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新生的未來,誰伴

方牟是第一個來醫院看我的我的同齡人,也許,只是唯一的一個吧……

仿佛一縷陽光,方牟走了進來。

沒有任何的沉悶,他還是那個龇牙咧嘴的沒心沒肺的笑着的男孩子。

他給我削了一個蘋果,就開始和我講述着校園裏的熱鬧了。

任由他講着,我興趣乏乏。

他突然不再開口了,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臉。

我伸手一把推開他的腦袋,他似乎是欲言又止。

看着他別扭的模樣,我反倒不習慣了,“看什麽呢?不認識我了。才一天不見吧?”

他挂着孩童般的微笑,忸怩的說着,“我就想碰一下你的臉,找到一種真實感。行嗎?”

朝他翻翻白眼,我撇撇嘴,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

看着他的雖然與女孩子一般修長但要明顯的大了許多的掌心漸漸的靠近眼前,我沒有撇過頭去。

他依舊在病床的邊沿坐着,與我隔着一臂之遠的距離,兩手心卻近在咫尺,與我的臉隔着幾厘米的距離。

明明我才是那個以畫畫為特長的人,此刻,他卻是如一個聖潔的畫家一般倆只手微微的張開着,在我的眼前比劃着我的容顏。

寬大的手心遮擋了我的視線,有些不太習慣的我閉了一下眼睛。我可以感覺到我的鼻息在他的掌心的一個回旋,是溫熱的。似,證明着我還活着一般……陰影撤去,還我眼前的是光明,我睜開了眼睛,望進眼裏的是他心滿意足似在回味的笑意。

他如一個好奇的孩子一般問我,“很特別的感受吧?”

确實,也許我會記住這樣的一雙手了。不是掩面而泣,而是寧靜而聖潔的安詳。

我點點頭,他笑了,“隊長,陰影終将散去,生活還你的是光明。”

我愣住,咀嚼着他的話語,笑了。

我沒有再吝啬,爽快道:“借你吉言,謝了。”

他的拳頭輕輕的推了推我的肩膀,哈哈大笑,“我們是誰跟誰呀。瞧這話說的。”

他環視了病房一周,擺出一副頗有感慨的模樣,感嘆着,“這是我第二次在這種恍如純白的空間裏看着你了,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但我還是不希望隊長你一直呆在純白的沒有色彩的地方的。”

順着他的目光,我也打量起這個病房,可卻落寞的想起家裏的那個房間。到今天,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我的那個房間沒有多餘的色彩,是純白的。那個人究竟是如何想的,為什麽要那樣的布置?……難道,在他的眼中,我是一個病人嗎?那如病房一般的色彩……還是,一塵不染的白色,是不允許任何的玷污的……終有一天,我将不留任何痕跡的搬走,離開……

仰着脖子,看着眼前似乎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我沉溺在茫然的思緒中……

直到眼睛酸澀了,我垂首,剛要擡手揉揉眼睛,卻看見方牟正沒有任何笑意的似乎是認真的盯着我看。覺察到我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微微翹了翹嘴角,很是勉強的無奈的笑意。

這不是我所熟悉的屬于他的,我瞪了他一眼。

手肘支在我身前的矮桌上,他扶着額頭,竟是把眼角的皮膚微微的拉了上去,像個沒有心機的小狐貍,“隊長,你,不要試圖着再睜大眼睛好不好?”

“為什麽?”

“你的眼睛已經很大了,如果再那樣的努力的睜開的話,很吓人!”提到吓人,他的手肘一劃,腦袋一個前傾,故意的想吓唬我。

“方小妞!!”我毫不猶豫的掀開了讓他舒服恣意的矮桌子,朝他的眼前揮過去,卻發現——根本使不出多少的力氣。

“隊長饒命!!小人不敢了。”他匆忙的起身,拉過一旁的椅子遠遠的躲到安全的距離坐下,一本正經的似在講着什麽大道理,“如果那樣的話,你的腦門上就會這樣的留下皺紋了。我,情願你的皺紋是長在眼角的。”

難受的時候,可以試圖着微微仰着頭的睜大了眼睛,這樣眼淚應該就不會落下來了;遇到不甘心的事,也可以瞪大眼睛的忍着;狠下心的時候,瞪直了雙眼,我可以告訴自己沒有錯的……好像,這個世界,這樣的一種方式讓我微笑的人,應該只有他了吧……我一直拒絕的這唯一的朋友……

“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很失敗的。我可是自認為是陽光帥哥一枚啊!身邊的人,總是滿臉的烏雲密布,這像什麽話呢?”他繼續的故意自負的嬉笑着大言不慚。

“你還陽光帥哥?!你這個諧星!”我毫不給面子的潑他冷水。

和他打着趣,真心的歡笑,真的,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沒有惱怒,他對我做了個鬼臉。

似乎是沉湎在一種情緒中,他突然間癡癡的看着我的臉,“沒有一滴血的流出,我竟然差一點失去你這個……”回過神來,他肯定道,“隊長。”

我笑笑,沒有開口。

沒有一滴血的流出,卻竟然也差一點能夠讓我這樣的人喪命……都說,上善若水任方圓,能夠蕩滌萬物。這樣仁慈的存在,卻是在面對我這樣的一個存在,還是毫不心軟的硬起了心腸了……

這個城市沒有海,所以我感受不到那種也許會突發海嘯的可怕。但這樣的一個經歷,卻也是足夠我對水——這個仁慈的存在,保持着一份畏懼的心理了。我不是精衛,不會和那水的萬物聚會之所鬥争。但我也終于明白了——人,多麽脆弱的一個存在。

