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與世人
接到娜塔莎電話時，已是淩晨三點，格蕾絲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聽娜塔莎在電話對面嘆氣。
“不是叫你不要放走它嗎？”
“對不起，娜塔莎，我只是…”格蕾絲的聲音沙啞，像放在地窖許久的陳酒，泛着宿醉之後疲乏的困倦。
“我還有兩天回來。”沉默半晌後，娜塔莎丢下這句話挂掉了電話。
聽着手機裏一陣忙音，格蕾絲嘆口氣，看來娜塔莎是生氣了。也對，好像從頭到尾自己都沒有好好認真做過一件事，她總是對自己過于溺愛，溺愛到常常出錯，扭曲對特工職業的定義。娜塔莎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敵人就在眼前，也紋絲不動。可格蕾絲不一樣，她沒有娜塔莎熟稔的格鬥技巧，也沒有豐富的情報關系，在這世界上，除了逝去的父母，她唯一依靠的只有娜塔莎。
但是，她今天好像真的做錯了。
格蕾絲全然無了睡意，抱着肩膀遠觀窗外明月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是該到神盾局交代任務的日子。格蕾絲簡單洗漱，匆匆去樓下買了三明治後，開上車前往神盾總局，在車上她打了好幾個哈欠，連看人都是恍恍惚惚。
同個通行道的車司機搖下車窗罵了她好幾句，也沒有将她從恍惚的意識中拉回來。
格蕾絲還在遺憾昨晚放走青蛙的事情。
意外的是，這次弗瑞局長對青蛙閉口不談，仿佛娜塔莎從未對他說過這件事一樣。
“你休息幾天吧！”弗瑞放下文件，對她點頭稱贊，“這次侏羅計劃比我想象中還快，很不錯。”
格蕾絲咬住下唇，搖擺不定，也沒有離開的意思：“那些恐龍怎麽辦？”
弗瑞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她突然開口這件事，淡淡道：“神盾局無權過問，這件事只有交給總統處理。”
格蕾絲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
“怎麽？格蕾絲你還有問題？”弗瑞似乎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手臂撐在辦公桌上，暗示她随時可以開口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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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話未說完，忽然被情報組組長沖進辦公室打斷。只見她對弗瑞耳語幾句，弗瑞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立即離開辦公室前往會議大廳。
“發生什麽事了嗎？”格蕾絲見大事不妙。
弗瑞按下電梯往下按鈕：“抱歉，格蕾絲特工，這屬于高級機密。”
格蕾絲像吃了閉門羹似的悻悻低頭，她知道神盾局一向有特工等級之分，低下或者中等特工無權過問高級機密。這種等級劃分看似保護國家重要情報實則為本就稀缺的高級特工制造了更大壓力。
回到家裏後，格蕾絲一頭紮在床上，整張臉埋進了枕頭裏，妄想将沮喪與難過一起塞進去。
“我不過是離開了一整晚，你至于這麽脆弱嗎？”輕佻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格蕾絲吃驚擡起臉，看到濕漉漉的綠寶石青蛙站在床頭，兩只翡翠般深綠色大眼笑眯眯看着她。
