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色篝火 (5)

是……天後赫拉召集十二神祗,與她一同為伽倪墨得斯王子的舌頭施下了十三重封印。如果您是指這個使您睡眠異樣的話,”修普諾斯為了愛戀的恩底彌翁,不得不打破對天後赫拉許下的諾言,将密謀之事全盤托出道,“但那是因天後赫拉說,您因日理萬機所累夜不能寐,為了治愈您的夜不能寐,使您能進入睡眠,衆神才施下的神法。而富有獻身精神的王子,他為了能讓神王陛下享受睡眠,願永遠封印他的舌頭,使親吻到他的舌者都将沉沉睡去。為了您,他甘願以犧牲舌頭為代價。”

宙斯冷笑了一聲,“又是天後赫拉的陰謀詭計!”

“赫爾墨斯,去将赫拉召來。”宙斯道,“修普諾斯,将其他十二位神祗的名字都告知我。”

伽倪墨得斯在一邊感到不妙,怕自己這才得來沒幾天的舌頭的十三重封印是要不保了。

赫拉和十二位神祗悉數來到神殿,見宙斯。

對于此事,十二位神祗供認不諱,但他們皆稱不知實情,是因聽天後赫拉所命,才為王子伽倪墨得斯的舌頭施予了十三重封面。

衆神為他們聽信了天後赫拉的一面之詞,傷害了伽倪墨得斯,更害了衆神之王宙斯感到罪大莫及,他們震驚地得知了實情,心中叫苦,果然不該聽聞善嫉的天後赫拉之言,參和到神王的私事中來。

但他們亦皆都稱甘願受罰,畢竟聽信虛假之言不分青紅皂白就貿然行事,是他們的錯,無可推卸。

十二位神祗皆受到了衆神之王宙斯的處罰。

而第十三位神祗天後赫拉,直言反駁道:“這是伽倪墨得斯的主意,衆神之王,你應該處罰他才是。”

一位看不過去的衆神搶在宙斯開口前,先道:“白臂女神天後赫拉,都這種時候了,你又何須再将罪名推到伽倪墨得斯身上呢?他因受你脅迫,屈于你的威逼下,聽從了你的命令,接受了你的詛咒,他的善心已是衆神之王所有受恩澤者中無人神能比的了。”

“美麗的王子伽倪墨得斯對你懷有敬畏之意,你何不便就此放他一馬?”另一位衆神也看不過去慣犯赫拉,站出來替伽倪墨得斯說話道,“在整場封印儀式中,他為出一言,這已是他受你脅迫聽從于你的最佳證據。”

“誰都知道這是你的慣用伎倆,加害或蠱惑你的敵人,扼殺打擊他們或使他們因你的蠱惑而招來不幸。”又一位衆神站出來說話道,“現在這些,你都對伽倪墨得斯做過了。”

美麗是最好的護盾,也是最好的武器。

即便伽倪墨得斯不為自己辯護,亦已有衆神為他邏輯分明地講明情況。

而且這不是袒護,是衆神們認為的實情。

沒有誰會覺得世上最美麗的人王子伽倪墨得斯會想出這等對自己不利更加害于衆神之王宙斯的主意,這簡直荒誕不經。

這也是伽倪墨得斯在整場封印儀式中未出一言讓赫拉代言的原因所在:一是他沒有說話的必要,讓天後赫拉來請求衆神們的幫忙更有說服力;二是萬一東窗事發,他也可以幹淨地全身而退。

伽倪墨得斯對于宙斯的計謀失敗了,但他清白地置身其外,不用受到任何牽連。

在衆神們眼中,先前,他是為了神王犧牲自己的體貼者,現在,他是受天後脅迫威逼的受害者。

在衆神之王宙斯眼中亦事。

明明是事實的辯駁之辭從天後赫拉口中道出,卻顯得怎麽也站不住腳。

她不知道,無法改變的事情,多言只會特增自己的不利。

就這點而言,小孩子厄洛斯都比他懂這個道理。

所以厄洛斯明知中計,也未辯護自己講出是伽倪墨得斯的主意。

但不服氣的天後赫拉,自認作惡多端,這次卻絕非她所為的天後赫拉,她氣憤極了。

她恍然到,原來她是中了伽倪墨得斯的計,他巧言令色地哄騙自己,讓自己詛咒他的舌頭,又故意露餡讓計謀失敗,為的就是現在和一幕嗎?!

