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色篝火 (1)
宙斯道:“赫爾墨斯,去将青春女神赫柏召來。”
赫爾墨斯領命退下。
赫拉面色灰冷的,吐字艱難道:“不知對青春女神赫柏的婚嫁人選神王心中有何屬?”
“等赫柏來,我會當面宣告她。”宙斯道。
赫柏跨過青銅門檻,來到神王宮殿,見殿內氣氛凝重,不知是為何事召見自己。她看到母親面色如灰,不由得心下一沉,也跟着面色難看起來。
但她還是強撐着向自己的父神衆神之王宙斯有禮地問候,之後才詢問緣由。
“我有一件喜訊要告訴你。”宙斯對赫柏說道。
赫柏走到了赫拉身邊,本能地和母親站在一起,以免發生什麽不幸自己能有所庇護。自己才向母親訴苦被伽倪墨得斯取代神職一事沒多久,自己就被神王召見了,怕是離不了這事。
但“喜訊”是什麽意思?赫柏不解地望望父神又望望母親。
赫拉抿着嘴,什麽都沒說。
“這裏站着一位無所不懼力大無窮的英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我将你許配給他,擇日成婚。”宙斯道。
赫柏聽聞此言,不禁瞪大了眼睛。自己沒聽錯嗎?這是喜訊?自己要成婚了,跟一位自己從未想過的男神?!
但赫柏聽到宙斯的宣告——她知道神王一言既出,不容置疑,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去看站在眼前的赫拉克勒斯,而是轉頭去看母親赫拉。
天後赫拉聽到此話,震驚之情更勝于赫柏百倍,赫拉克勒斯?這個神祗中自己最痛恨的卑劣的曾經只是半人半神的宙斯的私生子?!
自己曾因赫拉克勒斯受到莫大不堪的懲戒,赫拉克勒斯還殺死了她親手養育如自己孩子般的寶貝九頭蛇海德拉。
自赫拉克勒斯出生以來,自己在赫拉克勒斯身上受到的氣就比其他所以自己針對過的敵人加起來還多了!
而現在,宙斯竟然要把她的女兒嫁給她痛恨的敵人。牛眼睛的赫拉氣極,眼睛裏幾乎怒睜出了血絲。
卻敢怒不敢言。
“天後赫拉,既然你也沒意見,這事便這麽定了。”宙斯看了眼赫拉道。
赫柏着急地看着母親,但母親只是擡頭兇瞪了赫拉克勒斯一眼。便拉着赫柏走出了神王宮殿。
“母親,你真的不介意我和赫拉克勒斯結婚嗎?”赫柏道。她雖好說話,但也是對赫拉克勒斯心存芥蒂。
赫拉克勒斯出身低于她不說,還在是半人半神時早有過妻子!但她卻是聖潔高貴的天後之女!
“介意?”赫拉悶聲道,“我介意這事能改變嗎?神王說出的話,誰能改變?”
赫拉氣悶在胸,只覺頭嗡嗡發脹,一時也想不出什麽能解決這事的好法子。
事實上,根本沒有解決的法子。
有的,唯有報複!
赫拉氣怒着想,這事一定是伽倪墨得斯的主意,肯定是因為發現是自己加害于他,才想出如此卑鄙的攻心毒招。
的确沒有比這能更好地回擊到她的事了!
将她高貴聖潔的女兒嫁給卑劣低微的仇雠,簡直天才!
