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隔了那麽幾日,我跟二哥提本王護衛功名的事情。
二哥調弄着他廊下的鳥,淡淡地道:「這人我看也一般的很。」
我笑了一聲,搖了扇子,道:「忒一般。」
「即然一般,你還死活往我這裏推,元寶舍不得那幾個米錢麽?」
我幹笑了幾聲,道:「我替你養着,如何?」
二哥的手頓了頓,道:「即然如此,不如自個兒留着罷!」
我攤了一下手,笑道:「你知道我晉王無所事事,他跟着我又做何事?」
二哥修長的手指捏了一點小米添入飼料當中,又隔了一會兒,才道:「難不成你還要我替你養着麽?」
穿過太子府的立廊,見紫式微搖着扇子正在等我,道:「怎麽不自己先回去呢?」紫式微扔揚了揚泛青光的下巴,微笑道:「等你一起回啊!」
我微笑了一下,道:「知道你是在等我,不知道,還當你舍不得離開太子府呢!」
紫式微嘩啦收起折扇,道:「住嘛,我還是喜歡住在晉王府的,即自在又逍遙,主人也讨人喜歡!」
他說得油腔滑調,一聽便知是玩笑話,但是我心頭卻莫名一喜,板着臉道:「如果今天還是青菜炖蘿蔔,那也不用在那裏住下去了!」
紫式微灑然道:「自然,今天是蘿蔔炖青菜!」
我跟他相視一笑,兩人便出了太子府一起回太子府去。
京都的街上素來熱鬧,來來往往好些各地的雜耍,兩人的玩樂興致都不錯,一路逛來買不少東西。我與紫式微肩并肩走在大街上,東張西望了一會兒,一轉頭卻見他在瞧我,便笑道:「你在瞧什麽?」
紫式微道:「其實若論相貌,太子殿下跟你一個似朝陽華麗如金箔,一個似明月清麗如銀珠,其實難分轾軒……」紫式微認識了二哥以後,說話文氣多了,我嘿嘿一笑,誰知紫式微又慢吞吞地道:「可要論這氣質……那兩者就差太遠了!」
Advertisement
我不服,挺胸道:「我氣質怎麽差了!」
紫式微嘿嘿一笑,道:「他是君,你是臣,氣質又怎麽會一樣?」
我惱怒地道:「狡辯!」
紫式微樂不可支,道:「你氣質是不如殿下,不過你比他可愛多了!」
我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只覺得大冬天的太陽曬得我渾身發汗,站在那裏嗫嗫地說不上話,紫式微已經看上了邊上的紅豆湯,我隔了半晌才道:「你不是看上本王了吧!」
紫式微一口湯噴了出來,紅豆湯挂了我一臉,剛好遮掉我的面紅耳赤。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紫式微連忙舉起衣袖替我擦試,擦了半天,我才慢吞吞地道:「你想摸我就老老實實說好了,何必把稀爛的紅豆抹我一臉。」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還是紫式微紅豆吃多了,我覺得……他的臉也紅了。
太子二哥說是給了紫式微一份差事,其實也是一份閑職,隔三叉五地便差使他去江南采辦一些府裏的用品,如各府的绫羅綢緞,二哥的書籍。這要擱着其它的府自然是美差一件,但是替二哥辦這種差事,卻是十次裏九次都要虧本的。紫式微辦了這麽些差事,倒是累得本王又倒貼了不少腰包,每每惹得元寶不快,變着法子從紫式微身上撈回一些本。
紫式微暗地裏對我道:「咱們府裏頭在算計上能跟太子殿下一拼的,唯有元寶!」
我聽了哈哈一笑,其實紫式微做生意手段一般得很,但本王何許人也,有我作陪,自然是無往而不利。我們倆攜手江南,同進同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所到之處各個商辦都要面如土色。
二哥沒給紫式微太多的錢,元寶那裏的錢也是取之艱難,我倆弄了一艘小漁船泛舟江上。
