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心思暗自搖頭。怎麽就忘了醒來時對自己說的話,怎麽就思索起了最不該涉及的事來。
“啪。”
突然的異響讓南竹循聲而望,原來是一同樣小厮打扮的男子打翻了桌上的瓷杯。
“抱歉。”
男子起身,自顧自撿起地上的碎片。小小的插曲并無太大影響,這霖軒本就是東霖官員早朝時,随侍小厮仆人們等候歇息之地。故而打破了什麽,自己處理了去便好,并不算什麽大事。
南竹靜靜的找了個偏遠的角落坐下,他說不了話,也沒想過要合群。
以前的經歷讓他早就懂得,不能開口的自己要合群,着實費勁。而南竹,也從沒覺得有費這勁的必要。
他雖是靜侯,卻并非注意到周圍的人對自己投來的眼神。
都說打狗還需看主人,南竹嘴角微勾,此刻他算是得以體會。
穿着的是粗布麻衣,可微長的內襯袖子,卻是上好的綢緞。內斂樸素,卻又半分外露。能讓小厮穿得起綢緞襯衣的,必定是東霖數一數二的大官。
看來,自己的主子是早就替自己想到了這點保護。
百般無聊,昨日至今都未好好休息的南竹犯起了困意。
眼皮頗重,努力想睜開的結果,是反而更難堅持住。
他的主子他家大人還沒回來。
這樣的意識讓南竹終于抵不住困意合上雙眼。
“啪”
異響又一次不期而至,聲音雖遠遠輕過上次,可伴随着南竹肩上的重力,還是驚醒了剛剛淺眠的南竹。
反射性的開口,錯楞的看着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
是剛才那打翻瓷杯的人,而現在他正一手搭着自己的肩,見自己醒了,更是大咧咧的坐到自己身邊的空椅上。
南竹看了看四周,大夥兒的話題已經偏得離譜,自己能成為他們話題的時效,也不過短短須臾。
好事,這倒是件好事。
果然,官家下人就是和市井之流天壤地別。
只不過,此刻突然冒出頭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似乎是個異類。
“你叫什麽?”
南竹指了指喉嚨,擺了擺手。
“你不會說話?”男人看着南竹的動作,只是眼底驚訝一閃而過,而後指了指自己,道:“鐘璃。”
他叫鐘璃?鐘?當朝宰相家的人?
南竹好歹在青樓為仆過一段日子,這東霖大大小小瑣瑣碎碎的雜事,總是聽聞不少。
當朝宰相姓鐘,鐘家乃三朝氏族,權傾朝野。所謂文鐘武齊,便是指東霖倆大家族了。
這些事,在東霖可是家喻戶曉。
怪不得沒人和他說話,原來并非不說,而是不敢說。
南竹覺得好笑,他又想到了一句話:狗咬狗一嘴毛。只可惜,自己是只病貓,而非猛犬。
“你笑什麽?”
原來自己真笑了出來?
原本的笑意在聽那鐘璃說出這麽句話時,頓時僵住。
“為什麽笑?”
南竹搖頭,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沒想到,自己也會有慶幸口不能言的一天。
“罷了。”鐘璃沒追問,他往後靠了靠,與南竹平肩坐着。見南竹看着門外,他也跟着看向門外。
倆人都不說話,卻也彼此耐得住寂寞。就這麽靜靜坐了好久,南竹不動,鐘璃也不動。南竹不能說話,鐘璃也跟着不說話。
直到旭日高升,直到鐘離突然起身,打破了這份存在于倆人間的寧靜。
“我走了,明日見。”
南竹不明白,他搞不懂鐘璃。見那人走出霖軒,心想:這地方,還是能自由進出的嗎?
“大人。”
“璃兒,咱們回去。”
遠處傳來簡潔的對話,南竹起身往門口走了幾步,這才發現已經到了退朝的時間。而前一刻還在自己身側坐定的鐘璃,此刻正跟随着一名服男子往那來時宮門的路走去。
眯起眼,讓自己能看得遠些。從陽光下,南竹依稀看清了男子的背影,那屬于年輕人的身形。
原來,鐘宰相還那麽年輕。
“看什麽看得那麽入神?”
回過頭,一張俊臉近在咫尺。吓得退後幾步,南竹愣愣地看着不知何時回來的齊瀾。
“做什麽離我那麽遠。”
伸手一撩,人已被帶到身側。不經意間,齊瀾又露出了嚣張不羁的本性。不管何時何地,想做的就動手去做。
南竹連連擺手,又拍了拍胸口。
齊瀾見狀,眼角微微皺起,露出了笑容。“別怕,別怕。”
“喝!”
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突兀介入南竹與齊瀾主仆之間。
“齊大将軍今日是怎麽了?”