赫拉氣憤衆神和宙斯對自己的不信,她更氣憤自己竟然中了這個小鬼伽倪墨得斯的圈套!

一個區區十七歲的曾為凡人之軀的新神,竟敢陷害自己!

這是赫拉從未受到過的折辱,她咬着牙關接受了衆神之王宙斯對她的嚴厲懲罰。

心中的恨意與怒火再難以消滅。

宙斯命十二位神祗和赫拉解除對于伽倪墨得斯舌頭的封印。

一切結束後。

修普諾斯得到衆神之王宙斯的許可,使永遠睡去的恩底彌翁能睜着眼睡眠。

他的心仿佛被碎成了肉糜般疼痛,他走到恩底彌翁身邊,望進恩底彌翁蔚藍的眼眸中,窺探他正在做的夢幻。他是這般俊俏漂亮,睜着眼他的尤甚。他的眼眸比星河更引人入勝。

修普諾斯的眼淚掉進恩底彌翁的眼睛中,但即便這樣,恩底彌翁的眼睛也不會有任何變化了。他成了一具青春永在的軀殼,再也沒有誰能觸及到陷入永恒夢幻中的他了。

恩底彌翁尚未認識他,這比阿爾忒彌斯更悲慘,至少恩底彌翁心中有以為是夢幻的阿爾忒彌斯。也許恩底彌翁會夢到阿爾忒彌斯。但絕不會夢到自己。因為恩底彌翁尚未認識他。

而恩底彌翁卻因他的愛戀而陷入這般境地。

哭得傷心的阿爾忒彌斯,見修普諾斯也哭得悲傷,道:“感謝你的善心,使恩底彌翁至少能睜着眼睡眠,也許他能看見我,而睜着眼的他比熟睡中閉着眼的他更俊俏。只是我哭得傷心,因我傾慕于他,你又為何哭得如此傷心呢?”

修普諾斯說不出是因我的愛戀和輕信天後赫拉之言禍及了世上最美麗的人,受衆神之王恩寵的王子伽倪墨得斯,才讓衆神之王宙斯使自己也嘗受這樣的痛苦。只不過,來自神王的回饋,永遠是高于百倍的。無論是賞還是罰。

“讓我們将恩底彌翁帶回小亞細亞的拉特摩斯山吧,”修普諾斯道,又喃語,“他住在一幽靜明媚的山谷中,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有時,當羊群在四周茂盛的草地上逍遙自在地吃草時,他就在草地上沉睡,絲毫不受人世間悲傷與憂慮的侵擾。他是這般的出塵不染,與世無争,他無憂無慮的面貌和純淨的心靈感染着所有見到他的人,哪怕神明也不例外。”

輕聲述說着對愛戀者的懷戀與回憶。

他會常想起恩底彌翁,這個因為他的愛戀招致不測的年輕牧羊人。

“讓我們将恩底彌翁帶回小亞細亞的拉特摩斯山,讓他仍睡在拉特摩斯山上,他會喜歡這個他所生所長的栖息之地。”修普諾斯道。

回到寝殿後。

宙斯心疼地柔聲撫慰了伽倪墨得斯。

38命運

赫拉受到了懲戒,其中一條就是被禁足于天後神宮中,反省思過。

赫拉在宮中來回踱步,她氣憤極了,從未受過這種氣。

她命侍女召來海倫。

“尊貴的天後赫拉,您召我是有何事嗎?”海倫請示道。

“我無法再繼續忍耐了,請你立刻去做我跟你講的最後一步計劃。”赫拉氣道。

海倫驚訝地睜大眼睛,道:“這麽快……嗎?”

“快?還快?再不快點我都要被他反了!”赫拉怒氣沖沖道。

“王子……”海倫下意識地想為伽倪墨得斯辯護一句,但她收了口,知道自己沒資格去講這種話,講了也不會有用,便應道,“我會盡快的。”

“現在我被禁足于神宮中,不得外出一步,我需要你在這幾天裏就給我把事情解決!”赫拉道。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奧林匹斯山的諸多侍女中,赫拉對海倫甚好,這份恩情海倫不會不報,偶然聽其他侍女講,海倫近來精神抑郁不振。

