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憤怒(抓蟲僞更)
三十大板，打在金鎖纖弱的身體上，讓她在床上足足哀號了一夜。那是鑽心剜骨般的痛，讓她連心底，都痛了起來。
金鎖知道，自己其實可以不用這麽受罪的，只要是她的主子，能夠少得罪些的人。不同于小燕子和紫薇的懵懵懂懂，金鎖因為身份的原因，也接觸了一些人，知道如果主子得寵，那就是他下面的奴才犯了事，執行人員也會重打輕紡，只做做樣子，實際不會下狠手。可這都過了三天，她還動彈不得，這說明什麽？執行人下了黑手！那就要問了，為什麽要下這麽狠的手？她可沒得罪他們。金鎖安靜下來一想，明白了。原因，還出在小燕子紫薇身上。
小燕子到處闖禍，小姐又處處和小燕子一起。她們把宮裏人都得罪了，可那些人拿她們沒辦法，只好逮着自己出氣了。
金鎖想到這個，真是又氣又急。氣得是小燕子惹禍，卻要自己倒黴。急的是，照着小燕子的性格，以後怕還少不了惹是生非，要再惹怒了皇上，她的安危暫時不說，她這做奴才的，怕是首當其沖，吃苦受罪了。
更叫金鎖着急不甘的，還是紫薇。她自小陪着紫薇長大，一路不離不棄的上京，照顧她，關心她，一切一切，都把她擺在第一位……可到現在，金鎖才終于承認，她在紫薇心裏，還比不上相識不久的小燕子！
為什麽會這樣？
金鎖不明白。論身份，雖然她是奴，可怎麽也是年少入府，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一個人，還和紫薇相處十幾年。小燕子呢？街頭混混，坑蒙拐騙偷，無所不做的。人品就低了人一等。這樣的她，有什麽地方比她好？啊，對了，輪不着調，她比不上她！
金鎖真的很不甘心。在床上休養的這幾天，她眼前一遍遍寵重複出現那天乾隆冷冷的問話，把小燕子格格的身份給她，紫薇，不願意嗎？
金鎖很想告訴自己，在她視為一切的小姐心裏，她即使比不上小燕子，那分量，也是差不多的。可事實卻讓她連這一點點的幻想，都那麽無力。紫薇，是從沒想過，讓她變成一個主子啊！她那猶豫震驚的臉，是被皇上的話吓到了吧？金鎖自己也是，可冷靜下來，金鎖就在想，既然小混混都能當格格，為什麽她不能？小姐不常說她是她的姐妹，那位什麽還讓她做宮女？不是說衆人平等，那位什麽在她服侍她們時，那麽理所當然？
金鎖有些不敢想了。她好怕，她怕自己在這麽計較下去，會真的對紫薇冷了心。
是夫人養大了她，她在夫人死前保證過的，一定照顧好小姐，她不能這麽忘恩負義。金鎖把自己的臉埋進被子裏，讓自己忘掉禦花園的那一幕。可心底深處，卻還是有一個聲音，一聲聲的，叫着不甘！
金鎖一片赤誠的打算忘了這件事，可當她勉力振作起來時，才發現，那說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姐妹，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
那是她受傷後的第五天，她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看着被子，紫薇和小燕子興沖沖的跑進了她的房間，高興地說起香妃天賦奇香，居然還可以招蝴蝶。她們三個人在禦花園，招來了一大群的蝴蝶，美極了。
金鎖聽的心一沉，卻還是擠出了笑臉，敷衍得說了幾句。沒想到小燕子更來了勁，手舞足蹈的說她們是怎麽跳舞，怎麽看着蝴蝶停在她們的手上，滿宮裏的人都來看她們，怎麽的風光……
金鎖多想一巴掌拍到她臉上啊。她是嫌自己還不夠危機重重嗎？皇上上次的表現，分明就是惱了她們，她不和小姐好好安分低調做人，居然還惹出這麽多事。老佛爺可還看着呢，要再出事，難道再拿她頂缸？
金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要是以前遇到這樣的事，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和小燕子紫薇一起驚嘆，一起高興。可是現在，她的心裏，只有惶恐。
