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父子（二）
乾隆和永璋進屋時，老佛爺真喝完藥拿着帕子擦拭嘴角，桂嬷嬷在一旁收拾，晴兒拖着個托盤，上面放了各式蜜餞。老佛爺看到他們，原本有些面無表情的臉上頓時有了笑意：“你們來了。”
“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永璋見過老佛爺，老佛爺吉祥。”
“免了免了。”老佛爺一疊聲叫起了他們，視線盯住永璋，上下打量了好幾遍，才笑道：“永璋氣色果然不錯，看來是真大好了。”
永璋低頭笑而不語。他已經習慣這種話了，乾隆每次見到他，總要這麽看一遍再說一遍才高興，他不會在想一開始時那樣感覺到不自在了。“這都是托老佛爺的福。”
老佛爺看到他這麽恭謹，不由很是滿意，看來皇上這些日子也沒做錯，不管永璋以前怎麽樣，現在确實變好了不少。這麽一想，看着永璋的眼神也就更加溫和了：“心裏，快坐吧，別站着了。”
“謝老佛爺。”永璋有些拘謹的了坐了下來。
乾隆看出永璋的不自在，笑着道：“皇額娘今天覺得怎麽樣？身子可舒暢？”
老佛爺對兒子的關心很是受用：“不是和你說過了，哀家已經大好了，現在不過也就是喝些補藥，沒事的。何苦再每天來問。”話中帶着埋怨，可她臉上的笑容，卻怎麽看也不像是生氣的模樣。
乾隆自然不會真的把老佛爺的話當真，“老佛爺的身子，兒子自然是緊要挂在心裏的，別說是現在還得休養着，就是您身子康健，兒子不也得天天惦記着。”笑笑，乾隆看了晴兒：“倒是晴兒，這些日子你伺候老佛爺，怕也辛苦了。朕記你一功。你想要什麽賞賜，說！”
晴兒看着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微笑的模樣，道：“皇上過獎了，晴兒只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哪兒談得上有功呢。”
老佛爺聞言點頭，笑看了乾隆：“皇帝，這可不是我誇，我的晴兒，可不比那兩個沒規矩的民間格格，那是好孩子。你這次既說要賞她，哀家可就不客氣的替她答應了。”又看了晴兒，“你這丫頭，皇帝既然都說要賞，何必推辭！”
“皇額娘只管開口，這些日子晴兒做的事，兒子看在眼裏呢。”視線移往晴兒，乾隆眯起眼睛，“絕對不會讓她白費力氣的。”
晴兒低頭沒看見乾隆淩厲的眼神，只覺得身上一寒，心中覺得好不莫名其妙。難道是誰在議論她。
“皇帝可要記得你現在說的話，哀家可記着呢。”晴兒年紀也大了，該指婚了，老佛爺琢磨着，到時候讓乾隆封她個和碩公主，替她找個好人家。本來那個福爾康也行，不過看她和那個紫薇打的火熱，她的晴兒，就不要去湊熱鬧了，再找個家事好的。
乾隆自無不應的：“皇阿瑪盡管記着，兒子定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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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璋在一邊看着，旁觀者清，不知怎麽的，他總覺得乾隆看着晴兒的眼神裏有出不說的寒意，似乎對她很不滿。可沒有理由啊？永璋想不出乾隆不喜歡晴兒的理由，最後苦笑，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晴兒，你也好好記着，既然朕說了賞了你，君無戲言，不管你想要什麽，只要你開口，朕都答應你。”乾隆看着晴兒身子一僵，又慢慢說了一遍，“不管是你想要什麽，只要你開口，朕，都答應~”
晴兒的心快速的跳了起來，不管是什麽，只要她開口，就答應？
這可是天大的恩賜啊。那要是她說放了五阿哥，放了令妃，皇上……
