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無名指的失落
無序而慌亂的敲門聲響起，來人不等應聲，直接的推門而入。
音的發絲微亂，神情哀傷，紅紅的眼眶似有苦楚，比中午見到的還要憔悴了幾分。我更加的愧疚了。讓她奔波來去，讓她恨鐵不成鋼。我，無法。
她掃了整個辦公室，一眼，盯住了我。
我真的好似罪犯的站在了拐角一動不動，絞着手指，試圖，筆直的站着。
我的心在顫抖着，害怕的顫抖着，幾個字眼‘關幾個月’、‘罰款’……陸續入耳。想到下一次的門開的那一剎那，出現的也許就是那個人，我有些站不住的、徹底心慌的腿發軟打顫了。
第一次，因為聽到了要被關進去，我，還是害怕了。
直到我被跟着去了宿舍，拿出電腦，交了它。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我瑟縮的站在宿舍的牆角，麻木的等着跟着的警察将我拷上，把我帶到那個鐵籠子幾個月。
然而，卻是沒有與我這樣死心絕望的料想如出一轍。
那個警察接了一個電話，交代着音和班主任以後要好好的看管教育我，便大步的踏出宿舍門，下樓離開了。
我擡頭畏懼的看了音和班主任一眼，他們愣怔了一瞬，便也仿佛心照不宣般的了然了。
音一邊聽着班主任面子上的訓斥交代，一邊走向我。低着頭的我，看見了她的高跟鞋出現在視野圈內，不遠不近的距離，我聽見了她冗長的嘆息。
她還是拉過我的胳膊，把我帶回家了。在班主任所謂的回家反思反思的規勸之下。
到了樓下，音頓住問我，“電動車停在哪裏？我騎車載你回家吧。”
我點點頭，擡腳想要帶領她去。
她卻輕輕問道：“中午有哪兒摔疼了嗎？”
平視着她的眼睛，我的愧意在這個照顧了我四年的女人眼前，還是翻江倒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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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就這樣的因為她的一句話而酸澀了。我不敢再一次的看向她的眼睛，低下頭，垂着眼簾、不言不語的對她搖頭。先她一步的背對她向車棚走去。
她跟了上來，手臂輕輕的搭在我的肩上。真的很壓抑的難受。
……
不同于我的橫沖直撞，一向在騎車上是烏龜慢的她，今天騎得比往常還要慢一些。
坐在後座的我抓着她的衣角，掃着那所謂的精彩的花花世界。
那一刻的我，并不知道其實此刻應該是抓得更牢固一些的。如果，不放手……
但該發生的，不受我控制的，還是發生了。畢竟生活，不按常理出牌的這樣的過活着。誰也無法主宰誰的思維。
那些，前因、後果……潛移默化的影響着、積累着、爆發了……
一路的沉默無言，進了小區的大門，音竟然一反往常的停車推着車步行。我只能是從後座上下來，一步一步的跟着。
她望着前方的小道，輕輕的說：“小崖啊，你已經是高中生了，也不是什麽四五歲的小孩子，該是懂事的時候了。有些事，真的不能頭腦發熱的被眼前的蠅頭小利的誘惑着去做了。我已經發短信告訴過你叔叔了，想必剛剛應該是他熟通了一番。但小崖，這件事你真的做得出格了，你就快滿十八周歲，像這樣的事就是犯法了，是會毀了你的！我們可以幫你一次兩次，但幫不了你一輩子。我沒有料想到你會這樣做，但卻是讓你遇見了這樣的誘惑就一頭栽進去了……”
音的語氣漸漸的惆悵起來，我無法回答她，卻還是覺得不甘心的就這樣的被上天耍着玩弄了一次。默默無語的繼續跟着她緩慢似乎帶着點沉重的腳步向前，又有些心不在焉了，她說那個人已經知道了，那是不是預示着這個下午所剩不多的時間裏，我就只能是等待着那怒火燃燒的一切了？
“一直以來，對于痕的獨斷，我以為也是可取的，對你的人生的發展也是有好處的。畢竟過早的接觸那些數碼電子産品，如果一個意志力不堅定也許就會犯錯。你也是我親自照顧了四年的小孩子，我也是摸清看透了你的本性的。你不應該是那種會調皮搗蛋的孩子，只是想以優異的表現來讨好大人罷了。我也以為你是足夠的穩重了……”