一只手不怕死的向齊瀾探來,直接貼上他的額頭。
“沒燒上啊,這不挺正常的。”
“啪”
這是南竹今日第三次聽見此類聲音。只見齊瀾收起笑意,狠狠拍開那只偏白的手。
“竹兒,我們回去。”
齊瀾聲音不悅,拉着南竹的手便要繞過來者。
南竹偷偷擡眼,望進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這讓他想起與齊瀾的初遇,其實吧,齊瀾與這位不知名的大人挺像的。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喂,上哪兒去啊?”
齊瀾不理身後人,拉着南竹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喂喂,我還有事兒沒說完呢。”
齊瀾當做沒聽見,握着南竹的手勁稍稍大了些。
“喂喂喂,齊瀾你快給我站住!”
若非身處宮中,齊瀾此刻早抱着南竹施展輕功。
“來人!給本殿攔住齊大将軍!”
喝!
這一次,換南竹在心底倒吸口氣。
自己不能說話,可耳朵還好得很。
剛才那人自稱啥來着?
殿……殿下?!
也不知從何處突然就冒出一群铠甲兵士,将齊瀾與南竹團團圍了起來。
南竹背脊發涼,不由握緊了另一只手。
齊瀾臉色冰冷,看着那群兵士,突然“哼”了一聲。感到南竹微微施力的手,對他投去安慰的一瞥。
“殿下今日是閑的慌嗎?如此厚待,臣可受不起。”
回頭,看向那負着手晃蕩在後頭的男人。齊瀾語氣不善,隐隐透着怒氣。
“齊将軍此言差矣,本殿不過是想邀将軍一同小敘而已,将軍如此急于回避又是為何?莫不是将本殿當做毒蛇猛獸?”
男人笑眯着眼,和藹萬分。但這等表象,齊瀾可不會不知。
“殿下擡舉,只是臣今日尚有事要辦,恕不能相陪。”
“噢?是何要事?本殿今日正閑,不如陪将軍走一遭湊個熱鬧?”
死皮賴臉,無賴之流當真被他發揮到極致。
齊瀾磨牙,能讓自己這般咬牙切齒的,眼前之人絕對是少數之一。
“不勞殿下。”
冷冷幾字,算是顯而易見的回拒。
“不勞不勞,一點兒也不勞。走,咱們一起去。”
裝瘋賣傻,這一招對齊瀾屢試不爽。
“李辰翔!”
怒極反笑,已是顧不得對方身份,直直将對方名字喚出口。
“堂堂東霖三皇子,怎地就如你這般!”
被點着名字的男人一臉驚訝,身子微微小退半步,擡手直直指着齊瀾,聲音微顫:“大……大膽,竟敢直呼本殿名諱。”
李辰翔面上的驚訝繼而轉為惱怒,一揮衣袖,蠻橫道:“替本殿拿下齊瀾。”
南竹不知為何,自先前聽齊瀾喚出一聲李姓起,整個人便僵直發愣。此時直到聽那三皇子下令之聲,才回過神來。
心思尚未跟上,人已經本能一步,擋在了齊瀾身前。
他是齊家下人,這裏是東霖皇宮。
他本不需這麽做,也無權這麽做。
然而,當南竹站在齊瀾身前時,已是後悔莫及也無用。
自然,背對齊瀾與李辰翔的南竹,也不會瞧見身後倆人若有所思的眼神。
“三弟,又在鬧什麽?”
遠遠走來一人,與李辰翔相似的官袍,只是看那年紀,較之略長。
南竹怔愣之際,已被齊瀾不留痕跡的輕輕一撥,再次屈居身後。
只聽齊瀾聲音響起之時,身子瞬間矮了下去。南竹猛地回神,跟着雙膝一彎,跪于地。
齊瀾行的君臣禮,是軍禮。而南竹行的,則是伏地大禮。
“臣,齊瀾。參加二殿下。”
“二哥,你怎麽來了。”
“呵呵,我若不來,你又不知如何整齊将軍。”李辰祁無奈搖頭,看着李辰翔的表情帶着寵溺。“齊将軍為人正直,乃東霖棟梁,三弟往日即便玩性再高,也不該胡鬧到将軍頭上。”
邊說着,邊親自扶起了齊瀾。順帶對這南竹做了個起的姿勢。
“你們也是,看不出三殿下不過是在同将軍開玩笑麽?都退下。”
“是,太子。”
齊聲回答,之後一幹大內侍衛瞬間便退了個幹幹淨淨。
齊瀾抿唇,看着眼前的兩位皇儲,最後将視線落在李辰祁身上。
“太子殿下,臣……”
“将軍若是有事,便去吧。恰好