不敢勞漁家搖船,只厚着臉皮問他借了一只網,與紫式微泛舟之時同時灑網捕魚,茶水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将網一收,紫式微在船頭殺魚,我在船尾生爐花,然後兩人就着酒圍着爐花吃魚。
紫式微吃到酣處都要大聲道:「人生一大樂事,便是泛船江上跟元英一起網魚吃鍋子!」
我豎起三根手指,道:「三樁!」
紫式微揚了揚英挺的眉,道:「什麽三樁!」
我微微一笑,道:「應該是三樁樂事,一是泛舟江上,二是網魚吃鍋子……三是跟元英一起!」
紫式微聽了,笑道:「跟元英在一起,确實趣味不少!」
從江南回來匆匆趕回太子府,二哥在那裏翻着書,看了我一眼道:「江南還不錯麽!」
我笑道:「不錯得很,二哥!」
二哥嘩啦又翻了一頁書,淡淡地道:「那接着下江南吧!」
我歡天喜地地哎了一聲,匆匆出來見着紫式微便道:「胡不歸,殿下說忘了還要采辦一樣東西,讓你再跑一趟江南!」
紫式微聽了,微微一笑,道:「又是江南麽,好歹殿下要辦個東西去塞北,這樣時間不是更長些!」
我聽了臉不禁微微一紅,紫式微似乎也意識到有一上結失言,兩下裏都微有一些尴尬。
再這麽呆下去,兩個人都覺得有一點別扭,本王提議郊外騎馬,紫式微也就欣然應允。
兩人回府牽了兩匹快馬就出了城,馬自然是好馬,不但馬好,鞍也好,地道的漢玉,元寶從來不在外面的行頭克扣本王。大冬日裏自然無青可踏,郊外人跡罕至,兩個人在光溜溜的的地皮上跑了一圈,相對更是有一點尴尬。
紫式微嘩啦一聲,打開折扇道:「好景!」
我笑了笑道:「涼快!」
紫式微輕笑道:「你就不能對得工整一點!」
本王立即改口,道:「妙人!」
紫式微哈哈大笑,道:「妙人用來形容你晉王也不算為過!」
兩個人說完,一隊馬隊踏塵而來,大白天的黑衣黑馬,即便是傻子也瞧出不對。
紫式微小聲道:「是不是路過?!」
我深以為然,憑心而論我們兩人這付身家招一點小賊來還算勉強合理,招來這麽一大批的馬賊就太荒謬了。然而事與願為,那群馬賊似乎真是直奔我與紫式微而來,他們将我們圍了一圈,為首的馬賊頭腦低聲道:「晉王爺,沒您什麽事兒!我們不想傷了您金貴的身子,您閃一邊去!」
我恍然,心裏暗想紫式微的仇家看來不但有數量,等級也不錯,于是微微一笑道:「胡不歸現是本王的人,俗話說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面子……」我說到這裏,紫式微咳嗽了兩下,本王不慌不忙地道:「更何況你們要打我的護衛?!」
那馬賊也不與我多羅嗦,便道:「那得罪了王爺,您要是招不住就喊聲饒,我們不與你為難!」
我冷哼一聲,本王這人不太愛逞兇,但也絕對不怕人逞兇……嘶,這些馬賊好厲害。我皺了皺眉頭,對身邊的的紫式微道:「風緊……扯胡!」
紫式微的扇子上下翻飛,聞言道:「扯胡……你扯我做什麽,怕我死得不夠快?!」
我啞然,此人到底有沒有混過江湖。
那些馬賊來勢洶洶,我都有一點招架不住,不過片刻紫式微身上便添了兩道傷口,我不免有一點氣急敗壞,怒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報上名來!」
馬賊不吭聲,但刀劍絕不朝我而來,我心頭一動,哼道:「你們是莊家的護衛是不是?!」
馬賊們果然稍作停留,還是不吭聲,我冷冷地道:「你們也算吃得是皇糧,你想一想傷了我這個皇親國戚的後果,可不要給你們的九族留下什麽後患!」
果然,那些人果然手腳更慢了,理我與紫式微提馬一陣狂奔,莊家的護衛顯然又後怕起被主子責罰,奔命地在後面追,後面的箭羽嗖嗖地從耳邊飛過,最後雖然終于甩脫了護衛,但也是一身的汗。我拍了拍胯下的馬,心想元寶的錢總是化在了刀刃之上。
江南自然是去不成了,二哥聽說有人要刺殺紫式微,只淡淡說了一句:」那你要跑遠一點!」
我聽了輕哼了一聲,晉王元英素來愛明哲保身不假,但也不是一個隔岸觀火之人,我拍了拍紫式微的肩,道:「放心,有我元英在此!」
