就知道!又是這樣!小靥!你又不是兔子,只吃蔬菜是不夠的哦!吶~我今天的午餐是炖肉哦~!可好吃啦,你也吃一點嘛~~”

左靥幹脆拒絕,“不要!”

“吃一點嘛~很好吃的哦~~~來張嘴——啊——”

叉起一塊炖肉,左靥把炖肉塞進薛瑤瑤的嘴裏,“好了,快吃吧。”

嚼了嚼,薛瑤瑤吞了下去,滿臉怨念地看着她,“小靥!你又這樣子!”

眼神暖了暖,左靥卻扭過了頭,“知道我會這樣還不能得到教訓只能說明你太笨了!”

“哪裏!明明是因為小靥你太傲嬌了啦!”

左靥猛地扭回頭,炸毛道:“誰是傲嬌啊!”

終于扳回一城的薛瑤瑤得意地揚起了小下巴,很是可愛的模樣,“當然是小靥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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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永常私立高中那裏可是發生了第二起事故了呢!”

“啊,好像聽過呢,說是什麽筆仙還是碟仙?你知道嗎?”

淡淡的話語聲,随着風,輕輕地飄了過來。

左靥耳尖顫了顫。

“不知道呢,反正這都已經是第二個學生住院了……哈,那些以為私立高中就可以高人一等的家夥,也不過如此嗎,這麽不幹淨的樣子……對了對了,我還聽說過,那個私立高中可是有好幾個人都跳樓了哦!如果真的是鬼怪的話,你說會不會是這個緣故?!”

“诶?!真的嗎?!”

“是啊是啊!”

“不過比起那些鬼怪作祟的傳聞,我覺得關于妖魔的傳聞更可靠——畢竟永常私立高中不是在妖魔傳聞最多的天水區嗎?”

“……”

瞳孔微不可查地縮了縮,左靥偏頭,目光落在離天臺足有二十米的地面。

沒有聽到預料之中的反駁,薛瑤瑤瞪大了眼,湊到左靥的面前,“诶?小靥,你怎麽了?”

順着左靥的目光望去,“啊咧?你在看什麽嗎?”

“不,沒什麽。”手中的叉子往上一擡,把那不知道什麽時候叉上的胡蘿蔔塞進了薛瑤瑤嘴裏,“只是覺得你該減肥了,肉食動物。”

“嗚哇!小靥好過分!”

日常中的非日常。

其實,每一天都在人類所看不到的地方進行着。

而永常高中的事,說實話,跟遠在泸城中心的國立高中的左靥并沒有任何關系。

多管閑事這一點,更是被除魔師這個職業所禁止的——因為等價交換的原則。

想要得到,就要付出。

想要被幫助,就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可是……

她果然只是個半吊子的除魔師啊。

深夜,左靥站在永常高中的天臺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被瘴氣所籠罩的高中,面色冷漠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鏡,那雙不屬于人類的豎瞳瞬間擴大,幾乎占據了眼球的全部。

不屬于人類,不屬于妖類,更不是鬼族和修羅族,甚至連除魔師都只是半吊子的她,其實就只不過是一個異類罷了。

但是就算是異類……

也有自己發誓過必須要保護的地方!

手腕上淡藍色的手鏈滑下,落在掌心,瞬間變成了黑色的長鞭。

“好了,就讓我看看……”

黑色的妖火纏繞在左靥的身上,左靥看着那漂浮在空中,在黑夜裏顯得越發濃重的瘴氣。

“到底是哪個家夥,敢玩得這樣肆無忌憚!”

*-*-*

瘴氣,是只會生成在濕熱的山林之中的一種毒氣。而相反的,在越靠近城市與人群的地方,瘴氣也就越發地少見。

但這也只是人類的認知。

對于妖魔來說,瘴氣,可以有無數種類型,更可以有無數種出現的理由。

可是不管怎麽樣,像學校這樣聚集了無數生氣的地方,正應該是最不可能出現瘴氣的地點。但是事實上,人類所無法看到的濃重的瘴氣,早已将永常高中徹底地包圍了起來。

而更為重要的是,這樣的瘴氣,并不是自然生成的。

是鬼族!