宙斯做出這個決定,沒有問過任何神的意見。他做事,亦從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神鬼怪的意見。
赫拉克勒斯沒想太對,摸摸鼻子笑了笑,覺得自己好像撿了個大便宜。大概是神王因自己保護了伽倪墨得斯給自己的獎賞吧。
赫拉克勒斯随即跑去找伽倪墨得斯,與他講了這事。
“帶來好運的王子伽倪墨得斯,這事我還真要謝謝你。”赫拉克勒斯高興地笑道,“如果沒有你,我如何能娶到高貴聖潔的天後之女青春女神赫柏呢?雖然我與天後赫拉素來不和,但有了這道橋梁,希望我們也能化敵為友吧。”
伽倪墨得斯聽這話時正在和紫色風信子泡的水,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沒被水嗆死。
“你說什麽?!”伽倪墨得斯驚道,“宙……神王因這事将青春女神赫柏許配于你。”
“是的,伽倪墨得斯,你會祝福我們嗎?一定會的吧。過幾天我們就要舉行婚禮酒宴,到時候也是你正式司掌為衆神斟酒的神職的時候。對赫柏而言,也是個很好的神職結束。”赫拉克勒斯爽朗道,全然沒顧慮伽倪墨得斯的面色。
伽倪墨得斯說自己要和宙斯去講升西立烏斯為星座的事,匆匆和赫拉克勒斯結束談天,立刻跑去找了宙斯。
希望自己能阻止這場婚事。
不然赫拉一定會以為是自己的對付她的惡毒主意,而更恨自己了。
伽倪墨得斯匆匆跑去找宙斯,剛好宙斯也朝他這走來,差點挺不住撞倒在宙斯懷裏。
宙斯扶住伽倪墨得斯道:“我親愛的王子,你為何跑得急忙?是有什麽事要去嗎?”
伽倪墨得斯為自己的失禮致以歉意,道:“敬愛的神王陛下,我正是要去找您。”
“哦?”
伽倪墨得斯想,不能太直接地和宙斯講自己不想赫拉克勒斯和赫柏結婚的事,自己沒理由在這事上如此在意,那會顯得自己意圖詭異。變先開口和宙斯講了西立烏斯的事。
“若他們能永遠陪伴在一起該有多好啊。”伽倪墨得斯道,“這是我欠俄裏翁的。雖然我知道這是個不情之請。但若陛下能升西立烏斯為星座,我必将心懷感恩。”
“我善心的王子伽倪墨得斯,這又有何難。”宙斯帶着伽倪墨得斯來到奧林匹斯山的最高峰邊,揮手将西立烏斯升為了大犬座。
正好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星空明朗,擡頭便能望見俄裏翁與西立烏斯相伴的獵戶座與大犬座。
這很美麗,也很感人。
伽倪墨得斯不由覺得心裏暖暖的。
在這場景氣氛下,似乎顯得吐露自己的更重要的一個不情之請,也不顯得那麽唐突了。
伽倪墨得斯靠近了宙斯點,思考了思考如何将自己的話顯得不那麽詭異,這才緩緩道:“令人稱頌的衆神之王宙斯陛下,您總是如此慷慨而通情達理。在心中還有一件糾結之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沒有什麽事是不能和我講的。”宙斯柔聲道。
“我聽聞赫拉克勒斯說,您将青春女神許配給了他?”伽倪墨得斯道。
“是的。”
“這會不會不适合呢?您知道,他們并不很熟。”伽倪墨得斯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得怪異,婚嫁由父母定奪,哪管本人熟不熟,喜不喜歡對方的,多得是從未見過就結下婚約的事。
更何況他還是神王。
宙斯蹙眉道:“赫拉克勒斯和你說的嗎?他不滿意這樁婚事?”