紫式微神色頗有一點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嘩啦打開折扇,搖了搖道:「那你回頭可不要見有財劫,就忘了這件事!」
「廢話!」我怒道:「本王像那麽不負責任之人麽?」
話說如此,而我也知道當中那麽容易了結,紫式微一個月內碰上了三拔來刺殺的人馬,弄得我晉王府草木皆兵,連紫式微蹲個茅房都要本王看守,這不免讓本王有一點頭疼。
皇太後奶奶請吃上元酒席,太子二哥被皇上派出去辦事了,不在京都,除了他以外,大大小小的皇親國戚幾乎都到全了.莊仲庭穿了一身藍色的嵌金絲錦袍,看上去倒也頗有幾分皇室宗室的貴氣,他見了只略略遲疑了一下,便朝我走來,還沒開口,我便冷笑了一聲,道:「莊世子,你別欺人太甚!」
我這人平日裏和氣得很,但若你非要叫我難受,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莊仲庭見我态度這麽強硬,不由臉色又轉鐵青,但礙着皇太後的面子卻也不敢像我這麽大聲說話,只好啞忍。
皇太後奶奶轉過臉來微笑道:「喲,小猴子今天的脾氣不小,誰惹了你了!」
我哼哼地挨着太後奶奶道:「有人欺負孫兒,您老人家幫不幫?!」
皇太後奶奶笑道:「又是哪個不小心捅了你這個馬蜂窩?!」
莊仲庭連忙道:「禀太後,是臣不小心得罪了晉王爺!」
皇太後笑了一下,轉頭對我道:「仲庭懂事的很,一定是你這小猴子先跑去欺負人家!」
我不服道:「這莊仲庭誣賴我胡解聖人語!」
皇太後笑了,道:「我不用聽,也知道他必是沒誣賴你,你這小猴子又幾時耐心地看過幾本聖人書了,還敢解聖人言!」
我理直氣壯地道:「那句聖人言我是絕對不會解錯的!」
「哦……說來聽聽!」
我挺直了胸道:「我說聖人有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注:《道德經》)講究得是一個順天命,知天理,知曉富貴在天,需安生養命,是天為道之總綱!」
皇太後聽了連連點頭,道:「這幾句話解得很對!」
我手一指莊仲庭,道:「這莊仲庭卻說我才疏學淺,還說什麽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注:《論語.裏仁》),又說不追逐功名,又哪裏來報效君王的雄心?還說要今科春闱貢生們的考題要用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注:《論語》),依他這麽解,什麽都是天子說了算,那豈非說皇上伯伯大于天,而他們這些忠臣不過都是來追求富貴的?!」
莊仲庭确實有提過春闱貢生們的考題用論語這句話做考題,這原本是用來拍馬屁的,太後奶奶也沒說不好。可如今天被我這麽一解,皇帝都大于了天,自然要大于這個事事都說了算的太後了。我為了這幾句話狠狠地在家裏翻了幾天的書,紫式微知道了一笑,提點了幾句。我将這幾句話這麽一扔,皇太後奶奶的長眉果然忍不住顫動了一下,莊仲庭對我這些雜七雜八,三句真二句假,他一時倒也辯駁不得,見太後的臉色不好,連忙道:「臣回去思付過了,覺得是臣想謬了……」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聽了你們這麽一番亂七八糟的鬧騰,哀家都不知道說什麽好……罷了,天子即是替天行道,那尊天也好,尊天子也好,知道尊……那還不算走得太遠!」
我見莊仲庭明顯是強忍着咽下這口氣,心中大快,見他目光投來,便挑起眉頭揚了揚。
太後卻微笑地轉臉道:「小猴子的學問見長了,請了個好師傅麽?」
我吐了吐舌頭,道:「跟太後奶奶日子久了,沒學問也有學問了!」
太後淡淡地道:「哀家也只不過日日翻讀幾頁道德經,這要論學問,你還是要多多請教一下你博覽群書的太子哥哥才是。」
