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車廂裏安靜的吓人,後座上的殷晟看着車窗外發呆,駕駛位上的司徒柏不時的從後視鏡裏看他,害的副駕駛位上的胡葉看着前面的馬路提心吊膽,生怕自己上司心不在焉會把車開到人行道上去。

毛敏坐在殷晟身邊,有些焦慮般的把手機屏幕按亮,等到屏幕黑下去,再按亮,如此反複。

胡葉清了清嗓子,終于忍不住打破這窒息般的氣氛。

“毛小姐,可以跟我們講講你家裏的事嗎?”

毛敏回過神,撩起眼皮看了胡葉一眼,冷哼,“說這些有用嗎?”

胡葉好脾氣的笑笑,“有利于我們掌握更多線索。”

“然後呢?你們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嗎?”

毛敏說話的語氣很沖,完全沒有對着殷晟時的心平氣和,胡葉微微蹙眉,和司徒柏對視了一眼。

“毛小姐,你得知道一點,目前我們所得到的線索都證明你的父親是自然死亡的,即便我們和你一樣仍有許多疑惑,但在沒有掌握更多可靠證據之前,我們都沒有辦法承諾你什麽。”

毛敏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了,伸手揉了揉眉心。

“我說我懷疑我的哥哥們,你們信麽?”

毛敏有些疲憊的問道。

“在沒有可靠證據之前,任何可能性對我們來說都是線索。”司徒柏平淡無奇的回答,眼睛又一次看了後視鏡裏的男人一眼。

男人微眯着眼,始終看着窗外,就好像周圍的議論和他沒有半點關系,也不知道他聽到了,還是沒聽到。

毛敏聽到司徒柏的話,情緒似乎冷靜了好些。

她沉吟了一下,轉頭有些複雜的看了殷晟一眼,終于好奇問道,“司徒隊長你們……你們和殷先生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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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自己的名字,殷晟終于有了點反應,他慢慢回過頭,目光看了前面的司徒柏一眼,兩人的視線在後視鏡裏相對,殷晟表情淡淡的,司徒柏卻是聽到自己心跳不受控制的快了幾拍。

可惡……

司徒柏幾乎咬牙切齒,臉上露出一抹挫敗來,這人不管過多久,對自己的影響還是這麽大!

毛敏問了問題,卻見沒人回答她。

狐疑的看看司徒柏,又看看殷晟,還想再說話,胡葉趕緊截住。

“算……算認識吧?”胡葉小心翼翼看了自己上司一眼,斟酌着詞語道,“以前,查幾個案子的時候,和殷先生……恩……見過面。”

“是嗎?”

殷晟終于開口,眼裏露出一些疑惑來,“我怎麽不記得?”

“啊哈哈哈……”胡葉摸摸後脖頸,感受到司徒柏散發出的強烈怨氣,只覺得頭皮發麻,“殷先生真是……咳咳……貴人多忘事啊。”

殷晟微微蹙眉,又看了前面開車的司徒柏一眼,被注視的男人咳嗽一聲,淡淡道,“殷先生還幫我們破過幾次案子,當然,殷先生的職業,我們也是清楚的。”

毛敏驚訝瞪大眼,“警察也信這些個?”

胡葉悻悻地笑,“這個世界上,什麽事都有可能,對吧?”

“況且親眼見過了殷先生的能力,再不相信,也得信了。”

“你們親眼見過?”

毛敏似乎放下了心中大石,大喜道,“這麽說殷先生确實很有能力?殷先生!父親的事真的拜托你了!我……我就算是傾家蕩産也會付給你報酬的!”

殷晟聽在耳裏,表情卻是沒有變化,隔了好一會兒,才問,“你為什麽那麽肯定兇手是你哥哥?”

毛敏無意識的握緊了手裏的手機,眼裏露出憤恨來,“因為他們……他們一直想盡辦法争奪父親的繼承權……”

“這可奇怪。”殷晟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就像是在和人閑聊,“如果是争奪繼承權,那麽應該盡力表現自己的好,為什麽你父親卻沒和他們住在一起?”

“因為……”

毛敏正要說,突然話音一頓,有些驚懼的看向殷晟,“我……我有和你說過父親是住在外面的嗎?”

到目前為止,她都還沒來得及将詳細的事情告訴殷晟。

殷晟卻是聳聳肩,輕描淡寫地道,“昨天的晚間新聞提到過這件事,不過訊息量很低,只帶過一句‘六旬老人猝死家中’,結合你昨天找我,和警察上門來詢問你哥,很明顯你父親和他們沒有住在一起,不然口供應該昨晚就錄過了。”

“而且你也不住那裏吧?”