“不不……”伽倪墨得斯半真半假道,“他并未明說,只是我是他的朋友,略有察覺罷了。也許是我多心了吧。畢竟他與青春女神赫柏的母親天後赫拉結怨已久。”
不打算說出是因為自己對赫拉的顧慮才不希望赫拉克勒斯和赫柏結婚,怕更招惹麻煩,擴大事态。
“這事由不得他,我做出的決定沒有誰能改變。”宙斯冷冷道,這話雖意指赫拉克勒斯,不可能因為赫拉克勒斯不想就改變主意。
但伽倪墨得斯聽在耳裏,還是咬了下舌頭,覺得自己多話了。
是的,沒有誰能改變神王的主意,包括他自己。他又算什麽呢?一介微小的由凡人封為神祗的新神罷了。
要求太多,自我意識太多,反倒像是自己沒自知之明,不知分寸了。
“他更不應該與你講這些胡話,讓你在意。”宙斯道,“伽倪墨得斯,你是位好朋友,但即便是朋友,也不應被有意圖的朋友利用了去。”
宙斯還以為是赫拉克勒斯讓伽倪墨得斯來向自己說情,心中對赫拉克勒斯不滿,覺得赫拉克勒斯不分輕重不識擡舉。
伽倪墨得斯不說話,心情自是不好了。但也無法反駁宙斯,只能靜觀其變,想其他緩解赫拉對自己恨意的方法。
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和青春女神赫柏的婚禮準備了幾日後,宴請衆神,高調地舉行了。
而今天,不止是赫拉克勒斯和赫柏的婚禮日,還是宙斯向衆神宣告伽倪墨得斯司掌為衆神斟酒的神職的日子,伽倪墨得斯将初次擔任這份神職,在酒宴上露面為衆神斟酒。
衆神們歡快地迎來了這個大好日子,顯然他們期待伽倪墨得斯司掌斟酒神職來為他們斟酒遠超過期待赫拉克勒斯和赫柏的婚禮。
伽倪墨得斯尴尬地看着自己穿了一身精心織制的各種露的絲袍,覺得這快跟自己裸身游走在酒宴上為衆神斟酒差不多了。
感謝宙斯沒那麽大方。
在赫拉克勒斯和赫柏在司儀的儀式下正式結為夫妻,酒宴開始後,伽倪墨得斯穿着他的一身絲袍手持酒瓶出現在酒宴上。
宙斯簡短地向衆神宣告了取代赫柏職位的神祗是誰。
伽倪墨得斯向赫拉克勒斯和赫柏獻上祝詞,向衆神講了自己的入職感言。
衆神被眼前的美色春光驚得一片嘩然。
伽倪墨得斯恨這斟酒裝,但還是不得不挪動腳步去為衆神斟酒。
好在衆神都只敢看他,不敢碰他。
伽倪墨得斯運用技巧輕盈地旋轉游走在衆神之間,為衆神斟上醇酒,不搖晃不斟漏一滴。
“這就是已在神界傳遍的諸神渴望之的衆神之王親手為你栽種的金葡萄釀的金葡萄酒嗎?”赫拉克勒斯在伽倪墨得斯為自己斟上酒後,光是望着這酒色都已經開始陶醉了。
“是的,你飲一口,它的味道比它的色澤更美上百倍。”伽倪墨得斯說道。
赫拉克勒斯立刻舉杯一飲而盡,沉醉得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說道:“真是太榮幸了,能在我的婚禮上首次呈上世間最甘美的醇酒,更成為首次為衆神斟酒的場合。真是太榮幸了,這簡直比我娶到天後之女青春女神赫柏還榮幸!”