我一聽,這火燒了一圈竟然燒到自己的眉毛上來了,連忙趴在她的膝蓋上搖晃着道:「太後奶奶,你要攆我到太子哥哥的身邊去麽,他可沒你那麽好的耐心,十句裏頭倒有八句是在訓孫兒!」
太後一笑,道:「你這小猴子呀,眼睛似嘴巴這麽好使喚就出息了!」她起身道:「罷了,都入席,回頭可別錯過了宮裏的上元燈節!」
太後的宴席都是以素食為主,冬葵菜再新鮮,日吃夜吃的我也沒什麽興趣,所幸宴席上有一種胡餅,裏面夾了些肉與生蔬菜,吃着很香,我一連吃了好幾塊,又說了幾個笑話,才算把太後這尊老佛爺哄心情舒暢了。宴席一畢,幾行人便在宮裏頭賞起了花燈。
每年的上元佳節,宮裏頭都會布置上不少這種花燈,皇宮裏的花燈自然是美倫美奂的,但是漂亮的宮燈再漂亮也少了幾分意思,我匆匆陪過了太後,便找了個借口出了宮去賞宮外百姓們的花燈。百姓們的花燈有雅有俗,鳳凰配着野雞,豐富多樣,再加上邊上賣小吃的,賣雜耍的,比起宮裏頭精彩了百倍都不止。
今日自然是小攤販們的節日,很多人吆喝着買賣,本王心情舒泰,道:「不用叫,每一樣都給本……都給少爺我來一份!」
我正玩得起勁,有人在背後懶洋洋地道:「這位客官,奴家你要不要來一份!」
我聽到那沙沙的倒嗓子,心中一激動,回頭一看,差點把自己懷裏的一堆小玩意都掉了一地。
身後一個高頭大馬的女人,挽了一個朝仙髻,臉上戴了一個小鳳仙的面具,我哈哈大笑道:「免費就要了。」
我挽着他,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笑道:「你打扮成這樣,別人就不殺你了麽?」
紫式微微略略掀起面具,愁眉苦臉地道:「這樣他們還要來追,那我豈不是沒活路了!」
本王哈哈大笑,一口道:「你放心,有本王在,誰也奈何不了你!」
又隔了那麽幾月,晉王府失火,元寶不知道發什麽燒,不先去滅火,先提一桶水把本王淋了個濕透,這下子倒把本王的火澆了出來,本王烏眉竈眼地裹着棉被坐在床上咒罵莊仲庭。
紫式微嘆氣在旁邊連連搖扇,含蓄地道:「晉王爺還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我惱怒地道:「本王有的就是法子!」
元寶在一旁叉着腰道:「快點把這個賠錢貨弄走,晉王府已經夠窮了,哪裏經得起別人日燒夜燒!」
紫式微尴尬地道:「本護衛要才有才,要貌有貌,雖非價值連城,但也彌足珍貴,你怎麽說本護衛是個賠錢貨?!」
元寶不高興地道:「但凡王府裏值錢的東西都送到太子府裏去了,你這麽值錢就送太子府吧!」
紫式微一聽,不吭聲了,只把這扇子搖得上下翻飛,本王聽了只微微一笑,道:「送進太子府的人都是侍讀……又侍又讀,合不合不歸的心意!」
紫式微吓了一跳,皺着眉頭搖着扇子連聲道:「本護衛只讀不侍!」
我聽了哈哈一笑。
清早起來,我起身吩咐元寶研墨鋪紙,本王打小提筆翻書在晉王府就是非同等閑的一樁大事,元寶連忙吆喝着将王府裏藏着的棉江的宣紙給本王取來。然後跟王府裏的人一起都趴在窗臺上圍觀本王揮毫。
我深吸了兩口氣,提筆寫了一幅對聯,紫式微湊過來一瞧,只見那幅對聯這麽寫道:「燒燒燒,春燒小人,冬燒小人,燒不着府上綠草一根,盜盜盜,日盜晦氣夜盜晦氣,盜不盡本王春心一分!」紫式輝這麽一瞧,差點失足從窗臺上掉下去。
我擺了擺手,道:「來啊,給我貼到大門上去!」
紫式微吓得連連擺手,道:「等等,我改改!」
本王皺眉,道:「對得不夠工整麽!」
紫式微大汗地道:「工整工整!我只改一字。」
他提筆稍稍一改,我湊過去一瞧,只見對聯被改成了:燒燒燒,春燒小人,冬燒小人,燒不着府上綠草一根,盜盜盜,日盜晦氣夜盜晦氣,盜不盡本王春輝一分!」
本王看了微微一笑,吩咐元寶貼出去。
果然,本王的對聯比鐘馗好使,王府又太平了起來。