在海倫一次因過度思念情郎而不在狀态的失職中,赫拉聽海倫講了原委,并大度地原諒了她。

在女兒赫柏的婚禮上,赫拉受到的冒犯,使她想到了這個好主意。

隔日,她便派海倫去接近伽倪墨得斯,離家多日的特洛伊王子,聽到和自己子民有關的憂事,他不會不幫忙。海倫便可以此和他走近關系。

原本,赫拉打算将海倫在伽倪墨得斯身邊多埋線一陣,戲要演足,演真,要能假戲真做,讓海倫能勾到伽倪墨得斯就更好不過了。

但現在她等不及了,她氣極了,她加快了她的計劃流程,命海倫立刻去達到她想要的目的。

原以為伽倪墨得斯真有那麽一點敬戴她,讓自己詛咒她舌頭之事真是處于對她的敬戴而想自證。差點讓自己動容地打算多給他點茍延的時日。

沒想到這竟是他給自己下的圈套,真是反了,誰給他如此大的膽子?這個恃寵而驕的神王的寵兒!連身為天後赫拉的自己他都敢設計。

既然是他不義在先,也就休怪自己不擇手段了。

一想到即将贏取的勝利,赫拉的氣憤壓下去了一點,改成了一抹心安理得,志得意滿的詭笑。

之後,海倫便時不時地機會和事由更頻繁地接近伽倪墨得斯,與其談笑。

不知情的侍者們,還以為美麗的王子和她成了朋友,所以才如此頻繁地在一起。

但一位王子和一位侍女成為朋友,這又似乎不可想象。

宙斯召衆神為他尋找破解伽倪墨得斯舌上十三重封印所需之物,集三界神祗之力,宙斯沒花多久就一重重解開了極其繁複險難的十三重封印。一重解錯,便需從頭來過,并會變換解封方式,需重新尋找破解之物和能源。

就算知道破解方法,也需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才能解開的十三重糅合交纏疊加的封印。

但宙斯順利解開了全部封印,未解錯一重。在最快時間內。

伽倪墨得斯嘆息了一聲,失去了十三重舌頭封印。

覺得這很不公平,和衆神之王玩這套,就感覺一個玩家對壘擁有名為全世界的外挂的作弊者。

整個世界都是他的,在他的世界玩什麽能玩過他呢?

比蚍蜉撼樹更可悲。

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的無用功,至多不過是多争取了一些時日罷了,早死和晚死罷了。

但這也是人的缺點或者說是優點之一,即便知道不可能也會垂死掙紮,自欺欺人,也是自我安慰。

沒撞死在南牆上前,是不會死心放棄的。

這天。

伽倪墨得斯低頭走着路,想着又要思考新的躲避借口了。真是苦惱啊。

就在伽倪墨得斯思考得入神,低頭走路差點要撞上石柱時。

海倫叫住了他。

“王子,小心!”海倫叫道。

伽倪墨得斯這才擡頭看了一眼,原來差點撞到石柱,便向提醒自己的海倫道了謝。

“謝謝你的提醒,你也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發生了什麽事嗎?”伽倪墨得斯禮貌道。

“是的,因為上級給了我一天休息的日子,天知道我有多久沒這樣過了,今天我可以不用做事,随便去哪兒玩。”海倫的演技亦不賴。又或者,她見到伽倪墨得斯心情好的樣子,被感染到,而發自內心地亦感到心情不錯。

“恭喜你,那麽你想去哪兒玩呢?”伽倪墨得斯随口問道。

“嗯,我想想……啊,特洛伊吧,”海倫裝作靈光一閃想到,“不過您放心,我不是去找我的情郎的。我既決定與他徹底分離,便不會再去見他,打擾他的生活為他徒增憂思。”

“你有這個想法很好。”伽倪墨得斯道。

“特洛伊是王子的國家,王子不知有沒有空和我一起去特洛伊玩呢?我曾經去的那一次特洛伊,不禁遇到了我愛的人,亦被特洛伊的風土人情所吸引,所以我念念不忘情郎的同時,亦思念着特洛伊的美妙呢。所以一直想有機會的話,想再去逛一次。而那裏您最熟悉不過了,如有您相伴定會更美妙無比。”海倫是打聽好了伽倪墨得斯空着,才來問找就準備的話。

海倫露出一個俏皮的表情,“不知您是否願帶我游歷您的國家,講述您的國家的美妙之處呢?”

