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妥協 這才是聰明的選擇

身體沉重得像是被壓了石頭, 夏今棉感覺自己又回到上輩子,只能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什麽都做不了。

意識模模糊糊中, 似乎有人一直拉着自己的手。

是黎枭嗎?

她想起上輩子,自己昏迷之後, 病房中的醫生和護士來來往往, 卻只有黎枭一人來看她, 這個她上輩子恐懼了十多年的人就坐在病床旁邊, 輕輕拉着她的手,一言不發,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幫她擦身。

夏今棉最開始恐懼, 害羞,靈魂緊張得蜷縮起來,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黎枭用熱毛巾幫她擦拭皮膚。

然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慢慢紅了臉。

男人的動作虔誠而認真, 不帶一絲雜念,慢慢的, 夏今棉也漸漸放松下來,開始每天期待黎枭的到來, 等着他幫自己清潔後的清爽和舒适。

黎枭來的時間不一定,有時是帶着花香的清晨,和陽光一起走進病房;有時是帶着疲憊的黃昏,她雖然看不見, 卻能聽見對方坐下時的嘆息;還有些時候是深夜, 男人輕輕走進來,縱然她在昏睡,也能聽見對方在唱歌。

這是夏今棉最喜歡的, 每每這個時候,黎枭都會靠在自己身邊,用低沉沙啞的嗓音唱歌。

“睡吧睡吧,別怕黑暗太久,很快就會天明。睡吧睡吧,我的愛人,有我在你身邊,我們永遠不分開……”

柔和的嗓音在病房中回蕩,帶着極致的浪漫,夏今棉仿佛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每一個細節都讓她害羞,想要多停留一會兒,卻在歌聲中不知不覺睡去。

只是這一次,那個說話的聲音比記憶中稚嫩很多很多,緊緊拉着她的手還滲出了細細的汗……

夏今棉的意識慢慢回籠,掀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

手指動了動,發現被人抓着。

黎枭昨天晚上将人送到醫院之後,背着人忙裏忙外,把醫院的護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就診,他就一直守在病床旁邊。

一夜未睡,看見夏今棉醒來,立即起身湊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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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棉,痛不痛?”

夏今棉眨了眨眼睛,視線聚焦在他身上。一瞬間,眼前的人恍惚和上輩子的黎枭重合,心裏一慌,連忙擡手去拉他。

“黎枭,你別怕,別怕,我沒事。”

一開口,聲音沙啞。

黎枭模樣狼狽,身上還穿着昨天的濕衣服,皺巴巴地挂在身上,卻顧不得自己,迅速上前探了探她的額頭,檢查藥水,然後匆匆出門叫醫生。

看着他忙裏忙外好一會兒,等醫生走了之後,夏今棉才終于找到機會開口:“你怎麽送我到醫院的?”

“黎家有人。”

沒注意到他垂下的眼眸遮去了眼底的晦暗,夏今棉一臉驚訝,沒想到黎家的人竟然會幫忙。

“他們罵你了嗎?”

“沒有。”

夏今棉悄悄松了一口氣。“黎枭,那我們快點回去吧,我沒事了。”

“不着急。”黎枭幫她整理好被子,“我們再住一天。”

昨天到醫院的時候,夏今棉發燒嚴重,再加上年紀小,把醫生都吓了一跳,雖然現在燒已經退下去了,但黎枭不想這麽快就回去。

一是擔心夏今棉的身體,同樣也是因為在重新考慮怎麽面對黎家的人。

當初選擇回黎家,是不想連累夏家的人,可黎枭現在才發現,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自己根本保護不了夏今棉。

昨天看着病床上的人,他仔細考慮了一晚上,現在他們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時機和位置,必須重新疏離情況,找到逆轉的機會。

夏今棉疑惑地歪了歪頭,拉着黎枭的手撒嬌,軟省道:“住一天不會很貴嗎?而且我都沒事了,黎枭,我想回去了。”

以往要是自己這麽說,黎枭肯定就心軟同意了,可這次卻微微搖頭,反而安撫她:“棉棉聽話,我們養好身體再回去。”

夏今棉疑惑地看了看他的模樣,最後才點頭。

“好,那你告訴我爸媽了嗎?”

