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宴前戲
八月十六清晨,秋高氣爽, 天空藍的水洗過一般剔透欲滴。
因昨晚就是中秋, 今日又有賞花宴, 皇上便特許了幾位皇子都往生母處用早膳, 放半天假。
大皇子辛泓宇用過早膳扔下漱口的茶盞, 急匆匆就要起身。
周貴妃叫住他, 沒好氣道:“你急什麽?橫豎今日這賞花宴又不是為了你!你跟二皇子婚事沒譜的時候, 可不見皇上說什麽宣京中閨秀進宮。非得等你們都有了着落,皇上才開始忙他的嫡皇子, 求着太後辦什麽賞花宴!沒見過這樣偏心當爹的!”
大皇子滿不在乎:“父皇的偏心,母妃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這不是急着見菱妹妹嗎!”
周貴妃也忍不住笑了。
周貴妃的娘家侄女, 周家二房周将軍之女周菱,跟大皇子是青梅竹馬。周将軍是武将, 極少回京, 妻女前些年卻是常回京探望岳家多病的兩位老人。當日周貴妃就常将周菱接到循王府玩。
這回皇子的婚事, 周貴妃便求皇上,将周菱指給兒子為正妃。
大皇子臉上是熠熠生輝的亮:“菱妹妹兩三年未回京了,不知道她的投壺是不是更厲害了!”
周貴妃伸手替兒子整了整衣襟:“我不求我兒子別的, 只要你這一生平安自在。你喜歡菱兒,娘就為你求了來。”
她臉上浮現出輕蔑:“不像明妃, 滿腦子都是算計,算來算求為兒子求了個甄家的女孩,眼睛只盯着太子之位!”
大皇子忍不住摸了摸頭,略帶羞赧道:“那也是二弟有本事, 明母妃才争。母妃,兒子,兒子真的不成。二弟跟四弟打機鋒,兒子也聽不出。好幾次非得回來跟母妃說了,才知道二弟又拿我當個梯子踩着去作弄四弟。”
周貴妃忍俊不禁:“知子莫若母,我還不知道你,就是個直腸子。”然後又鄭重了神色問道:“可既然你無心太子之位,為何有時候偏又要去跟老二和老四争?”
大皇子生的高大英武,站起來後要俯視周貴妃,忽然就看到了母親發頂一絲沒有藏好的白發,他幾乎要紅了眼睛。
緩了緩才問道:“那母親為什麽有時候故意與母後争馳?難道是想做皇後?”
周貴妃立刻瞪圓了眼睛:“誰要做皇後?我那是必須厲害起來,否則弱了氣勢豈不是叫人看我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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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一笑:“兒子也是。雖然我不想當太子,但他們都是我的弟弟,我就要争個當大哥的體面。”
周貴妃眼神柔和下來,拍了拍兒子的胳膊:“好,好兒子。咱們母子一心,該争的争,不該争的不争。這輩子都會過體面快活的日子。”
大皇子點了點頭:“嗯!還有菱妹妹。”
周貴妃佯怒道:“罷了罷了,娶了媳婦忘了娘,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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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鳳儀宮中,辛泓承起身告退。
皇後欲言又止好幾次,終究在他踏出門的時候叫住他:“承兒,你,你想好了?”
辛泓承回頭,對皇後作揖:“請母後成全。”
楊皇後嘆息道:“其實若你做了太子,側妃也是尊貴的,你多多待林姑娘好些,也就彌補了。”
辛泓承擡起頭來,望着楊皇後笑。
明明是帶笑的目光,楊皇後卻覺得叫他看的心裏難過。
“不一樣,母後,皇家嫡庶何其分明,當年我娘過世,兩位側妃再受寵也不可能扶正,皇祖父仍舊為父皇精心挑選了您這樣的名門貴女。一朝為妾室,子女亦是庶出……”辛泓承慢慢止住,只是再次行禮:“母後,這件事兒子拜托您了。若是林姑娘做不成兒子的正妃,兒子不要她做側妃。”
皇子娶親之事,皇上必然會跟皇後商量,尤其是側妃,本就是該皇後賜下,若是皇後執意反對,皇上也不好一意孤行。
楊皇後滿懷酸澀,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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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福建昌遠侯府鐘家。
世子鐘震正在應付自己媳婦兒。
世子夫人劉氏連連抱怨:“四殿下的婚事,你這做舅舅的竟一點不上心!我不信這賞花宴你一點風聲沒聽到!你也不想想,孝義皇後去了,四殿下跟咱們府上這些年并沒有什麽往來,你還不思親上做親,那以後便是四殿下有來日,咱們昌遠侯府,還有你這個嫡親的舅舅又能得什麽好處?”