伽倪墨得斯加咳了一聲,提醒赫拉克勒斯,道:“今天是你的大婚日,你可別喝得太多壞了事。”
幸虧這會兒赫柏不在,忙着應付她的女神姐妹們去了。
赫拉克勒斯一定是醉的不輕,才會說出這種萬一讓心懷不軌者聽了去又要使自己受害的話。
“不會,不會,我酒量好着呢。”赫拉克勒斯說道。
伽倪墨得斯提醒過赫拉克勒斯,便又轉到其他衆神間去斟酒了。
“你今天穿得真是好看,美麗的王子伽倪墨得斯。”阿波羅稱贊道。
事實上,這套絲袍織制得很巧奪天工,別出心裁。将伽倪墨得斯身體曲線透露得恰到好處,又在不該露之處精致貼合遮擋,露不出一絲不該露的。
顯得雅致而風光流瀉。
“謝謝。”伽倪墨得斯為阿波羅斟上酒。
“你要知道,衆神的眼睛都挂在了你的身上,可他們卻都碰不了你,只能看着,這對他們可真是又歡喜又折磨啊。”雅典那笑聲道,“因為你是衆神之王宙斯的寵兒。”
好在他不用受這種折磨。雅典那想,當女神還是有這點好處的,他對這方面無欲無求。不像男神們,完全無法抵擋這種誘惑。
何止是不敢碰,伽倪墨得斯穿成這樣游走在衆神之間,衆神甚至還未與之近身就會紛紛輕輕避讓,以免不慎與之擦觸,引來衆神之王的怒意。明明渴望着想發生一點這種旖旎而美妙的小插曲,但理智使他們避讓,明白什麽是不可逾越的無形的線。
但衆神們的避讓也都很聰明,不着痕跡的,這場面就顯得有點好看了,好像伽倪墨得斯身周罩着一只無形的保護罩般,将他與衆神隔閡在規矩內。
一只名為神王所屬的光罩。
伽倪墨得斯看到了宙斯的眼神,從酒宴中游轉到衆神之王宙斯的金座邊,為宙斯斟酒。
伽倪墨得斯持着酒杯在自己的唇上輕輕地碰觸一下,再把杯子轉半圈,遞到宙斯的唇邊。
宙斯接過酒杯,就着伽倪墨得斯的吻飲用醇酒。
衆神們看得皆驚呆了,這是何等的享受啊!
這是唯衆神之王才有的享受。
就着世界最美的人的吻飲下世間最甘美的醇酒。
即便想象,都令人陶醉。親眼得見,已是萬分榮幸。
酒宴中衆神情不自禁地響起了一片掌聲。
這就像一場表演,他必須做的表演,為了讓宙斯滿意,為了在衆神中提高自己的聲望地位。
助于在神界站穩腳的一場表演。
并非真心,而是蓄意。
伽倪墨得斯亦很高興衆神們都看到了自己甜蜜而聰敏的這個舉動。
這讓赫拉的面子更挂不住了。
伽倪墨得斯她女兒的婚禮上成了全場最矚目的光彩,遠勝于她的女兒赫柏!
全場唯有她向伽倪墨得斯掃射過去的是惡毒兇險的目光。
赫拉知道這樁事不會就這麽結束!她可不是真能就這樣忍氣吞聲。一切不過是權宜之計,待她想到更好的計策,找到更好的時機。她會讓伽倪墨得斯此時有多風光,到時候就有多悲慘!
而善于心計和消除障礙的天後赫拉,她知道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想到好方法。
這一次她會精心計劃,置身其外,不會再被識破。
她需要用更謹慎的方法來對付伽倪墨得斯,之前看來是小瞧了他,事不過三,慣常的那些直截了當的方法她是不能也不會再用了。
她心中立時浮現了一個好主意。不由嘴角挂起了一抹嫉惡的笑容。
她知道這會是伽倪墨得斯最後的風光。
夜色落下,篝火升起。
衆神在婚禮酒宴中喝得東倒西歪,玩着助興游戲,好不歡慶熱鬧。
伽倪墨得斯找了個安靜地暫躲一陣休息休息,就算他是神祗也不能一直在酒宴上為衆神斟酒而不停歇。