不過這只青蛙有些狼狽，渾身濕漉漉，還有些泥土混合在身上。腮幫子鼓鼓的，也沒有初見般晶瑩，整個處境反而有些落寞與堕落。
“嘿！”洛基以為格蕾絲沒聽到亦或是幸福得傻眼了，清了清嗓子準備好好打個招呼，忽然頭頂一盒箱子落下來，将他整個身體罩住。
洛基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格蕾絲喜極而泣：“終于找到你了！”
她還以為青蛙真的弄丢了，她可不想因為一只青蛙的丢失傷害了她和娜塔莎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姐妹關系。她頭一次燃起了熊熊鬥志，準備好好幹一番大事，比如說…将這只青蛙好好關起來！
雖然娜塔莎沒有明說這只青蛙到底什麽來歷，但能夠說人話的青蛙在歷史上史無前例，沒準又是什麽失敗的實驗品？無論是什麽，格蕾絲不想再次弄丢它了！
“你這只髒手不要來碰我！”洛基呱呱大叫，四肢掙紮，但一只巴掌大的青蛙哪抵得過成年女性的力氣？掙紮沒多久就累得趴在了格蕾絲手掌裏，直到被格蕾絲送到鳥籠裏去。
“我不是動物，更不是什麽鳥！”洛基憤恨不平地說道，大嘴一張，露出森白的牙齒，咬向格蕾絲手背皮膚。
格蕾絲倒抽一口冷氣，将青蛙丢進鳥籠後，就跑到廚房找出醫療包包紮右手。
她邊包紮邊擡眼看青蛙：“你說你不是動物，那你是什麽？”
洛基眨眼，突然緘口不言，翠綠色眼眸裏閃過一絲哀傷，他背對着格蕾絲坐下。就像第一次見到他的背影一樣，落寞而悲怆。
“喂？”格蕾絲伸出一只棒棒糖逗這只青蛙，忽然糖果被洛基搶走又扔出籠外。
想他堂堂一個二王子，阿斯加德最珍貴的欺詐之神，居然被一個弱小的人類囚.禁在鳥籠裏。最令人怒不可遏的是那群曾經熱烈叫嚣着口號，跟随他的變種人軍隊，在見他從高高在上的王一下子摔到地上，變成毫無法力的青蛙時，所有人向他吐口水所有人奚落嘲笑他。
他竭力向那些人怒吼，他是阿斯加德二王子是約頓海姆的王，但是沒一個人相信他。與其說那些人不相信，倒不如說那些人借着他不會法力變着花樣諷刺他，甚至有的人類借以高大身軀試圖踩扁他。
真正擁護他的變種人，在看見他毫無利用價值後，撇下而去。
洛基吸吸鼻子，憤怒的想着，等着吧，總有一天我會統治這個星球，而所謂的軍隊，我也會用一把火燒光你們！
格蕾絲遞過一張紙巾，洛基一怔，倒退幾步。
“我看見你好像哭了。”
“呸！”洛基吐了口唾沫在她鼻子上，不痛不癢，格蕾絲甩手擦掉。洛基在那一刻又氣又惱，曾經高高在上的神，如今一口唾沫砸在人類身上居然無足輕重。
“哇！”耳邊爆發出格蕾絲驚嘆的尖叫聲，洛基不耐看過去，一怔，剛剛的唾沫吐在格蕾絲鼻上，居然變成了一顆顆晶瑩的綠寶石。洛基跳了跳，又吐了幾口，吐完之後，他的好心情又恢複成先前的落寞。這些玩意變成寶石又怎樣？如果他恢複真正的身體，他整個身體都能變成一顆星球那樣巨大的翡翠！
格蕾絲如獲珍寶小心翼翼捧起那堆綠寶石，放進盒子裏。她從小對這些亮晶晶的寶貝有着天生的占有欲，如今見到從青蛙嘴裏噴出的寶石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小心謹慎捧在手心裏細數。
“喂，如果你不把我送到神盾局，我可以給你更多的寶石。”洛基冷眼看她，從鼻子裏發出鄙夷。
格蕾絲數完之後，再将剩下的綠寶石放入盒子中，然後用顏料筆寫上“證據”兩個字母，并用塑料袋封好。
“那可不行，娜塔莎交代我的任務，我不能再讓她失望了。”
洛基氣鼓鼓看着她，雖然一開始知道她是黑寡婦身邊的人，但他還是希冀她和別人有一丁點不一樣，仔細想想，奧丁曾說過什麽？洛基發現自己心中全被憤怒充斥，奧丁的金玉良言在他腦子裏化成了一灘屎，他完全記不起來奧丁說過什麽了。
