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色篝火 (4)
斯的氣力和勇氣,他無力的身體順其自然地靠在了宙斯懷中。
宙斯将其理解為他的乖順,輕柔地,一下一下地,撫摸着伽倪墨得斯的鬈發。
“我的王子。”宙斯輕喃道。
像在說,“我易碎的寶物。”
他從未如此憂傷過,這似乎是不屬于神祗的感情。只是不是屬于遇見伽倪墨得斯前的衆神之王宙斯的感情。
但他現在有了這種感情,仿佛報應般。
冥冥中,他覺得哪裏出了問題,這不應該是他想要的局面。
他從未想過被他愛的人拒絕過,一而再,再而三。也許是因為他從沒愛過誰。但在他的構想中,這不是會有的局面。
他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而時序三女神和命運三女神知道。
但宙斯仍然疼愛他懷中易碎的寶物,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等待,忍耐,再一點時間。
“我愛你,我的王子。”宙斯道。
伽倪墨得斯沒有回應,他已經再沒有多餘一絲力氣來發出聲音了。他的心跳如擂鼓般快速劇烈跳動地停不下來。
多重複雜的感情将他的心髒糅合。
宙斯不知道,我愛你,這三個字,說的越多,越無力。
宙斯不知道,因為他從沒愛過誰,對誰說過這三個字。
他濫用着這三個字的能量,像投進湖中的水漂,啪嗒一聲後,便沉浸湖中,什麽也沒有了。
唯有的是,自己聽到啪嗒的那一身時,自我的感覺良好罷了。
次日早。
伽倪墨得斯和宙斯與國王一道用了早餐。
國王周到地招待了他的兩位貴客。
王後與公主也皆都在座。
“如何,休息得還好嗎?”國王用着早餐,問兩位貴客道。
“感謝國王的慷慨招待,我們感到賓至如歸。”伽倪墨得斯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實在使我高興。可是你的面色看起來好像不太好,是沒睡好嗎?還是不習慣我國的醇酒,使你身體不适?”國王關心道。
“國王過慮了,我很好。昨晚,我們還逛了王宮的後花園,真是漂亮的花園。”伽倪墨得斯轉移話題道。
“已經逛過了嗎?愛葛莎今早還跟我說,用完早晨要帶你們逛花園呢。”國王看了一眼女兒道。
愛葛莎紅了下臉道:“不,不要緊,我還可以帶你們逛很多地方。”
“國王和公主的熱情使任何旅人不願離去,但我卻這不得不拒絕這份溫暖人心熱情。國王忘了我說過,我是瞞着父王偷偷溜出來參加祭典的嗎?我不得不在用完早晨後趕緊趕回去了。”伽倪墨得斯道。
在下個地點感到危機後,甚至會覺得上個地點是安全的。對奧林匹斯山還真産生了一點可以當避風港的家般的感覺。
這種心态真是奇妙。伽倪墨得斯自己也這麽覺得。但現在不管這麽多了,他只想趕緊離開這裏。
“是我糊塗了,”國王突然想起來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國歡迎你們任何時候再來玩。”
“會的,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再來玩。”伽倪墨得斯道。
用完早晨後,國王饋贈了伽倪墨得斯一些本國特色的貴重禮物。
“愛葛莎,過來和兩位貴客告別吧。”國王呼喚女兒道。
愛葛莎步履艱難地挪了過來,“一,一定要再來玩啊。”
“會的。”伽倪墨得斯露給愛葛莎一個燦爛的笑臉。因為她看起來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宙斯和伽倪墨得斯離開後,愛葛莎便害上了相思,如她父親擔心的那般,為只有過一日之緣的人茶飯不思。
伽倪墨得斯召回了安德魯和吉恩後,跟宙斯一起回到了奧林匹斯山。
伽倪墨得斯問安德魯,“晚上去哪玩了?好玩嗎?”