這裏遠離衆神,遠離歡聲笑語。連篝火都離他離得很遠,光靠星光照耀着才能看清視野。
伽倪墨得斯知道酒宴離結束還要好久,又會到天明,至少也得至深夜衆神才會四散離去。
他都想阖眼了。
伽倪墨得斯這麽想着,真的閉上了眼,坐在草坪上想小憩一會兒。
閉着閉着,就躺倒在了草坪上。
忽然他感到臉被發絲掃到,癢癢的,睜開了眼睛。
伽倪墨得斯看到宙斯正側躺在他的身邊,手支着頭看着自己,他的發絲落到了自己的臉上,擾醒了自己。
“你睡着了嗎?”宙斯問道。
“沒有,我只是閉目養神一會兒。”伽倪墨得斯道。
伽倪墨得斯想坐起來和宙斯說話。
宙斯卻伸手支到了伽倪墨得斯的身的另一邊。
這樣,變成了宙斯俯身在伽倪墨得斯身上的姿勢。
“……陛下,不知您是否還記得我所說過的話?”伽倪墨得斯道。
宙斯親吻上伽倪墨得斯說出令他憂傷的話語的嘴,道:“但是。”
“我想念你的身體。”
30親吻
“我想念你的身體。”
宙斯說。
他沒讓伽倪墨得斯說出否決的話語,嘴唇已經壓上了伽倪墨得斯的唇,舌頭已經探進了伽倪墨得斯的口中,和伽倪墨得斯的舌纏繞在一起,吮吸深吻着。
伽倪墨得斯的手抓着草束,突如其來的吻讓他有點無法思考。被動地被用力吻着。
伽倪墨得斯想,這一定是今天這身該死的斟酒裝的錯。
明明答應過自己的事,這還沒幾天就想反悔了嗎?伽倪墨得斯雖然沒天真地想宙斯真能跟自己只止于精神一輩子,但這堅持得太短暫了吧,這就是神王諾言的有效期嗎?真令人不齒啊。
直到吻得伽倪墨得斯快喘不過氣來,宙斯才好不容易放過了伽倪墨得斯的口,向他身體的其他部位攻占而去。
伽倪墨得斯的喉嚨被宙斯掃得癢癢的,一時說不出什麽話來。
但在宙斯将手撫摸向不該伸去的地方時候,伽倪墨得斯還是及時按住了宙斯的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一回生二回熟,伽倪墨得斯現在也比上一次情緒穩定多了,不再那麽忌怕。
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和聲音說:“陛下,請不要這樣,我的信仰使我無法這麽做。”
宙斯吻着伽倪墨得斯的脖頸,好像什麽也聽不見。
但其實他能聽見,所以他停下了動作。
他的長順的黑發垂落下來,伽倪墨得斯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宙斯沒有說什麽,沉默着,好像帶着絲憂傷。
過了一會兒,宙斯才在伽倪墨得斯唇上不帶欲意而帶愛意地蜻蜓點水了兩下,作為收尾。
“你今天很美,”宙斯恢複好心情,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般,淡定而包含愛意地說道,“這身絲袍很配你。”
“謝謝,我也很喜歡。”伽倪墨得斯違心道。
“衆神都盯着你看。”
“那只因我得到了您的垂青。”伽倪墨得斯恭維道。
伽倪墨得斯想坐起來,以免宙斯又發作。
伽倪墨得斯動了下,宙斯按住他的手道:“就這樣躺着吧,你一定很累了。”
“沒有,能為衆神斟酒為酒宴增添樂趣,是我的榮幸。”伽倪墨得斯道。
但宙斯沒讓伽倪墨得斯坐起來,而是陪着伽倪墨得斯躺在草坪上。
“您不回去不要緊嗎?”伽倪墨得斯問道。