甚至不需要再查看什麽,只是一眼,左靥就确定了這個濃重得不正常的瘴氣生成的理由。

伸出手,在左靥眼中,灰黑色氣體漫無目的地在空中飄散着,但是在這些灰黑色的氣體之中,卻有着一條沉黯的、粘稠得像是水流一般的東西,正在緩緩地從她手旁淌過,慢慢地流向了永常高中的北面。

就是那個地方了嗎?

左靥眯眼看向永常高中的北面,将自己的手收回,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手帕,厭惡地擦了擦剛剛觸碰了“水流”的手。

看來,這一次出問題的,的确是鬼族了。

但是天水區不是那個蛇妖的地盤嗎?那個小心眼的蛇妖什麽時候竟然大方到了讓鬼族跑到他的地方興風作浪的地步了?

——原來他不僅是冬眠,還會夏眠嗎?

——還是說果然因為他已經老了?

推了推眼鏡,左靥在心裏懷着滿滿的惡意,鄙視着那個小氣鬼蛇妖。

不過比起在心裏詛咒那個蛇妖最好趕緊去走一趟黃泉路,左靥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

後退了幾步,左靥蹲下來,眉毛擰了起來,沉默地看着腳下似乎是白日裏哪個學生用簽字筆随意畫下的鬼畫符。

這裏是實驗樓的天臺。

如果有學生在課間的時候跑上天臺,然後一時憤懑在地面寫寫畫畫什麽的,再正常不過了。如果一定要說不正常的話,那就是寫下這個鬼畫符的學生忘了把地面的鬼畫符擦掉。

但是……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可是……

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的左靥站了起來,面色依然不是很好看。

——希望只是多慮了吧。

突然,一聲輕微的推門聲響了起來,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誰?!

眼神一厲,左靥不進反退,悄無聲息地翻過了天臺的欄杆,滑下天臺,如同壁虎一般,附在了實驗樓的外牆上。

“你看……”随着腳步聲的靠近,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嘆道,“我都說了,天臺上沒人啊。”

“可是……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啊!”有些虛浮的腳步聲在天臺踱了個遍,聲音有着着急地想要證明自己的焦急,“裴夏,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天臺上有黑影的!”

原來……是人類嗎。

左靥緩緩皺眉。

人類不在她的警惕範圍之內,所以沒有發現他們的靠近——這個倒是可以解釋,但是,她被這兩個人類中的一個看到了嗎?

應該不會才對。

奇怪……

想了想,左靥滑到六樓,從打開的窗戶翻入了實驗室,随意坐在一張椅子上,安靜地聽着樓上天臺的動靜。

“也不是說我不相信你……”那個讓左靥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些耳熟的聲音有些猶豫地說着,“可是天色這樣暗,也可能是你看到了其它的什麽東西吧……”

“不可能的!”另一個聲音激動起來,但好歹還記得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以免驚醒學校的警衛,“裴夏!裴夏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而且……而且就算是幻覺,怎麽可能一連三天都看到同樣的幻覺!真的有什麽東西在這裏!”

左靥神色一凜。

沒有因為另一個少年惶恐的話語生出絲毫的動搖,那個令左靥有些耳熟的聲音說道:“冷靜點,阿莫!你……”

“我要怎麽冷靜!小夏!”一直顫抖的聲音猛地拔高,“為什麽只有我能夠看見……為什麽我一直都能看見?!”

“阿莫!你聽我說……”

“它一直都在那裏……它每天晚上都看着我……一直看着我……我知道的,老大昏迷了,老三也住院了,馬上就要到我了……馬上就要到我了!我知道馬上就是我了!!”

猛然間,一聲巨響在樓上響起,左靥握着鞭子的手猛地攥緊,望向樓上的眼睛再度變成了危險的豎瞳。

門扇發出凄涼的“吱呀”聲,重重倒在了天臺的地面上,在這個寂靜到詭異的世界裏,顯得格外刺耳。

踩着倒在地上的門扇,一步又一步地走着,腳步輕盈。

停在了兩個人類的不遠處,一個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笑道:

“嘻嘻……大家~晚上好啊~”

“啊——!!”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說正能量不需要劍走偏鋒

但是不走偏鋒就不是我的風格了╮( ̄▽ ̄")╭

☆、少年與夏天(3)

“啊——!!”