“好玩!這裏的人民都好熱情好客,喂了我和吉恩不少吃的。”安德魯道,很高興主人沒将它變成小雕件裝進口袋了,而是給了它和吉恩一整晚在外自由玩耍的時間,“我們去逛了好多地方。”
“主人呢,祭典玩得高興嗎?”安德魯問道。
伽倪墨得斯投給安德魯一條小魚幹,他投得很高,但安德魯穩穩地接住了,開心地吃了起來。将魚當骨頭般喜歡地吃起來。
午後,伽倪墨得斯沒呆在神王宮殿裏。
因為宙斯在。
伽倪墨得斯在奧林匹斯山上亂逛着,流竄在各座神祗宮殿間。想想到什麽有效的法子。
他知道自己的拖延戰術不是長久之計,每一天都是倒計時。
伽倪墨得斯正走着,忽然看到前方走來一位女神,正是天後赫拉。
伽倪墨得斯一直避免正面接觸的女神,沒想到這會人在這兒不期而遇了。
如果他現在裝作視而不見地繞道走開,會顯得很無禮。
便也徑直走了過去。
伽倪墨得斯和赫拉見了面,問候了一聲。
赫拉随口應了一聲,點了點頭。
伽倪墨得斯奇怪地發現,赫拉對他的态度好像沒之前那麽尖刻了,這是……打算和自己緩和了嗎?
難道宙斯的以暴制暴那套果然有用?
不愧是衆神之王啊。
伽倪墨得斯感嘆了下,腦中倏地閃過一個主意。
敵人的敵人不就是友方嗎?他為什麽不找赫拉想想辦法呢?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赫拉的目标其實是一致的!
而現在,赫拉對自己的态度——不管出于什麽原因,也有所緩和了,不正是好機會嗎?!
伽倪墨得斯停下腳步,轉過身叫住已經走過去的赫拉道:“尊貴的白臂女神天後赫拉,不知您是否有空,聽我講一件事呢?”
“你有什麽事想和我講?”赫拉轉過來身道,覺得這話新奇。
“不知您是否記得我之前對您說過,我才從小受到母親的熏陶,亦對女神您充滿敬戴之意。”伽倪墨得斯道。
“你是說過,但從你的舉動裏,我可完全看不到這一點。”赫拉諷笑道。
“我想這一定是有什麽誤會在裏面。”伽倪墨得斯道,“但不要緊,現在我想到一個可以自證我對您的敬戴之意的好方法了。”
“哦?倒是說來聽聽。”赫拉來了興趣道,想伽倪墨得斯能說出什麽自以為是的主意來。
“請為我的舌頭下達詛咒,因為親吻是最親密的關系,而唯有獨立才能使人強大,我願不與任何人建立親密關系。”伽倪墨得斯道,“這能使我強大,亦能證明對您的敬戴之意。為了使您相信我所言是真,為自證,我願一生都不與人親密。”
赫拉聽完伽倪墨得斯這個奇思妙想的主意後,不禁動容了面部表情,“你說的是真的?你願意這麽做?”
“為了您,我願意,也為了我自己的獨立強大。”伽倪墨得斯道,雙重目的使自己的話讓赫拉聽起來感覺更能站得住腳。
“好,這可是你說的。”赫拉接受道,“你要如何詛咒?”
“請您為我的舌頭下達最強力不可破解的詛咒,詛咒親吻到我舌頭者都将沉沉睡去。”伽倪墨得斯道。
覺得自己也算是豁出去了。但不犧牲一些什麽,又如何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相對而言,這個代價已經很輕了。他願意付出這個代價。
從這幾天宙斯對自己舉動而言,伽倪墨得斯發現了一個要點。
那就是宙斯每次一定都會先親吻他的舌頭。
又從自己在宙斯身邊時,身體采取的本能逃避措施獲取靈感。
伽倪墨得斯想到。
讓宙斯睡着不就好了嗎?不就完全安全了嗎?
這樣他既不會怪罪于自己,因為是他睡着了,而不是自己,也無法再和自己做出逾矩之事了。
簡直兩全其美!