“我說過我會帶你去見喬納森。”
格蕾絲的雙手有些停滞，最後自嘲笑了笑，埋下頭：“我也說了已經沒有必要了。”
洛基突然有些懊悔自我吹噓回到這裏，其實再回這裏完全沒必要，反而還有把自己推下深淵的可能。他并不是怕神盾局那些人，只是心裏清楚當時給他們帶來的災難，這些災難足夠他們關押自己一輩子了。
“我認為咱們還有談判的可能！”
格蕾絲好笑看了他一眼：“青蛙是沒有人權的，你記住你只是只兩栖動物。”
礙于弗瑞局長的電話總處于占線中，娜塔莎的電話也打不進去，格蕾絲只有回廚房做午飯。好在昨晚回家時娜塔莎已經提前備份了許多蔬菜水果在冰箱裏，格蕾絲挽起袖子，準備做自己拿手好菜。
她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已經好多天沒有好好睡一覺，兩眼無神呆滞，甚至眼袋也比從前清晰，她嘆了口氣關上水龍頭系上圍腰走向廚房。
“你想吃什麽？”在廚房搗鼓一陣後，格蕾絲探出頭向洛基問道。
忽然她自言自語道：“青蛙應該是吃蒼蠅的。”
“你敢給神吃蒼蠅？”洛基震驚睜大眼，他碎碎念念了一會，發覺格蕾絲根本沒聽他說的話，悻悻閉上嘴。沒過多久，廚房裏傳來香甜美味的食物芬芳，洛基從未聞過這種味道。以往在阿斯加德，宮女每天重複做着甜品和美味佳肴，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的舌頭就好像寄宿着無數黑洞，每逢飯點，那些菜肴就掉入洞中，他甚至忘了是什麽味道，只管吃完就走。印象中只有母親弗麗嘉做的甜點最好吃，她好像總有無數的新鮮點子，将甜點做的一次比一次更美味。
廚房裏散發的甜味讓他想起了弗麗嘉。
“吃點吧。”格蕾絲将一塊布朗尼蛋糕放在他嘴邊，這塊蛋糕是由波利尼西亞進口的香草豆、焦糖、松露制成，外面還裹着一層肉松。隔着鳥籠都能聞到厚厚的甜香，洛基撇開笨重的青蛙腦袋，不想搭理她。随着洛基每一次轉移身體，格蕾絲總能适時将甜點遞到他嘴邊，洛基氣惱惱又吐了口唾沫，恰巧吐在蛋糕上，為本就賞心悅目的蛋糕添上一層翡翠般燦爛的綠寶石周邊。
“完了。”格蕾絲左右看了看，“這下真的只有你能吃了！”
說完，她也不管洛基是否同意，直接将蛋糕放進去。
隔了沒多久，她去廚房清掃髒物，再次出來後，蛋糕不見了。
洛基睨了她一眼：“踹下去了。”
說完，可疑舔了舔唇。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吃完午飯後，格蕾絲照舊給弗瑞局長和娜塔莎打電話，可兩人手機一個處于占線中一個死活也打不通。格蕾絲并不擔心娜塔莎，無論再多艱難的處境她總能全身而退。格蕾絲給倆人留了電話信箱後，去浴室洗了澡，回到卧室裏蒙頭就睡。
她實在太困了，滿面倦容，好在神盾局給了幾天假期，她可以好好填補下睡眠。
聽着格蕾絲酣睡如泥的鼾聲，洛基莫名煩躁起來，以往這個時候他正在大殿寝宮內睡得四腳朝天。何曾會像現在這樣淪落為比人類還要卑賤的生物？他試着在心裏呼喚海姆達爾，企圖用一些好話讓索爾在奧丁面前美言幾句，看在這一千多年兄弟情的份上，即便他曾對這份情誼不屑一顧。可海姆達爾并沒有理會他，在他多次用心靈召喚術敲擊海姆達爾的保護罩時，海姆達爾連眼睛都懶得擡。
突然，手機鈴聲急促響了起來，打斷洛基思路。
他擡眼發現格蕾絲手忙腳亂從床上跳起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到處找手機。手機被她用被單甩到床底下，洛基憋住笑意硬是沒提醒她，等到格蕾絲找累了，趴在床邊一動不動時，鈴聲還未停止。
冷靜下來後，格蕾絲仔細聽鈴聲方向，發現手機不知何時被自己翻飛到床底下，她瞪了眼憋住笑意的洛基，接聽未接號碼。