“讓衆神玩去吧。”宙斯說道,将手枕到年輕愛人的頭下。令他躺得更舒适些。
伽倪墨得斯乖順地配合着宙斯的動作。
這樣宙斯就可以順勢地輕撫伽倪墨得斯的鬈發和臉頰了。
兩人就這樣靜默地躺在草坪上看着星空,什麽也不做。
好似心意相通,只是這樣并肩躺着,亦能感受到貼近彼此的心,溫情漫漫。
但總比連肩都沒碰到是好的,沒有距離總比有距離是好的。
星輝灑在兩人的身上和草坪上,仿佛沐浴着的對方的柔情愛意。
然後衆神之王發現他的小愛人陷入了安然的睡夢。
伽倪墨得斯醒來後看到自己是在神王寝殿的金床上,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一接近宙斯就特容易睡着。這可能是身體本能采取的一種逃避措施。
伽倪墨得斯對自己的身體說了一句好樣的。
下午,伽倪墨得斯走在走廊裏,想着自己光靠語言可不是什麽長久之計,必須得有更牢靠的方法才行。
但要怎麽做才能這樣呢?這實在是個很難的問題。
伽倪墨得斯正思考的入神,走路沒看前方,擦身碰到了一名侍女。
“啊。”侍女輕叫了一聲,原來是她手中端着的果盤被伽倪墨得斯撞掉了。
伽倪墨得斯回過神來。
“請原諒我,高貴的王子伽倪墨得斯,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您。”侍女忙道歉道。
明明是伽倪墨得斯走路沒看路撞到了對方,卻是對方緊張地來跟他道歉。
不過伽倪墨得斯也早就習慣了這種身份高低帶來的常态,不在意道:“沒事。”
伽倪墨得斯見侍女蹲下來撿水果,便也蹲下身幫忙撿。畢竟是自己撞了她。
伽倪墨得斯撿着水果,見青銅地板落上一滴水珠,擡頭一看,竟是侍女哭了。
這可把伽倪墨得斯驚到了,他還從來沒有弄哭過女孩,趕緊問道:“怎麽了?”
“請,請再次原諒我,我的失态。”侍女被伽倪墨得斯一問,抽噎着趕緊抹眼淚道。
“你因何而哭?不知是否我哪裏傷到了你?”伽倪墨得斯有風度地問道,心想難道自己不慎撞傷了她?但不過是擦身撞了一下,不至于吧……
“我并非因疼痛而哭,只是……”侍女也撿完了水果,端着果盤站起來,看了伽倪墨得斯幾眼,道,“只是看到您,我不禁悲傷起來。”
“……”從來只聽到別人說因看到自己而快樂的誇贊,還從未聽過因看到自己而悲傷的,這對伽倪墨得斯而言可謂是稀奇事,不禁又多問了一句,“我想我沒并不相識,您為何會因看到而感到悲傷呢?”
侍女張望了一眼,見這會兒走廊裏并無他人,便與伽倪墨得斯講道:“高貴的王子,其實我心中有一樁心事,無處可講,使我郁結不已,不知您有無空閑聽我一講?”
善心的伽倪墨得斯想自己也閑着,但聽無妨,便道:“請講,我很有興趣知道你為何會因看到我而感到悲傷。”
“因您是特洛伊王子,我見到您,不禁思念起我那位尚在特洛伊等我回音的情郎。有一日,我有幸從奧林匹斯山下到凡間去特洛伊采購物品,在街上一碰到一位男子,我與他一見傾心,短短一日便猶如過了一生般浪漫快樂。次日,我不得不回到奧林匹斯山。我未敢與他講明實情,如今想來卻十分後悔。我聽聞他日日等我歸,我卻無法從奧林匹斯山下去,傾訴我亦對他終日思念。我想到他是您的子民,您也來自特洛伊,不禁觸景傷情,一時沒忍住,真是讓王子見笑了。”