36十三重封印
伽倪墨得斯哄赫拉為他的舌頭下達十三重封印。
赫拉找來私交甚好,擅長此道的十三位神祗,密謀此事。
——當然,赫拉和伽倪墨得斯都不會和他們講這麽做的目的,伽倪墨得斯編了一個令人信服甚至有愛的借口讓赫拉講于衆神聽。
請他們幫這個忙。
不然三界之中都不會有哪位神祗敢做對衆神之王宙斯的阻礙之事。
“日理萬機日夜操勞的衆神之王近來夜不能寐,現在是需要借助你們的力量來為神王陛下解憂的時候了。”赫拉根據伽倪墨得斯與她講的借口,說道。
“請尊貴的天後盡情跟我們講,能為神王陛下解憂是我們的榮幸,讓我們做任何能為神王陛下解憂的事,我們都定當在所不辭。”
“定是他太操心天下之事所累,請你們為他新近寵愛的王子的舌頭施予入睡的神法,使他能在親吻中進入甜蜜的睡夢。”赫拉道,“而這位富有獻身精神的王子,他為了能讓神王陛下享受睡眠,願永遠封印他的舌頭,使親吻到他的舌者都将沉沉睡去。所以,請你們為他的舌頭施于十三重封印。”赫拉道。
這些話都是伽倪墨得斯想出來的,赫拉想,伽倪墨得斯在言辭上的确有一套。能将黑說成白。
“聽天後所言,我們亦為神王陛下感到憂心,我們必将全力相助,為王子的封印施予封印,使神王陛下能進入安然的睡眠。”衆神們領命道。
他們看見自然信服了天後赫拉的話,但看見伽倪墨得斯美麗的樣子,有幾位衆神心想這因日理萬機所累才夜不能寐怕是冠冕之詞,有這般使人愛的美少年相伴在榻,換了誰都會夜不能寐的。
那将是種浪費。
但他們自不會多想,聽從了天後需要借助他們能力的要求。
保險起見,伽倪墨得斯要求了十三位神祗來施法,畢竟宙斯是衆神之王,施法神祗太少怕封印力不足以對付宙斯。
伽倪墨得斯吐着舌頭,讓十三位神祗為他的舌頭施予十三重封印。其中特別得到了睡神修普諾斯的鼎力相助。他能使人神進入舒緩壓力的甜夢中。
伽倪墨得斯想,這對宙斯而言,也是種有益的行為。
幾乎連自己都被自己那套冠冕堂皇之詞所感動而信服了。
即封印他的舌頭,不是為了其他,而是為了宙斯好。他是為了神王犧牲自己的體貼者。
伽倪墨得斯感到舌頭癢癢,有點微疼,這就像一場口腔手術。
不同的是,十三位醫生們手法高超。他很快完成了這場口腔手術。
伽倪墨得斯在舌頭被施予十三重封印後便點頭示意離開了。
從頭到尾他沒有和衆神講一句話,由天後赫拉來當代言人,這會更使衆神們聽命不容懷疑。
伽倪墨得斯離開後,赫拉還招待十三位神祗一會兒,感謝了他們的幫忙。
衆神也未多想伽倪墨得斯為何從頭至尾沒有開口一句,也許是因為天後在場,他覺得他還不夠說話吧。不過看來天後赫拉和衆神之王的這位新寵相處融洽。和她慣常對待受到神王恩澤的人神不同。也許是因為伽倪墨得斯的乖巧吧。
衆神們沒有多想,只是覺得有點可惜,未能和世上最美麗的人講上一句話,聽到他定如美貌般美麗的動聽言語。
伽倪墨得斯回到了神王宮殿。
心裏有一絲歡快和期待。
現在他只需要等夜色降臨。
這可能是他最期待宙斯來吻他的一次了——為了證實他被施予的神法是否真的有效。自己想的妙計是否真能成功。
這将一勞永逸。
伽倪墨得斯今晚乖乖地躺在床上,眨着眼睛看着宙斯。
宙斯笑了,難道他為昨晚的事感到過錯,今晚有什麽表示嗎?