“您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麽事,雖然不知您在思考着什麽事,但我想您回到自己的故土游玩一番,一定會靈光閃現,思路通順,得出您正在思考的事的答案的。”海倫又道,“故土就是有這份給予它的孩子的靈感。”

伽倪墨得斯覺得這個主意似乎不錯,他很樂意回特洛伊去玩一趟。他不可能不惦念自己的國家。心情一開闊,思路一順暢,真的能想到好主意也說不定。

又看在海倫是難得休息一天的份上,便答應了海倫的邀約。

海倫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如赫拉跟她講的一般,伽倪墨得斯果然答應和她一起去特洛伊。

由于是海倫提議的,又是她難得休息一天能出來玩,伽倪墨得斯自然随她喜歡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想往哪兒走就往哪兒走。

他有風度地陪行,負責在海倫問到一些關于特洛伊的問題和風俗人情時予以講說。

伽倪墨得斯跟着走着,發現這條小路怎麽有點眼熟。

過了河,再穿過對面那片樹林,就是特洛伊王宮了。

伽倪墨得斯止步道:“海倫……”

伽倪墨得斯剛想說,海倫,不能再往前走了。

宙斯不允許他回特洛伊王宮。

但伽倪墨得斯話還沒說完,看到天空霎時烏雲密布,空中降下一道閃雷。

衆神之王宙斯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身後跟着一個侍女,還有一行侍衛。

“……”伽倪墨得斯看到宙斯面色陰冷。不好的預感籠上了他的心頭。

“我的王子,你要去哪裏?”宙斯冷言道。

伽倪墨得斯從未聽過衆神之王宙斯用這般冰冷的語氣跟自己講話,他習慣了宙斯的甜言情語,一時不禁心如冰錐刺中般痛了一下。

“我……”

“你,你怎麽會在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竟然出賣了我……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伽倪墨得斯剛想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海倫竟忽然聲淚俱下地搶在了他的前頭尖聲道。

出賣?她指的是什麽?伽倪墨得斯不解地看了海倫一眼。

“請原諒我,海倫,即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這種悖逆之事我無法隐瞞衆神之王宙斯陛下,海倫,我的好友,回來吧,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請你放棄你們異想天開的天真想法吧。這是天大的罪孽,你會惹來滔天大禍,殃及所有與你有關的人神。無法為你隐瞞,為了你好,也為了我自己,請你快回頭吧,也許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求得神王陛下的原諒。”那位侍女亦是真情恸哭道。仿佛在真的為自己的好友感到痛惜。

“我的王子,不知你是否知道你身處何處?又是否記得我曾與你講過的話?整個世界中我只要求你遵守的唯一一件事。”宙斯道。他冷戾的本性終于蓋過了他溫軟的愛意。

這是衆神之王對他愛的人唯一不能忍受的一件事——即背叛。

“我記得您說過的每一句話,衆神之王宙斯陛下。”伽倪墨得斯道。

“那你現在是要離開奧林匹斯山,回到特洛伊王宮嗎?”宙斯道。

“無論會發生什麽,都無法改變我們的決定,我們同樣無法悖逆我們的真實心意,我們的私奔就要成功,伽倪墨得斯的家人已經得知消息接受了我們,正等着我們回去。是你的出賣,将使我們迎來悲慘命運。你竟還敢稱我為你的好友。”海倫哭着凄聲道,“我将永遠詛咒你。”

私奔?她在說什麽?私奔?

伽倪墨得斯被這句話震驚到了,身體在瞬間僵直,他艱難地才能讓自己轉頭看向了海倫。

伽倪墨得斯震驚了,他只知道海倫是救自己一命的人。萬不知道,海倫會講出這使自己悲慘的無中生有的話。

她為什麽要這麽說?私奔?她為什麽……

她是……天後赫拉的人?這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

伽倪墨得斯對海倫一直懷有善意,因為他知道海倫是會舍命救自己的人。所以海倫哭着找他幫忙,他不曾推拒。海倫找他來聊天談笑,他不曾回避。今天,海倫找他來陪她一起去特洛伊玩,他亦欣然接受。