毛敏愣了半響,趕緊點頭,“我和父親住在普通的小區裏,父親……他不喜歡張揚。”

打開了話匣子,毛敏也不再那麽防備了,徑直說了起來。

“父親的公司,是他白手起家一步一步做起來的,即便是後來家裏有錢了,他也喜歡原來普通的生活,對他來說,公司是他的心血和夢想,那不是……單純可以和金錢劃等號的東西,但是我的兩個哥哥,大概因為是兒子,在家裏從小挺受寵的,也沒過過普通的生活,所以不願意住普通的公寓。”

毛敏苦澀的笑了笑,“說這些你們別覺得奇怪,即便是我父親那麽認真的人,也有一些重男輕女的思想,他對我和兩個哥哥,是完全不同的。”

“但即便這樣,我還是很敬重他,所以我願意陪着他去住普通的小區,只是因為……他不願意花錢請看護照顧,我擔心他一個人,年紀大了,沒個照看,所以……”

胡葉理解的點點頭,“這麽說起來,你比你兩個哥哥有孝心。”

“孝心?”毛敏冷哼了一聲,“毛揚和毛鑫可能連這兩個字都不認得吧?”

說到此處,毛敏的音調拔高了一些,顯然情緒激動,“我那天下班,回到家看到父親後立刻就給他們打了電話,毛揚的手機沒人接聽,打到公司是秘書接的,說是在開會;毛鑫倒是接了,聽完之後只讓我叫救護車拉到醫院去,還讓我別把這件事說出去,免得公司知道了會引起恐慌。”

“他們到現在都忙着在隐藏父親過世的消息!将父親扔在醫院裏不管,也沒有提過安排後事,也沒有要告訴親戚的打算,這算怎麽回事?!”

毛敏似乎說到心痛處,難過的紅了眼眶,“父親那麽疼愛他們,他們就是這麽回報父親的……”

胡葉看了看毛敏低垂的頭,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為難的轉頭看向司徒柏,司徒柏似乎若有所思,也沒說話,此時已經到了醫院,司徒柏停了車子,敲敲方向盤。

“到了,先下車再說。”

毛敏吸了吸鼻子,很快擦幹眼淚,圍上圍巾推開車門下去了。

殷晟慢條斯理的下車,在車裏待的太暖和了,冷風一刮到臉上,讓他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肩膀。

“冷嗎?”

司徒柏鎖了車門走到他身邊,“在車裏該把外套脫了,小心一會兒感冒。”

殷晟有些詫異司徒柏說話時那種自然的感覺,好像似責怪似擔心的語氣十分理所當然,而最詫異的,是自己居然也不覺得排斥,竟覺得聽着這語氣很是熟悉和安心。

“……”殷晟張了張嘴,卻沒想到回應的話,那邊胡葉和毛敏已經走上了醫院門口的臺階,司徒柏回頭看他,“走吧?”

殷晟閉上嘴,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的往醫院大門去了。

太平間在醫院第十四樓。

四這個數字原本在東方人眼裏就不怎麽吉利,所以很多醫院都會跳過四這個數字,病房的房號,床號,也會跳過四這個號碼。

一行人坐電梯到了十四層,門一開,就感覺到一種不同于其他樓層的陰冷感。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麽,只覺得脖頸處發涼,好像有無形的眼睛看着自己一般。

司徒柏帶頭走出了電梯門,毛敏有些緊張的跟在最後,胡葉和殷晟并排走着,殷晟四下随意的打量,胡葉則是在和留守警局裏的王小二發短信。

長長的走廊,有許多道鐵皮制的厚重大門,對着電梯處的,是一個偌大的倉庫房,堆着許多必要的設備器材。

旁邊有電梯也叮的一聲打開,兩個護士推着一輛病床過來,病床上躺着用白布蓋了的人,兩個護士一眼看到司徒柏他們,先是驚了一跳,随後繞過他們朝另一邊的太平間去了,沉重的鐵門打開,透出冷凍的氣息,帶着死氣沉沉的味道。

“司徒隊長?”

走廊對面的值班辦公室裏,一個白衣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伸手跟司徒柏握了握。

“你好,我姓陳,你們要看毛大生的屍體是麽?跟我來。”

之前胡葉在車上已經和醫院的人聯系過了,這個醫生是來協助查案的。

陳醫生帶着幾人走到最後一間鐵質大門前,伸手掏出鑰匙,打開上面的鎖,然後按了幾個密碼按鈕,随後鐵皮大門緩緩打開,露出裏面透着詭異藍色的房間。

“毛先生是第……”

“等一下。”

陳醫生話音被截住,愣了愣,回頭看說話的人。

殷晟攔住要往裏走的醫生,目光一改平常裏的慵懶,變得銳利起來,他掃視了一圈房間,最後視線落到其中一個櫃子上。

“那一個是毛先生的?”

他手指向斜對角的櫃子。

陳醫生看了看號碼,詫異點頭,“你怎麽知道的?”

殷晟微微蹙眉,回頭看向緊張不已的毛敏,“看來,你找我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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