宙斯側躺在伽倪墨得斯身邊,繞了一把伽倪墨得斯的淡金鬈發,道:“我的王子,你今晚看起來分外可愛。”
伽倪墨得斯在心裏念了一句,別廢話了,快親我吧,早死早結束。
伽倪墨得斯用臉蹭了下宙斯玩繞着自己鬈發的手,表示暧昧之意。
“你如你的安德魯般,像只小貓般惹人愛。”宙斯淡笑道,玩繞伽倪墨得斯鬈發的手,下移改成撫摸伽倪墨得斯的臉龐。
奇了怪了,衆神之王宙斯陛下今晚性情大變,不打算吃自己,打算和自己談天說地了嗎?
難道他為昨晚的事感到過錯?伽倪墨得斯想到,打算善待自己了?
兩人都猜着彼此不同別日的異樣舉動,延長了事情發生的時間。
宙斯玩味地看着伽倪墨得斯,饒有趣味地想知道伽倪墨得斯今晚對昨晚的過錯會有表示,他要等伽倪墨得斯自己說或做出來。這才使他更有補償感。
伽倪墨得斯不語,用蓋在被衾下的腳裝作不經意觸碰到而輕蹭了下宙斯的精練長腿。
宙斯感到被衾下的動靜,卻将腿退開了一絲距離。以免自己把持不住。
伽倪墨得斯無語了。睜着眼睛看着宙斯。
“說出來吧,說出你想做的事。這沒什麽不好開口的,從你口中講出的任何話都将如仙露瓊漿般妙不可言。”宙斯引導道,他終歸是溫柔的。
“如我所說,不要克制自己的愛。”宙斯道,手指在伽倪墨得斯的耳際打圈。
伽倪墨得斯心一橫,順宙斯意道:“我懷念您的吻,請親吻我吧。好心的神王陛下。”
說出難以啓齒之言,為了證實封印的作用。
宙斯笑了,笑得很愉悅,很滿足。
對衆神之王而言,永遠難言滿足,但有時,滿足亦可以很容易,很簡單。
——只需要伽倪墨得斯的一句甜蜜之言。
“如你所願,我甜蜜的王子。”宙斯道,手下移到了伽倪墨得斯的腰際。
将伽倪墨得斯摟近。
親吻上伽倪墨得斯的唇。
但他親吻了兩下伽倪墨得斯的唇,這次他沒有急着探進伽倪墨得斯的口中,侵占伽倪墨得斯的口腔,和他的柔舌缱绻。
宙斯在伽倪墨得斯唇上輕吻點水了兩下,湊得很近,将暧昧的吐息吐到伽倪墨得斯的臉上,道:“喜歡昨晚的那種感覺嗎?”
神啊,饒過我吧。伽倪墨得斯在心中祈禱。
但他知道神不會繞過他,因為折磨着他的正是那位神王宙斯。
“喜歡。”心急之下,伽倪墨得斯口不擇言道。
宙斯聽聞了此言,才心中更帶怡悅地輕咬親吻上伽倪墨得斯的唇。
不同以往的侵占性,也許是因為伽倪墨得斯的主動。
這次親吻是充滿柔情愛意的,溫柔而甜蜜缱绻的吻。
吻得伽倪墨得斯都有些恍然,這種親吻是他沒有心理準備的。不像是會發什麽逾矩之事的吻,而是單單沉浸糅合在親吻本身的吻。
它不是前餐,它是甜品本身。
伽倪墨得斯都快要不受自控地有起感覺,懷疑十三重封印效用,難道十三位神祗的神法都不抵宙斯的欲意嗎?