惶恐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永常高中,那獨屬于少年變聲期的古怪的聲音在永常高中的夜空回蕩着。

但就算是這樣刺耳的聲音,卻沒有在永常高中引發任何應有的反應。

就好像身處無人的鬼蜮。

被這樣刺耳的尖叫聲弄得不耐煩起來,那個清脆的女聲怒道:“叫什麽叫?!閉嘴!”

尖叫聲戛然而止,但聽那不停“嗬——嗬——”的聲音,卻顯然能看出那個少年的不對勁。

另一個少年緊張起來,“阿莫!!”頓了頓,這個令左靥有些耳熟的聲音誠懇地說道:“抱歉,阿莫他并不是有意的。”這句話卻是對那個女聲說的。

這樣的語氣……越發地熟悉了。

左靥疑惑皺眉。

沉默了一瞬,女孩子的聲音“咦”了一聲,“你竟然知道是我的緣故?真是厲害呢!這麽快就反應過來了!”但馬上,這個女孩子又嬌笑道,“算了,你不用擔心~他只是不能說話而已,而且那種大呼小叫的性子,在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還是繼續閉嘴的好哦~”

少年的聲音遲疑了一下,“接下來的……事情?”

“對呀~接下來的事……難道,你忘記了你們是為了什麽來的嗎?”女孩的聲音歡快地說着,而與之相反的,是那個被禁了聲的少年越發恐慌的喘息聲。

随着另一個少年驚訝地喚着“阿莫”的聲音,左靥聽到樓上有人踉跄着爬起,然後又跌坐在地上,甚至連喘息聲都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但是奇怪的是,另一個少年的聲音依然鎮定。

“阿莫,沒關系的,不要害怕。”

“……”

“放心,阿莫,那個女生不是壞人。”

嗚咽的聲音頓了頓。

而此時,女孩子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帶着惡作劇成功的笑意說道:“哈哈!果然吓到了呢~”

另一個少年無奈地嘆了嘆,“真是抱歉呢,阿莫的膽子有點小。”

“是你的膽子太大了!對于我這麽帥氣的出場你都不害怕,真讨厭!”女孩子“切”了一聲,“好啦好啦,是不是個男人啊!有什麽好哭的?!真是難看!再哭我就不管你了哦!你可要想清楚,你身上留下的鬼印只剩下最後三天了,如果我不管你的話,三天後,你就要倒大黴啦!”

被喚作阿莫的少年的聲音被吓得抖了抖,再一次哽咽起來。另一個少年輕聲安撫了阿莫幾句,然後說道:“抱歉……請問你是……”

“我?”女孩的聲音響起,自豪地說道,“我當然是——”

一個聲音輕笑着,打斷了女孩的話,“當然是……”

“除魔師。”

好像周圍的空氣都在這一瞬間沉了下來,那些在空中一直穩定地流向北方的“水流”猛地混亂着旋轉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甚至連鋼筋水泥的大樓都在這樣狂暴的漩渦下隐隐地顫抖着。

這個……這個是……

腦中閃過方才在天臺上看到的鬼畫符似地東西,左靥臉色猛地一白。

糟了!

而在天臺上,女孩子的聲音不可思議道:“你……你是……”

“怎麽可能!”

優雅,但卻帶着幾分怎麽都掩不住的鬼氣的男聲輕聲笑着,道:“遠道而來的除魔師,幸會。”

女孩子那不知道為何變得激動的聲音,失聲說道:“不可能!你明明是……像你這樣的鬼魂,怎麽可能還滞留在人間,甚至魔化?!這不可能!”

“這個世界,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聲音突兀地冷淡下來,“剛好你們都送上了門來,那麽……”

不好!

