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江東一游
“馬良先生,你的衣襟怎麽又破了?”蘭心聲音嬌軟,有着少女特有的輕盈甜美,白嫩的雙手正仔細的縫補着馬良的袖擺,專心致志,頭也不擡。
馬良呆呆的立在那裏,呼吸都很小心似的,愣愣的看着天真的少女為他縫補袖擺。蘭心不高,甚至有些矮小,約莫着只到馬良的胸膛處,馬良微微颌首,看着蘭心低着小腦袋,一針一線,手法熟練,面上竟泛出了一絲潮紅。單純如蘭心,一點也沒注意到他口中的馬良先生神色的變化。
蘭心縫補完畢,沖馬良活潑的一笑:”好了,你的衣裳縫好了。“
馬良見狀連忙正色,巧妙的掩飾了剛剛的些許窘迫,但是語氣還是有些慌亂:”謝謝你,蘭心姑娘。“
“不用謝,我做這些都做習慣了,小事一樁。”說着蹦蹦跳跳的忙別的去了,徒留馬良在原地不知所措,馬良撓撓頭,面上的笑意雖甜蜜但又摻雜着些許的苦惱,輕輕的自言自語道:“不用叫我馬良先生,喚我季常就好。”
我于暗處觀察到了蘭心和馬良這一幕,掩面偷偷一笑,心裏想蘭心還真是過于單純,對他人毫無防備。馬良,人如其名,性情敦厚溫良,極其有親和力的一位少年。襄陽宜城人,馬家共有五子,在當地都因才華過人而富有盛名。馬良是馬家的的第四子,字季常,也是兄弟五人中才華最高的一個,因眉間有着些許白毛,被鄉裏人稱為:“馬氏五常,白眉最良。”
而孔明與馬良和其幺弟馬谡交好,三人經常聚往一處,暢談清議,而年齡更小的馬谡更是時常與孔明單獨探讨兵法。
初次聽聞馬谡其名時,我覺得莫名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仔細想又想不出到底是誰。馬谡比我小了半年,總是親切的喚我阿姊,加上馬谡很愛笑,且笑容格外開朗可愛,與他哥哥馬良一樣,讓人輕易的就能放下戒備心理,倍感親切。
馬谡年齡雖小,但是卻精熟兵法,更為神奇的是,他與年長他九歲的孔明十分談得來,兩人經常徹夜暢談。雖然他二人都沒有明說,但是大家都認為馬谡和孔明已經是一種師徒關系了。
“這八卦陣變換無窮,谡百思數日竟不能參透半分。”馬谡頗為苦惱的看着地上鋪開的八卦圖,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繞着它走來走去。
“亮苦思數年才設計出這八卦陣,若是幼常你短短數日就能參透,那這八卦陣也就無甚大用了。“孔明輕搖羽扇,端坐在書房的主位上,面上挂着淺淡的笑意。
我将茶水備好後各自放置在兩人的幾案上,招呼馬谡讓他喝些茶歇一歇。馬谡立刻愉快的答諾,掩面飲下茶水,飲罷對我甜甜一笑表示謝意。
“還是阿姊烹的茶格外甘醇,沁人心脾。”
“谡弟喜歡就好,你與孔明慢慢聊吧,我先退下了。”不知何時,我已經很習慣叫孔明二字,而不是別別扭扭的稱他為夫君。
正欲退下,馬谡叫住了我:“阿姊,先生不肯告知我這陣法究竟如何物,阿谡實在想知道這陣法的奧秘,聽聞阿姊也喜讀奇門遁甲,不知阿姊對這八卦陣有何參解?”