是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吧。
金鎖苦笑，小燕子紫薇是格格，她們一個是未來的五福晉，一個皇家血脈，就算犯了錯，也不會想打就打就罵就罵。她呢？一個奴才，宮裏随随便便可以消失的一個東西。還沒個身份背景。其他的宮女，都是包衣出生的，好歹家裏還有個人，能說一聲，給她收屍。而她，真正是無親無故，孑然一身，要是有一天紫薇舍棄了她，她怕是，連個幫她收殓的人都沒有。
她，是不是做錯了？
金鎖忍不住懷疑，把紫薇當成了一切，忠心耿耿，不和其他人親密往來，所交的朋友，說穿了，都是紫薇的。可看情形，紫薇，似乎并不在乎她的付出。那她，還要這麽忠心對紫薇嗎？這念頭在紫薇和小燕子說在招蝴蝶的時候看到乾隆了，可他看起來并不高興時，愈發的強烈。小姐，我才因為你們的緣故挨了板子，你們為什麽還要再惹皇上不高興？難道我的受傷，連一點教訓都沒給你們留下嗎？
又幾天，小燕子突發奇想得想要泡花瓣澡吸引蝴蝶。雖然她說是為了幫香妃，找辦法掩飾她的香味，可金鎖知道，小燕子那是在羨慕含香，她是自己的好奇心起來了，根本沒她自己說的那樣是為了含香。
金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小燕子，保持了沉默。可不久，她就聽到說小燕子被蜜蜂蟄了。奇異的，她感覺到了喜悅。這讓她羞愧。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惡毒了？小燕子是受了多大的罪啊？
這一點愧疚沒有維持多久。當她聽到說小燕子在皇後的“纂”裏放了她泡澡用剩的花瓣，害的皇後和容嬷嬷被蜜蜂蟄了，她咬咬牙，真恨不得就咬死這個禍頭子。
聽到環佩帶來的消息，乾隆有一瞬間沒回過神。
小燕子、設計皇後被蜜蜂蟄？
等神智回籠，乾隆出離憤怒了。好個小燕子，好個小燕子！
“擺駕淑芳齋！”
這口氣憋在胸口，真的咽不下去。乾隆知道自己應該先去坤寧宮看看皇後，可他真的是忍不住了，不先處罰了小燕子，他就是去了坤宮，也沒臉見皇後。
小路子看着他那可怕的臉色，激靈靈打個寒噤，片刻不敢怠慢的吩咐人去準備了，自己則小心翼翼的，跟着乾隆，往淑芳齋走去……
小燕子此時還和紫薇永琪福爾康興奮的說着開始發生的事，尤其是說道皇後和容嬷嬷慘叫的驅趕蜜蜂卻徒勞無力，她更是連臉上的痛都忘記了，在軟榻上又蹦又跳的。
乾隆進來沒看到奴才，一肚子火走進門口，就聽到小燕子在大放厥詞，臉色更黑了。什麽都不用再問了，這個小燕子，就是成心讓皇後被蜜蜂蟄的。
這是心懷叵測，對國母不敬！
“來人，把小燕子拖到宗人府去。”乾隆連門口都沒踏進去，就站在那裏，冷冷的看着歡笑的小燕子，寵溺的看着她的永琪，還有相擁而笑的紫薇紫薇福爾康，寒聲道，“明珠格格禁足于淑芳齋，五阿哥禁足景陽宮，福爾康貶去一切職務，打五十板子送回福家。剛才幫着小燕子對皇後下手的奴才，杖斃！”
小路子低下頭，迅速應了聲嗻，給身後侍衛使個眼色，自有人進屋去了。
小燕子等人這才注意到乾隆來了，還笑嘻嘻的準備行李：“皇阿瑪～”還沒把吉祥話說完呢，就被侍衛的行為驚住了。
“喂，你們幹什麽？”小燕子推搡着想要來抓自己的手，怒道，“你們這些狗奴才，想要幹什麽？知不知道姑奶奶是誰？皇阿瑪，您快看啊……”她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就抵抗不了侍衛群起而行，不一會兒，就被抓住了。小燕子注意到永琪也被人抓住了，慌亂的向另一個靠山求救。根本沒想過，為什麽乾隆還在，這些侍衛就敢對她這麽無禮。
紫薇就比她聰明了一些，眼看着福爾康小燕子永琪都被侍衛拿捏住了，再看乾隆鐵青的臉上，她心裏一突，就跪了下來：“皇阿瑪，我們到底是犯了什麽錯，您要這麽對我們？”
永琪看着小燕子被幾個侍衛牢牢抓住又哭又叫的，心疼極了：“狗奴才，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冒犯還珠格格。皇阿瑪，求您開恩，放了小燕子吧。”