伽倪墨得斯聽侍女講明為何因看到自己而悲傷的緣由,不禁覺得還挺感人的,這讓他想起了那只日日等着俄裏翁回家,因牽挂主人連東西都不吃,把自己餓死在家中的西立烏斯。一時,伽倪墨得斯聽得也感傷了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伽倪墨得斯問道。
“我叫海倫。”侍女說,“高貴的王子,我鬥膽想問一句。”
“問吧。”
“不知您何時再回特洛伊?”侍女天真地問道。
“……”
這話更是觸動了伽倪墨得斯,讓他更感傷起來,在特洛伊中有寄思的人又何止她一人呢?他思念着整一個特洛伊王宮。
伽倪墨得斯一時無言,過了好一會兒才扯了扯嘴角,撐面子道:“我也不知道,大概過陣子吧。”
“那真是太好了。”侍女高興道,“您能回去見到您的家人真是太好了,如果我也能再去見一面我的情郎該有多好啊。”
“會有機會的。”伽倪墨得斯安慰道。
“是嗎?可不知這有何年何月,我是侍女,是不能擅自離開奧林匹斯山的。而且我是永生的,等我下次再去人間,也許他已經……不在了吧。”侍女挂着勉強而自嘲的笑說道。
伽倪墨得斯聽了,一時也再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事實正如她所說,她可能再也見不到她思念之人了。
“王子,如果您回特洛伊——我知道這很失禮,但請原諒我抱着一線生機想問請求你一下,您能為我向情郎帶去我的話嗎?”侍女鼓起勇氣,為了情郎,道,“他是您的子民……”
因為侍女想,可能錯過了這一次和王子談上話的機會,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能給情郎帶去自己想說的話的機會了。
伽倪墨得斯明白侍女的意思,想了下一道:“你說得對,他是我的子民,身為特洛伊王子,我有責任為我的子民解憂。”
“那真是太好了,您真是世界上最美的人,而您的心靈如你的外貌一樣美麗!”侍女變成了喜極而泣道。
伽倪墨得斯也笑了,“既然答應了你,我會做到的,快別哭了。”
“失,失禮,因為我實在太高興了,”侍女哭中帶笑着說道,“您不知思思四娘情郎的心是有多苦,仿佛白天再無日光,夜裏再無星月,我雖為永生卻如死了一般,只是像木偶一般麻木地工作着。而您,您如複活死屍一般複活了我,使我重見光明。高貴而有魅力的王子,為了報答您的這份恩情,我願為你做任何事。”
“等我把你的話帶去了再說吧。”伽倪墨得斯笑道,心中卻想,雖是答應了,可不知自己回去又要何時,自己的處境和她又有什麽太大區別呢?希望她的情郎沒那麽快生老病死吧,至少撐到自己能找回機會回特洛伊時。
“我知道您一定會的,受神王恩寵的王子,沒有什麽事是您做不到的。”侍女捧道。
侍女和伽倪墨得斯又交談了幾句,便分開繼續自己的工作去了。
次日,伽倪墨得斯又見到了侍女。
一大早的,就在他用完早餐,沒多久後。
這次是侍女主動跑來找他的。
侍女哭得很厲害,比伽倪墨得斯昨天見她哭時哭得厲害多了。
伽倪墨得斯疑惑地問道:“你可真是個淚人兒,為何又哭了呢?”
侍女想答話,卻被抽噎聲掩着無法好好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來,“善良而恩澤子民的王子,我,我做了一個噩夢。夢到我的情郎因相思而病重,快要命不久矣了。您,您說我如何能不哭泣呢?”