“我很想你。”
格蕾絲的表情由喜轉悲，她死死咬住拳頭，喉嚨發出嗚咽聲，像是經歷莫大的悲怆。思緒淩亂地結成一張網，越網越緊，直達抑制不住跳動的心髒，五髒六腑都仿佛挪動了位置。
最後她“呼啦”一聲從床上站起來，甚至連鞋子都顧不上穿，飛速打開客廳大門。
男人颀長的身軀伫在門外，手中手機未挂斷，屏幕亮晃得刺眼。穿着一套優質細亞麻布西裝，正面無皺的西裝褲下是一雙程亮尖頭皮鞋，一塵不染的羅馬白棉襯衫和深藍色領帶讓他看上去更加幹練。
格蕾絲只覺得耳朵裏閃過陣陣嗡嗡聲，仿佛有一面銅鑼在她頭腦裏轟鳴。
“喬納森？”她難以置信瞪大眼睛。
男人微笑擁她入懷，像很久前那樣。
洛基坐在鳥籠中查看門口異樣動靜，這一看他差點懷疑人生，兩腮肌肉都松松地下垂，張大嘴，木頭般一動不動。
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洛基開始呱呱大叫：“你是不是奧丁派來的？說！”
聽到憤怒的咆哮，喬納森下意識往後護住格蕾絲。
“那個老家夥看我落慘還不夠嗎？”洛基已經開始措辭不分，各種混亂的單詞夾雜在一起，聽得兩人一愣一愣的。
然後，很快他們選擇了無視這只青蛙。
“喬納森，你為什麽知道我住在這裏？”格蕾絲驚喜抓住喬納森兩只胳膊，忽然男人別扭略微掙脫，很輕松離開格蕾絲的牽制。他異樣的動作讓格蕾絲驚訝，短暫吃驚後眉頭一皺。
果真如她所想，喬納森與從前判若兩人，開門見山說出自己來意。
“我想要一張斯塔克企業邀請卡。”
他說話的樣子沒有直視格蕾絲眼睛，笨拙盯着自己鞋尖，睫毛微微顫動，眼眸泛起令人憐愛的漣漪。
“所以你找我就是為了斯塔克企業的邀請卡嗎？你為什麽會認為我有能力幫你弄到這張卡？”格蕾絲可笑看着他，她甚至沒有開口詢問斥責他為何一去不複返，為何沒有留下一條訊息，為何當初如此偏執離開？而今天他回來只是為了一張邀請卡？
連日來的思念在此刻化成了悲憤的咆哮，她咄咄逼人盯着他的眼睛，這雙飽含熱情與愛意的雙眸此刻卻是如此的可恥羞辱！
她捶打他的胸膛，可是喬納森一言未發。
突然，一包白.粉落在地上，從袋底裂開，粉末散了一地。
當初出行了幾次緝毒任務，格蕾絲對這種白.粉再熟悉不過，她彎下腰用拇指與食指夾起一些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是墨西哥廣為流行的冰.毒。
“你吸毒？”格蕾絲一巴掌扇過去，喬納森右臉頃刻間紅了大片。格蕾絲指着地上的毒.品，大聲質問，“你知道這些東西會對你的生活造成什麽破壞嗎？你知道這些是害人的嗎？”
喬納森将地上的冰.毒用破袋裝好放在西裝內包裏，眼眸低垂：“對不起，我忍不住。”
她難過看着他，有水蒸氣氤氲在眼眸裏，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她的心裏一陣刀剜，一陣發熱，聲音哽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喬納森抱住她微微顫動的雙肩：“對不起，我以後會解釋，但是現在我必須需要一張斯塔克生日宴會的卡，拜托你了，格蕾絲。”
她何曾拒絕過他，只是現在，她看着他是那樣陌生那樣憂郁。那些曾發生在埃及發皺的記憶像掠過時空隧道軌跡，在裏面翻滾折騰不息，最後呈現在眼前是只是泛黃模糊不清的印象，深深刺痛她的心髒。
周圍好像有很多人在尖叫在喧鬧，只有她一個人仿佛被孤怆寒風嗆灌了似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這麽晚才更新，這幾天實在太忙了，希望原諒【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