真是玩弄人的命運啊。

以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謀害自己的兇手。

以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對她懷有的善意,反成害死自己的死穴。

伽倪墨得斯在莫大的不可置信的震驚中,不禁,不自控,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笑。

伽倪墨得斯的笑亦刺痛了宙斯神的心。

他的笑如同他的默認。

這是宙斯從未想象過的,會有受到他恩澤的人背叛他,這個他唯一愛的美少年。

巨大的傷痛如陰霾般蒙蔽了宙斯的雙眼。

他揮手,身後的神射手聽令向伽倪墨得斯射去了鋒利的一箭。

凄聲哭泣中的海倫瞥見箭矢向伽倪墨得斯射來,身體竟不由自控向伽倪墨得斯身前擋去。

鋒利的一箭,成了致命的一箭。

箭矢射中了海倫的心髒。

伽倪墨得斯更震驚了,下意識地抱住了海倫。

“為什麽?……要這樣做?”伽倪墨得斯驚問道。

為什麽要陷害自己,又舍身相救自己。

“我,我也不知道……對,對不起……”在海倫虛假的眼淚中,流下了一滴真淚。

她沒想到受衆神之王從未有過的盛大的恩寵的伽倪墨得斯,在“背叛”衆神之王宙斯時,可以讓神王毫不猶豫地下令放箭。她以為,她聽從赫拉的計劃,只會使伽倪墨得斯失去恩寵,而非失去永恒的生命。愛,原來是可以這樣轉瞬即逝,化為致命。

而伽倪墨得斯對她那麽好,在那一瞬間,真誠的身體快于海倫的思考,擋在了伽倪墨得斯的身前。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無法背叛天後赫拉。但又如何能害一位如此美麗善心的王子喪命呢?

她只能以身相抵,求得兩全。

海倫的雙眼失去了光輝,她永遠地隕落了。

然而,同樣也死無對證,這個陷害,再沒有人來可以為伽倪墨得斯洗清。

成為了落實。

“看來你們愛得很深。”宙斯冷冷地不屑道。

伽倪墨得斯抱着海倫失去生命的身體,擡起頭看向宙斯,接上言道。

“我記得您說過的每一句話,我亦記得您說過,您愛我。”

宙斯揮手,命侍衛将伽倪墨得斯帶回奧林匹斯山。

他沒有說,那箭矢并非致命一箭,那是射向伽倪墨得斯肩胛的封鎖之箭,将使他無法逃離。

而海倫的一擋,卻将這箭變成了致命一箭,射中了她的心髒。不算白白喪命,她将被處死這是必然的。

但因而造成的誤會,将永遠不會解開了。

宙斯不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解釋。

宙斯命侍衛将伽倪墨得斯帶回奧林匹斯山,将其幽禁了起來。

39水瓶

赫拉聽聞伽倪墨得斯回到了奧林匹斯山,氣得将手中的物件摔得粉碎。

那個海倫,竟然做出這種背叛自己的蠢事!那個美麗的王子,伽倪墨得斯一定有着魅惑人心的能力!

不然如此完美的好主意不可能不成功。

赫拉生着氣,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恢複了點鎮定,她想,但至少這個好主意也不算太失敗。特別是發生在自己的禁足期間,這是非常恰當的。

因為這次就算沒成功,也不會有人懷疑到她頭上來。海倫一死,更不會有誰知道這是她的主意,她與這件事便徹底撇清了關系。

而伽倪墨得斯被帶回奧林匹斯山幽禁了起來,這代表自己還有補完自己這個計劃的餘地。

她還有機會,還不算徹底失敗。

赫拉咬着指甲鎖着眉,腦筋又開始打轉,思考着下一步該怎麽做才好。

這次,她一定要伽倪墨得斯一擊斃命,永除後患!

伽倪墨得斯被帶回奧林匹斯山幽禁起來。

宙斯沒有去看他,他和伽倪墨得斯都需要冷靜冷靜。他要讓伽倪墨得斯冷靜下來好好反省他錯在哪。

是什麽會讓他産生這種可憐的念頭?難道是自己對他還不夠好?永恒的神生中自己從未對任何一個人神像對他這般好,和充滿愛意。

付出的愈多,心傷便愈巨大。連天神也不例外。

他感到巨大的困倦向他襲來,好像永恒的神生中從未如此困倦過,身心俱疲。宙斯陷入了睡眠,獨自一人躺在自伽倪墨得斯來到奧林匹斯山後,從來都是兩人共眠的金床。

空大了數百年的金床,現下反而顯得不習慣了。

伽倪墨得斯被幽禁在一座遠離神王宮殿的偏殿中,位于奧林匹斯山的第二高峰。

這是伽倪墨得斯來到奧林匹斯山後,第一次要一個人住,而不是和宙斯同居共寝。這本是他一直想要的,只是沒想到竟是用這種方式迎來的。

伽倪墨得斯格外冷靜地面對了自己此時的境遇。也許是因為早有心理準備,做了十七年的心理準備。雖然一直在反抗,想改變,但當真的發生時,他亦能安然處之了。

這個場景仿佛似曾相識。

伽倪墨得斯在夢中夢到過幾次自己像這樣被幽禁的畫面。只是當真的被幽禁時,沒想到這裏的布置擺件竟和夢中的畫面如此相似。

難道其實自己真的有預知能力不成?