鐘震冤枉死了:“我真的一點不知道。據說京中諸府也是七月初才收到的帖子。”
等消息傳到福建,已經八月初了,除非鐘家人會飛,否則是絕不可能趕上這次賞花宴。
劉氏繼續抱怨:“我不信,都是在外地,怎麽人家甄家的女兒就趕得上入宮?肯定是早就有這個風聲,無非是你弄不到罷了。在這樣下去,只怕四殿下連你這個舅舅都不認!你可別忘了,楊皇後無子,西北楊家也是将寶壓在四殿下身上的,那也是他名義上的舅舅!”
鐘震蹙眉:“你說這些沒用的話做什麽!”他頓了頓對夫人解釋道:“如果我沒猜錯,其餘三位皇子中,必有一位要娶甄家女兒,否則不會京城之外只有她一家收到風聲,來得及參加皇太後的賞花宴。”
算算時間,甄家肯定有別的消息渠道,早早準備了将女兒送上京。
劉夫人忍不住問道:“為什麽是其餘三位皇子,不是四殿下呢?”
鐘震被自己妻子只知胡攪蠻纏不知思考的腦袋搞得很無奈:“你也不想想,甄家雖厲害,但咱們家,楊家在實權上不比他們差!反倒是甄家,仰仗的更多是與太上皇的舊情。”
“皇上要想為四殿下娶遠在江南的甄家女,還不如娶咱們鐘家的女兒。”
鐘震深吸了口氣:“如果我猜的沒錯,皇上此次賞花宴辦的這樣急,為的就是來不及!京城之外的世家等收到消息都來不及趕來京城才好!”
劉氏呆住了:“啊?”
鐘震眼睛發亮:“說明皇上是鐵了心要給四皇子選一個京中的名門之女!這說明什麽?”
他雖然是疑問句,但根本不指望自己的妻子能跟上思路,直接自問自答:“說明皇上有立儲之心!要扶持四殿下身後的勢力,既然他的母家,咱們鐘氏不在京中,皇上就給他找一個京中的助力!”
劉氏睜大了眼睛,随後又紅了眼圈:“那豈不是四殿下要做太子?可憐我的女兒,做不成太子妃了。”
鐘震:……我真是對牛彈琴。
他不願再看妻子哭哭啼啼,索性轉身走了,去找鐘侯爺商議此事。要真是妹妹的兒子做了太子,以後有辛泓承登基的那天,就有他們鐘家能綿延三代的滔天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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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坐在皇太後下首。
在她看來,太後娘娘身上有種看淡一切的安然。這種看得開,與楊皇後有不同。
楊皇後是因為不适合宮裏,磕磕絆絆了太多次,受盡了委屈,為了不把自己逼死,只能看得開。
而皇太後則是在這宮裏浸淫多年後,有種活成了水晶心肝一樣的通透感,舉手投足間都是從容,似乎世間再沒有什麽事情能叫她驚動。
她轉頭看着黛玉,笑問道:“這些女孩子你都記着了?”
賞花宴要過了午後才開,皇太後前幾日已命人暫且将暢春園跟琉璃亭打通,成為一片闊朗之地。命內務府擺上了無數名貴花卉,因是秋日,最多的是各色菊花。
宴席雖然要過午,然今日是皇太後的生辰,各家诰命自然早早就攜帶女兒進來給太後請安叩首。
然後被宮人引往壽安殿偏殿,略作歇息。
黛玉就一直侍立在太後一旁,将京中有頭有臉的诰命和适齡的姑娘家看了個遍。
“臣女記住了。”
太後繼續随手翻着手裏的禮單,唇邊帶着淺笑:“記着就好,到時候可要提醒本宮誰是誰。”
黛玉總有種感覺,皇太後不是記不住,而是根本懶得記。
今日賞花宴,對在場姑娘們來說,是足以改變一生,甚至改變家族幾代的重要大事,但對皇太後來說,跟戲臺上的戲文沒區別,她只是漫不經心的看戲人。
不過皇太後為什麽肯帶着她呢?
跟在皇太後身邊這件事,不是不好,而是好到令人莫名其妙。
今日到場的可是諸王府王妃,宗親夫人以及京中頂尖的诰命們。可謂是超品诰命遍地走,三品以下的诰命都扒拉不着。
這樣的場合,黛玉能跟在皇太後身邊,這些貴婦人便都對她另眼相看。兼之黛玉品貌本就出挑,許多家裏有兒子的夫人太太都忍不住盤算起來,準備瞧兩年,要是皇家無意,那這樣的女孩兒求到自己家也好!