這次的吻,在雙重情願而能調息的作用下,比任何一次吻都要吻的時間久。
伽倪墨得斯一邊配合着宙斯的吻,好讓他更快受到詛咒的影響,一邊暗暗用指甲掐着手指指尖,好讓自己保持理智。
就在伽倪墨得斯覺得快又要在宙斯神性荷爾蒙的感染下浸溺其中,前事重現時,宙斯沉沉睡去了。
伽倪墨得斯瞪大眼睛地看着睡着的衆神之王,他成功了!
來到奧林匹斯山至今,他還從沒這麽雀躍高興過,他的計策成功了!
這樣一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發生逾矩之事了。
如果不是怕吵醒宙斯,他幾乎想喊自己一聲天才了。
但他很快恢複激動開心的情緒,佯裝沒事,以免惹來異樣。
伽倪墨得斯将宙斯推平,讓他躺好,甚至體貼地為他拉好了被衾。讓他能有一個美妙的睡夢。
這樣他明天醒來,也不會覺得有何不妥。像是自然入睡一般。
反倒是伽倪墨得斯,他開心了一晚上,開心到失眠了。
直到天快亮時,為了佯裝同往常無異,他覺得必須讓自己睡着才醒。
而為了安撫宙斯為自己吻到一半睡着了而可能産生的或低落或暴戾的情緒,伽倪墨得斯選擇了抱住他睡。
這樣等宙斯醒來,不但不會覺得不妥,還會覺得心情更好。
而因詛咒睡着的宙斯,對伽倪墨得斯而言,與大型抱枕無異。
他一點都不怕了,就這樣敞開了心懷地抱着宙斯睡。
他甚至忘乎所以地為了更舒服地習慣性地将腿架了上去,完全将衆神之王當抱枕用。
很快,在清晨來臨,伽倪墨得斯也終于開心了一晚上而困倦地進入了睡眠。
37處罰衆神
宙斯在晨曦灑到他身上時,醒了過來。
蒙蒙中,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甜蜜而舒适的美夢,但他記不起具體夢見了什麽。只覺得渾身充滿精神,頭腦清晰。好像好久沒有睡過這麽飽滿的睡眠了。
然後宙斯感到伽倪墨得斯睡得離自己很近,從未有過的近。
他仍在安然的睡夢中熟睡,不知夢到了什麽,是否也和自己一樣睡得甜蜜而舒适。
是的,他也一定如此。
為他正抱着自己而睡。
宙斯看到伽倪墨得斯将他的淡金鬈發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睡,他年少光滑的雙腿一條貼合在自己的腿側,一條架在自己的腿上。
伽倪墨得斯安睡中微微啓口而躺下來的一絲津液絲滑在他的肩上,仿佛沁入他心間的蜜液。
這實在令人感到柔情。
伽倪墨得斯睡得很香。
宙斯保持着自己的姿勢不動,以免擾醒了伽倪墨得斯。
但他輕側了下頭,以便更清晰地看見伽倪墨得斯的面孔。
宙斯想起昨晚的事。
難得伽倪墨得斯主動想要的吻,之後發生了什麽?沒印象了。宙斯的對昨晚的回想只到和伽倪墨得斯溺在深吻中為止。
之後?怎麽會沒印象了呢?
難道自己會在深吻中突然睡着嗎?這不可思議。從來沒發生過的事。
也許可以等伽倪墨得斯醒來問問?