心中一凜,左靥破窗而出,瞬間跳上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手中鞭長暴漲,甚至來不及多看那個鬼魂一眼,一把卷起了天臺上那三人,頭也不回地躍出永常高中,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

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裏。

不遠處的街燈因為年久失修而明明滅滅,那一閃一閃仿佛垂死者的喘息的燈光,在這樣的背景下,顯得越發可怖。

扶牆,那個在天臺各種霸氣外露的女孩,此刻正一手扶牆一手捂胸,喘氣的聲音就像是拉着個破舊的風箱。

而另一頭,那個被喚作阿莫的少年正倒在牆角,翻着白眼,身旁守着一臉緊張擔憂的裴夏。

是的,裴夏。

在看到那張臉上的那一個熟悉的眼神之後,左靥終于明白了那莫名的熟悉感究竟是從何而來。

或許應該感慨一下緣分或是命運的奇妙?

但現在卻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将口袋裏的眼鏡再次架在鼻梁上,左靥仗着自己的身高,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個穿着一身青色道袍,但作用純屬裝逼的女孩,冷冷開口,語氣裏的鄙視一覽無遺,“又不是你跑,喘什麽喘。”

女孩瞬間憤怒了,“我是人類啊人類!你以為哪個除魔師都跟你是一樣的半妖嗎?!你這個異類!”

一推眼鏡,左靥冷淡道:“連個異類都比不上的半吊子除魔師。”

一箭穿心。

女孩瞬間跪地扶牆。

——是的,左靥從很早以前就認識這個女孩。

而認識這個女孩的時間,甚至可以追朔到左靥還不是除魔師的時候。

但是不管對于左靥還是這個女孩來說,那段記憶實在不美好,以至于她們現在連用“舊識”來相稱都覺得太甜。

——應該說是明明兩看相厭但又偏偏不能拿對方怎麽樣的老仇人。

于是,多年後與老仇人再相見,在左靥越發刻薄的嘴皮子之下,女孩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強一般跳了起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嗎?!妖怪!”女孩一臉怒容地強調,“我還小!我才十六歲!明白嗎?!總有一天,我會變成強大的除魔師,然後打敗你的!”

“等到了那天再說吧。”冷冷地向那個女孩潑了一盆冷水,左靥道,“敘舊什麽的就到這裏了。金鈴,我救你出來可不是聽你廢話的——那個鬼魂是怎麽回事?!”

說到這件事,被喚作金鈴的女孩不禁也嚴肅了起來。

“是的!這是很嚴重的事……我在這之前,甚至都沒想過還會發生這種事!”

“說清楚點。”左靥不耐皺眉。

“跟你說有什麽用!”毫不客氣地一個白眼,金鈴道:“我要去跟姜大哥說啦!”

腦中浮現天臺上那個黑色的字符——是的,這樣的事情,跟她說的話的确沒有什麽太大的作用。

左靥咽下了即将沖口而出的譏諷。

冷冷撇嘴,左靥扭開了頭,然後不經意間,對上了那個熟悉的眼神。

看到左靥瞧了過來,少年彎起眼,笑了起來,聲音并沒有因為一晚上的驚險而有任何改變,依然是如同左靥初見時的禮貌溫和,“又見到您了。”

少年的笑容越發明亮,“雖然是這樣的情況下見面,但是我依然很高興呢!”

“那是只是因為你過于自不量力!”左靥一愣,然後有些不自在地扭頭,“而且我可不想見到你!”

卷入自己無法解決的超自然的事件,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蠢材!

“狗嘴吐不出象牙!”金鈴嫌棄地一瞥,“對待帥哥的态度真是惡劣得令人發指!”

但少年卻是怔了怔,然後向金鈴笑道:“不是這樣的,除魔師小姐,請不要誤會她。她是我的恩人呢!而且,那句話也沒有說錯,我的确是有些自不量力啊……”苦笑着撓了撓頭,清亮的眼睛望向了左靥,眼中的溫暖笑意毫不遮擋,“不過,多謝您的關心!我會盡量不讓自己卷入危險的。”

竟然……被人類維護了……

左靥和金鈴都是一愣。

而且……

左靥頭一扭,冷聲道:“自作多情,誰關心你了!”

裴夏笑着看她,倒是很聰明地沒有接話。

總覺得好像哪裏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哪裏奇怪的金鈴臉色古怪地撓了撓臉,然後大聲說道:“诶呀!別管什麽亂七八糟的了!磨磨蹭蹭的,左靥你還去不去找姜大哥的啦!”