金玄的出現,在預料之外,也在預料之中。

不想擺着一副冷冰冰的晚娘的面孔面對他,但他似乎真的選錯了時間。

雅正給我送來了好吃的,他就這樣的推門而進了。

看見雅在照顧着我,他立刻禮貌殷勤的喊了一聲:“阿姨好。”

看着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也許是把雅看做了我的親人。雖然這離事實應該是不遠了,但我還是覺得心裏不怎麽舒服。

打量了金玄,又看看我,雅暧昧的朝我笑笑,招呼了金玄坐下和我說說話,就出去了。

我的心裏更來氣了。

看着我的冷顏,他不在意的微笑着,放下禮物,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嚴之崖,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

我冷冷的笑笑,耐下了性子,“那你說說我是怎麽誤會你了。”

“羅月、鄒萍,我知道你和她們的糾葛。”

看着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我不想再看他,扭過頭去。

他繼續的不緊不慢的說着:“也許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一個和你一個教室了一年多沒有任何記憶點的人。”

似乎是鼓足了勇氣,他提高了音量,“如果說記得你,已經有五年的時光了。你還要這樣的對我不屑一顧嗎?”

我驚詫的扭過頭來,他的嘴邊是一抹苦笑。

可是看着他的臉,我突然不想再聽些什麽了。

但如果這一刻我直面的拒絕,有些記憶點将會拼湊不齊全。而心,也不會有微微的顫動……為了一個不想有交集的異性,除了那個人以外的任何人。

因為我的沒有阻止,他繼續的說着,悠悠然的語氣,“那一天的考場上,我就那樣的看着忙忙碌碌、不管不顧的奇怪的一個女孩子在我眼皮底下那樣的倔強着,不俱別人的威脅和哭泣……我記住了你,永遠的記住了這樣的一個你。盡管有幾秒鐘的對視,你對我的記憶應該還是空白的吧?”

他苦笑着望住我,我木然的盯着他的臉。

“聽聞着你的一件件事情,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竟然覺得暖暖的,想微笑。冷冷的,不與任何人往來的是一如既往的你。可我從來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是會有溫情的,只是唯一的男孩子,那個和我一起打球成為哥們的方牟。因為他,我無意卻也刻意的知道了你更多的事情。就連一張紙幣經過他到了你的手心,我也是在心裏傻樂了老半天。可自始至終靠近你的卻只是他而已。我還是嫉妒的想要改變這種隔着一段的相處模式了……這一年多,隔着十米之內的距離,我是安心的了。真真切切的看着你孤高而倔強的背影,我是幸福而不滿足的。瀕臨着選擇的一年,我還是想和你相互促進着共赴未來。盡管,從一開始,你應該在我的眼中就被定義為拒絕往來戶的壞女孩的。可我的注意力還是在你出現的時候,不由自主的被吸引過去。也許這是一種魔怔。但我情願這樣的陷進去。都說,每一次的出院,都是一次新生。”

他伸出手,垂在我耷拉在被子上的手的上放,微笑着看着我,“嚴之崖,新生的未來,我們一起走吧?”

他的眸子裏似有一串熱烈的火苗,似乎是等着什麽人添一把柴火的讓那燃燒的更旺。

看着那垂在半空的等待着落下附住的手,我沉默着。

我知道,我的手心應該是潮濕的了,它微微的震顫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沒有擡頭看向他真摯而滿含期待的眸子,只是盯着那只手……

那個人的手,我也是看見過的,也是很好看的一只手,可卻從未如此的柔和。那個人的手,是帶着一股力道的,拒絕我的靠近的力道……

我突然的明白,不管我遇見怎樣的一番深情,那個人的身影已經根深蒂固了。

五年,我遇見那個人五年,五年的相處時光,不鹹不淡,卻真的記住——磨滅不了了。如果五年前,這個終于也已經長成男人的男孩子當初就是這樣的纏繞着我的,也許——我的心頭……

會嗎?

我無法肯定,或是否定。但經歷了,就是經歷了。被誘惑了,就是……被誘惑了……

從被子上、從他等着一個結果懸而未決的手心下,我抽回了手,縮回了口袋裏。望進他的眼裏,微笑而殘忍的着看着那團火苗的漸漸熄滅,我故作客氣,“金同學,你不用再說笑了,喜歡我?這是一個笑話,你不覺得嗎?”

他一下子激動的從椅子上起身,想要辯解着什麽。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他終于還是洩氣般的跌坐進椅子裏,拉着我的衣袖,似乎想要抽出那只死死地攢在口袋裏的手。

“你還是不相信我嗎?不信我對你的心嗎?”

“是的。我不信。”我搖搖頭,坦然的淡淡道,“我不信你,不信我自己,不信任何人,不信任何事。”

他松了手,突然間卻是笑了,眼睛眯成了細細的一道縫的彎月,可是眼角卻有一閃而逝的晶亮。

我不懂,只能看着他的反常的故作不懂……

他擡起手臂——那只在他的預想中,也許本來應該是包裹着我的手的大手,使勁的抹過眼角,“嚴之崖,也許……你真的是天之崖的岩石吧。一石激起千層浪,就這樣偏偏是你遇見承受那樣的巧事的水管斷裂;你是石頭,倔強的不想看看周圍已經想要靠近的人;你是石頭,拒絕了我的真心……”

看着他起身,轉身。我面朝相反的方向,扭頭看向窗外,固執的石頭,那便是石頭吧……

“不過,我就是喜歡你這塊石頭。”

似無奈、似悵惘、似希望的一句話。

我猛然間的轉過頭來,觸及到的只是他的背影。只是看着頓住的他,一步步、一步步的離開……

片刻,班主任笑臉盈盈的率領着倆個同學拿着水果和禮盒就這樣出現在了病房裏。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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