不,這似乎不是能問的問題。
宙斯凝視着伽倪墨得斯的面容,沉浸在伽倪墨得斯的環抱中,他的柔情似水般淹沒過宙斯。宙斯很快便不再去多想昨晚的事,他的心情很好。
他不想動醒伽倪墨得斯,所以他決定和伽倪墨得斯一起再多睡會兒。
在凝視伽倪墨得斯的面容中進入睡夢,一定會做一個美妙而甜蜜的,關于伽倪墨得斯的夢。
興奮了一晚導致清晨才睡着的伽倪墨得斯醒來。
已是下午。
他看到自己抱着宙斯在睡,而宙斯仍然睡在他的身邊。
伽倪墨得斯吓了一跳,他第一個反應是,詛咒該不會出什麽問題了吧?宙斯難道會醒不過來了嗎?不然他怎麽會到這個時間還睡着。
自己睡到這個點,情有可原,但宙斯睡到這個點,就有問題了……
伽倪墨得斯可不想犯下什麽弑神的滔天大罪,對象還是衆神之王,他會萬劫不複的。
伽倪墨得斯擔心了宙斯。
伽倪墨得斯伸手想拍拍對方的臉,像叫醒任何一個他以前想叫醒的人時會做的動作,不過手停在了半空中,意識到躺在自己身邊的衆神之王。可不能去拍衆神之王宙斯的臉。
伽倪墨得斯縮回了手,想了下,改成輕扯了扯宙斯的黑絲長發。
宙斯溫柔地醒來,在睜開眼時便同時浮現上一抹笑容。
“你醒來嗎?我的王子。”宙斯道。
“您也醒了,陛下。”伽倪墨得斯安心道。
索性宙斯沒出什麽問題。
“您怎麽睡到現在還不起呢?”伽倪墨得斯問道,虧他擔心了一下,原來只是宙斯睡了懶覺嗎?但昨晚他睡着還挺早的,一般來說沒理由能睡到現在才醒。
“因為你抱着我睡得很香,我的王子,我不想擾醒你,便只好陪你一同再睡會兒了。”宙斯帶着淡笑說道,佯裝嗔怪地點了下伽倪墨得斯的鼻尖。
“……”
竟然是因為這種無聊的原因。伽倪墨得斯看着宙斯。
“倒是你,我的王子,你為何睡懶覺睡到現在才起呢?”宙斯道,仔細端詳,發現伽倪墨得斯的眼睛下還帶了絲淡淡的黑影。不知因何而起。
伽倪墨得斯抱緊了下宙斯,以免他怪罪自己。自從有了詛咒,伽倪墨得斯再也不怕和宙斯分寸拿捏不當了。
“因為您使我熟睡,抱着您使我睡得很安詳,不禁不願從夢中醒來,便多賴了會兒床,沒想到一下到了下午。美妙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讓人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伽倪墨得斯巧言令色道。
“請原諒我的逾越,為您增添了麻煩。”伽倪墨得斯道。
“只要你喜歡,你可以每晚都像這樣抱着我睡。”宙斯道,“即便天天午後才起。”
“請不要取笑我難得一次的晚起,我喜愛清晨的陽光和清風。”伽倪墨得斯軟聲道。
現在,宙斯精力十足,頭腦清醒。他決定繼續做昨晚惋惜之事。
來彌補昨晚的損失。
伽倪墨得斯被宙斯出奇不備的吻吓了一跳,但在他的松懈中,宙斯已然和他吻了起來,親上了他的舌。
将他當做早點,或者說是午後茶點。
伽倪墨得斯剛想拒絕,他現在完全有理由拒絕,以自己餓了,想下床了等等為由。
可誰知伽倪墨得斯還沒來得及拒絕。
宙斯竟又沉沉睡去。
“……”
這次怎麽這麽快?都不給他阻擋的時間。伽倪墨得斯不知是喜是悲被好。
喜的是他可以少受宙斯的摧殘就能讓宙斯受到詛咒的影響,悲的是這才醒了就又睡去,該如何解釋才好?
都怪欲求不足的宙斯。哪有睡前才親過,睡醒又來親的?
這才會使自己松懈了。伽倪墨得斯将責任推到宙斯身上。這的确是宙斯的錯。
但沒辦法,看來他今天是要離不開床了。
剛才是宙斯陪他睡,現在要他陪宙斯睡了。
不然如果宙斯一個人睡着,醒來發現自己不在,肯定會更起疑心而不妙的。
宙斯于深夜中醒來。
伽倪墨得斯又一次糊弄過了宙斯。
“您一定是太辛累了。不如再多睡一會兒吧?明天一定精神百倍地好起來的。”伽倪墨得斯道。
宙斯聽了他愛的男孩伽倪墨得斯的話。
但之後,一次,兩次,三次……
宙斯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身體狀态真的出了問題。
他曾近就因頭痛難忍日日夜不能寐過,而現在是出了嗜睡的問題嗎?