“不用去了。”只是伸出了一根指頭,就勾住了想要離開的金鈴的衣領,左靥冷淡道,“在上午八點之前,不要想砸開那個老妖怪的門。”

金鈴一愣,張大嘴,“哈?”

“更何況,比起找那個不靠譜的老妖怪,不如去找另外一個老妖怪。”

“‘另一個老妖怪’?”

*-*-*

“所以,小貓你就來找我這‘另一個老妖怪’了?”

白皙的手輕輕持着一支白玉煙杆,在昏黃的燈光下輕晃着,襯得那雙手越發美得讓人錯不開眼。

手的主人輕笑一聲,比白玉更為美好的臉龐湊近了左靥,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媚人的眼波流轉,撓得人心癢癢的,直恨不得把這個禍水直接撲到了事。輕聲說着,白玉美人那水一般的目光在金鈴和裴夏阿莫的身上轉過,然後看向左靥,笑道,“然後,還帶着——兩個人類和一個除魔師?”

毫無波瀾的眼神迎向那個白玉般的美人,左靥伸手一推眼鏡,冷淡道:“不用再跟我抛媚眼了,你再怎麽想要向你的祖先白娘子靠近,你也變不了性的死心吧。”

白玉美人的笑臉裂了,金鈴在一邊咬牙忍笑。

而至于另外兩個人類……

被喚作阿莫的少年至今仍然口吐白沫中,只有裴夏一臉禮貌的微笑坐在一旁,臉上既沒有謙卑,也沒有膽怯。

但是……

對于妖怪來說,人類是什麽樣的反應,還真不在他的在意範圍之內。

相當複古的煙杆在桌旁敲了敲,白玉美人,也就是天水區這一帶妖魔鬼怪的掌權者,蛇妖連江雪輕嘆一聲,竟也沒有動怒,只是柔柔地說道:“這樣跟我說話,小貓妖你膽子很不錯呢。你說,我将你們這一行人,徹底留下來陪我,你看怎麽樣?”

——這也叫做沒生氣嗎?!

在連江雪近乎實質的妖力壓迫下,金鈴滿頭冷汗。

——左靥你這個混蛋要不要不分場合地嘴欠啊!

“随便你。”但出乎意料的是,左靥冷冷地對着連江雪嗆了回去,“如果你不怕幾天後的天譴的話,我也不介意跟你在這裏打一架。”

咦?是不是聽錯了什麽?

天譴?

聽到這個絕對讓所有妖類都遠遠避退的詞,連江雪臉一僵,頭皮有些發炸,但馬上又笑了起來,妖媚地說道:“呵呵,随口說下大話,可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呢,小貓!”

——小貓你妹啊!我要不要也叫你一聲蠢蛇?白娘子後人?

額上青筋暴跳,但好歹忍了下來的左靥冷哼,“如果不信的話,就叫你的那些小兵去永常高中看看就知道了。”

連江雪眼中困惑一閃而逝,“永常高中……那裏怎麽了?”

“怎麽了?”左靥冷笑。

“三世善人的鬼魂,在那裏入了魔,你說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似乎能保持隔日更……

誇獎我吧~(≧▽≦)/~

☆、少年與夏天(4)

鬼印,顧名思義,其實就是作惡的厲鬼對那些想要拖進黃泉的人所留下的印記。循着這個印記,無論被留下印記的人在什麽地方,都躲不開厲鬼的耳目。

就像金鈴口中所說的,被喚作阿莫的少年身上的那個印記,就是鬼印之一。

鬼印是無法解除的。

但是卻有各種各樣的方法,讓那些厲鬼無暇前來找被留下鬼印的人的麻煩。

比如說釜底抽薪,比如說打草驚蛇。

把喚作阿莫的少年留在連江雪那裏,就是打草驚蛇,讓那個不知道怎麽地變成了厲鬼的三世善人心生忌憚,遠遠避開;而左靥和金鈴現在做的勾當……不,是正事,則叫做釜底抽薪。

但是……

走在前頭,左靥沒有向後望去一眼,但語氣裏卻是滿滿的不爽。

“你跟過來做什麽?”

