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母子談話
小燕子是一路哭叫着被人拖走的。乾隆沒發話，所以沒人敢把她的嘴堵上——侍衛擔心有天她再受寵了秋後算賬，所以，很快的，宮裏人都知道，曾經備受皇寵的還珠格格小燕子，被乾隆扔進宗人府去了。
這還不是最讓人驚訝的，一向最受矚目，幾乎是乾隆不宣于口的繼承人永琪，也被軟禁在了景陽宮，更不要說那個明珠格格紫薇和福爾康了。
難道，真的要變天了？
要說原先聽到乾隆發作金鎖，後宮各妃還保持着理智選擇觀望，這次的消息一傳開，那真是誰都坐不住了。
于是，就在乾隆剛走到坤寧宮坐下來和皇後說了沒幾句，就傳來慈寧宮老佛爺有請的消息。
乾隆疑惑的擰起眉，看看躲在窗幔裏羞憤欲死的皇後，嘆口氣，道：“皇後好好休息吧，太醫說你臉上的傷過幾天就會好的。”見皇後沒什麽反應，乾隆想了想，又道，“小燕子這次實在過分，朕已經把她打進了宗人府府，皇後放心，朕、一定不會委屈了你。”
“皇上～”許是被他的斬釘截鐵驚住了，皇後的聲音，有絲顫動。
唉～乾隆心底嘆氣，臉上還是和顏悅色道：“皇後這些年管理後宮，也是辛苦了。小燕子膽敢冒犯一國之母，就該付出代價！”緩緩臉色，“你好好休息吧，朕去看看皇額娘。你臉上有傷，這些天就好好休息吧，皇額娘那裏，我會去說的。”
這番話溫聲細語的，把皇後喜的差點落下淚來。還想再說幾句，見乾隆就要走，心裏難免失望，不過也能體諒乾隆，他是兒子，當然得把老佛爺放在第一位：“臣妾謝皇上關愛。”
“嗯～”乾隆點點頭離開，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以前不喜歡那拉的死板剛直，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才是那個比較幹淨的，不像孝賢慧賢……
罷了罷了，不想了。雖然不喜歡那拉的個性，以後對她好點便是。乾隆扔開這煩心的事，開始思考，老佛爺，為什麽突然要見他？
難道他又哪裏露出了馬腳？乾隆有瞬間慌亂，很快有鎮定下來，不、不會，他又不是什麽別的孤魂野鬼，只是回到年輕的時候罷了，說穿了，還是同一個人，這幾天他忙着政事，也沒多陪皇額娘，皇額娘應該沒注意到他的不對。
那是為什麽呢？
乾隆百思不得其解。正在這時，儀架也到了慈寧宮。乾隆便收了收心思，決心先去見了老佛爺再說。
一進門，乾隆忍不住就挑起了眉，好熱鬧啊～
心底冷笑，乾隆給老佛爺請安：“皇額娘！”一邊眼角輕瞥，令妃舒妃穎妃、連純妃也來了，看來今天這事，就是她們在老佛爺面前鬧的。乾隆很是不悅，又想是什麽事讓她們這麽齊心，都跑來和老佛爺告狀？
“皇帝來了。”老佛爺笑的很慈愛，“朝事很忙吧？快坐會兒，歇口氣。”
乾隆笑笑，說聲不累，也就在老佛爺身邊坐了下來。接着就是幾個妃子給他請安。乾隆沒為難她們，叫她們免禮了。“皇額娘叫兒子來……”
老佛爺聞言皺起眉，道：“也沒什麽，就是剛才，哀家聽說你把永琪禁足了？這是怎麽回事？皇帝，永琪是犯了什麽錯了？”
乾隆聽到這話，直覺的就看了看令妃等人，舒妃穎妃雖然極力裝出了平靜的模樣，可那雙眼睛裏，怎麽看，都透着好奇幸災樂禍的光。只有純妃和令妃，一個依然淡薄，一個始終溫柔，竟然半點失态。乾隆心裏有了計較，便有些不滿的說道：“這是誰在皇額娘面前嚼舌根？真是沒規矩！”
老佛爺看他這般不高興，頓時明白，永琪被禁足，是真的了。不由急道：“皇帝，永琪到底是做錯什麽了？是不是又是那個小燕子拉着他闖禍了？我就說那是個禍害，你還非得把她留在宮裏，還指婚給永琪。皇帝，你可別忘了，永琪是你最喜歡的兒子啊！”
老佛爺本來是一片赤誠的想要提醒兒子，不要一時沖動将來後悔，可停在乾隆耳裏，那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了。他首先想到的是，老佛爺為什麽會這麽快收到消息，然後他考慮的就是，為什麽老佛爺的反應，這麽大？
永琪是看着不錯，可他也不止這一個兒子啊，可貌似，老佛爺都認為，永琪會是繼任他的最佳人選，即使，他為了小燕子幾次三番的忤逆了她。
