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殷晟皺起眉,“你在這裏幹什麽?”

司徒柏笑笑,從牆上的挂鈎上取下厚軟的睡袍遞給床上的男人,“來邀請你共用早餐。”

殷晟掀開被子起身,白色的睡衣顯得他的身子更加清瘦了一些。

“我不喜歡別人進我的房間。”

他意有所指,一邊迅速的套上睡袍,身手理了理睡亂的頭發,繞過司徒朝樓下走去。

司徒不以為意,只是跟在他身後,銀順勢跳進司徒的懷裏,被男人抱着一起朝樓下走去。

客廳的小茶幾上,胡葉和王小二已經吃開了,擺了一桌子的精致早點,讓殷晟壓抑的起床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他進了浴室快速的将自己收拾了一下,随後坐下來和大家一起吃早餐。

很久沒有和別人一起吃過飯了,殷晟腦袋裏剛閃過這個念頭,便被自己驚了一下。

很久?

不對……他從來沒有和別人在一起做什麽的經歷,但為什麽四人聚在一起吃飯的場景,卻讓他恍惚曾經在哪裏做過同樣的事呢?

銀的尾巴在他手背上掃了掃,殷晟回過神來,一邊吃着嘴裏的荷包蛋,一邊給銀掰了一小點蛋糕。

“昨天真是打擾了。”胡葉幾口吃完飯,便朝殷晟不好意思的笑笑。

王小二倒是很自來熟,甚至在早起時已經用浴室沖了個澡。

殷晟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因為他不覺得自己和這些人已經熟到可以不分你我的程度,但奇怪的是,他并沒有想生氣的情緒。

看着王小二笑得一臉傻兮兮的樣子,殷晟把這一點歸咎于王小二看起來太像某種寵物犬了,所以喜歡動物的自己,才不會對他斤斤計較。

Advertisement

“你們今天準備做什麽?”喝完牛奶,殷晟看着司徒麻利的收拾桌子,單衣的衣袖卷到手肘處,露出古銅色的精幹皮膚。

“不知道。”胡葉老實的搖頭,“可以用的線索全都斷了。”

先不說毛大生的案子,本來毛敏就已經撤銷了,他們也沒有證據來立案,如今張玲的車禍從表面來看也不過是意外,可以說他們已經沒有任何立場再介入毛家。

王小二趴在桌上,睡了一夜加上早上沖了個澡,讓他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年輕的面龐有着一層沒有去掉的青澀,頭發的尾端調皮的翹着,但是發質很柔軟,就像王小二的性格,雖然沖動莽撞,卻又懂事善良。

“不如我們将計就計。”

王小二伸手逗銀,一邊斟酌着道,“這件事兇手肯定是不想讓警察介入的,不如我們就此收手,也許會讓兇手放松警惕。”

“我不認為一個鬼師會怕幾個普通警察。”收拾完碗筷的司徒走出來,取了張抽紙擦幹淨手上的水珠,随即盤腿坐下,“原本這個案子就算疑點再多,我們也不可能找到證據,對方根本不用擔心。”

胡葉無奈,“那這事怎麽辦?”讓他們就此放棄,眼看着兇手逍遙法外,這實在是太挑戰他們的自尊心了。

“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司徒挑挑眉,“還是用殷晟最先的方法,讓他們疑神疑鬼。”

王小二不知道什麽“最先的方法”,那是他們和毛敏在咖啡廳時提到的想法。

殷晟想了想,也覺得這是唯一能找出破綻的方法了,便點頭答應。

“先從誰下手?”

司徒的手指叩了叩茶幾邊緣,輕輕一笑,“就從毛鑫開始吧。”

幾人商議好,便一起出了門朝警局的方向去了,路上胡葉跟毛鑫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法醫已經屍檢完畢,張玲被送到殡儀館了,讓他一起過來,他們幾個還有些問題想問問。

那頭毛鑫應了,司徒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殷晟。

“你想怎麽做?”

“殡儀館是個好地方啊。”殷晟慢慢道,“可用資源比較多,場地也容易讓對方緊張。”

王小二一點都不想問所謂的“可用資源”是什麽,他看了看手表,想找個時機溜下車,他實在不想再暈一次了。

像是知道王小二的小心思,胡葉在要靠近警局的地方突然道,“小二,你去警局和小李彙合,如果毛敏或者毛家其他什麽人來,你們倆給我撐住了。”

“是!”