“我?”金鈴莫名其妙,“我們不是說好了去找姜大哥的嗎?你失憶啦?!”

“自我意識過剩。”冷瞥了金鈴一眼,左靥瞪視着那個跟在她們身後的一臉若無其事的裴夏,不爽道:“說你呢!你跟來做什麽?!”

裴夏無辜地望向左靥,然後笑得一臉春光燦爛,“天快亮了,我打算在外面走走,然後到時間再直接去學校……怎麽了?”

這家夥還好意思問怎麽了?

“在外面走走”會跟着她們從城東的天水區一直走到城南紅石區嗎?

停下腳步,左靥一個轉身,對上了那個一臉無辜的家夥。

“這種超自然的事件,不是你一個區區人類應該摻合進來的!”沉下臉,左靥冷冷道,“回去!”

沒有想象中的憤怒,也沒有想象中的懇求,甚至連臉上那溫和的笑容都沒有變化,站在左靥眼前的那個人類少年聲音平靜地說道:“很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那你就……”

“但是,”第一次這樣失禮地打斷了左靥的話,裴夏堅定地說道:“在這種時候,在我的朋友面臨這樣大的危機的時候,我怎麽還能夠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按部就班地去做我自己的事。”

“不要太高看你自己了,人類。”絲毫不為所動,左靥冷淡道:“你以為就算你去了,你就能做到什麽事嗎?”

裴夏微微一愣,然後笑道:“盡人事,聽天命。正是因為我還沒有努力過,所以現在的我,才沒有辦法放棄啊!”

沉默了一會兒,左靥甩頭就走。

向前兩步,左靥微微一頓,“別礙手礙腳的。”

裴夏快步跟上,微笑道:“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左靥:“哼!”

微笑着,裴夏小聲道:“您果然是個心軟的人呢……”

“你在說什麽?!”

“不,”裴夏笑眯眯地說,“什麽都沒有。”

待到兩人遠去之後,有某個穿着青色道袍的人站在街道旁,秋風蕭瑟。

“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麽?!”

*-*-*

破敗的街道,黑暗的小路,還有行蹤詭秘的行人。

這裏是紅石區汜水街。

但若不是因為這一個超現實的意外,裴夏覺得,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在泸城的紅石區,還有這樣的一個街道。

——危險得不屬于人類的街道。

當迎面而來的第四個面目猙獰的人,用一臉驚恐的表情,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遠離了裴夏一行人之後,金鈴終于忍不住嘴角抽搐起來,将目光轉向了左靥。

“我說……你當年到底做了什麽啊?這一路走來簡直是妖魔退避,把你拍扁都可以直接貼門上當門神了喂!”

冷淡地推了推眼鏡,左靥道:“你試試就知道了。”

“切”了一聲,金鈴把頭一甩,但過了一會兒,又轉了過來,不耐道:“到底還要走多久啊?!上一次跟着姜大哥來的時候我怎麽沒覺得有走過這麽遠的路程?!”擡着手腕看了看表,“七點了!我們在這條街都走了快半個小時了!左靥你到底記不記得路啊?!”

“蠢材。”

“喂喂喂!拒絕惡意謾罵啊!別以為我真打不過你哦!”

冷冷瞥了金鈴一眼,左靥腳步不停,“你以為我為什麽說八點之前別想敲開那個老妖怪的門?”

“那當然是……”将到口的話咽了回去,金鈴狐疑地看着左靥,“為什麽?”

“是固化結界啊!”左靥毫不留情地嘲諷道,“半吊子除魔師!”

額上青筋一跳,金鈴揮了揮自己小小的拳頭,磨牙道:“別欺人太甚哦!什麽半吊子除魔師?!術業有專攻你懂不懂?我的專長可是陣法,又不是結界,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才是正常的吧?!”

“只有弱者才會給自己的無能尋找借口。”

這次金鈴倒是學聰明了,同樣一聲冷笑,反諷了回去,“那你倒是讓男人生個孩子給我看看啊?!”