這都是怎麽發生的？
乾隆想起自己當年就像被蒙住了眼睛似的，心裏眼裏，只能看到一個永琪，再聯想今天老佛爺的表現，乾隆心裏，就像是突然打開了一個缺口，以前沒看清楚的，一下，就都浮現在了眼前。
似乎，一直都有人在他面前說着永琪怎麽怎麽的好，怎麽怎麽的孝順，怎麽怎麽的聰明伶俐……然後慢慢的，他就相信了，永琪是他所有兒子裏最好的，其他的，都比不上他。再然後，他變得只看重永琪，對其他孩子都開始冷落……
那個一直說永琪好話的人是誰來着？
乾隆移動視線，在純妃舒妃等人臉上一一劃過，最後停在令妃那佯作心疼的臉上，心中一片翻騰，只覺得惡心。
“皇額娘，這事情很是複雜，兒子……”乾隆突然停下來，看了看幾個妃子，“你們先下去。”他得和老佛爺好好說一說才行。盡管對慧賢的事他心裏并不是很舒服，但他并不想再像上輩子一樣傷了老佛爺的心，讓她對他這個兒子徹底絕望。當然，這種場合，這些女人不需要在。
“皇上？”令妃有些許錯愕，這些日子不是沒感覺到乾隆的改變，可沒親眼目睹，她還能安慰自己乾隆只是一時心情不好遷怒別人，可真正看到乾隆的不留情面，她意識到，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
“下去，沒聽到嗎？”乾隆的聲音冷硬寒冷如冰。
令妃暗暗咬牙，眼角瞥到其他人嘲笑的眼神，狠狠憋了口氣，擠出委屈的笑，給乾隆投去一個難過至極卻有強裝平靜的眼神：“是～”說話間，還挺了挺已經突出來的肚子。
舒妃咬了牙，這個賤人，又耍手段！居然當着她們的面勾引皇上，真當她們是死的？
要擱以前，乾隆指不定真就心懷愧疚了，可現在、“出去！”他只覺的惡心。
在舒妃穎妃興奮的眼神中，令妃怏怏的走了出去。待純妃領着她們，消失在視線裏，乾隆一轉身，肅顏對了老佛爺說道：“皇額娘，兒子有話要和你說。”
老佛爺有瞬間不能反應乾隆的認真：“皇帝，你想說什麽？”他這樣子，讓她覺得緊張。
“很重要！”乾隆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很是嚴肅，“皇額娘，我想問，是誰告訴你永琪的事的？您這些日子對永琪那麽不滿，應該不會去關注他才對。”
老佛爺不知道為什麽話題一下又扯到了這裏，不過她還是回答了：“令妃先來了和我說起這件事……後來舒妃純妃也來給我請安……皇帝，有什麽問題嗎？”
“又是她！”乾隆冷冷哼了一聲，對老佛爺道，“皇額娘，以後令妃說的話，你就不用理會了。”
“令妃……”老佛爺大驚，皇帝不是最喜歡她的嗎？怎麽又說不要理會她了？“皇帝，是出什麽事了嗎？”她現在已經把永琪的事扔到了腦後——再怎麽重要的孫子，都比不上她的兒子啊。
“……沒什麽。”乾隆暗暗措辭了一番，道，“只是永琪太讓我失望了。小燕子害的皇後被蜜蜂蟄，威嚴掃地，永琪居然還笑得出來，如此不孝……”
老佛爺松了口氣，還以為是什麽事呢。“皇帝，你就是為了這個禁足了永琪？這也太嚴重了吧？皇後有時候是剛直了點，那個小燕子又不着調，永琪……”
“話不是這麽說的，皇額娘。”乾隆皺眉說道，“今天永琪能為了小燕子無視皇後受難，改天要是小燕子看我不順眼了，是不是他也幫着她對付我？”看老佛爺有些不以為然的模樣，乾隆又道，“皇額娘，你以為永琪那個逆子就不敢了，為了小燕子，他能耐着呢。”乾隆想到上輩子的事，那就是一股氣沖上來，恨得不行。
老佛爺看他這麽咬牙切齒的，不由得也收起了輕視的那份心：“皇帝是說，永琪為了小燕子、做了什麽大不敬的事？”
乾隆語塞，這叫他怎麽說？“皇額娘不要再問了，兒子心裏有數的，您好好享福就是了。”不能把前世的事攤開來說，乾隆也只能這麽含混其辭了。
他都把話說的這麽白了，老佛爺就算心底再怎麽好奇，也都只好壓了下來：“既然皇帝這麽說了，哀家明白了，永琪的事，我不會再參合。”
乾隆總算舒了口氣：“謝皇額娘體恤。”要再問下去，他少不得得騙皇額娘了。
“對了皇帝。”一件事解決了，老佛爺本來稍稍松了松緊繃的弦，突然想到這幾天宮裏人煩惱的一個問題，便乘機問道，“我怎麽聽說你好幾天沒翻牌子了？是哪裏、不舒服嗎？”其實老佛爺更想問的是、是不是被女色掏空了身子、咳咳、不行了？