反正自從賈敏進了壽安殿偏殿,已經被許多人迎上來明裏暗裏打聽黛玉的情況了。
賈敏不由想起當日辛泓承回的信。
上面言簡意赅,寫明了他會全力而為,絕不會讓林姑娘做皇家側妃妾室。
最後建議賈敏不要故意推辭,還是讓黛玉來參加這個賞花宴的好,畢竟皇太後的青眼實在難得。
說句十分現實的話,因為楊皇後的處境,她喜歡的姑娘家,并不能叫京中這些诰命高看一眼,但皇太後看的上眼的姑娘,就截然不同了。
此時賈敏見諸夫人紛紛打聽黛玉的情況,也就明白辛泓承所言不虛。
不知怎的,賈敏心中忽然浮現起當時鴛鴦說的話,她誇辛泓承長得好,若是跟林姑娘站在一起,定然是一對璧人。
搖搖頭,賈敏甩出去這個想法。
尊貴與平安,賈敏毫不猶豫會為女兒選擇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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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皇子拜見皇太後時,黛玉隐在內室。
但還是聽清了六皇子磕磕絆絆的賀壽詞,聽起來倒是中氣十足,可見最近過得不錯。
黛玉聽着面上就露出了微笑。
皇太後對諸孫子都是一樣的慈愛——反正沒一個跟她有血緣關系,她自然不會偏着哪一個:“聽說今日皇上放了你們半日假呢,都去玩玩吧。可憐見的你們在文德宮也不許吃的精細,等晚上家宴,本宮這裏給你們準備好吃的。”
諸皇子紛紛謝過,然後告退。
出了壽安宮,皇子們就四散離去。唯有六皇子抓了辛泓承的衣擺:“四哥。”
辛泓承彎腰摸他如今梳理整齊的頭發:“喲,認識我是你四哥啦?”
六皇子見四周無人,悄悄問:“四哥,那兩個姐姐是誰啊?”怕辛泓承不記得,他繼續補充:“就是,就是荔枝姐姐。”
辛泓承就笑:“這個不能告訴你,你就當她們是荔枝姐姐好了。”
六皇子垂頭喪氣,從懷裏掏出兩個藏着的紙包:“我還給她們帶了梅子糖。”現在他餓不着了,每天都有熱乎乎的飯菜吃,每天都能吃飽。不過新的母妃和妹妹說,糖卻不能多吃,會壞了牙齒。
所以在六皇子眼裏,糖這種限量品是最珍貴的,特意偷偷留着,想要跟送他荔枝吃的姐姐們分享。
辛泓承對他笑了笑,毫不客氣的拿走:“給四哥吃了吧。”
然後留給六皇子一個離去的背影。
辛泓承走出了壽安宮範圍,才發現自己無處可去——其餘三位皇子大概都會回親娘那裏去。
可他沒有親娘,而楊皇後這會子也已經在皇太後跟前幫忙了。
他只得往文德宮走。
誰知他正在橫穿禦花園的途中,忽然從假山後跳出來一個人。
辛泓承下意識就将他反手擰住,胳膊按在背後。
只聽來人鬼哭狼嚎:“大侄子快放手!”
辛泓承聽這動靜,側過頭去看他的臉,然後連忙放手:“瑞王叔?您怎麽在這兒?”
來人正是甄貴太妃的親兒子,本朝最荒唐的王爺瑞王。
其實瑞王皮相并不差,繼承了辛家人的好相貌,不犯渾的時候,也是個“騎馬倚斜陽,滿樓紅袖招”的濁世佳公子模樣。
然而他就頂着這樣一張标準辛家人的臉去幹踢寡婦門挖絕戶墳的混賬事,屢屢氣的太上皇動手抽他。
瑞王笑嘻嘻的望向辛泓承:“你跟皇兄長得越來越像啦。怪不得他偏心你。”
辛泓承跟這位瑞王叔第一回 私下打交道,有些摸不準他的套路。不過京中也沒人摸得準瑞王的套路就是了。
就看他是甄貴太妃的兒子,辛泓承也不準備跟他多說,當即準備告辭。
然而瑞王拉着他不放:“大侄子,幫個忙。”
辛泓承攤手:“瑞王叔都辦不成的事,我更不行了。”說完又想起男人不能說不行,連忙改口:“我也愛莫能助。”
瑞王仍舊牢牢抓住他一根袖子:“不,不,只有你能幫我。你也知道,皇兄一點不肯信我說的話,父皇更是見了就要打我。可皇兄信你呀,你是他最喜歡的兒子,只要你為我作證,他就知道我沒胡說!”
辛泓承見也走不脫,索性問道:“瑞王叔要我做什麽證?”
反正跟瑞王打交道有一個好處,哪怕真的是自己錯了,別人也會認定是瑞王錯了。皇上就更是如此了:一個是寶貝兒子,一個是混賬弟弟,信哪個簡直不要太好選。
瑞王神秘兮兮:“走,你跟我去捉奸,看完你就知道了!”
一聽捉奸兩字,再聯想今日許多诰命貴女在宮中,辛泓承當即就鄭重起來:“瑞王叔!”