“對不起,棉棉,我還沒有來得及通知他們。”黎枭低聲道。

他向來自私,絕對不會給夏海生和陳秀梅帶走夏今棉的機會

“不要告訴他們。”夏今棉卻朝他笑得狡黠,“我現在都沒事了,要是他們知道我生病,肯定會把我帶回去的。”

黎枭一愣,沒想到她竟然和自己想的一樣,目光柔和起來,拉着她的手。

“好。”

正說着,病房門打開,護士走了進來。

“醒了?小妹妹,你朋友可守了你一整個晚上呢,你的家人呢?我們幫你聯系。”

他們都已經問一晚上了,可黎枭什麽都不肯說。

夏今棉笑吟吟地歪頭,擡手指着黎枭:“他就是呀。”

醫生一愣,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兩個孩子的回答怎麽一模一樣?

“來,小朋友,我幫你量體溫。”

說着,剛拿出溫度計,突然感覺一道格外嚴肅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回頭一看,果然見那個小男孩正盯着自己。

明明對方只是一個孩子,那視線卻讓人無法忽視。

“小朋友。”護士忍不住開口道:“我昨天晚上給她打針的時候,你就這麽看着我,現在咱們只是量體溫,不會有危險的。”

黎枭的視線紋絲不動。

她無奈,頂着監督的視線完成全部檢查工作,松了一口氣。

“燒已經退了,不過嗓子有點發炎,要繼續按時吃藥休息,不過有這位小朋友在旁邊監督,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緊接着又叮囑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才離開。

人剛走,夏今棉拿起水杯就被攔住。

黎枭一臉嚴肅地接過杯子。

“我去幫你倒熱水,你現在不能喝涼的。”

這就是剛才護士提過的一條。

夏今棉高燒一晚上,早就口幹舌燥,哪兒管得了這些?

伸手要去拿。

“沒關系,我都快好了。”

卻被黎枭攔住,表情也跟着嚴肅起來。

“夏今棉,聽話。”

微微壓低的嗓音讓夏今棉瞬間緊張起來,上輩子,對方就用這樣的語氣叫過她好幾次,下意識收回手。

“知道了。”

她低着頭,沒看到黎枭的目光格外溫柔。

“我很快回來。”

說完,拿着杯子迅速離開。

夏今棉躺在病床上懷疑人生,最近黎枭身上怎麽總是時不時冒出以前的影子?

她認真掰着手指頭算,讓他有個家,感受溫暖,有人關心;讓他去祭拜自己的母親,放下仇恨;幫他調整好和家人的關系,這些都完成了,怎麽感覺被她按下去的那個黑暗面,又開始隐隐冒頭?

難道是哪兒出錯了?

黎枭走出病房,剛來到水房,手機突然響起來,拿出手機一看,神色瞬間凝重。

從到黎家之後,黎遠東第一次給他打電話。

手機上的提示伴随着鈴聲堅定不移地跳動着,似乎篤定他肯定會接聽,或者說,不容別人拒接。

黎枭放下水杯,剛接通,對面立即傳來質問:

“現在在哪兒?為什麽還不回來?”

黎家的事瞞得了他一時,但他們離開這麽長時間,消息肯定已經傳到他耳中了。

“我在醫院。”

“哦?”

“昨天去墓園是我一個人的決定,與別人無關,回去之後我回去領罰。”黎枭的聲音十分冷靜。

電話那頭,黎遠東語氣微變:“知錯了?”

“我以後不會再去。”黎枭道:“還有你之前說的事,我希望能參加。”

聞言,黎遠東笑了一下。

“這才是聰明的選擇。”

挂斷電話,黎枭暗暗咬牙,目光陰沉晦暗,好一會兒才拿着水杯朝水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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