就算對面的是生母，對于這個問題，乾隆也是很尴尬回答的：“沒、沒什麽，只是最近沒什麽心情。”他也知道老佛爺話裏未盡的意思，乾隆自己都擔心呢，似乎幾十年沒有情、欲生活，他對女色，都沒感覺了……這對男人來說是奇恥大辱，乾隆不想承認，也不想叫太醫看出破綻來。他打算過幾天把要緊的事處理一下，微服出宮找個大夫看看。現在對着老佛爺，最終，他選擇了一個小小的文字游戲——他是心情不好，可身體有沒有問題，他可沒說什麽。
老佛爺很顯然沒想到他話裏的彎彎繞繞，聽到他這麽說很高興：“你啊，朝廷上的事那麽忙，好好休息是對的。”那些個女人，皇帝不過幾天沒翻牌子，就這麽心急火燎的，想掏空她兒子啊？心下決定，要是以後還敢有人為了這事來求她拐彎抹角的讓她勸皇帝，一概罵出慈寧宮去，半點情面不留。
“兒子明白的。”乾隆見老佛爺這麽關心自己，也很窩心。到底是親生母親，還是不一樣啊。也就把那些怨氣消了一大半。當年也是他不對，為了慧賢給老佛爺沒臉，忤逆她的話，難怪她會對慧賢不滿了。“還有件事，想請皇額娘辛苦一番。”
“你說就是，說什麽辛苦的。”這次回京，老佛爺就一直沒舒心過。那個小燕子三五不着六的，紫薇又是沒半點氣質的，偏皇上還寵着護着，讓她是打不得罵不得，真愁壞了她了。又來個香妃，穿着一身白衣滿禦花園的逛，看着就不吉利，皇帝為了換衣服的事還給她沒臉，另外發作了皇後，眼看着就要寵妾滅妻了。她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啊。現在皇帝這麽親熱的拜托她事情，這說明什麽？說明母子親情沒變啊。老佛爺心情很好的一口答應，連仔細問一下都沒有。
“皇後被蜜蜂蟄了，怕是得休養一段時間。”乾隆把自己開始想好的主意說出來，“兒子想請皇額娘先去看看她。她這次出了這麽個醜，兒子不想損了她的威望，讓後宮白白起紛争。”
這就是要她做出重視皇後給皇後當靠山的樣子，免得後宮人心浮動。老佛爺了然點頭：“這是小事，哀家知道了，一會兒就去看她。”
“還有，這段時間皇後休養，後宮的事務，就沒人看管了，所以兒子還想辛苦皇額娘……”乾隆看着老佛爺，說道。
“宮務？”老佛爺身子一震，那不是令妃掌管着的嗎？皇後病了有什麽關系？轉念一想，老佛爺就明白，乾隆這是奪令妃的權呢。饒是知道乾隆對令妃的感情現在變了，老佛爺還是忍不住道，“令妃現在還有這身孕呢。”這麽做，怕是她會心情不好啊。
“正是因為身懷有孕，才該好好休息。”乾隆一點也不打算為了那個沒出世的孩子放過令妃。前世他就沒有十五阿哥，一點感情都沒有，當然不在意。“辛苦皇額娘了。”
“既然你決定了，那就照你說的做。”老佛爺嘆口氣，“哀家不管你為什麽突然有此決定，哀家只要你記住一件事。”
“什麽？”
“顧好你的身子！”老佛爺嗔他一記，“哀家可是聽小路子說你最近都忙到三更半夜的，你這麽操勞，身子還要不要了？”
“皇額娘教訓的是，兒子、記下了。”乾隆賠笑。
“你不是去看過永璋了？還告訴他要修養身子。怎麽就光會說別人，不知道自己呢。”老佛爺話頭一上來，來勁了。
“是是是，都是兒子不是。”乾隆現在也只能苦笑了。
“不是我說你，你一直都是這樣的。那年你登基的時候，你還記得嗎？幾天都沒休息，最後那臉色……還有十二年……”
“兒子以後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你要記得才好啊！可別又敷衍我……”
“絕不會的……”
“要做到才好……”
“……”
乾隆離開後，老佛爺在晴兒的伺候下準備午睡。
晴兒幫老佛爺摘下了大件的首飾，似漫不經心的，就提起了令妃：“也不知道令妃娘娘這胎是不是男孩。老佛爺，皇上有沒有說想要個阿哥還是格格啊？”
老佛爺只當晴兒是好奇，她是真心寵愛這丫頭，便提點道：“這話你以後都不要再說了。她這胎，最好是個兒子……晴兒，你以後，離她也遠點。”
晴兒放首飾的手一僵，很快又恢複過來，“是，老佛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