所以當時的“聖子”身份也不算诓人了吧。

伽倪墨得斯坐下來後,摸了下衣袍。

發現好巧不巧,剛好今天沒戴長條口袋。也許是因為知道赫拉最近被禁足,認為去趟人間不會遇襲。所以答應海倫的時候去人間時,伽倪墨得斯也沒特意回一趟神王寝殿去取來系上。

安德魯和吉恩都被收納在口袋中。

伽倪墨得斯覺得有些無聊,這便是幽禁的最大效用——讓人在無聊中反省思過。

也不知宙斯要關自己到幾時,要是有口袋在,這會兒還能把安德魯和吉恩放出來玩玩,消磨消磨時間。

伽倪墨得斯沒有解釋自己在這場“被私奔”中所處于的位置。

他知道當時所處的地方,海倫的真情演繹,和一位侍女感人的雙人戲,人證物證俱在,一己之言的辯解會顯得多麽蒼白無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不是正用這套對付了厄洛斯,讓赫拉也面對了這種情況嗎?

他不想像赫拉一樣,連個小孩厄洛斯都不如,不明白這個道理地去辯解。那只會讓自己顯得更丢人可悲罷了。

第二天,宙斯來看了伽倪墨得斯。

他看到伽倪墨得斯的臉上毫無反省悔過之意,他等着伽倪墨得斯開口,用他那張善言辭的口向他傾訴衷情,來打動他。

但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

伽倪墨得斯也看着宙斯,等他說出什麽緩和的話來。

兩人就這樣看着彼此,都等着對方說話,都沒有說話。

靜谧使衆神之王宙斯無法忍耐,他不再看伽倪墨得斯,生氣地起身要走。

終于,伽倪墨得斯開口了。

伽倪墨得斯道:“不管您信不信,我沒有悖逆您要我遵從的要求,我沒有向家人聯系。”

以防宙斯氣頭上,做出什麽不堪的損害自己國家家人的事來。伽倪墨得斯以防萬一,只和宙斯講了這一句他認為最重要的話。

宙斯沒有出聲,離開了。

即便伽倪墨得斯不傾心于宙斯,但不可說他沒有因此受到傷害。沒有任何一個人,哪怕神祗,在被盛情對待後受到冷戾,會不感到受傷。

宙斯的愛不過爾爾,抵不過“背叛”,抵不過對自己的信任。但伽倪墨得斯也從未奢想過能在宙斯身上看到這種閃光點。宙斯的本性是他再清楚不過的。自己也沒資格和他談什麽将心比心。

因為他沒有用心。沒有付出,所以當盛寵被抽走時,也不會顯得太難以接受。

頂多有點心情低落罷了。只不過有點悲傷罷了。

伽倪墨得斯沒有說出辯駁之言,那顯得他沒有思過;亦沒有說出求情之言,他不會去承認他做沒有做過的事,來換取宙斯的饒過。何況他又如何知道,他承認了,宙斯會饒過他,還是在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心裏好受了後,就扼殺了他呢?

他也知道沒有誰能改變衆神之王宙斯決定的事。他曾經試過一次,并且失敗了。他深知這個道理。那是宙斯冷冷地一字一句和他講過的話。

所以這種時候,什麽都不說也許更合适。他不想說錯話反惹災禍。

能改變衆神之王宙斯決定的,只有宙斯自己。

伽倪墨得斯知道,現在能做的,唯有等待。

等待未知的走向,或等待已知的結局。

他已成困獸。

但事實上,他從來到奧林匹斯山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是困獸。

做着垂死掙紮的困獸,現在連垂死掙紮的機會都沒了。

晚上。

當伽倪墨得斯看到赫拉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知道,自己連垂死掙紮的時間都沒了。

赫拉看到伽倪墨得斯的表情,帶着得意地笑容道:“如何見了我也不問候了?”