嗜睡,這本不是問題,他身為衆神之王,他可以在任何時候睡覺,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但每次都在關鍵時刻嗜睡,這就不得不讓宙斯将其當作一個嚴重問題來審視了。
宙斯召來睡神修普諾斯,詢問原因。
“掌管睡眠的修普諾斯,我近來睡眠似有異常,你可知原因所在?”宙斯在大殿中問睡神道。
修普諾斯驚訝地看着宙斯,道:“尊貴的衆神之王,您的睡眠并無異樣。不知您能否與我說說,具體是怎樣的異樣呢?”
“每當我親吻伽倪墨得斯的事,我總會沉沉睡去,這是為何?”宙斯道。
修普諾斯道:“那您不吻伽倪墨得斯便不就沒問題了嗎?”
溫柔卻不谙言語之道的修普諾斯。
修普諾斯心想,為伽倪墨得斯的舌頭施予封印本就為了治愈神王的夜不能寐,如何反而覺得有問題呢?
“放肆!”洞察一切的衆神之王宙斯厲聲道,“你定對我有所隐瞞。”
“我……”修普諾斯被宙斯的厲聲一吓,這才意識到自己失了言,“請,請原諒我的失言,但我審查了您的睡眠,并無病症。”
宙斯是受詛咒影響進入最深沉的自然睡眠,這絕對不能稱之為病症,更不如說是一種令人身心舒适恢複體能的治愈。
這是對神王夜不能寐的治愈,修普諾斯完全沒意識到這是問題所在。
“比起你的診斷,我更信我自己的。睡神修普諾斯,你定對我有所隐瞞。”洞察萬物的衆神之王如是說道。
修普諾斯下意識地向站在衆神之王宙斯身後的王子伽倪墨得斯瞥了一眼。
伽倪墨得斯站在宙斯身後,手在身側不易察覺地輕搖了下,示意修普諾斯不用說出他們密謀之事。
赫拉亦有關照過他們,讓十二位神祗不要亂說話。
“我,我真的不知,偉大而英明的衆神之王,您的問題并非在我能視察的範圍內。也許因并沒有問題,只因日理萬機太過辛累,實在需要睡眠罷了。睡眠對您的身心皆有益,這絕非病症。請您不要太過疑慮和操勞天下萬事。接受睡眠會對您更好。人神皆需要睡眠,即便是衆神之王您。”修普諾斯絞盡腦汁避而不談對伽倪墨得斯的舌頭的十三重封印之事。
宙斯見修普諾斯吞吞吐吐,又說了一番冠冕堂皇實則毫無意義的話來敷衍自己,更是認定他知曉自己異樣睡眠的問題緣由。
掌管睡眠的睡神修普諾斯不可能不知道,他卻用沒問題來回複自己。這本身就很離奇。
但修普諾斯不願與自己明說,宙斯知道這樣問他也不過是白費時間罷了。
宙斯召來赫爾墨斯,對其道:“在小亞細亞的拉特摩斯山有一位風度翩翩的年輕牧羊人,你為我将其帶來,我有話問于他。”
“好的,父神。”赫爾墨斯接令離開神殿,飛下奧林匹斯山去執行衆神之王宙斯的命令。
修普諾斯聽到衆神之王宙斯雲淡風輕地說出這句話,不禁睜大了雙眼,心中忐忑,卻不明其意。
衆神之王這會兒會與那位牧羊人有什麽話要說?