老佛爺錯愣了一下，皇帝怎麽說出這話來？這話可不是能随便說的。又一想，這是給晴兒的體面，還是沒說什麽。晴兒是個懂規矩的，不會做出什麽離譜的事來的。老佛爺想道。
“怎麽樣，晴兒，有想要的嗎？”乾隆和顏悅色的看着晴兒，“不管什麽，你只管開口。”永璋看着他，卻不知為什麽，總覺得乾隆對晴兒并不如他表面上的那樣溫和。
“皇上，晴兒……”晴兒見乾隆這麽問，終于是忍不住了。
“晴兒，你可要想清楚了。”乾隆打斷她，“機會，可只有這麽一次啊。”
老佛爺不明就裏，笑看了晴兒：“既這樣，晴兒，你可要好好想想。”
這麽一打岔，晴兒原本火熱的心頓時涼了不少。真的要為五阿哥令妃娘娘求情嗎？這麽大的事，真的就能靠着這個恩典求來？晴兒告訴自己君無戲言，皇上說的一定會做到……可她的心底，就是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提醒她，不能說，不能說……
遲疑了許久，晴兒左右為難着，稍稍擡頭，卻正對上乾隆那冰冷的雙目，心頭一緊，趕緊的移開目光，那求情的話，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乾隆心底冷哼，面上卻笑了，道：“看來晴兒是沒想好。罷了，這就等着晴兒想到要什麽了，再開口吧。”今兒敲打的也差不多了，要是讓老佛爺受刺激，那反而不美。
老佛爺也是注意到了晴兒臉上的遲疑，只當她不知道要什麽，根本沒往心裏去，聞說點頭道：“皇上既這麽說，那就以後再說吧。”
這事就這麽算了。
晴兒聞言，不自覺的，就是深深舒了口氣。只是心裏到底是在意乾隆的那個眼神的。
皇上、是怎麽了？
乾隆沒再理會晴兒，看來老佛爺，“皇額娘，這些日子在慈寧宮怕也悶了吧？”
“那倒沒有，皇後沒事就往哀家這裏跑，有她在，也就那樣吧。”老佛爺看看乾隆，“怎麽，皇帝是要來給哀家解悶了？”
乾隆失笑：“那不就是？不過不是兒子，是永璋這孩子。”
“永璋？”老佛爺疑惑。這怎麽又說到永璋了？
“永璋，還不把你要孝敬老佛爺的拿出來？”自己的重視的兒子，母親，乾隆很希望兩方能關系密切。不過這些年永璋徘徊在宮廷權力邊緣，和老佛爺并不親近。現在有機會，乾隆自然是不遺餘力的幫着推波助瀾，以期老佛爺能對永璋多多上心。
“是。”永璋答應一聲，便讓身邊的小太監取了話本呈上去。
“菩提記？”老佛爺拿過話本，随手翻了兩頁，倒還真是個有趣的，臉上也帶出了喜愛之色，“虧得你還注意到這麽點小事，還巴巴的送了這話本來。”
永璋看到老佛爺喜歡，也是松了口氣。其實這話本是他早幾年為了讨好老佛爺特意請落第秀才寫的，為了老佛爺禮佛，還特意加進了那些佛經典故的。只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沒呈上來，不成想，現在到有機會了：“永璋但求老佛爺喜愛，便心滿意足了。”
“嗯。”老佛爺看看乾隆，他是滿臉微笑，便也點點頭，“這份禮，哀家很高興。”頓頓，“這次進宮，看過你額娘了沒有？”
永璋回道：“回老佛爺，還沒有，永璋心想，還是該先去觐見皇額娘，給皇額娘請安才好。”
老佛爺更滿意了。她本來就喜歡那些守規矩的，永璋如此守規矩行事，落在她眼裏，真是怎麽看怎麽舒服，“行了，你額娘身子不好，你就早點去看她，出宮的時候，再去給皇後請安吧。”老佛爺說道。
這就是恩典了。“謝老佛爺！”永璋很開心，要是現在去坤寧宮請安，以皇後的性子，少不得還得糾纏上好長一段時間，與純妃見面的時間不免就少了。可要是出宮再去，就算皇後有心為難，在宮門下鑰前，也得放他離開，對他，确也是好事。而且老佛爺肯松口違逆了規矩，這就是很了不得的事了。永璋感激的看了乾隆，這都是虧了皇阿瑪，要不是他，老佛爺才不會對自己這麽好。
乾隆見此，嘴角就這麽勾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