“……真的嗎?但只是夢吧。”伽倪墨得斯道。
“您有所不知,我很少做夢,但每次夢到什麽壞事時,它總會成真,我想我有着一絲微弱的預知能力。”侍女哭着說道。
真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悲慘的能力,只能做壞事成真的預知夢的能力……還真是無奇不有,無慘不有啊。
“我尚未與他訴說我的思念,尚未告訴他為何不告而別,他一定又是怨恨我又是思念我才會害上心病,如今竟要因我而喪失性命。明明相愛,卻成為致命的毒藥,為什麽會這樣……如果,如果能立刻告訴他我為何不告而別該有多好啊,如果他能因此釋懷也許他的重病就會好起來。也許我想帶給他的話能成為就他一命的解藥也說不定……”
“也許……是吧。”這聽起來的确很可憐,伽倪墨得斯同情道。
“無所不能的王子,不知您今日或明日能否去往特洛伊呢?如果能将我的話我盡快帶給他,也許他還有一線生機可言。”侍女問道。
今天或明日,伽倪墨得斯能去往任何地方——除了宙斯不準他回去的故國特洛伊,但仔細一想,宙斯禁止他回去的好像只是特洛伊王宮。只是去特洛伊的話應該沒什麽事——只要過家門而不入。
伽倪墨得斯想到這,不禁也覺得自己挺悲哀的。
但伽倪墨得斯看侍女哭得這樣傷心欲絕,危在旦夕的又是自己的子民,身為王子的正義感使他接受了侍女的這個提議。即便不是回王宮,只是回特洛伊,他也想回去看一看,自己的故土如今怎樣了。
明明只是離開了幾天,卻感覺發生了好多事,有種分外想念的感覺。
以前不覺得那熟悉的故土有何特別,現在憶起,卻是怎麽都覺得可愛了。
“我答應你的請求,海倫,如果你能止住你的眼淚的話。”伽倪墨得斯也不再深思熟慮那麽多,救人要緊。
侍女海倫聽了立刻破涕為笑道:“您真是世界最好的王子了,我現在就跟您說讓您帶什麽話給他。這之後,我再別無所求,一定會全心全意地待在奧林匹斯山為衆神們勉力工作。”
伽倪墨得斯聽了海倫要他帶給情郎的話,準備了一番,便下山去特洛伊了。
伽倪墨得斯走在特洛伊的街上,熙攘的人群,熱鬧的叫賣聲都讓他覺得分外親切,這充滿人性的氛圍。
市井之徒原來也能如此可愛,雜亂的路面亦讓他覺得溫馨。
伽倪墨得斯裝扮了一番,不至于讓自己的子民輕易認出他,引起騷亂。
根據海倫的指示,他找到了那位男子的居所。
他敲了門,一位淚眼婆娑的老婦人來開門。
“請問有什麽事嗎?”老婦人抹了把濕潤的眼睛問道,顯然她沉浸在傷心之中,但又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失了态。
“我受你兒子的朋友所托,為他帶來一條訊息,不知你兒子是否在家?”伽倪墨得斯道,猜測這位老婦定是海倫情郎的老母親,不然沒有人能将這份傷心之情籠罩得仿佛再無天日。
“他當然在家,他還能去哪呢。”老婦人語氣虛弱地說道,“快進來吧,既然是他的朋友讓你來。真希望你能為他帶來什麽靈丹妙藥一般的訊息,讓他的心病趕快好起來。”
“也許真能這樣。”伽倪墨得斯說道,能救人總是令人感到高興的,特別那人還是他的子民。他知道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句話,心想那位情郎能聽到自己口中傳遞的訊息,一定能重獲新生的。
老婦人将伽倪墨得斯往屋裏引,一路碎念着兒子的瑣事,每個老母親都會有的習慣,她們總是親切待人,用至善的眼光看待每一位子女的朋友,好像和自己也是老友了一般。
伽倪墨得斯進到卧室,果真看到了一位卧病在床的男子,他面如死灰骨瘦如柴,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在真的見到之前,這種情況是無法真的想象到的。一個人竟能因為相思竟真的熄滅了自己的生命之光——光靠思念。尚且不用自殺,自殺對他們而言都是多餘,光靠思念就已經能如致命的慢性毒藥一般扼殺他們了。
伽倪墨得斯無法想象,因為他從沒相思過什麽有情人。對親人的思念則是完全不同的,那是無害的思念。不同于因愛而産生的有害的思念。
“這位年輕人說是你朋友讓他帶來了一條訊息。”老婦人對兒子說道。
兒子聽了這話,眼中才勉強恢複了一絲生氣般,緩慢的将視線投到了伽倪墨得斯身上。
“快振作一點吧,你一定會好起來的,這位年輕人帶來的訊息一定會像他的面容和心靈一樣美麗。”老婦人的眼眶又濕潤了,抹了把眼淚,走到兒子的床邊,想使兒子坐起來。
“我的……朋友?”男子氣若游絲地問道。
“是的,一位叫海倫的朋友,不知你可否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