“不知您來此是為何事?”伽倪墨得斯感到自己身體發冷。

赫拉被禁足了,現在她卻出現在這裏。外面守衛重重,現在她卻出現在這裏。

“來看望你。也不感到感激嗎?”赫拉笑着說道。

“承蒙厚愛。”

赫拉故意在伽倪墨得斯身邊踱步了一圈,緩緩道:“我因你受到衆神之王宙斯的懲罰,甚至被禁足。但現在你犯下滔天大錯,今日衆神皆都為我求情,讓神王免去了我的懲罰。”

伽倪墨得斯不語。

“還有那位因你的圈套招至不幸的修普諾斯,不知你是否還記得?司掌睡眠的他,讓所有守衛都陷入了沉睡。”赫拉道,“現在,我來告訴你來看望你的目的。”

伽倪墨得斯感到渾身血液都被抽走了,他面色泛白地失去了最後一滴血液,垂死掙紮多日,終于迎來了死亡。

赫拉的話語仿佛空洞的風,在他耳邊呼呼吹響,他聽得身體不适,又仿佛聽不真切。

“讓我為你支一招吧,聰明而魅惑人心的王子伽倪墨得斯,讓我來告訴你,犯下如此打錯,如何才能得到衆神之王的原諒。”赫拉道,“因為我和他相處最久,我最了解他。”

“看,我終歸是仁慈的。還想着讓衆神之王宙斯原諒罪不可赦的你。”赫拉道,“我都要被自己的這份的仁慈所打動了,你可要對我感恩,要知道我從未對任何人神如此仁慈過。”

“衆神之王宙斯既喜歡你為他斟酒,我會把你變成水瓶。這樣你就可以永生永世地為他倒酒,他一定會被你這份悔過報德之心所打動,而原諒你。”赫拉道。

赫拉為自己這個聰明的設想而勾起勝利的笑容。也許有時候,她是該仁慈一點,這樣才能将事情處理得毫無破綻。仁慈地處理,反而不會讓他人包括宙斯懷疑到自己頭上。

先前的手段是她太兇殘直接了,為此她思過了。

于是想出了更巧妙的主意。

伽倪墨得斯什麽都沒說。

在最後一刻,他終于明白了一個自己身為占星師早該明白的道理,何況他還位居聖子。

是凡人的劣根性磨滅了他身為占星師及聖子的理智。

——命運的不可扭轉性。

他早該知道的,先前遇到的哪一件事不正是在向他赤誠直白地诠釋這個道理呢?

神光一閃後。

伽倪墨得斯變成了一只漂亮透明的水瓶,搖晃了幾下,倒在了地上。

赫拉将其拾起,放到了桌子上。

帶着比來時更勝利的笑容回去了。

宙斯從睡夢中驚醒。

他撫摸了下自己的臉,不知為何竟淌下一滴淚。

他忽然很想伽倪墨得斯。看着身邊空空的床。

他決定原諒伽倪墨得斯,即便伽倪墨得斯什麽都沒說。

為什麽不原諒呢?他是永生的神,伽倪墨得斯也是。無論發生什麽,都将在之後成為不足一提的過眼雲煙。

他已經受到巨大的心傷,又為何要再繼續受這份孤身一人的煎熬?

比起伽倪墨得斯的背叛,他更無法忍受沒有伽倪墨得斯,沒有愛——雖然他曾經從未有過,但一旦有了,就無法再沒有。

他決定用他的大方去感化伽倪墨得斯。

讓伽倪墨得斯盡快回到身邊來,使這張金床顯得不那麽空大。

在晨曦照亮了天幕,清晨來臨時。

宙斯放下了他永恒的神生中從未放下過的高傲,去往幽禁伽倪墨得斯之所。

原諒他。

讓一切恢複如初,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恢複如初。

40冥王哈迪斯

宙斯到了伽倪墨得斯的幽靜之所。

看守侍衛為他打開了殿門。

宙斯在桌上看到了一只漂亮透明的水瓶,卻不見伽倪墨得斯蹤影。

“怎麽回事?伽倪墨得斯在哪?”宙斯問道。

殿外看守侍衛見此景,嘩的一聲,皆都下跪請罪。

“回禀衆神之王陛下,我們整日整夜地看守,未見王子踏出殿門一步。殿門也不可能被王子開啓。伽倪墨得斯決定不會可能從殿內離開。”侍衛長冒着一衆看守侍衛的安慰進言道。

宙斯聽着這句話,眼神凝在了水瓶上。

殿內發生了什麽事,已不言而喻。

“一定是高貴而善良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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