我無奈的笑了笑:“孔明賣了這麽久關子,就是不想讓你輕而易舉的就習得這八卦陣的奧妙,我若告訴你了,孔明對我豈不是有意見?況且你都解不出,我又如何解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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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谡一時吃癟,看了一眼孔明,孔明點了點頭,對我的回答頗為滿意。同時将羽扇放置在案上,起身下了逐客令。“幼常你已經多日沒歸家了,今日該回去了,不然你母親該擔心了。“馬谡在草廬住了數日,一直與孔明探讨兵法,而且一聊就是到深夜。
“我這是呆了幾日,日日苦思八卦陣不覺時間流逝,竟連時日都忘卻了。”馬谡有些不好意思,腼腆一笑。
“三日。”孔明言
“三日?那是該回去了,谡多有打擾了,請先生和阿姊見諒。”馬谡頗為懊惱。
孔明将地上的八卦圖拿起卷好,遞給馬谡說:“這圖你拿去慢慢參透,我過些日子要去一趟江東,歸來後應該要過去半月,你到時再來草廬找我。”
馬谡雙手奉上,恭敬的接過,連聲道謝。
送走馬谡後,我在全家用晚食時問孔明:“你要去江東看望兄長嗎?”
“想來已有多年未見過兄長了,如今我已成婚,也該去拜見一下了,夫人和三弟也一起同去如何,留阿福在草廬看家。”孔明看向低頭扒飯的諸葛均問道。
諸葛均放下碗筷,臉色竟有幾分哀戚,緩緩才開口:“我就不去了吧,二哥替我向長兄和嫂嫂帶好吧。”或許是因為母親在江東過世,諸葛均對去江東這件事很是抗拒,孔明察覺到了諸葛均的心思,也不再多言。
“夫人可要同去?“想我自穿越來,還從未離開過荊州,自然是想去江東看一看江南美景,便欣然應允。
啓程當日,我與孔明起的很早,寅時剛至便于襄陽碼頭乘坐客船前往江東。古代客船還是有些颠簸,我有些暈船,頭暈且幾欲嘔吐,但是又不想掃了孔明的興致,遂盡量掩飾不适之感。不想孔明覺出了我身體有恙,輕問我可有不适。
“有些暈船而已,無大礙。”我淡淡的答道,誰知剛說一句話就幹嘔了一下,還好沒吐出異物,不然場面可就難看了,我暗自慶幸。
孔明見狀眼神一暗,忙用一手懸起了我的右臂,另一手覆上了我的手腕,似是在為我診脈。我失笑問道:“你竟還會些醫術,倒是看不出來。”孔明示意我噤聲,我便乖乖閉上了嘴,看看他能診出些什麽來。
“不是喜脈,看來确實只是暈船。”孔明語氣略微有些失望。
喜脈,心裏一驚,還好不是,如若真是喜脈,還真不知該怎麽辦了。孔明出山後,孩子如果過小,禁不起颠簸,很可能會半道夭折。而且我也不知道身體年齡為十七歲的我能不能平安産下孩子,雖說下定決心不管如何都要與孔明一路走下去,但是對于生子,我的內心充滿了恐慌。
孔明見我不語且面上有憂慮之色,似是以為我因沒懷上孩子而傷懷,忙擁住我輕哄道:“此事莫急,你我都還年輕,日後會有很多機會的。“
襄陽乘船到江東需要五六個時辰,傍晚時分,孔明長兄諸葛瑾于吳郡碼頭親迎。一路兄友弟恭,孔明與諸葛瑾雖多年未見,但是卻毫無生疏的感覺,反倒格外親切。
三人到諸葛瑾的府邸時,諸葛瑾的夫人徐氏已經備好了飯食。諸葛瑾端坐在正廳的主位一席,我與孔明一同坐在位于右側的幾案,徐氏與一四五歲的幼童坐于左側幾案。
徐氏備下的菜品很有江南特色,比如幾案上的莼菜羹和燴魚凍,我之前就從未見過。徐氏約莫着二十四五歲,神色很溫柔,只是氣色有些不好,看起來病恹恹的。飯時用畢,孔明與其兄良久未見,自是有許多事情需要相談。徐氏便喚我與其一同告退,留他二人好好敘舊。
徐氏旁邊的幼童其名為諸葛恪,體型圓潤偏胖,年齡尚小但卻口才驚人,十分機敏可愛,小嘴張張就能說出很多讨喜的話來,惹得我和徐氏頻頻發笑。
“嫂嫂的孩兒好生可愛,這麽小就字字珠玑,妙語連篇,長大了定能成大器。”我低下身摸了摸諸葛恪的頭,與徐氏誇贊道。
徐氏卻嘆了一口氣道:“這恪兒也不知随了誰,我和子瑜都不這樣。雖說口才驚人,善于言辨是好事,但是言多必失,希望他日後不要禍從口出。”諸葛恪咬着食指,不解的望向他的母親,徐氏見狀溫柔的對諸葛恪說:“恪兒自己去玩一會兒好不好,我與嬸母還有話要說。”
諸葛恪跑去玩耍後,徐氏引我進入她居住的寝室。“這是我的次子,喚做喬兒,僅比恪兒小一歲。最近害上了風熱病,所以我将他安置在我與子瑜的居室內,每日看顧。”
我看向徐氏口中的喬兒,小小的身體躺在高高的竹床上,雙眼緊閉,呼吸孱弱。“喬兒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嗎?”