眼前的腳步突然的止住，我擡眸看向一直絮絮叨叨的音，她卻突然擡手摸摸我的頭發，“小崖啊，也許——這四年，我真的不是完全的把你教導好了。在這個家裏，我的整個身心……說實話，就是用在了他的身上。我步入了極端——對你，百分百的放心；對他，卻是總是不放心……這次也許你會被關，終于是讓我意識到自己徹底的失敗了……我知道，對于痕，你的心中一直存着一份可以敬重，但也可以說是畏懼。他對你一直以來，真的是一個太過于挑剔的家長了。但答應我，以後心裏有什麽話，心中的不滿，一定要說出來。直接的跟他說說看。你是與他有一份割舍不掉的血緣親的人，他終歸是會本着為你好的心意的。這一點你要相信！”
她這樣的似不舍的盯着我，又緊握着我的肩膀，似懊悔、又似交代的話語讓我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來。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我說過這麽多的話了，我住校，周末回家要忙作業，她也要忙她的輔導班，這樣的似貼心的話語，在這樣的有人經過的小區的街道上聽着總是感覺有些別扭。而且覺得這件事我也只是受害者，所以也并不想聽她說這番好似她自己檢讨的話。她這是希望我在大街上向她檢讨嗎？還是這樣以天為證的向她保證以後像個大喇叭似的肆無忌憚的說出任何想說的話？那要是那樣的話，我現在吼出心底的話，如果我告訴她，我想在沒有她的存在的情況下，只和那個人生活！她會不會呆愣的癡傻？還是瘋掉？還是覺得我是在說笑話？還是覺得——我的可怕？
而最重要的是，那些，我怎麽可能做到！
但看着她目光中的殷切，我還是對她點點頭的故作信服。
她沒有滿意的微笑，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慌了。扭頭扯着身後的書包，快速的從側面的小口袋裏拿出面紙給她。
她凄凄的微笑着接過，我從她的手中扶過車，想要繼續推着向前，看着車籃裏她的包包，猛然想起，也許她還是要去上課的吧，可是又一想，我都這樣了，她應該是請假了。唉！我~~~
昨天她就已經傷心了，今天在那家餐館裏，我還那樣的沒有存好心的再一次的打擊到了她，而此刻事情又出我意料的又是這麽一出！我實在不應該再讓已經這麽難過的她難過了。
我側過臉的對她嬉笑，“嬸嬸，你放心。以後，有什麽話，對獨裁者的不滿，我統統都告訴你！我保證不貪小便宜的連累你為我操心！”
知道她現在喜歡聽小寶貝的話題，我繼續的鼓勵保證讨好着她，“我以後就除了安心上學就是回來幫你照顧你和叔叔的小寶貝！對了，我還要讓黑喵遛我！呵呵~~”
讓我意外的是，她根本就沒有被逗笑，臉色竟是又凝重幾分，化不開的憂愁籠罩着。
我都這樣說了，她還不滿意嗎？她不是應該嬌羞的笑語盈盈嗎？昨天晚上，她不是萬分期待有這樣的一種生活的嗎？
她不開口，不微笑。我也不知如何繼續了。只能閉口不言的沉默着了。也許，我就該是沉默着的，都已經是被強制的要求着回家好好反思的一個人了，我就讓還想着找樂子的逗着別人微笑！真是荒唐啊！
公寓樓下，我準備把車子推進車庫，卻被她拉住。
我扭頭看她，不解的問道：“嬸嬸你還要去學校？”
她搖搖頭。
“那？”我更加的困惑。
她淡淡道：“黑喵……我就留給你照顧了。”
“什麽？”她的話讓我一頭霧水。突然猛然的想起剛剛說要遛那個小東西，我了然的笑了，“哦~~嬸嬸，剛剛逗你，你都板着臉的不說話，害得我又以為說錯了什麽的還自我檢讨了一路。”
她卻是滿臉的認真，“我沒有帶走它。我把它留在這個不再屬于我的家裏托給你照顧了。”
“不再——屬于你的家？”我喃喃的反問。片刻的沉默，撓了撓頭，卻是聽到笑話般的大笑，“嬸嬸我逗你一次，你一定要再逗我一次嗎？”
看着她緩緩的豎起左手，修長纖細的手指很美，我——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無名指上，她視若珍寶的戒指，沒了。
我好一陣的恍惚，心頭卻是揪起來的難受。