瑞王見他表情就知道他不信自己,這樣的表情他在太多人臉上見過。
所以他索性不說了,直接拉着辛泓承:“你小點聲兒,跟我過來,你不信我說的話總得相信自己的眼睛吧。”
辛泓承都不用他拉,自願跟上:這次賞花宴規模甚大,若出在宮中鬧出了醜聞,從皇太後到他父皇都得丢盡臉面。他不信任瑞王,若真有事,也得他來處理,把這件事影響降到最低。
兩個人順着假山走了片刻,便見一處偏僻梅園——這時節梅花一朵都沒開,這裏又偏遠自然無人。何況今日皇太後辦賞花宴,各處懂得侍弄花草的人,都已經集中去了壽安宮,這裏連看守的太監宮女都無一個。
只見門口處,瑞王的貼身太監壓着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嘴裏還塞着白布。
想來是這小太監在這裏把風,結果被瑞王的太監敲了悶棍。
辛泓承看着這小太監的臉,忍不住露出了驚容:這居然是二皇子辛泓原的貼身太監小浦子。
來的路上他有想過,瑞王要抓的是誰。
就這幾位皇子,排除自己後,三哥天天病歪歪的喝藥,二哥是個謹慎人一心要娶甄家女兒,所以他一直覺得是大皇子,聽說大皇子跟周家姑娘還是青梅竹馬。
說不定就是想私下見見,辛泓承表示理解加羨慕。
所以辛泓承來的時候,是打定了主意要壓住瑞王,不許将事情鬧大的。
可他沒想到,裏面居然會是二皇子!
瑞王一臉興奮,将手指豎在唇前,貓着腰拉了辛泓承進了梅園。不顧自己的一身新衣裳,直接一個俯卧,趴在了地上。
辛泓承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決定還是躲在牆角。
從這個角度,能看到兩個相對而站人的側影。
女子聲音凄然,手輕輕牽着二皇子的袖子:“表哥,你從前答應我的……況且這些年,父親在朝中也都在為你說話,你不能負我。”
二皇子站的筆直,并不開口。
女子似乎哭了,聲音哽咽:“當年在循王府,我叫周家周菱欺負了,表哥替我出了頭,從那時起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
辛泓承捂着有些酸的腮,想起了眼前的女子是誰。
明妃母家是蜀地名門,在皇上未登基前,徐家在京中只有一個三房老爺做着禦史。
那時候徐家姑娘徐瑩确實曾經在循王府來往過兩次。
原來那時候她就跟二皇子有情嗎?不過現在……
二皇子終于開口了:“表妹,從前我只是循王府庶子,你也只是從五品禦史的女兒。我當時說要娶你,自然是當真的。可是時過境遷,現在我是皇子了。”
徐瑩似乎驚呆了,沒有說話。
辛泓原的聲音很穩,似乎不摻雜任何感情,繼續道:“我不會負你,等我大婚後,會求父皇,将你指給我做側妃。”
“側妃?”徐瑩的聲音帶着顫抖和尖銳:“表哥!你對我要是真心的,就不會叫我做妾!”
辛泓原聲音更淡更冷:“哦,那你就當我不是真心吧。”
在旁偷聽的辛泓承和瑞王:……
辛泓原似乎轉身要走,那女子一把抓住他:“表哥!你別走,你答應我的,你答應我了你怎麽能反悔!”她嗚嗚咽咽哭起來:“難道做了皇子就可以說話不算?我要去問問聖人,皇上一言九鼎,難道皇子就可以背信棄義嗎?當日你給我寫的信,我都還留着……”
辛泓原臉上浮現出一種譏诮的笑容,反手捏住她的手腕:“你敢。”他聲音冷的像冰:“你若是敢對別人說一個字,我便是當不成太子,想要将你們三房驅逐出京流放邊地還是很容易的。”
徐瑩又怕又氣:“你,你,我父親幫了你這樣多!而且他也是你的舅舅啊!”
辛泓原冷冷道:“隔房的親戚罷了,我母妃未出嫁前,估計與他也沒說過兩句話。”
他懶得再跟徐瑩糾纏,放開了她的手:“擦幹淨眼淚回去。但凡叫人看出來一點,就是你害了你父母。”
辛泓原太了解徐瑩了,感情豐富的人注定了軟弱,徐瑩只是個普通的姑娘。
他轉身要走。
瑞王跳出了臺階:“不許動!”
辛泓原終于臉色大變。
瑞王,不單單是他的皇叔,更是甄貴太妃的親子。他若是将今日的事情告訴了甄家……
辛泓原輕輕咳了兩聲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瑞王叔。”然後腦中已然羅列了無數解釋和說服瑞王的理由。
只是還未開口,就見牆根後轉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辛泓承笑眯眯:“二哥,早上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