福爾康倒是沒開口，不過不是他不想，而是那幾個侍衛很有先見之明的把他的嘴給堵上了。他可不是什麽皇親國戚，這些侍衛根本不怵。
乾隆看着永琪，氣笑了：“你不擔心自己，反倒替她着急？我該誇你果然是個情種嗎？”
永琪被他陰森的口氣吓到了：“皇阿瑪～”記憶裏，乾隆從沒有這麽對過他。前幾天禦花園的事永琪還能安慰自己是乾隆心情不好遷怒了他，可現在，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乾隆，真的對他、生氣了。
可他究竟是做錯什麽了？永琪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帶走！”
乾隆看着他那迷迷糊糊的樣子，心裏就有氣，為這個逆子，他失去的太多，真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永琪還不明白他說的什麽意思，就見那抓着小燕子的幾個侍衛拖着她，出了淑芳齋：“小燕子～你們幹什麽，你們要把小燕子怎麽樣？狗奴才，放開她～”
“不孝子，朕還在你面前呢，你還敢這麽大聲說話！”乾隆真的氣壞了，“他們是奉我的命令行事，你對他們吼，是對朕不滿嗎？”
永琪踉跄了一下，那些侍衛乘機抓緊了他的手臂，他也沒注意，只是一臉沉痛地看着乾隆：“皇阿瑪，是您下令抓的小燕子？為什麽？小燕子做錯了什麽？”
現在他說的，好像不是這件事吧！乾隆對這個兒子，真的是失望透了，不先解釋自己對他的失儀，居然還為小燕子擔心？“你先擔心自己吧！”乾隆一點也不想解釋自己生氣的原因。既然這些孩子認為對皇後下手讓皇後慘遭蜜蜂蟄咬之苦是小事，那就算了。什麽時候知道錯了，什麽時候再出來好了。
乾隆這麽想着，就要離開。可他忽略了，這淑芳齋裏，還有一個人，尚是自由的。才轉身要走，乾隆突然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拽住了，回頭一看，是紫薇。
“皇阿瑪息怒，皇阿瑪息怒，小燕子大大咧咧，可能無意中犯了錯，皇阿瑪，求您以着寬大的心，放過她好不好？她以後一定會改的！”紫薇話音還沒落呢，就聽小燕子暴跳如雷的喊道。
“紫薇，你別求他，他才不是我們的皇阿瑪，他已經變了。自從老佛爺回來，他就不疼我們了，要我學規矩，還要把晴兒嫁給爾康，他根本不關心我們！紫薇，你忘了金鎖了嗎，他還打了金鎖。他已經不是我們寬容的爹了。抓就抓好了，大不了要頭一顆要命一條！”
“小燕子～”紫薇兩眼水光。
永琪痛心疾首的看着乾隆：“皇阿瑪……”
還沒等他把話說出口呢，只見乾隆狠狠一瞪侍衛：“還愣着幹什麽？把他們拖下去！”又冷笑的看了小燕子，“搖頭一顆要命一條？好啊，朕今天，就成全你！”
小燕子身子一僵，不祥的預感升了起來。這時突然傳來明月彩霞的哭叫聲，她循聲望去，只見她們分別被兩個太監押着拖了出來。
“明月！彩霞！”
小燕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叫，可她的心，就是慌慌的。
乾隆斜眼她，突然叫那四個太監停了下來：“就在這兒行刑吧，也讓我們還珠格格，知道什麽叫、搖頭一顆、要命一條！”
什麽意思？小燕子紫薇都愣了一會兒，永琪福爾康卻是反應了過來，俱都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太監把明月彩霞按到了板凳上，然後開始一棍子一棍子的行刑。每一棍下去，明月彩霞都凄厲的大叫，求乾隆饒命，求小燕子紫薇相救，喊冤、認罪……慢慢的，她們的氣息弱了下去，直至、無聲。
小燕子已經忘了喊叫，紫薇眼淚停在了眼眶裏，她們怔怔的看着兩個沒有了知覺的身體被人拖曳着走了，表情，凝滞了。
乾隆笑起來：“看到了嗎？這就是要命一條！”
小燕子瑟縮一下，眼中一片懼色。
“拖下去！”乾隆冷喝。
這次，誰都沒敢再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