王小二立刻精神抖擻,當司徒将車在路邊停下時,他一個箭步就沖了出去,頭也不回的朝警局方向去了。

司徒嘆氣般的搖搖頭,重新發動車子繼續朝殡儀館的方向開去。

半小時後,三人和毛鑫在殡儀館門口碰頭,聽說張玲沒有其他親人,毛鑫算是她唯一的家屬了,于是先給張玲選好了墓碑和骨灰盒。

殷晟三人在大廳裏等着,毛鑫跟着那工作人員朝火化場的方向去,直到看不見人影了,殷晟才轉頭對身旁兩人道,“那我去了。”

司徒點點頭,擡手自然的幫殷晟理了理圍巾,“注意點分寸,別吓死了。”

殷晟眉頭一挑,看了他一眼,轉身也跟着進了那條走道。

走廊盡頭,是一個偌大的房間,寬度比前面的幾個大廳加起來還要大。

那工作人員進去火化張玲,毛鑫就等在門外面,坐在靠牆邊的一排椅子裏,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矮胖的身子穿着厚厚的外套,看起來滾圓滾圓的。

殷晟站在不遠處,這裏沒有窗戶,透不進光,氣氛一下陰沉了許多,就聽隔着大門裏面傳來轟轟的響聲,有點震耳欲聾。

白熾燈閃了兩閃,然後滅了,殷晟站在黑暗中,四下看了看,擡手從衣兜裏掏出一只像小木片一樣的東西,随後又從腰後取下一只挂在皮帶上的小香爐。

那小香爐十分精致,镂空的雕刻,外面渡了一層像是金的東西,形狀橢圓,看起來像只小南瓜殷晟熟練的點燃那塊小木片,丢進小香爐中,不到半分鐘,就有一股奇特的香味從香爐裏淡淡的散發了出來。

殷晟靠在一邊的牆壁上,将小香爐挂在腰前,擡頭就看見原本空無一物的走廊裏,逐漸出現了幾只模糊的身影。

那些身影都看不清面目,只有白色的朦胧輪廓仿佛被隔在屏風之後一般,殷晟一揮手,袖口裏落出一張黃色的咒符來,他将那咒符折了折捏在手心裏,随後用捏着咒符的手朝其中一只白影一指。

被指到的白影像是突然定住了,其他影子像是知趣一般的慢慢散開。

殷晟在黑暗裏輕輕道,“去吓吓他……”說着,手指朝遠處椅子裏發呆的男人一指。

頓了頓,他又補充,“別吓死了。”

那白影晃了晃身子,便轉身聽話的朝毛鑫去了。

殷晟依然站在原地沒動,目光看着白色的輪廓靠近了毛鑫,漸漸開始清晰的出現在半空。

那白影像是被誰淋了一頭的顏料般,逐漸清晰起來的身影,從上到下逐層顯出詭異的血紅色。

毛鑫就覺得自己耳邊似乎有人吹氣,雞皮疙瘩猛的起來,他慌張的轉頭——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被門裏轟轟作響的機器聲淹沒。

“你你你你!”毛鑫根本不敢再看,直接跌坐到地上,抱着頭狠命朝後面躲,“別害我!別害我!”

圓滾的身體直撞上身後的門,無路可去才絕望道,“阿玲?是阿玲嗎?我我我我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你別害我求你了別害我!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殷晟眉頭微挑,靜靜地聽着男人在那頭哀嚎,“我知道你死的冤枉,我……你該找的不是我,你該找毛敏!是那丫頭,那丫頭找來的人!”

殷晟嘴唇一動,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誰。”

那鬼魂像是感應到了,一直悶不吭聲只是挂在半空的魂魄忠實的傳達指令,“誰……”

沙啞的像是幹裂的樹皮般的聲音,毛鑫緊閉眼睛,猛烈搖頭。

“我不知道!你你你你你去找毛敏!”

殷晟微微皺眉,還想再問,突然頭頂傳來不善之風。

殷晟想都沒想就朝一旁躲去,一道金色的光剛好從他之前站的位置劈下來。

與此同時,數道金光朝半空中的魂魄刺去,那魂魄猛的就消失了,殷晟只覺得手心一燙,連忙松手,咒符燃起一道火光在半空中燃成灰燼。

殷晟眼睛一眯,擡頭朝頭頂看去,只見一個魁梧的恍若巨人般的靈魂漂浮在那裏,它的輪廓十分清晰,甚至能看清楚面容,兇神惡煞,背後背着一把碩大的彎弓。

只是沒看見指揮者。

“你是誰的鬼使?”殷晟沉聲問道。

這種時候會來幹擾他的人,不用說,一定是這個案子的真正兇手了。

毛鑫在另一頭早就暈了過去,走廊裏只餘殷晟擡眼瞪着那巨大的魂魄。

對方不答話,只是舉起彎弓,拉開弦,金色的箭光出現在空空的弦上,箭尖直指殷晟。

殷晟不躲不閃,袖口裏又落出幾張咒符來,彎起嘴角道,“你不會以為,這點小伎倆就能傷到我吧?”

像是聽懂了他的話,那魂魄的動作明顯頓了頓,随後像是收到什麽指令一般,慢慢放下彎弓,消失在了半空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