這是怎麽了？這究竟是這麽了？
這樣，就算完了？到底誰來告訴我，就是這麽一個短暫的下午，就是這麽短短的幾個小時，究竟又是發生了什麽？翻天覆地嗎？那個我預期中應該有的冷戰期呢？那個也許在今晚會出現的他們歇斯底裏的争吵呢？難道，就這樣的在我觸不到的時空裏，就這樣結束了嗎？
誰失敗了？誰又勝利了？
難道？是那個女人！我拉着去出了一次醜的女人？那個我第一次見到的傳聞中的早已插足的第三個？
我松開了扶着電動車的手，任由它倒下去的轉臉跑開了。
音一把扶住車的拉住了我，我不想看到她的臉了，在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想看見她了，我的心裏難道就是這麽迫不及待的不想看到她了嗎？但為什麽心底的聲音卻是——
當初，那個早晨起來後再也找不到安一霞，我也是什麽人都不想見了。那個那般的對待折磨過我的人，得知她的離開，我竟然是誰也不想見了。到現在為止，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是那樣的一種表現。
可身後的這個女人，這個緊緊的拉住我的手拽住我的人，她是誰？她是如一個慈母一般的照顧了我四年時光的女人啊……她沒有偏愛別的孩子的刺激到我的心，這個家裏，她對我是一心一意，可是，我為什麽還是想逃開什麽也不想看見，什麽也不想聽到了呢？沒有了她，我的世界會崩潰了嗎？不會。當初，我明明在心裏嫌惡過她的打破心中的幻想的，讨厭着她擁擠了空間的，可是為什麽又會這樣了呢？
當初的安一霞和我生活了13年，如今這個女人只是她的零頭的陪伴時光。我，為什麽會這樣了呢？是解脫，還是心底的空曠？我不知道。
突然，就是覺得，除了心理的空，就是委屈了。我為什麽要覺得委屈了呢？？……
你們都抛棄我……都抛棄我吧！離我而去吧！很好！真的很好！！……
她不松手，眼睛酸澀，鼻孔中的小溪流癢的我難受。我只能邋遢的再也顧不了什麽的擡起空着的另一只手臂，就在幹淨的袖子上抹着臉上那突然溢出來的水……
我還是不死心的回過頭來的盯住她，如今，我只能是懇求了，“嬸嬸……我們回家吧。”
沒有任何的遲疑，她堅定的搖着頭，“小崖啊，我就送你到這了。我還是不上去了。你不要責怪我對你的絕情，那是因為我真的是決定了要不一樣的生活了。這兩天，我應該會抽空來收拾了。本來是可以避免讓你看見的，可是……唉！……總之，小崖啊，我和你叔叔是……到盡頭了。事不過三，我和他之間，因為那個女人傷了我三次，所以，就這樣了。到此為止，我的人生絕不能就是這樣的在擔驚受怕中維持的。而且，還要冒着絕望的風險……”
頭頂上有飛機的轟鳴聲而過，她擡起了頭，目光悠遠的盯着，一瞬不瞬，漸漸的松了拽住我的手，似乎已經呆愣住。我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天，太過于湛藍了。竟是沒有一絲的雲朵的點綴。空……
我反握住她的手，也拉回了她的思緒，祈求道：“你不要離開，叔叔……他會後悔的。”
她卻笑了，笑得讓我看不懂的覺得哀傷而不甘，“小崖啊，他會不會後悔我不知道。但——那個女人沒有出現之前，他的心絕對不會死！更不會對于放開我的手記挂于心。”
“誰？是那個你們吵架時……璇嗎？”我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問道。
“我們已經克制住的争吵還是傷害到你了……”她嘆息着的惆悵語氣讓我低下了頭。
我那也算是偷聽的不好的行為了吧。如果再那個人的眼中。
“今天不是個好日子……崖啊，回去好好休息，他回來時好好認錯，好好說話。明天我會來收拾東西，再帶你出去吃飯。上去吧……”
她還是沒有明白的正面的告訴我，我那偷聽來的斷斷續續讓我心頭萦繞着揮之不去的迷惑，更多的還是憤恨！
一個從未見到過的人，一個聽了無數遍的名字，一個争吵的最初的源頭，一個那個人心中的所謂的忘不了的等待……終于是，打敗了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