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南竹掀開的面紗,先是微楞,下一刻立馬将倆人拉進了門。
“南竹!你可回來了!你不在這幾日,煙荷姑娘和嬷嬷可是把咱們給折騰死咯。”三子這話可半點不假,現在醉夢鄉裏的人都知道,南竹被賣給了個得罪不得的京城貴客。若是把人丢了,那下回貴客來要人,醉夢鄉可就完了。
南竹摘下鬥笠,歉意的沖三子點了點頭。
“麻煩小哥帶我們去見煙荷姑娘。”墨衣人淡淡的開口,也不等對方反問,便表明來歷。“這幾日南竹便是在舍下小住養病。南竹身子尚未痊愈,在下想交代些事與煙荷姑娘。還需有勞小哥,請莫怪。”
三子是粗人,又是個下人。平日裏雖見着那些文人貴客,卻沒人對自己那麽有理的,當下也不好拒絕。再來,南竹今日不比往日,既然與他有關,那見見煙荷姑娘也該。于是便應聲把人帶了進去。
人帶到,三子退了出去。煙荷未到,先迎來的聲音倒也不陌生。
“南竹,你沒事吧?”
看着晚翠一路小跑着進了前廳,南竹起身相迎,連連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晚翠走到南竹跟前,擡手搭着他的肩上上下下看了幾回,這才安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感嘆完後,才發現廳內還坐着另一人,正靜靜的看着剛才的那一幕。微楞,繼而臉紅道:
“這位爺,多謝您送南竹回來。我聽三子說了,煙荷姑娘一會兒就來。”
墨衣人點頭,依然安靜的坐于一側。氣氛有些沉悶,南竹本不能言,而顯然墨衣人不喜多言,晚翠莫可奈何,只能邊簡單的問着南竹身體的狀況,邊不時以眼角餘光瞥向外廊。
當那娉婷的身影出現在廳堂外時,晚翠總算是松了口氣。
“姑娘來了。”晚翠欠了下身,将主位讓給了煙荷,自己則站到她身後左側。而此刻,墨衣人也起了身,對煙荷微一颔首。
“南竹身子尚需調理,此乃藥方。”墨衣人不羅嗦,言簡意赅,将懷中的藥方遞與煙荷。
煙荷接過,複一笑,狀似不經意一問:“敢問這位爺當日是如何遇上南竹?”
墨衣人只道了一個人名:“徐從文。”
煙荷的表情明顯錯楞,繼而又恍然大悟般扳下臉。原來,是那個惡霸惹出的事。
“告辭。”墨衣人見那煙荷表情,想必是對徐從文此人惡名昭彰有所了解,便也無需多做解釋。他走過南竹身邊,細細的看了南竹一眼,便不再做停留。
南竹本一直垂首站在一旁,此刻聽聞先生要走。心裏一動,突然追上幾步拉住對方。
“怎?”那竹兒的稱呼已被省去,墨衣人似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與南竹間的交情。
南竹攤開對方的手,草草寫下:先生與陸雲,珍重。
墨衣人眼底波光流轉,然卻無法讓人看透。擡手輕輕一按南竹的頭,沒有任何的言語,轉而離去。
南竹懂,墨衣人懂,即便是陸雲,也會慢慢變懂。
那所謂的等,遙遙無期。那所謂的情,年少輕狂。
當分別已成定局,能寄托愁思離苦的便只有口中的話語。然而那話語,那份誓言,終究抵不過時間的沖刷。當記憶中的回憶慢慢淡卻,當回憶中的人影漸漸忘卻,那剩下的便也只是一場空談。
所以讓他們珍重,因為南竹明白。或許自此,他與他們——不會再相見。
“容顏未老,卻已是滿發皆白了呢……”
晚翠的一句輕言,卻在另倆人心底,掀起不同的波瀾。
南竹看着離去人的背影,久久、久久。而煙荷的眼底,似乎又多了份深思。
因為齊瀾的關系,煙荷沒有半分為難南竹。命晚翠将南竹帶去歇息後,自己便拿着那藥方離開了。
晚翠告訴南竹,過去住的那木屋近日便要騰出,南竹的住所已經被決定搬離。晚翠還告訴南竹,據說京城裏的冠玉樓盛邀各地青樓名-妓前往參加競選花魁大賽,此乃東霖開國以來首例。煙荷姑娘也被例如了名單,不日便要代表醉夢鄉前往京城了。
京城?離清泉鎮可甚遠啊……
南竹感嘆着,眼見自己熟悉的木屋已在眼前,心底竟沒來由的一緊。他差點忘了一些事,一些他不該忘的事!
停住腳步,身側的晚翠也跟着停下。
“南竹,怎麽了?”