隔了數月,我與二哥一日獰完獵回來,二哥不知怎麽地好像突然來了興致,去了後院給新訓的一些家衛們說了幾句話。二哥的目光雖然看起來總是霧蒙蒙的,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來他在瞧一個躲在角落裏的少年。我相信有的人你一眼就能看入心裏,比如這時的二哥看那少年。
那少年比我約莫小上二歲,長得清秀得很,看起來性子也很好,我心裏好奇從不多瞧旁人二眼的二哥為什麽對這個人瞄來瞄去,不由多看了那少年兩眼。
二哥淡淡地那群少年問:「還喜歡這裏嗎?」他的聲音略微有一些沙啞,但我倒覺得這聲音比起以前又清又亮的聲音更适合他的氣質,這句問話令我有一種蒼涼之感,透着一種很淡的寂寥。
那少年平平地答道:「願意……」他答得很平,看上去态度不上不下,非常中庸,像個混日子的,我不禁微微一笑,心想此少年倒也知道何為明哲保身。
二哥眼光一掃,看着另一位少年,道:「你為何不答?」
那少年模樣俊秀,眼睛裏透着一股伶俐勁,道:「殿下,子玉剛才沒有回答是因為子玉并無顧及個人感受,身為殿下的人,一切應以殿下喜而喜,憂而憂。」
我心裏暗暗叫糟,我二哥最不愛別人投機取巧,本王那是個特例,即便如此,我也常常受他的訓,果然他掃了那少年一眼不再說話,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角落裏的少年。
「你剛才說話的聲音很平,是在敷衍我嗎?」
我笑了一下,二哥的問題可不好答,承認了這個罪可不小,太讨巧前面的下場并不太好,我很好奇那少年會怎麽答。那少年似乎也知道這個問話可不好答,低頭站在那裏不吭聲,急得旁邊的大太監低聲喝道:「洛川尋,殿下問你話呢!」他方才擡起看了一眼二哥,略略遲疑了一下,才很柔和地道:「阿尋願意為殿下留在這裏。」
我微微一笑,不用看二哥,也知道這句答話是很打動他的,在這個深宮候門裏,沒有比陪伴對我們來說更珍貴的東西了。二哥與他對望了一會兒才轉身走了,我唏噓了一下,卻聽到身後有人問:「侍衛大哥,有個問題想問你。」
我轉頭一瞧,居然是那個頗讓二哥動心的洛川尋上來搭讪,便笑道:」問吧。」
」我們将來在府裏做哪行時間最短?」
我愣了一下,眼睛瞪圓了,道:「哪行最短?」
「我聽人說當侍衛,若是過了三十,殿下就會打發出去任職,可是這樣似乎要近二十年,那要是當奴仆,又需要多少年可以離開?」
我認認真真看了洛川尋半天,才道:「你剛才不是說為了殿下願意呆在這裏。」
洛川尋的臉似微微一紅,眼睛瞟向一邊,道:「說實話,殿下不是要難受嗎?」
我差不多有一種想要大笑的沖動,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當殿下的男寵吧,這樣最快,沒準一二個月。」我這話倒也不錯,要知道二哥是出了名的無情,他有一條街來放失了興趣的人,那條街名叫秀水街。只是難為那些貴族,還在挖空了心思尋找能讓二哥動情的人,只不過讓秀水街平白無故地多幾個院子。
「男……男寵?」 洛川尋吓了一跳,看來我二哥斷袖的嗜好讓他吓了一跳,其實我二哥倒也沒有特別好這一口,只不過他是別人即然送來,他也就笑納了而已。
我正逗着他有趣,旁邊那太監似乎發現了我們的對話,急匆匆地跑過來道:「阿尋,你,你跟十九殿下在亂說什麽??」
洛川尋吓了一跳,我朝着他擠了一下眼,笑道:「放心吧,我不告訴二哥,你口是心非。」
我才不告訴二哥呢,從來只有二哥讓人吃虧,我倒要看看他吃起虧來又是一幅什麽表情。
洛川尋連忙低下頭,大太監堆着笑跟我陪不是,我打了個哈欠,若是人人似這太監那就太無聊,等他們下去了,我還在看洛川尋的背影,我有一種預感,這個人以後會跟我與二哥有很重要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