沒有想象中的暴跳——事實上金鈴從來沒看到左靥有過這種表情——左靥瞧都沒瞧金鈴一眼,冷道:“無理取鬧。”

于是這一次金鈴暴跳了,“喂喂喂!到底是誰先無理取鬧的啊?!”

深深嘆了一口氣,裴夏沒有打斷那兩個聚頭的老仇人的争吵,只是擡起手腕,看了看表。

07:16.

如果沒有昨晚的事,此時的他,大概已經坐在教室裏,開始自習了吧?

不得不說,第一次逃課的心情還真是複雜。

于是,就在裴夏複雜的關于逃課的感想二三事的心理活動中,經過足足十分鐘的争吵過後,金鈴和左靥都十分默契的同時收聲,轉開了話題。

——看這兩人的熟練度,想來是已經練過很多次了。

把雙手背在身後,金鈴百無聊賴地打量着周圍的景色,“我說,這固化結界是怎麽回事?!很少見的隐匿結界呢!是誰弄出來的?姜大哥嗎?!”

冷哼一聲,左靥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怨念,“除了那個家夥,還會有誰?!”

“這樣啊!”歪了歪頭,“可是姜大哥布下這個結界是做什麽的?難道……”金鈴猛地緊張起來,“難道是被人追殺嗎?!”

“你想多了。”左靥又一次推了推眼鏡,話語裏的怨念越發濃重,“那個混蛋只是為了避免有人去打攪他的美夢而已!”

金鈴張大了嘴,模樣很是可笑,“……啊?”

“所以你以為我為什麽會說八點之前敲不開那個老妖怪的門?!”

“這個結界難道會在八點的時候撤銷?”

“不,是每到八點的時候我才能找到打開結界的方法。”

金鈴抓狂了,“那你還讓我們陪你走了這麽久!!”

“你以為找到‘界點’是不需要費時間的嗎?!半吊子蠢材除魔師。”

“喂喂喂!你又在除魔師前面加上了什麽讨人厭的前綴?!你信不信我真的揍你哦?!”

跟在兩人身後的裴夏面色淡定,低頭看表。

果然,十分鐘後——精确到秒——兩人再一次同時收聲。

為了不讓那兩個人再度吵起來,同時也為了解答自己的疑惑,裴夏開口道:“抱歉,請問,‘結界’和‘界點’是什麽意思?”

好像這才想起身後還有個人類,兩個家夥同時扭頭,看着裴夏,眼裏都充滿了驚訝。而金鈴一句話就概括了她和左靥此時的心情:“啊……原來你還在啊……”

裴夏:“……”

生平第一次,裴夏開始考慮關于揍人的種種事宜。

掩唇輕咳一聲,好像察覺到自己方才的話有些欠揍,金鈴熱心的湊上前——雖然在左靥眼中,這只是看到帥哥後慣例的花癡反應——笑嘻嘻地說道:“啊啦~帥哥~你剛才說你想知道些什麽?~樂意為你效勞喲~”

喲什麽喲,蠢材一個裝什麽可愛呢——左靥斜眼一瞥,如是想着。

聽着金鈴的話,裴夏無奈嘆氣,笑道:“效勞不敢當……不過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為我解釋一下‘結界’和‘界點’嗎?”

把一邊左靥“身為人類,不需要知道這些東西”的話無視過去,金鈴看着裴夏的笑容,頓時用手捧着臉,原地轉着圈,很是蕩漾的模樣,嬌聲道:“人家很樂意喲~~~~”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金鈴的這個模樣,左靥又手癢了。

“吶~小帥哥~人家跟你說哦~”豎起食指,金鈴輕輕晃了晃,“真的要解釋起來的話,有很多術語你都是不會懂的呢~所以啊,對于‘結界’這個詞語——你看過奇幻小說嗎?”

裴夏遲疑了一下,點頭。

“那就對了~”笑眯眯地說着,金色的線随着金鈴的食指在空中勾畫的軌跡,在空中呈現,“關于‘結界’的定義,最簡單的,你可以理解為‘以自身之力,創建一方世界’。”

不知道為什麽,聽着這樣的話,裴夏的眉慢慢皺了起來,重複道:“‘以自身之力,創建一方世界’?”

“沒錯~以自身之力,創建一方世界。而在這個世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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