南竹不知如何開口,僵持在原地一時沒有反應。
“啊,我知道了。你放心,屋子這幾天我都有讓人打掃,還給你換了新棉被。行了,我也就送你到這,你今日便好好休息吧。若有事,我會來通知你。”晚翠好心的笑着解釋,安慰的拍拍南竹肩胛。
南竹有苦難言,派人打掃?換了棉被?罷了,那人若是被發現,那事情可不會如晚翠現在說的如此輕巧。顯然,那人該是自有辦法保身才是。
送走了晚翠,南竹推門進屋。屋內果然比離去前幹淨了許多。将包袱放在床榻上,南竹一蹬雙足,越坐上榻。雙手往後随意一撐,卻突覺床墊下凹凸不平的異物。
是什麽東西被擱放在床墊下?
好奇的掀開床墊,一個猶如玉佩大小的圓形銅牌出現在眼前。南竹拿起細看,只見銅牌正面刻着魑魅魍魉四字,而四字又分別占據上下左右,中間則是一座古樓圖。南竹驚訝之餘,将銅牌翻過面來,卻是突然面露驚訝。
原來那銅牌反面亦是刻了一圖,一只傳說中的上古兇獸——窮奇。
尋常人家哪裏會佩戴這樣的飾品在身上?南竹不由的思索起這件飾品的來歷。想到自己接觸的那些人中,若真要說此物的主人,那也唯有一人。
閻絕殺。
南竹小心的收起銅牌,那人将此物留在床鋪下如此閉塞的角落,定然不是遺落。他想這東西留給自己?那意欲為何?然不管如何,南竹由此可以判斷出一件事,那就是閻絕殺已經離開此處。
翻身爬在床榻上,南竹将整個床榻上的鋪墊全部逐一翻起,接着又在四下角落裏翻找。終于在一處不起眼的縫隙中找到了一張紙條。
打開紙條,一如那人風格的字條:離。
只是,南竹沒有漏看,那一字紙條上的“離”字,卻少了一點。不甚完整的離字,意味何?
南竹不想知,偏又止不住思索。無奈苦笑,只盼這場離之而回的揣測,不過是自己多慮而已。
而這回,南竹還真是多慮了。因為次日,自己便在嬷嬷的授意下,與晚翠一起陪同煙荷踏上了去往京城競選花魁之路。
窗外鳥鳴聲不斷,緊閉的木門外響起一陣輕輕的扣敲聲,恭敬的嗓音随之而起:“大人,該起了。今日是皇上登祭壇祈夏至初期之日,三日前禮侍大人便已下過文書。”
屋內傳來應和聲,屋外之人立刻轉身吩咐下人準備梳洗及早點。
今日乃皇帝祭祀上天為名祈福之日,每年夏至初期的次周第一日,都會如期舉行。此亦為東霖國祭日之一,凡每年此日,東霖皇帝都會開倉濟民,民間也諸多傳統善施。還有諸多慶典活動,宮中乃皇帝宴請百官同樂;民間便是各家各戶的酒水宴席。
齊瀾作為東霖武将,與文官不同。此一日皇帝外出,負責的自然是皇帝的安危。故而,衣着方面不似文官禮官般考究,便是往日般的軍服官袍即可。
待齊瀾一身官袍穿戴得體,齊府的總管大人早已備好了一切。只等自家主子一聲吩咐,便能及時應變。
“齊蕭,今日替我去冠玉樓跑一趟。”齊瀾取出早備好的信箋遞給身側的齊家大總管。
伸手接過信箋是的一名年輕男子,面冠如玉,溫文爾雅。“大人放心。”
齊瀾點了點頭,出了府邸跨上自己的愛駒。倏爾側目揚手,一只白鳥盤旋而下,停駐在自己手臂上。
取下鳥腿上綁附的紙卷,微一揚手臂,鳥兒振翅高飛。
齊瀾平靜的臉色在打開紙卷後微變,露出一抹笑來:看來,京城也要越來越熱鬧了。南竹,你終究是往這裏來了。
“齊峰,咱們走。”
紙卷在握緊的拳中化為粉末,齊瀾一扯缰繩,胯-下黑馬一聲嘶鳴拔足而出。
皇家的排場,總是特別浩蕩。齊瀾并不喜官場那套,看着那禮官一板一眼地讀着祈文,皇帝和一幹皇子公主、大官小官該敬香的敬香,該跪拜的跪拜。他卻獨自在外圍小歇,盤算着晚上的去處。
“大人。”
“齊峰,有事直言。”齊峰即是自己的心腹,亦是自己麾下一員猛将。自邊關回京以來,便一直與自己同住将軍府。
“屬下以為,今晚若再推脫,有所不妥。”
齊瀾知道他所言為何。祭祀後的宴席,天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