徐氏言語間有些許的傷感:“我生完恪兒後沒幾個月又懷了喬兒,身體虧空,喬兒胎裏不足…..”未說完徐氏便咳嗽不止,我忙喚周圍的仆侍給她倒水,并用手輕拍其背為其順氣。
“無妨,老毛病了,弟妹勿憂。“
“嫂嫂的身體也要多注意,照顧兩個孩子也真是勞累。”
“為人母的哪有幾個不勞累的,倒是弟妹你,何時能與孔明也有個小娃娃?“徐氏掩面輕笑問道。
小娃娃,徐氏口中的這個詞令我面色一紅:“那…那得看天意造化了,不是我和他強求就能來的。”怎麽今天孔明與徐氏都提起了孩子的事,才十七歲的女子就生育真的不會太早嗎?我腹诽
徐氏溫言:“不急,我與子瑜不也是近年才有的孩子嗎,你還年輕,養好身體慢慢來。”
……
次日傍晚,孔明攜我去看祭祀大典中的傩戲,街上熙熙攘攘,人山人海,今日來看傩戲的百姓十分之多,我生怕與孔明走散,一直小心翼翼的緊跟着他。
人群中,無論男女老少,都有戴着傩戲面具的,人頭攢動,倒像是一群鬼魅在游街。說來傩戲的面具雖然有些恐怖猙獰,但是又有着神秘的美感,讓人不自覺的被吸引住。
“我倆也買兩個面具戴一戴可好?”我央求着孔明,感覺不戴面具甚為不合氣氛。孔明溫言應允,與我到街邊的攤販處挑選面具。面具神色各異,顏色也有許多種,有咧嘴大笑的,有滿臉怒容的,還有面無表情的。
我為孔明挑選了一個開懷大笑的藍臉面具,面具上的臉,口嘴大張着,露着八顆大牙,十分滑稽。孔明則為我挑選了一個面容頗為嚴肅的紅臉面具,雙眼圓睜,虎視眈眈,還長着倆尖尖的犄角。
付完錢後,祭祀開始,我與孔明擠入人群去觀賞祭祀典禮。游蕩的傩戲大軍浩浩蕩蕩,表演的藝人一邊搖着鈴,一邊跳着怪異又神秘的舞,吹竽和擊鼓的樂師也戴着詭異的面具,一步一頓的随祭祀隊伍行走着。
人流開始湧動,摩肩擦踵,我戴着面具視線有些受阻,慌忙的欲抓住前面的孔明,但是卻不知被人流擠向了何處。
這時,有一只手用力的抓住了我的左臂,并試圖把我往人群外帶,我的面具歪在了一邊,完全遮擋住了我的視線,忙問:“是你嗎,孔明?”
抓住我的人不答話,只用力的把我往人群外拖拽,我心裏大慌,不是孔明,那這個人到底是誰,人販子?
“你是何人?快放開我!”我用力的欲掙脫開那人的桎梏,并大聲叫着:“孔明,孔明快來救我!”
可是無論怎樣聲嘶力竭,聲音都被人群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