風度翩翩的年輕牧羊人很快被赫爾墨斯帶到了神殿。他一頭霧水地看着神祗,不知讓自己為何而來。
修普諾斯亦是驚異不已,宙斯讓赫爾墨斯帶來的這位年輕牧羊人果然是恩底彌翁。
“見過衆神之王宙斯陛下,我是恩底彌翁,不知您召我來所謂何事?”恩底彌翁已聽赫爾墨斯說是衆神之王宙斯要召他去神殿。
“你可知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傾慕你的容貌,每天夜間,阿爾忒彌斯都從空中飄下偷吻熟睡中的你。”宙斯道。
“啊,那原來不是夢幻一場嗎?那位令人神魂颠倒的女神,竟真的是來與我相會,甚至偷吻我?”恩底彌翁聽聞衆神之王這麽說,高興自喜道。
召自己來,莫非是要将他的女兒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許配給自己?恩底彌翁遐想到,喜不自禁的笑容都不由自主地挂到了臉上。
宙斯對恩底彌翁道:“但她卻為了在夜間偷吻熟睡中的你,造成了一次失職。為了消除人間對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的誘惑,以免她再次失職。我必須給予你兩個選擇:任何形式的死亡,或者在永遠的夢幻中青春永在。念在這錯本不在你。”
恩底彌翁的笑容凝固了,現實與他的遐想天壤之別,不,是美滿與喪身之別。
但他知道衆神之王說出的話語是不容改變的。
“我選……在永遠的夢幻中青春永在。”恩底彌翁在極度的悲傷和打擊中,聲音僵硬地說道。
恩底彌翁說罷。
衆神之王宙斯便揮手讓陷入了永遠的夢幻,但他可以青春永在。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得讓修普諾斯甚至沒反應過來正在發什麽事,衆神之王此舉為何,恩底彌翁就已經永遠地睡去了,再也不會蘇醒。
聽聞恩底彌翁被帶到神殿來的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哭着跑進了神殿。
但她卻晚來了一步,她再也不能與恩底彌翁相見了。她只曾在第一次偷吻淺睡的恩底彌翁時不慎,恩底彌翁醒來與她相見,但她使恩底彌翁以為是夢幻一場,這之後,她都在恩底彌翁熟睡時才從空中飄下來偷吻他。
她這一切做的是多麽精神而小心翼翼,為了恩底彌翁的安危,她克制自己的感情,卻還是被父神宙斯注意到。
以後,她也都再見不到蘇醒的恩底彌翁了。
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抱着永遠睡去恩底彌翁哭得很傷心,她哭泣道:“噢,風度翩翩的年輕人牧羊人恩底彌翁啊,都是我害了你,是因我不謹慎的失職。都因我對你的傾慕,我是多麽罪孽深重啊……”
在極度的情殇之下,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也埋怨了衆神之王宙斯:“狠心而不容置疑的父神,您為何要這樣做?這錯并不在他,為何要懲罰于恩底彌翁,而不是懲罰我……”
衆神之王宙斯道:“正因錯不在他,我對他的處置已是仁慈。至于你,之後我再處置你的失職。”
修普諾斯在一邊看着這悲傷的一幕,不禁也潸然淚下,講不出話來。
宙斯轉而對修普諾斯道:“現在,掌管睡眠的睡神修普諾斯,告訴我,我的異樣睡眠的原因所在。那樣我便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可以使恩底彌翁睜眼睡眠的機會。這樣,他雖仍處于永恒的睡眠中,但你看到睜眼的他青春永在的樣子,他亦可以看到你。”
伽倪墨得斯在一邊默默地看着這一切,亦感到不寒而栗。
宙斯為了問一個問題,竟輕而易舉地将一位全然不相幹的青年處于永恒的睡眠中,還假借月亮女神失職之由。
他輕而易舉,輕描淡寫地甚至不給人阻止的機會。在讓無辜者陷于永恒的睡眠後,才給對方選擇的機會。
他讓修普諾斯選擇,不是恩底彌翁生或死,而是恩底彌翁“死”或“死得好看些”。
伽倪墨得斯看着神殿中發生的這悲慘一幕,也幾乎要落下淚來。
不是出于感動,而是出于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